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能长得像程嘉律虽然很有难度,但总是有奇迹的。

八十二 四照花

方艾黎的助理Agnes蹲在机场里,心浮气躁,嚼着饼干盯着国际到达的出口。

“要是你错过了Jared,你就给我滚蛋!”方艾黎的命令在她耳边响起。

她吸了一口牛奶,喃喃自语:“虽然说这份工作丢掉也无所谓,但是,我还真有点想见见程博士的…”

她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这是一张从网上截下来的图,应该是某个学术交流会上,背景是大会议厅耸动的人人和整齐排列的椅子,镜头刚好对准了他。拍摄的角度是仰视,所以他看起来略带冷漠而高高在上的样子。镜头在他完美得与世界有些疏远的面容上定焦,身后的背景被虚化,显得他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真是美貌惊人…但是其他角度呢?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这一张特别上照,其他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的呢?”Agnes把手中的牛奶盒捏扁,丢到垃圾桶中。前面新的一批乘客又到达了,她不耐烦地叹了口气,钻到前面去看。

在涌出来的人群之中,她一眼就看到了,当中显露出来的一个男人。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路,低头的姿势让他略长的头发盖住了额头,却遮不住他五官完美又气质沉静的模样。他的面容苍白,颇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但那超出身旁所有人的样貌气质,让其他人都下意识地与他保持些许距离,仿佛担心自己遮挡他的光华。

可惜,这么超凡脱俗的美男子,却坐在轮椅上,腿脚不便,让这似乎从电影中走出来的美人,带着巨大的缺憾。

Agnes和身旁许多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直到连侧面都看不见了,才恍然想起自己今天的来意。Agnes收回目光,倒吸一口冷气后,低头看看手机里的照片,再看看那人的背影,低呼出来:“是他!”

果然和方艾黎告诉她的一样,他在人群中,是很好辨认的。

Agnes手忙脚乱地低头按手机,将消息传递给方艾黎:“方总,程博士已在上海机场落地。”

方艾黎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Agnes仿佛看到了她来不及发消息的匆忙模样:“给我盯着,我马上过去!”

程嘉律没想到,自己刚到上海,在酒店办了住宿,就遇到了方艾黎。

她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问:“嘉律哥,没收到我给你的消息吗?为什么我始终等不来你的回复呢?”

程嘉律一言不发,退回轮椅到小厅,示意她进来。

方艾黎走进来,把门关上,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柔声问:“到上海有什么急事吗?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跑来了呢?”

程嘉律冷冷戳穿她那温柔的伪装:“我去过圣马力诺了,未染早已复健离开了。”

“咦,是哦,她身体已经好了!我前几天还遇到她,我们叙了叙旧呢!”方艾黎恍然想起来,赶紧说,“她受伤那么重,我之前还以为她一年半载不能恢复呢,谁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出院回国了!哎呀我也真是抱歉,你在瑞士的时候托我照看她的,结果我这段时间大都在全球飞来飞去,200天飞了130次嘉律哥你知道吗?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下来的。”

程嘉律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她,说:“我从瑞士回来后,身体不便,所以圣马力诺医院一直拒绝我以这样的情况去探视,又不肯提供未染的病历给我看,我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是什么。”

“说起这个,我还真是生气呢!我在国内遇到未染时,就叫人去问了圣马力诺医院,可他们说未染走得急,没有交托清楚,然后医院的系统又出了问题,所以一直在扣款。我又没仔细看账单的,所以就前两天还以为她还在医院呢。我还想过几天就回美国了,把事情搞搞清楚再和你说的,毕竟现在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清理啊。”方艾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唉,我知道你会怪我的,只是现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的,我是真的忘了告诉你一声。未染挺好的,可能和Feuillage在谈合作,我跟她说做生不如做熟,邀请她来方氏,可她不知为什么拒绝了。”

程嘉律反问:“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呀!我在想是不是她对我们有什么误会,毕竟她受伤后我们就传出了订婚的消息。可这是征求了你同意的呀,你也是为了帮我摆脱困境,现在我那几个叔叔步步进逼,我走投无路,只能借你和程家的力量帮我压制他们了。”方艾黎苦恼地说,“现在我只能希望,下次见面时未染能心平气和听我解释清楚,让她明白我们之间的误会。看见她现在对我那嫌恶的样子,我也真是不好过…”

程嘉律盯着她这无辜又哀伤的模样,想从上面找出一点扯谎的痕迹,但没有,方艾黎始终只是诚恳地望着他,一脸无奈与悲哀。

程嘉律只能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相信你。毕竟,我们从小就相识,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怎么会呢,嘉律哥你要相信我,我们可是二十多年的感情啊!”方艾黎的脸上总算有点精神振作的模样了,又问,“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刚好也饿了,来,我们一起吃晚饭吧,我知道你喜欢水晶虾仁和油焖笋呀,上海厨师做得最地道了!”

程嘉律盯着她情真意切的面容看了一会儿,没再说话,独自去室内换了身衣服,和她到楼下吃饭。

方艾黎推着他的轮椅到电梯内,问:“你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嗯,恢复得好的话,再过十天半月就能离开轮椅了。”

观光电梯向下沉去,外面稀疏的小雨已经下起来了,在玻璃上一点两点,迷迷蒙蒙,让整个城市变得朦胧遥远,难以触及。

“其实我一直都好担心你呢,可是每次去看你,没说几句话你就把我打发走。”方艾黎有些不满地说。

“我不想让人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尤其是未染。”他抬手按在透明的玻璃上,可隔了一层坚硬无比的玻璃,外面的水珠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却根本无法触及。“我本来,以为未染还在复健中,不想这样狼狈地出现在她面前,所以打算尽快站起来后,带着改进的配方给她当礼物的。可我现在忽然发现…”

方艾黎假装漫不经心,掩饰自己打探的欲望:“发现了什么?”

程嘉律却只垂下眼睫,遮盖住自己那双深邃澄澈的眼睛,声音喑哑低沉:“没什么。只是发现我太想念她了,就算我现在这副样子,我也想看到她。所以我跑去见她,结果却发现不对劲,叫人去调查后才知道她已经康复回国了。”

方艾黎咬住下唇,转开眼睛,免得电梯的玻璃反射出自己脸上的恨意。

她推着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包厢。在异国他乡的酒店内,程嘉律一抬头,看见了墙上挂的画,绘的赫然就是一树四照花。

他下意识地多看了那花一眼。

方艾黎瞄了一眼,随口问:“这什么花呀,看起来很漂亮。”

“四照花,我的花园里就有一棵。”他慢慢地说。

这是他最喜欢,也最讨厌的花。

喜欢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枝沾满雨水的四照花拂过了她的裙角,她拍打雨水的姿态太过可爱,让他那双常年只关注化学反应的眼睛,在那一刻定在她的身上。

讨厌是因为,那一夜他们分别的时候,也是他折下一枝四照花,递到了她的手中,送她去赴那个死亡之约。

八十三 春雨

颜未染落地的时候,纽约正下着小雨。

她放下行李,就先去老师的墓地,献上她最喜欢的紫色绣球花。

墓地打理得很干净,绿草茸茸,鲜花娇艳。毕竟是当年那人帮忙选的昂贵墓地。

这么一想的话,他留给她的,也并不只有痛苦。

雨一时下大,她站在墓园门口避雨,靠在墙上一动不动看着窗外细密的雨丝打在零落的四照花上,眼神落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么久以后,再次回到纽约,再次见到老师,再次遇到这样的雨…

这一切,都让她想起当初那些烙印在心中不可磨灭的过往。

那时候的她,刚到美国,凭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初生牛犊之气,就按照一份语焉不详的地址,前往哥伦比亚大学寻找传说中的程博士。

出发前老师有些担忧地问她:“这可是哥大医学院的博士啊,听说他在主持一项很受瞩目的研究课题,我们这种护肤配方的改进工作,他会感兴趣吗?”

“老师您放心吧,我去打听过了,他这年纪轻轻就能搞这么重要一个研究,是因为这个项目本来就是他家里出资赞助的,实验室也是他自己弄的,我想并没有那么厉害的学术背景。”颜未染研究着程博士的资料,说服老师。

“但…他是生化理论方面的,我们这个顶多能搞成药妆呀。”

“现在的研究室,不会单纯只做生化实验,大多数都是生理、生化、细胞、分子手段一起用。我们请他的研究室帮忙检测、改进配方,我觉得很合适啊。毕竟理论要联系实践的嘛,他们总要和具体的项目合作的。”她看着又指着出生年月说,“您看,程博士也是华裔呢,比我才大四岁,都是身在异国打拼的人,我想他肯定会和我们比较谈得来,也会真心帮我们的。”

“那你先去试试吧,实在高攀不上,我们回国内去找个实验室也是一样的。”

老师没抱什么希望,但两人都知道,哥大医学实验室出来的检测报告,和国内实验室出来的份量,肯定是不可相提并论。

颜未染就拿着自己从网上打印的关于Jared.g研究室的资料,拿着一张纽约地图,开着一辆二手红色甲壳虫,驱车前往哥伦比亚大学。

在哥大门口,似有似无的雾气弥漫在前路,春雨眼看就要下起来了。

哥大没有门禁,可以随便进出,可她绕了好几圈,却没能进研究室所在的大楼。因为她不能提供程博士愿意与她见面的凭证,更无法联系上程博士。

颜未染只能将车停在了研究室不远处,一棵长得高大蓬勃的橡树下。她趴在方向盘上望着在雾中显得越发朦胧的欧式古典建筑,叹了一口气,摸出手机开始给所有自己认识的美国华裔发了消息,询问是否能联系上程嘉律。

有寥寥几个人回应。男生大多都是:“程嘉律?是不是大一论文就上SCI的那位大牛?这位永远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而女生则说的是:“程嘉律,我知道呀!超帅的那个医学博士,之前听过他讲座哦,可惜太短了,我只花痴了两小时!”

然后,就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联系他。所谓的“六人定律”仿佛在这个人身上失效了。

颜未染也不知道接到了多少无用的消息,最终丧气地关掉手机,趴在方向盘上靠了一会儿,想着自己究竟要如何把这个人挖出来。

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雨还没下起来,可是湿气太过浓重,使得水汽像是烟雾一样笼罩着大地。在湿漉漉的世界中,有人在她的车窗上画着什么,奇怪的一个图案。

她吃了一惊,隔着车窗向外看去,发现那是一个黑发的年轻男子。他没有撑伞,正俯下身专注在她的车玻璃上列着一个古怪的方程式,从那些字母和数字来看,应该是个化学方程式,但她本来就不懂化学,加上又是反着观看,压根儿一头雾水。

颜未染按下了车窗,开口问:“喂,你…”

“别动!”他立即抬手试图去按住车窗,颜未染也赶紧停住手,可惜玻璃已经有近半沉没了下去,他列在上面的方程式被刮掉了一半。

他皱眉,看也不看颜未染一眼,手指越过侧面车玻璃,在后座玻璃上重新将算式写下去。

颜未染探头出去,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想要询问他到底想要在自己车上干什么。但在她目光对上俯身的他那张面容后,忽然就哑然失声,觉得此时春日的雾气也变得缠绵悱恻起来。

她是个化妆师,所以见到别人时第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评估对方的五官,审视其中的缺陷该如何弥补。然而面前这个男人,是她平生仅见的、不知道如何下手的人。不仅五官,连五官的分布、彼此之间的和谐度,她也没有任何把握能调整得更完美。

一瞬间她听见自己心口错漏的跳动声,就像她在上美术基础课时,对着朱利亚诺?美第奇头像画下那些素描线条时,被那优雅俊美的五官征服的感觉。

这简直是颜控的盛宴,也是对颜控的折磨——颜未染几乎想叹息。一想到和这么完美的面容可能只有短短几分钟的缘分,一想到无法通过自己的手让他变得更有魅力,她就觉得人生索然无味,真是浪费了自己所学。

所以她盯着他低垂的面容看了许久,看那纤长的睫毛,看那挺拔的鼻子,看那弧度优美又颜色美好的双唇。那被雨水氤氲的肤色苍白明净,更显出一种异样的吸引力。

他写完了最后一笔,收回那只漂亮的手,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那挂着稀薄水汽的睫毛轻微一眨,深邃清透的目光便与她对视上了。

颜未染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迟疑地问:“我能…走了吗?”

“不,等等,我先拍下…”他说到这里,才恍然拍着额头,烦恼地看向她:“其实我是忘了带手机,所以只能在你的车上先写下刚刚想到的一些灵感。唔…能不能麻烦你,手机借我一下?”

他的中文特别标准,说话时动作表情和手势也很少,并不像很多华裔香蕉人一样,用美国人的姿势和腔调说中文——在这一点上,后来的颜未染觉得,这应该是卫泽希和他唯一的相同之处了。

不过当时,面对这么动人心魄的华裔帅哥,颜未染依然难以放下心里的戒备。毕竟,这是在纽约,她和老师所有的人脉,都在那一个小小的手机上。

所以她想了想,伸手示意他退开几步,然后拿起手机,锁好车走下来。

等下车一看,她才发现,原来不止侧车窗,整部车的后车窗上也被写满了算式。凝聚在玻璃上的细小水珠被他写出难以轻易辨认的潦草字母,只是空气这么湿润,那些仓促写下的痕迹已经十分模糊,而且,要是一场春雨下下来,他留下的一切都将被彻底冲刷去。

她抓紧时间将自己车玻璃前前后后的内容都拍了下来,才松了一口气,抬头望着他问:“那我怎么给你呢?”

“请你发到我的邮箱好吗?”他报出了自己的邮箱地址,请她将照片发给自己。

颜未染答应了,直接在手机上就给他写了邮件,将照片附上给他。

他探头看着她的手机屏幕:“所有的照片,没有遗漏吗?”

“放心吧,所有的,六张都附上了。”颜未染保证,等到发送成功后,抬头看他。

这一刻四目相望,他们才发现彼此靠得这么近。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几乎可以让彼此目光相缠。

八十四 遗产

两人都有些不自然,他直起了身子,她偏转了头。

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低垂的枝桠落下汇聚的一滴雨水,打在她的鼻尖上,她狼狈地抬手去摸自己的鼻子,懊恼地对他一笑:“下雨了,幸好我们抢先拍下了你的算式。”

他却只望着她,轻声问:“你是这边的学生吗?”

“不,我是来找一个华裔博士的,Jared.g,请问你认识他吗?”颜未染有些心虚又有些期待地看着他,“我想找他有些事,但是没有人引荐…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如何见到程博士吗?”

“哦…Jared.g吗?”他凝视着她,片刻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颜未染看着他的笑容,觉得有些紧张的晕眩。人长得好看就是什么都好看,就算他面无表情都让她心动,更别提笑起来的模样了。

那略带上扬斜度的眉梢眼角,那因为笑意而微微眯起的眼睛,那藏在浓长的睫毛之下的晶莹眸子,那眸子中隐约透出的光彩…简直让她紧张得不行。

“那么,你找对人了。”他慢慢向她走来,和她站在了同一棵树下,认真地看着她,说,“我就是程嘉律。”

她还记得那个春日,她跟着程嘉律走进研究室的时候,走廊外的四照花树伸出了一根带着雨水的花枝,横斜地擦着她的裙角打过,留下湿漉漉的一个痕迹。

在她拍打着裙子上的水迹时,她听到程嘉律说:“这是这棵树今年开的第一枝花。他们都说纽约的春天从五月开始,现在看来,大概是真的。”

颜未染看看还在不停晃动的花朵,再看看他那极为夺目的侧面线条,在心里想,是啊,春天开始了。

可其实,她后来才知道,在遇见他的那一刻,她人生的春天就结束了。

颜未染看着零落的四照花,心里忽然想到,不知道他花园里的那一株四照花,今年春天开得怎么样呢?

不知道那花下的秋千,现在上面坐的是谁呢?

低落的情绪笼罩了她,但她立即就察觉到了,狠命地深深呼出一口气,竭力将自己所有的不愉快全都驱赶出身体。

仿佛救赎一般,眼前又出现了卫泽希花园里那些开得灿烂的百万小玲。千万朵小小铃铛开在花园中,再轻的风吹过,都能让它们迎风飞舞,五彩绚烂。

上海现在的是夏天了吧?在灼热阳光下,那些花朵将会开得更为辉煌迷人。

在刚刚到达纽约的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就开始想念上海了。进而,她还真有点冲动,想现在就问问远在地球另一边的卫泽希,你池塘里的那些锦鲤,都还好吗?

她等待着雨过天晴,却始终没有到来。只能等雨稍微小点之后,就要冒雨离开。谁知就在她快步走到旁边小教堂时,却看见另一辆车急速拐过来,停在她的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张羽曼那张浓妆的脸:“颜未染,你给我站住!”

颜未染没有理她,站在教堂的屋檐下,从包中拿出纸巾拍了拍自己被淋湿的头发,抬头看着天际。

张羽曼从车内冲出来,几步跨到她面前,抬手一指旁边的墓园,叫道:“你还有脸来见我妈?”

“我敬她爱她,老师生前我竭尽全力做她助理,老师去世时身边唯一送她的人就是我,她去世后我继承她的遗志努力改进她的配方。我没脸来见她,这世上还有谁有脸?”颜未染冷笑,打量着她问:“倒是你,顶着大浓妆、穿着露肩装,你这副模样有脸来见你妈?”

“我…”张羽曼一时语塞,辩解道,“我下了飞机就匆匆忙忙过来了!我想见我妈就来,哪像你还要假惺惺换个妆容!”

“那你去看吧。”颜未染说着,去向教堂的神甫借了把伞,准备离开。

张羽曼从车内拿出一把白玫瑰,抓住颜未染就说:“别走!今天当着我妈的面,我要向你问清楚一些事情,哼,我看你敢不敢在我妈面前说亏心话,做亏心事!”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颜未染气愤想要甩开她的手,可这个不可理喻的张羽曼却将她的手腕揪得紧紧的,根本不容她挣扎,拖着她就往墓园走。

颜未染身体虚弱,哪是这个身强力壮的张羽曼的对手,被她在雨中拖了几步之后,只能赶紧撑起伞,遮住那些打下来的雨点。

毕竟,她现在身边可没有一个卫泽希,在她晕倒的时候抱住她、照顾她。

她跌跌撞撞地被张羽曼拉到老师墓前。墓碑上的紫色绣球花上积满了雨水,颜色更加鲜润。

张羽曼抓起绣球花丢到一边,把自己带来的白玫瑰放了上去,然后问:“颜未染,你当着我妈的面跟我说,什么时候才肯把我妈的遗物还给我?!”

“老师的遗物,我已经全部按照她的遗言处理完毕了。她的遗产一半留给了妹妹,也就是你姑姑,一半留给你,打到了你的账户上,大概你早已挥霍一空了吧?她的化妆器材全部留给我以做纪念,现在还在我的工作室里。”

“哼,少废话,我问的是她留下的那份配方!”

“配方在我这里。但按照老师的遗嘱,你必须要拿到业内重要奖项或者成为公认的顶级化妆师才可以交给你。”

“那我现在是方氏签约化妆师,更是方艾黎的私人造型顾问,算不算顶级化妆师?”

颜未染嗤之以鼻:“你是靠着你妈妈的名气才接近方艾黎的,成为她的私人造型顾问更是靠其他手段。而且你的妆容并没有任何亮眼之处,也没有其他成就,业界不承认。”

张羽曼怒不可遏地咆哮:“什么样的奖项算重要?什么样的化妆师算顶级?还不是你说了算!你现在手里握着我妈那份配方,就算我拿到了奥斯卡造型奖,你说不算也是不算的,对不对?”

“不可能。”颜未染看着老师的墓碑,冷冷地说,“你妈妈既然做了这个决定,说明她有这样的理由,相信我肯定会做好。而我,也不会因为你什么威逼利诱,就违背老师的遗嘱,把东西擅自交给你。”

张羽曼怒极反笑,在大雨中指着颜未染,对着墓碑大喊:“妈!妈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好弟子啊!口口声声说你的遗嘱你的决定,可事实上,她已经找到合作的品牌,把你留给我的配方卖掉了!而我,连她卖了多少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