“是的,反正举手之劳,你穿上她的衣服替她出去一趟吧。”卫泽希顺理成章地说,“首先你认得那个男人,能及时避开;其次出门后你就赶紧把衣服换了,让对方知道他跟错了人,马上就会放弃了;再者就算他跑去对你不利,可让他看清楚你的脸,也就没事了,对吧?”

颜未染冷冷问:“如果我拒绝呢?”

“我想不出你拒绝的理由啊。”卫泽希把手一摊,“我们肯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你只需要举手之劳,我想不出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颜未染看着面前理直气壮的男人,他那些话还在她耳边回荡,那回声却隐隐和另一个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你和她这么熟,化妆技术又那么好,做一下她的替身露个面,多简单的事情。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而已。

多可恨的简单事情,多可怕的举手之劳。

她那已经渐渐痊愈的身体,又开始烧灼般疼痛起来。全身的骨骼在皮肉与血脉之中,一寸一寸地刺着她的神经,提醒着她曾遭受的一切。

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居然也提出了,和那个人差不多的要求。

颜未染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眼神凛冽地盯着他,语气僵硬地说道:“对不起,我拒绝。”

万万想不到会被这么干脆拒绝的卫泽希面露诧异:“咦,这么简单就能互惠互利的事情,我真的想不出你拒绝的理由。”

“要理由吗?”颜未染冷冷地抱臂,扬起下巴盯着他,“因为我不相信,一个轻易脚踏两只船、用前女友住院来炫耀自己魅力的渣贱男,有什么值得我去合作的。”

“什么?”卫泽希莫名其妙,“脚踏两只船?炫耀前女友住院?渣贱男?你说的是谁?”

“我现在面前除了你,还有谁?”她抬起手,鄙夷不屑地点了点他的胸口,“所以不好意思,我,颜未染,这辈子永远不会和你这种人合作!”

她拉起自己那个巨大的化妆箱,转身离去:“因为,你不配!”

“喂,你把话说清楚!”卫泽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简直气到爆炸——

他的前女友们,哪个不是分手后对他好评如潮?

就连潘朵拉那样只吃过一顿饭的朋友,只要遇到难处,他都能热心地跑去帮她。怎么一到她的口中,他居然成了渣贱男人?

“你跟我很熟吗?我怎么就渣贱了?”他不服气地冲着她的背影大吼,“有本事你把必要条件和充分条件都摆出来,让我心服口服!”

她明明应该是听到了,却头也不回,更不曾停顿片刻脚步。

十五 梦中人

迷迷糊糊中,春日的上海转变成下雪的纽约。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覆盖了整个大地。站在雪地里的颜未染,觉得身上有些冷。她紧了紧外套,看见了站在对面的人。

“未染,走吧,我带你去探望她。”他朝她伸出手,温柔疼惜地替她拂去发上的散乱雪花.

“这件事…和我真的没关系。”她望着他,口气有些虚弱,但还是难掩气愤,“我用的东西你是知道的,绝对都是正品,绝对都是保质期内,绝对都是严格规范化分装取用的,绝对做好了所有工具的清洁,怎么会是我的化妆导致她过敏?”

他看她这生气的模样,便笑着搂住她的肩膀,说:“我当然知道不关你的事,但你也知道生物体如此奇妙,可能同样的东西,这一次不过敏,下一次却过敏了。好吧,那我回去再做十组——不,一百组双盲测试,帮你洗清冤屈,好不好?”

他的笑容还在眼前未曾淡去,那女人可憎的脸就迫不及待地浮现在了她面前。恍惚中颜未染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医院里,面前的女人捂着自己满是红疹的脸,焦虑地对她倾诉着自己一定要去处理的急事,情真意切,哀恳不已。

然而颜未染分明地看见了,对方那过敏红疹的皮肤下,逐渐浮现出青紫獠牙。这让站在她对面的颜未染心惊胆战,可喉咙像是被人扼住,她又根本没办法喊出来,只能猛然站起身,逃也似地奔了出去。

在医院的院子里,后面的他追上了她,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头上。他拉着她跑过下雪的小径,寻到停在医院门口的车。

天气寒冷,车子发动了却还未能融化积在前挡风玻璃上的雪。

坐在车内等着冰雪融化时,他握住颜未染僵硬的手,轻轻为她呵着气取暖,问:“要不,帮帮她吧?”

车内暖气刚开,她觉得身上还是有点冷,就算他口中淡淡的白气呵在她的手指上,也并未让她感到多温暖。所以她垂着睫毛,看着他的手不说话。

他有一双特别漂亮的手,白皙修长,稳定有力,握着她手时那微微凸起的骨节,显得特别有安全感。

因为他的手这样紧紧地握着自己,他的唇在自己手上轻轻呵气帮她暖着,他低垂的睫毛关切地凝视着自己冻红的指尖,所以她也就不太生气了,长出了一口气,说:“真没想到,她得个过敏,居然弄出这么大事来。毕竟她也是我的好朋友嘛,你说怎么帮?”

他抬头朝她微微而笑,伸出右手将她的身子揽过来靠近自己,将温暖的额头抵在她冰冷的额上:“她现在过敏这么严重,根本没法见人,可公司那边情况又实在紧急,非得她露面不可。我想,欧美人几乎都分不清咱们中国人的模样,何况你们身材年纪本来就相似,甚至不需要搞得太精细——你看,你要不要帮帮她?”

她听懂了他的意思,却有些迟疑犹豫:“可是…让我扮成你的青梅竹马,冒充她说话做事,我不喜欢。”

“是真的不愿意,还是我闻到了醋味呀?”他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微笑道,“看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我替爸妈定了月底来纽约的机票,还定了你最喜欢的餐厅位子,这一次,是把你正式介绍给他们。”

他始终最懂得如何哄她。听着他温柔的声音,颜未染忐忑又甜蜜地抓紧了他的手:“啊?见家长啊,会不会…太快了些?”

“不快,其实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认定了你是我这辈子的伴侣。拖到现在,我自己都有些无法忍受了。”他也对她笑着,抬手轻揉着她的发丝,在她耳边轻声说,“所以我亲爱的未染,你和她这么熟,化妆技术又那么好,做一下她的替身露个面,多简单的事情。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而已。

言犹在耳,颜未染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窗外蓝得刺目的天空。

梦境似乎已经远去,但那些可怕情景历历在目,依然令她毛骨悚然。她跌跌撞撞地起身,倒了杯水灌下去,到阳台上晒着太阳让喘息平静下来。

她回来了,她已不在那个可怕的梦里。

她现在在自己的造型工作室里,在上海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工作室是一栋小小的复式楼。楼下整个打通,做了一个全是落地玻璃和镜面的化妆间,开阔明亮。楼上是颜未染的私人空间,两个小房间,一个卧室一个起居室,外加一个大阳台,摆着张懒人沙发,让她在疲倦的时候可以随时随地陷在里面晒太阳。

一个美好的家,唯一的缺点是,每个月房租都让她感到压力很大。

所以在逃离梦境,回到现实之中后,她坐在阳台上,脑中也闪过一丝迟疑。

不知道自己这样干脆地拒绝与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寰宇合作,而且还当面驳斥了卫泽希,是不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但,身上的骨骼还在提醒着她,曾经有过的刻骨铭心的教训。

所以她咬咬牙,自言自语:“没了就没了,至少我现在还活着,至少我不会活不下去!”

像是提醒或者赞成她的意见,手机闹钟的声音急促响起。

“10点,Feuillage试妆。”

看了一眼时间,已是9点了。她长出一口气,关掉了手机上的提示,深呼吸着,拍了几下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洗漱完毕,她走到楼下化妆间,迅速替自己化了一个淡妆,然后检查化妆箱,确认无误后,立即出发。

在经过街口蛋糕店的时候,她买了一杯热牛奶和一盒三明治。她现在的身体这么脆弱,必须要好好保护,不然的话,如何能对得起自己那好好活着的誓言。

开车到Feuillage所在的大楼,她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便用五分钟吃完了早饭兼补好了唇妆,然后上楼。

Feuillage这边和她对接的涂姐风风火火,四十来岁了未结婚,光鲜亮丽神采飞扬,一看见电梯门打开,就蹬着高跟鞋带她去化妆室,一边飞快地介绍说:“今天试妆时间是十点到十一点半,主要看大家的化妆速度和还原度。妆容是巴黎那边的彩妆大师做的,照片已经传过来了,先来的几个化妆师正在准备,你也快点。”

“好的。”她回答得也是干净利落。

秀场化妆师一般有三个等级,最低等级是化妆助理,协助化妆师化妆并打下手;其次是化妆师,负责给模特化妆做造型。最高等级是造型设计,可以独立设计、确定模特的妆容和造型,拿出属于自己的作品,成为一场大秀最重要的部分之一。而这次,颜未染希望拿到的是化妆师的工作,最好是此次大秀的首席化妆师。

就在走入化妆间时,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在人群中异常显目的身影。那是个轮廓深邃、容颜艳丽、身高足有一米七五的混血美女——正是当初在纽约曾经和她同个病房待过的,潘朵拉。

半年前她在医院认识时,一笔画出个八字眉的她,半年后居然模像样地坐在化妆台边,貌似也当了化妆师。

十六 有背景的美女

圈子不大,其他几个化妆师也有和她见过面的,朝她点头示意。见她注意到潘朵拉,和她一起在某品牌搭过伙的姚婉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听说那个美女叫潘朵拉,是著名华裔化妆师张思昭的弟子,最近刚回国。”

“张思昭大师的弟子?”颜未染看着潘朵拉那自信满满的模样,缓缓地说,“介绍她过来的人,肯定很了不起。”

“那还用说?”姚婉露出神秘的微笑。

那边潘朵拉一转头看见颜未染,愣了愣,立即面露惊喜地跑了过来,还是那口熟悉的东北话:“哎姐,你咋也在这噶哒?”

在侧目而视的众人面前,颜未染也只好说:“我过来试妆,你也是?”

“嘿嘿嘿,我被人介绍过来当化妆师呗,居然和你遇到,真是老巧了!”潘朵拉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兴冲冲地说,“姐,我现在手艺贼好了,待会儿给你瞅瞅我能耐!”

“嗯,拭目以待。”她笑了笑。毕竟大家都在圈内混口饭吃,何必多事?或许潘朵拉真的是个半年就能速成的天才呢。

涂姐将定妆照分发给众人,说:“这次的秀场妆容已经定下了,请大家按照造型设计定下的妆容,忠实再现即可。”

样片并未PS,上面的妆容拍摄得十分清晰。

确实是个漂亮的妆容,精致利落,质感超强,被镜头定格之后,细节一一审视更显韵味。

用的化妆品当然是Feuillage自己品牌的,颜未染扫过那张照片,立即确定了彩妆色号,利落地拆掉包装,给模特上妆。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涂姐一直站在她身后,直到她完成了整个妆容才露出赞叹的表情,对她点点头。秀场模特那么多,时间就是一切,她的速度让涂姐十分满意。

颜未染收拾好东西,退后几步查看自己完成的妆容。

涂姐在她身旁,低低地问:“你认识那个潘朵拉?”

颜未染“嗯”了一声,说:“一面之缘。”

“有人保举她担任此次大秀的首席化妆师。”涂姐轻声说,“美国那边的人脉。据说她在美国得过两项化妆奖,还是张思昭大师带出来的弟子,只是我们都没听说过。不过看目前的架势,只要她还凑合,这个首席的位置就落她头上了。”

首席化妆师的意思,不言而喻。比如此次大秀有六个系列、三十多位模特,而一场秀的重头部分,当然是开场和压轴的部分,大部分焦点都在那几位名模身上。首席化妆师负责的就是开场和压轴那几位名模的妆容,而其他的化妆师,则只能替名不见经传的其他那些模特化妆。

Feuillage这次大秀,必然会请来国际名模,到时候替谁化过妆,说出来就是资历和本钱,也决定了在这圈内的地位。

“这样。”颜未染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意指这个混血美女,很可能要空降过来占据首位。但她却只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看向那边的潘朵拉。

其他化妆师也大多都完成过半了,唯有潘朵拉对照着定妆照,在一堆腮红中翻了好久才挑选出对应的妆容颜色。等将腮红打好后,她又端详一下,觉得打得太重了,只能用海绵压一压,再拍淡色粉饼上去。但这样一来,妆容又显暗哑了,完全没有那种神采飞扬的感觉。

她这手忙脚乱的动作,其他人难免都注意到了。姚婉低低地“嗤”了一声,自言自语:“就这,张大师的弟子?”

颜未染听到“张大师”三个字,朝着涂姐笑了笑,不疾不徐地向潘朵拉走了过去。

其他人都已陆续完成,潘朵拉只能放弃了再修整妆容的想法,拿着蜜粉准备定妆。

就在潘朵拉打开蜜粉盒时,身旁颜未染也走到,貌似无意地刚好撞在她的身上。

“哎呀妈呀!”在潘朵拉的惊呼声中,那一盒粉顿时化成一蓬烟雾,全部扑洒在了潘朵拉的身上。

潘朵拉举着空空的双手,一时无措。而颜未染则拉住了潘朵拉的手,说道:“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我帮你拍拍。”

然而潘朵拉今天穿的是小黑裙,上面沾染的灰迹怎么都拍不干净。

“要不我帮你弄点水擦擦吧。”颜未染拉起她,转身就往洗手间走去。

涂姐在后面说:“快点哦,我给你放宽十分钟。”

“好的,马上来。”颜未染头也不回地说。

一进入洗手间,颜未染就把门反锁了。

潘朵拉奇怪地问:“姐你…锁门干啥呀?”

颜未染靠在门上,皱眉打量着她:“告诉我,你得过的美国大奖,是什么奖?”

潘朵拉脸色有些变化:“呃…是、是Cheryl公司主办的全美化妆师大赛呗…”

颜未染微目光冷冽地看着她:“不可能吧?我受伤那段时间,躺在病床上闲着没事干,就把这几年比较有影响力的化妆比赛录像都看了,也包括全美化妆师大赛,但是我好像没有看到你。”

“我…我没整到太好的名次,所以你没注意…”

“不是说大奖吗?”颜未染眼神依然冷峻,只有唇角微微上扬,“可能你不知道,我因为是个化妆师,所以对人脸的辨识度很高,我确实没有在里面看到你,哪怕是进入复赛的那几十个人中,我也没看到你。”

潘朵拉呆站在她面前,心虚地避开她的眼睛:“姐,你这…啥意思啊?”

“没别的意思。”颜未染打开手机相册,展示在潘朵拉面前,说,“我给你看个东西。”

这是一张有些褪色的翻拍照片,十几岁的颜未染扎着马尾辫,偎依在一个中年女子的肩头,两人都对着镜头笑得灿烂美好。

那女子画着在今日看来也毫不过时的精致妆容,五官不算出色,但很有气质,韵味十足。

潘朵拉不明白她给自己看这张照片的用意,只能讪讪问:“姐,这你和…妈妈?”

“不,这是我的老师。”颜未染的手指轻轻点在那个女子的面容上,“她是个化妆师,名叫,张思昭。”

潘朵拉吓得差点没跳起来,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颜未染对着她微微一笑:“所以你看,圈子这么小,老师什么的,可不是随便就能认的。”

“姐,这可真对…对不住!”潘朵拉吓得眼泪都涌出来了,那一米七五的个子缩得让颜未染都觉得可怜兮兮,“我、我上次看到你化妆,感觉这行贼好混了,我又刚从美国回来嘛,就,就编了个自己有名师有奖项的背景…”

“其他的我不管,可你冒充我老师的弟子,手艺却这么低级,你不觉得——”颜未染皱眉,冷冷问,“这是在侮辱我的老师?”

十七 我的手废了

潘朵拉埋着头,恨不得扎到地下去:“哎呀姐,我不敢了,真滴!我发誓我以后…”

“以后?那你今天这一关怎么办?你保证自己能做出那个妆容,你能让我的老师免于被人嘲笑?”

“应该…可以吧?”潘朵拉吞吞吐吐地说,“和姐你认识后吧,我觉得这事儿干得过,所以就跑去化妆学校学了半年。我学得老认真了!在美国也接过几个化妆工作,都干得挺带劲的…”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腮红的颜色调得不对吗?”颜未染冷冷打断她的话,“因为你连散粉和眼影都没挑对,和定妆照上用的色号,完全不一样!”

潘朵拉呆住了,惶惑让她语无伦次:“那、那咋整?要不…姐你帮帮我,教我咋补救?”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这个败坏我老师名声的人?”颜未染冷淡地反问,“难道你以为,我是个胸怀苍生的圣母?”

潘朵拉扁着嘴,委屈茫然。

而锁住的门外,响起了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涂姐的声音传来:“潘小姐,你搞定了吗?其他人都已经完成了。”

潘朵拉看着置若罔闻的颜未染,哀求道:“姐啊,都这份上了,你奏帮我一把呗…不然、不然我退出,不给你老师抹黑了?”

颜未染笑了笑,反问:“你去洗了个手,而我忽然对大家说你要退出,这事儿会不会太奇怪了?”

“那…那咋整?”潘朵拉声音呜咽。

颜未染目光锐利地盯着她,说:“除非,你出了意外,那我帮你弥补。”

潘朵拉张了张嘴巴,在她的目光下忽然领会到了什么,用力一甩右手,打在墙壁。

啪的一声巨响,连颜未染都感觉到了剧痛。

然后就听到潘朵拉“啊”的一声惨叫,眼泪狂飙地蹦了起来,哀怨地看了颜未染一眼,才捧着手去开门。

涂姐站在门口,看着开门的她,问:“好了吗?”

潘朵拉哭着对她举起了手:“我…我刚不留神,甩手打在了墙壁上,现在手肿老高了。你看,搁这直打哆嗦呢,笃定是化不了妆了!”

涂姐看着她那红肿的手,无奈又无语地扯扯嘴角,看了她身后的颜未染一眼,问:“这可真不巧,那你负责的那个模特妆容…”

“是啊,这可咋整…?”潘朵拉小心翼翼地回头看颜未染。

身处这风口浪尖上,颜未染却只平静地朝潘朵笑了笑,说:“放心吧,没事。”

她走到潘朵拉负责的那个模特面前,目光只在模特脸上略加端详,便选取了另一种未开封的散粉,既非造型照上的,也不是潘朵拉所用的。但那颜色轻敷在潘朵拉原先的妆容上,立即与原先脸上那略显暗哑的妆容融汇出动人的鲜润光彩,和照片上的妆容相差仿佛,整张脸顿时熠熠生辉起来。

潘朵拉捧着自己那只手,在看看那个只需颜未染轻拍脸颊便整个变了模样的模特,立马惊呆了。她的目光从模特那光彩照人的面容上,再转到专注而迅捷的颜未染脸上,张着嘴巴许久,也发不出声音来。

Feuillage本次大秀的化妆师队伍就此确定,首席为颜未染。潘朵拉因为受伤所以只能遗憾落选,这是不可抗力,她的举荐人再厉害也没辙。

中午在员工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下午继续和Feuillage敲定了一系列的细节,一直到下午五点半,颜未染才疲倦地乘电梯下楼。

电梯门缓缓关闭,在最后一刻却被一只手插进来,迫使电梯门再度打开。

潘朵拉抱着箱子,点头哈腰地钻进来:“哎呀姐你可算搞定了!我等你老半天,手机都快没电了,你有充电宝吗?”

“没有。”颜未染抬手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等我干什么?”

“我有话想跟你说啊姐,我寻思老久了!”她屁颠屁颠跟了上来,那热乎劲儿,就差扯着颜未染的衣角了,“可怜我的手,老痛了,姐你都不帮人家揉揉?”

颜未染拉开车门,把包往里面一丢,想上车离去。

然而潘朵拉可怜兮兮地站在她身边,伸着那只红肿的手还在等她呢。她无奈,拉过她的手帮她揉了两下,说:“早点回去吧,再见。”

“姐啊,这高峰期哪打得到车呀?送我一程呗!”潘朵拉跑到车子另一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就坐进去了,迅速地系上了安全带,“姐我可喜欢你车子了,刚刚我一看见就在心里琢磨,这车是谁的呀,上面画的向日葵老带劲了!”

颜未染无奈地发动了车子:“你在哪儿下车?”

“不远不远,姐你住哪儿?”她一个劲儿套近乎,颜未染哪能看不出她的意思,发动了车子开出停车场,问她:“你等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