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交给我吧!”他接过钥匙,见小小一串并不显目,顺手就把小猴子从她手中的颈枕上捋下来,把尾巴系到钥匙圈上去了。

飞机上疲惫的人三三两两地从他身后走过,汇入这灯火辉煌的城市。唯有她一个人走在转机的那条通道上,连灯光都显得比较暗淡。

卫泽希站在身后看着她,她穿着黑色薄纱衬衫和铅笔裤,在夜色中纤瘦得如同一缕风。她可以孤身南下,也可以独闯纽约,她可以抛弃过去,也可以押注未来。也许她不需要任何人,只需要自己的勇气,就能拥有令自己满意的明天。

他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那双清湛而凌厉的眼睛,那苍白而坚定的面容。每一次看见她都让他觉得溃败,每一次想起她都让他觉得迷恋。

她不需要他。可他需要她。

因为心中那无法言说的冲动,他猛然加快脚步,追上了她。他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将她纤弱的身躯拥抱在怀中。他低下头,亲着她因为长途飞行而有些凌乱的头发,喃喃地叫她:“染染…”

颜未染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在冷气充足的机场中,这个拥抱温暖而有力,让她一时有些依恋。

“到了那边后,要像我想你一样,多想我。”

也许是太困了,也许是太虚弱了,颜未染闭上眼睛,竟无法拒绝他那紧紧的拥抱和要求。

“好…”

把未染送到登机口,眼看着她朝自己挥手告别,卫泽希有气无力地靠在闸口,讲不出再见。

这一番前后折腾,等他磨磨蹭蹭去提了行李出来,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然后在出站口,他看见了让他错愕不已的一个人。

那人的身上穿着样式极其简单但又与他极其合衬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扣子只打开一个。他手中的行李只有小小一件,提在左手,右手握着一把整齐收好的长柄雨伞,手握的伞柄处是一个银质的狮子头。

程嘉律,他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

卫泽希看见程嘉律的那一刻,程嘉律也看见了他。他立即快步向着卫泽希走去,但在看见他身后并没有颜未染的踪迹之后,脸上那些惊喜与期待,全都荡然无存。

卫泽希迎上去,和他拥抱了一下,即使对方身体有些僵硬,他还是假装不以为意,笑道:“嘉律,你来得好快,不会在等我吧?”

“我搭了你们后面半小时的航班过来。”程嘉律语调略带迟疑。

“走吧走吧,我带你去吃宵夜。回国了就是孙悟空回花果山,又可以过好日子了!”卫泽希帮他提过行李,搭着他的肩往前走,把行李丢给来接机的司机。

在车子发动的时候,程嘉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她呢?”

“她早走了,整天忙忙碌碌的,说走就走,我也没辙。”卫泽希说。

程嘉律问:“她现在的号码,你有吗?”

卫泽希心想,怎么你特地找我要吗?我怎么知道给了你号码后会发生什么?于是他摸出手机说:“她电话老是关机的,打了也没用,我帮你试试看。”说着,他大大方方地按下外放键,拨了颜未染的电话。

电话那头果然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卫泽希拿着手机,对程嘉律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程嘉律目光深暗地看着他,说:“阿泽,我可以向任何人要到未染的新号码,但我还是希望,最终是从你这边拿到的。”

这一声阿泽,让卫泽希想起了无数往事。他愣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拿过嘉律的手机,将未染的号码输入,再递还给他,说:“都说了她老是关机,能不能打通就看你运气了。”

程嘉律看着那个号码,像是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刻进心中:“以前她没有这个习惯的,就算错过我的电话,也总是在第一时间就回话。”

卫泽希毫不客气地回答:“时间变了,人也有变化了嘛,我想她现在应该有更多事情需要忙碌了吧。”

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好友,一年多没见面了,此时居然没什么话可说的。两人各自转头看车窗外,流逝的街灯拉出一条条长线,虚幻又迷茫。

等进了市区,卫泽希才问:“嘉律,你晚上住哪儿?”

程嘉律停顿了片刻,说:“不用管我了,我自己会安排好。”

“那你在哪儿下?”

“梧桐街。”

卫泽希侧头看了他一眼,想说未染今晚不会回去。但又觉得心情郁闷,懒得提醒,只对司机吩咐了一声:“绕道,去一下梧桐街。”

把程嘉律送到那边,卫泽希生着“我的大白菜被另一只猪盯上了”的闷气,直接就催着司机走了。

心烦意乱中,他连颜未染交给自己的钥匙都给忘记了。十个小时的飞机,加上和未染的那一番折腾,他都能精神百倍,可现在和嘉律在车上坐了这么一会儿,却感觉到疲惫不堪。

116 如何拯救整容脸

颜未染真觉得有点累了。

时差还没倒过来,一夜失眠,第二天还要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地点,跑去考察加工厂。

以前她可以不知疲倦地跑上几天几夜,可现在,身体好像真的经不起折腾了。不过,强打精神站在厂区前,四下一看时,她还是被那几千家化工厂的规模震惊了。

酷热的夏日,扬尘的道路。各种香精与原料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忙碌的大卡车从尘土飞扬的道路上不间断地驶过,将货源发往全国各地。

偶尔有几辆车龄起码十几年的老破捷达、桑塔纳之类的车开过,带颜未染过来的中介就会介绍:“这是陈老板的车,生意做很大,他家的厂子开足了一天能出五吨成品!”或者“那是刘老板的车,代加工好几个微商牌子,每天要用掉好几十箱面膜原料纸!”

熟人听说她要做个新牌子,准备先试制几百份先期造势,便带她去见了个小厂子的老板。老板是个秃头大叔,穿着件印着红心的T恤,趿拉着拖鞋笑呵呵就迎上来了,操着一口粤语满脸自豪:“颜小姐啊,唔睇我哋厂子细,甘多搞得掂嗮!”

颜未染听不太懂粤语,站在闷热的厂房内又有些头晕,只能勉强扶着头对他笑笑,和他握手。幸好旁边出来个小年轻,也是穿着身红心T恤,一看见她就两眼发亮,冲上来和她握手后,就对老板说:“老豆你唞一阵啦,我嚟正得闲,带颜小姐周围睇个。”

对着颜未染他倒是标准普通话:“你好颜小姐,那是我爸,不怎么会说国语。我叫刘发宗,大家叫我阿宗。”

“你好。”颜未染朝他打了个招呼,因为头晕而低头,目光正落在他T恤的红心上。

他拍拍衣服上的红心笑道:“我身体好,经常去献血,结果每次都给我送T恤啦。我和爸妈都爱穿,棉质好。”

颜未染也笑了:“广州这么好?我以前去献的时候,只拿到面包和帆布袋。”

“我们也有送袋子啊,超耐用的!”

毕竟是年轻人,找到个话题就能聊起来。刘发宗带着她在厂子里转了一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表只是个小厂子,厂房中的工人却无比忙碌,卧式搅拌机、日化搅拌锅、真空均质乳化机…触目所及全是在生产化妆品的机器。凡士林、透明质酸、表面活性剂、乳化剂、增稠剂、硅油、聚合物…这些化工原料以不同的比例,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被混合在一起,添加各种颜色,注入大型的原料罐中,打包封装。

这些产品将从这里运送到分装厂,注入各式瓶瓶罐罐中,贴上各样的标签。无论是价格昂贵还是低廉,都由外面那些大卡车运送到全国各地,分售到不同用户的手中。

香精的气味太过浓烈,在蒸笼一样的厂房内蒸腾,加上机器设备开动的隆隆声,让颜未染更觉晕眩。

刘发宗还兴致勃勃地给她介绍:“这几台机器,都是我们去年底刚购买的,花了近百万呢,要是开足了机器,每天光电费就要几万块。”

颜未染强打精神,勉强笑问:“这么大的成本?那我只是试制几百份,你们能开机器吗?”

刘发宗有些为难,但片刻后又露出笑容,凑近她悄悄说道:“说实话,一般来说是不会为几百份开机的,那点原料粘锅底都不够,浪费很大。但既然颜小姐是要做样品,那我给你拍板定下了,只要你包了原料,别让我爸知道就行。”

颜未染看着他那望着自己眼睛发亮的神态,哪还能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她正在琢磨着怎么回答,眼前的一切忽然全都变得昏黄。在晕眩中,她整个人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双脚再也支撑不住,顿时就靠在了后面的货料上。

堆得高高的货箱轰然砸下来,撞在了她的身上。颜未染身体向后一倒,就再也没有任何意识了。

《恒星守卫者》的发布会,是一场成功的发布会,是一场轰动的发布会。

邱韵的定妆照一发布,所有媒体都惊呆了。连同电脑前观看直播的书迷们、连同偶尔看见右下角弹窗的路人们,全都被震撼了。

万万没想到,四十多岁还整容失败的这个臭名昭彰的女星,真的能在化妆师神奇的技术下,呈现出十六岁的模样。那清纯的面庞,清澈的双眼,清雅的妆容,清新的装扮,让所有人都竞相疯转这不可思议的定妆照。

“是同名同姓吗?可我又觉得和邱韵迷之相似怎么回事…”

“是邱韵女儿顶替妈妈出演了吧?邱韵出道时也没有这么年轻过!”

“确定这不是把国民校花拉来了吗?还是中学的校花!”

最终大家众望所归地将“PS果然是邪术”顶到了热搜第一名。

“不知道电影中能不能逐帧PS女主角的脸呢?”

“给美工加鸡腿!”

“替投资方默哀!”

“为后期掬一把泪!”

“PS?敢说我家未染的技术是PS?”发布会结束后,比自己成功了还洋洋得意的卫泽希打开页面一看,顿时冷笑了,“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到时候定妆花絮一公布,你们这些打赌的,该吃键盘的吃键盘,该直播裸奔的裸奔吧!”

怀着愉快的心情,卫泽希步出发布会所在的酒店大堂,然后就看见未染那辆喷绘着向日葵的小车停在路边。他未免诧异,刚想过去看看,身后就有个人蹿出来:“大兄弟,坏了事了,我搁当下两眼一抹黑,你说咋办呗?”

一听这东北腔,卫泽希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转头一看,果然是潘朵拉。她打扮得倒还规矩,脸上的妆也化得漂亮,可是头发却不知什么时候染成了奶奶灰,灰白中透出一点蓝色调,让卫泽希嗤笑:“潘朵拉,你这东北腔,这头发,还真是乡音未改鬓毛衰!”

“滚犊子,甭跟姑奶奶哈拉这个!”潘朵拉当然听不懂古诗,不耐烦地挥挥手,“卫少,你还这得瑟模样呢,你快没咒念了知道不?!”

“我怎么了?不是你两眼一抹黑吗?我小日子过得倍儿舒坦。”卫泽希现在心情愉快,感觉今天上海阴沉欲雨的天气都可爱起来。

“你蹦跶不了几天了!我姐有个前男友叫程嘉律的,溜溜儿的在店里守了一宿加半天了,那操蛋架势,我是没辙了!”

卫泽希这才想起来,昨晚程嘉律回国后,第一时间是去梧桐街了。这么说,他昨晚没找到未染,就一直守在那里了?

卫泽希头皮发麻,嘉律把场面搞这么大,自己可怎么跟他斗?

他心急如焚,赶紧拉开车门,对潘朵拉说:“我先去看看!”

潘朵拉一拍那辆向日葵车:“你先走,我跟上!”

“你给我好好开未染的车吧,别再给她撞了!”卫泽希说着,一踩油门就飞出去了。

117 断了的线

心急火燎赶到梧桐街一看,卫泽希觉得自己前途一片暗淡。

程嘉律就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台阶搁不下那一双大长腿,他就斜着屈伸在马路牙子上。周围不少人在对他侧目,猜测这个帅哥一动不动坐在这里干什么,他却仿佛毫无感觉,目光虚无地看着行道树,一动不动。

卫泽希在街口站了一会儿,心里酸酸的。他心想,也是幸好未染不在,不然的话她看见了还不心碎感动,到时候会怎么样真是不敢想。

他努力调适好心情,大步走向程嘉律,仿佛街头偶遇似的和他打招呼,笑容洋溢:“嘉律,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嘉律听到声音后,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十几个小时熬过去,如今眼中全是红血丝,满脸憔悴。

卫泽希走到他身边,赶紧先伸手帮他在手臂上拍死了两个蚊子:“哇,怎么被蚊子叮成这样了?你看看这一身的疙瘩,最近有登革热你知道吗?”

程嘉律朝他扯了扯嘴角:“登革热死亡率很低。”

“比失恋自杀的比例高多了好吗?”卫泽希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也不知道提这个干吗,只能拿出颜未染交给自己的钥匙,说:“进来坐吧,我看看里边有没有清凉油。”

见他直接开门进了颜未染的店,执着地等了一夜的程嘉律,忽然感觉全身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四肢百骸都严重麻木,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没有了筋络连接,整个人就像散了架的木偶。

他颓然倚靠在台阶上,连手指都无法动弹,无法控制自己做出任何动作来。

他坐了十小时的飞机过来,还没倒时差就又在这里等了一夜。到天亮后潘朵拉开门出来看见他,倒是让他进来坐等了一个上午,直到下午她出门,他又只能坐在关了的门口等待着。

而卫泽希,拿着她的钥匙,随时可以打开她的家门。

只有方艾黎那句话,还在他的耳边不停地响起。

“你自己都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居然还怪你!还跑去和卫泽希同居,闹得满城风雨!”

是的,他们同居了,交换了钥匙,进入了彼此的生活。再也没有任何距离、任何人可以阻止他们亲密无间。

这念头一经出现,就再也无法遏制,几乎让他陷入疯狂。所以即使卫泽希开了门,伸手示意要拉他起来,他也仿佛没看见,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他的手悬在那里。

幸好卫泽希并不在意,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起来吧,里面有沙发。”

他坐了这么久,不眠不食,嗓音干涩嘶哑:“不用。”

“还不用?你坐外面干什么?希望未染一回来看见你这副模样,母性大发原谅你?告诉你吧,未染没有十天半月回不来,到时候你都成干尸了!”

程嘉律艰涩地转头看他,坐太久了,颈椎轻微地咔咔作响:“她去哪里了?”

“去考察化妆品市场了,我们不是要办个品牌吗?”卫泽希也不正面回答,见他站不起来的样子,便蹲下按住他的膝盖,用大拇指和食指顺着小腿肌肉帮他揉捏按摩,直到他僵硬的肌肉松弛下来,才替他屈伸了两三次,轻轻一拍,得意地说:“我教练教我的,我这手法绝对是职业水准的。和未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帮她弄的。”

说着,他感觉到手中程嘉律的肌肉又是一僵。

卫泽希微有得意,径自抓住他手臂把他扶起来,等扛到沙发上后,又走到厨房去翻了翻冰箱,给他热了瓶牛奶,又拿了一包饼干,拆开来和他分着吃:“饿死我了,庆功宴都没吃就跑来了,你说你是不是闲折腾,闹这出干吗。”

见程嘉律终于喝了半杯牛奶,吃了两片饼干,卫泽希才放心,打开手机关心了一下《恒星守卫者》的进展。

新发布的制作花絮短时间内被转了十万次,评论更是排山倒海。甚至有人已经截出了花絮里面颜未染给邱韵化妆的那一段内容,呼唤大家来看上帝。

剪辑的花絮正从颜未染打开化妆箱开始。她那个定制的化妆箱使用感特别棒,分门别类的彩妆盒在箱盖打开时,竞相旋转着呈现在她面前。

颜未染干脆利落地将各色粉嫩系的化妆品拨到面前,对着镜子上贴的事先绘制好的女主角图片,开始给邱韵上妆。

她画的图片是水粉画,上面是她设想中的辛怦怦的模样,十六岁的少女,最适合明艳透亮的水粉,说不出的娇嫩可爱。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镜子中倒映出来的邱韵面容,四十多岁的面容,因为长期不规律的生活,现在素颜的脸部皮肤蜡黄,为了拯救脸颊和唇角下垂的趋势,她打了针又拉了皮,企图提拉肌肉。

邱韵那张脸上,最为突兀的,是隆鼻和削下颌骨的痕迹;但最为苍老的,是她那双眼睛,浸淫在喧闹浮华的娱乐圈二十多年,她早已精明得过分,那绝不是双不谙世事的眼睛。

所以颜未染第一时间也是针对她的眼睛下手,先择取了浅黑色美瞳给她戴上,给她弄一双水亮的圆溜溜大眼。

用最清透的隔离粉底,搭配桃粉色腮红,针对邱韵因为年纪而相对变得宽而方的脸颊,腮红打得偏后偏圆,强调出饱满丰润的苹果肌,呈现满满的胶原蛋白的同时,也将方脸修补成圆脸。

明眸遮瑕笔在眼角擦过,掩盖掉黑眼圈与细纹,眼影选用浅色,使凹陷的眼眶饱满起来,桃花色的眼影淡淡打在眼角,看起来平添无辜单纯。她不用假睫毛,只用睫毛膏轻轻刷一层,因为要营造素颜的感觉,所以越自然越好。

少女感的妆容另一个需要突出营造的部位是嘴唇,而邱韵是丰过唇的,颜未染便用遮瑕膏在她唇上轻拍,减淡唇部颜色,缩小唇部轮廓,然后以桃红色唇膏在唇瓣内侧轻抹,用手指晕开,富有层次变化的咬唇妆完美呈现,粉嘟嘟的显得极为鲜嫩可人。

丢开其他东西,她飞快抓起一支中号扇形刷,侧竖着刷子沿鼻子边缘涂抹浅色粉底,同时抹除鼻根两侧的阴影,最后再利落地换圆形刷,清扫过整个鼻梁,使邱韵那突兀的鼻子被淡化,重点突出饱满的脸颊。

眼影、腮红、唇妆三处呼应,一张粉嫩水灵的少女面容就呈现在了镜头之前,那大大圆圆的眼睛和被刻意模糊处理的小鼻子,还真和颜未染那张水粉画上纯净朦胧的模样极为相像。

一切搞定后,颜未染又将邱韵额前和耳畔扯了几丝乱发下来,那少女感满满的可爱模样就十成十了。

她没有转头,只对着镜头做了个“OK”的手势,于是镜头转过来,对准化妆台前的邱韵。而邱韵也正摆出少女的POSE,托着左腮朝镜头微微一笑,镜头定格。

卫泽希骄傲地心想,怎么样,我就说世界上没有未染搞不定的妆容吧!

往下一拉,果然众人正在排队膜拜:“神之双手!”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我说因为我的眼中满含泪水!”

“求问这位化妆师是谁?我要烧香叩头感谢她救了我最爱的《恒守》!”

“楼上的,她叫业界传奇,不用谢!”

卫泽希在心里狂喊,她叫未染,未染,颜未染,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啊!

当然颜未染现在当网红还是成功的,下面很快就有人贴出了本剧主创的名单,在“造型:颜未染”五个字下划了加粗红线。

更有人很快刷了她之前爆红的那几个视频,指路她的微博给大家看:“看了这些之后你们就知道,把邱韵打扮成少女这种小CASE,我们的业界传奇大人根本不在话下好吗?”

“这不废话嘛!不然我干吗一定要安排全程记录化妆过程?不就是对我家未染有信心吗?”卫泽希心花怒放,对着屏幕握起双拳兴奋不已。

一直在旁边注意他一举一动的程嘉律,终于开口问:“你在看什么?”

“我给未染接了个活儿,她现在大获成功了!”卫泽希一点都不介意在他面前秀恩爱,还把手机屏幕转给他看,喜不自胜,“你说,是神之双手好呢,还是业界传奇这个外号好?我要挑个听起来霸气的名头找人在网上推一推,把未染这名头给打出去!”

“都好,那看来我要祝贺她一声。”程嘉律貌似不在意,还拿出了手机,再度拨给颜未染。

这一回,电话终于接通了。颜未染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嘈杂喧闹的背景声中,她的嗓音轻柔低沉中带着对陌生号码的疏离:“喂,你好?”

程嘉律只觉得心口有一根线猛然收紧,让他胸口的血脉都紊乱起来。他张了张嘴巴,嗓子有些喑哑,最终,他只憋出一句:“未染,我…”

电话断了。

118 要亲亲

电话断了。

昨晚他坐在未染的台阶上,不停不停地拨电话,却始终只等来对方关机的回应。等到这一刻终于接通,他的手机却再也支撑不住,没电关机了。

一直执着于追寻的程嘉律,握着黑掉的手机,忽然感觉彻骨的绝望。

难道,这就是他和未染的缘分?

从来都沉浸在科研中、从未相信过命运与鬼神的程嘉律,此时终于恐惧地承认,世界上有些东西,永远无法被他用规律来掌握。

卫泽希也是愣了半晌,别开脸看向旁边,问:“你是在这里充电,还是我送你去酒店?”

程嘉律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一动不动。这一刹那他终于心灰意冷,慢慢地吐出几个字:“去酒店。”

人来人往的医院输液大厅,嘈杂无比。颜未染盯着手中不断传来忙音的手机,慢慢抬手把它按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