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面前下了黄一辰的车,正走进工作室来的卫如希,不由得啧啧赞叹:“真没想到,你哥居然这么大手笔,为了你这个妹妹,连黄一辰的形象都不顾了,真是个好哥哥啊!”
七十九 回归土肥圆
卫如希看了看身后的黄一辰,一点都没有绯闻女主角的欢喜模样,反而情绪有点低沉的在她对面坐下,拿起了她还没来得及吃的蛋糕。
黄一辰将手中车钥匙丢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自来熟地参观起屋内的照片:“毕业季的话题,不炒白不炒,我很乐意满足网上那一群少女心的。”
颜未染看见卫如希吃了一块蛋糕,又去抓第二块,忙抬手捏住她的手腕,说:“不能吃了!要保持身材,不能反弹!”
卫如希的手停了一停,又摇了摇头,把蛋糕塞进了口中,说:“昨天晚上,我让家庭医生给我拟了一份营养食谱,交给了家里的厨师。我不减了,要胖回去。”
颜未染惊呆了,潘朵拉惊呆了,黄一辰惊呆了。
潘朵拉抓起卫如希的手腕,将她拉到镜子前,指着镜中的她问:“老妹儿,这么稀罕的模样,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不指着到两位数吗?”
“两个小时。”卫如希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笑容,可眼眶中却涌出眼泪来,“我拼命了两个月,经历了地狱般的艰难,没有人知道我半夜忍受饥饿死死咬着枕头的痛苦;没有人知道我几度晕倒虚脱无力的绝望;没有人知道我每天忍受高强度的锻炼不敢停歇的疲惫…但我只打算美这两个小时。”
“那现在你终于成功了,为什么你不能继续坚持下去呢?至少,努力控制它不反弹,只要拿出你减肥时百分之一的毅力,肯定可以做到的。”
卫如希看着镜中的自己,从一百六十八斤到一百一十八斤,甩掉了身上五十斤的肥肉。化妆之后,她现在是个普通体型的女生,谁也看不出她曾经是那样臃肿的一个胖子,谁也无法将她和那个丑陋的、被无数人嘲笑为癞蛤蟆的女生联系在一起。
原本,她在心里发誓,要一辈子用这个漂亮的身体活下去,永远也不要再回到那噩梦般的肥胖日子中去。
“但是…”她缓缓的擦掉眼泪,轻声说,“昨天,我去医院了,医生让我立即停止减肥,恢复饮食。”
颜未染错愕地看着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上周我和阿严一起去探望减肥减到肝衰竭的大力哥,然后听说医院里有个得了急性白血病的小朋友在等待捐献。我和阿严就都去抽血做了配对,很幸运,我初配成功了,然后昨天去做了高分辨检测,六项指标中,我有四项和那孩子一致,配对吻合。”卫如希的手按在镜子上,也按在自己那张明**人的脸上,她留恋地,一寸一寸地审视着这么美丽的自己,却深吸了一口气,低低地说道,“现在,我是那孩子唯一的希望了。”
颜未染震惊不已,她望着卫如希,喃喃问:“所以你要给孩子捐献干细胞?”
“嗯,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发现我因为疯狂减肥暴瘦所以现在严重营养不良,身体损耗太大,成功率会下降。我想给自己一段时间,把自己虚耗的身体慢慢补回来。”
潘朵拉捂着嘴,看着身材已经显得匀称的卫如希,想着以前她那臃肿不堪的体型,眼圈都红了。真没想到,她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放弃自己这历经千辛万苦才换来的一切,停止继续减肥,回到那个胖嘟嘟的女生。
连黄一辰都挑挑眉,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为了一个男生疯狂减肥,又要为了另一个小男生胖回去?”
“那孩子才十三岁啊,他还有那么美好的明天,而我又不需要付出太多。”卫如希低着头,将额头与镜中那个美丽的自己相抵,“所以,我答应了医生的建议。我要停止减肥,正常摄入,把身体养好。哪怕——我很可能再次回到像以前一样的肥胖。从昨天开始,我已经停止了疯狂运动,今天开始,也要恢复正常饮食了。胖点就胖点吧,达不到一百斤也无所谓了,我不控制自己了,反弹就反弹,大不了,和阿严约好了,我们慢慢再减一回!”
颜未染没再说什么。
她默默地拥住了卫如希,在她最美的时刻。即使这份美丽只能让她维持两个小时的尊严,刚够洗雪四年的耻辱。
她在心里想,阿严说得对,他的希希姐即使胖,也是个天底下最美的胖子。
卫如希再次去医院检查的那天,颜未染也顺便去医院探望自己的小弟弟。
上次被送到福利院那边的小宝宝,病情比较严重,因为无法控制,已经送到了医院加护。
看着他安静沉睡的可爱模样,颜未染也只能安慰着林阿姨,跟她说应该能活到十几岁,顺利接受手术的。
去卫如希那边时,发现她正在接受全身检查,检查室外,是郁闷得坐立不安的卫泽希。
“当初减肥的时候,我就说她不要减了!瘦不拉几的有什么看头?我妹妹就是要胖胖的才可爱啊!白白嫩嫩的才有女人味!”
颜未染靠在门上,示意他声音轻点:“那么你的前女友中,有白白胖胖的吗?”
卫泽希顿时被击中死穴,郁闷道:“好吧…倒是有个体重七十斤的。”
旁边的护士终于过来提醒他轻声一点,颜未染便也不吐槽了,只丢给他一个“这不就结了”的眼神。
卫泽希看了看小护士,示意她和自己到外面去坐坐。
庭院中绿阴森森,夏天是真的来了,微风徐徐,蝉鸣声声。
卫泽希烦躁地说:“我真是快被气死了,怎么会有人这么任性,几个月内这么爆瘦爆肥的,身体受得了吗?!公司好多女星都是这样落下了病根,胃病、厌食都是轻的,哮喘、器官衰竭、猝死我都见过!她这通折腾,说不定就少活一两年的!”
颜未染也只能劝他说:“那孩子是急性白血病,有合适的配型,加上药物治疗,治愈率很高。希希既然想要救人一命,你就支持她吧。”
“我知道!她决定的事情我也没办法拗得过。所以也只能给她配了营养师和健身教练,”卫泽希耙着头发,长出一口气,“还好,她总算放弃了校草,和那些狐朋狗友也不怎么来往了,这回她应该没办法背着我胡乱折腾了。”
颜未染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像在帮一只哈士奇顺毛:“希希是个好女孩,有这样的妹妹,你这个当哥哥的应该感到高兴。”
“还好是干细胞,对自己没什么太大损害,要是将来捐肾捐肝什么的,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颜未染微微而笑,隔着窗户遥望卫如希的检查室。
天气炎热,树下清凉的风穿过她裙摆下的小腿,柔软如水流。卫泽希转头看着她,还想抱怨什么,但在这样静谧的时刻,他凝望着颜未染温柔的侧面,不知不觉也就放弃了开口,只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寂静。
八十 两个妈妈
他凝望着颜未染温柔的侧面,不知不觉也就放弃了开口,只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寂静。
谁知,就在这么美好的时刻,耳边却忽然传来隐约的哭声。
这里是医院,任何生老病死都是难以避免的,但这个人的哭声着实凄惨,明明隐忍克制着不想让任何人听到,可哭声中的歇斯底里却无法抑制。
卫泽希向她使了个眼色,两人离开了庭院,循着声音走到屋后去。
在医院无人的角落,一个中年男人捂着头蹲在地上,用手掌堵着嘴巴,想要控制哭声,却终究无能为力,颓然跌坐在肮脏的水泥地上,呜咽出来。
颜未染看那个男人的衣着,明显都是精良剪裁的大牌。然而有钱人也难逃灾病,看他的样子,显然是病情严重。
卫泽希看着那个男人,有些愕然,压低声音:“咦,是他啊?”
颜未染倒是不惊讶,看那个男人应该是个有钱人,和卫泽希这种人见过也不奇怪。她回头对他投以询问的眼神。
卫泽希向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自己回到小树林中,才看着那个方向,压低声音说:“他叫屈伟川,之前在几个什么商务论坛、会议的见过几次面,这人很会来事,据说他搂钱的手法快准狠,从死人手里都能抢到钱。”
说到这里,卫泽希又探头往哭声那边看了看,摇头叹息说:“惨,这回看这架势,他真的要下地去抢死人钱了。”
“别这么幸灾乐祸好吗?”颜未染说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往里面走去。
卫如希的身体底子相当不错。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减肥大耗元气,但这几天营养补充得好,整个人又重新油光水滑起来。医生检查后表示可以尽快动手术,并建议她在术前尽量再多增几斤体重,把营养补回来。
卫如希握拳表示自己会努力的,一定要为孩子贡献出质量最好的干细胞。
一屋子的医生护士都被她逗笑了。等他们出去后,听到屋内有个小护士的声音兴奋地传来,说:“你们觉不觉得卫小姐长得有点像前几天和黄一辰传出绯闻的那个美女呀?”
卫如希赶紧停住了脚步,转头凑到门边偷听。
“你这么一说的话,好像真的有点像哦。”
“可是那个美女比卫小姐…咳咳,起码瘦二十斤吧。”大家纷纷表示不可能,“怎么可能几天胖了这么多呢?”
卫如希兴高采烈,对卫泽希和颜未染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都不要揭穿这个谜底。
等往外走的时候,卫如希又想起一件事:“未染姐,听说你要去纽约呀?”
“是啊,我联络了一个相当有名的研究室,毕竟我们做的是高端化妆品,需要一个重量级研究室来坐镇。”颜未染笑着揉揉卫如希的头发,“不过我很快就能回来了,到时候肯定会来看你。”
“好呀好呀,我还有点紧张呢,你来了我就不怕了。”
看着又有珠圆玉润趋势的妹妹娇羞地靠在颜未染纤细的身上,卫泽希羡慕嫉妒,将她扯到自己身边,说:“到时候我会盯着你的,有我在你怕什么?”
“哼,万一我手术后要上厕所呢?”
卫泽希语塞,许久才憋出一句:“我请一打女助理过来扶你上厕所,好不好?”
“哥,你们不是合伙人吗?为什么让未染姐那么辛苦地跑出差,你却不去?”卫如希给他狂使眼色,示意他跟上去。
可卫泽希只能丢给她一个因为恼怒而显得恶狠狠的目光。废话,他难道不想去吗?可问题是,未染说她熟悉那边的一切,他去了也没帮助,还是好好在这里搞定自己提议的职业经理人吧。
然而一个还没成立的小公司,哪找得到什么靠谱的职业经理人啊,猎头们听到他的要求就避而远之,他都快气死了。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说:“你订了哪天的机票啊?我送你去机场。”
卫泽希真是有气无力,说好了送颜未染去机场的,结果车上多了两个电灯泡。
知道颜未染要去纽约,同样要去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的陈灿决定和她结伴同行,顺便看能不能找到好一些的打工机会。
陈灿的养母当然要送陈灿上飞机。她身体羸弱,病退后一直都在养病,常年待在室内的她,唯一的爱好只有唠叨。这一路上的叮嘱絮叨,习以为常的陈灿只当耳边风,可开车的卫泽希真是快被逼疯了,尤其是等红灯的时候,那不耐烦地在方向盘上轻弹的手指都几乎和陈妈妈唠叨的频率一致。
拜托啊大妈,我期待的是和未染安静共处的片刻啊,哪怕片刻也好啊!
一路煎熬终于到了机场,卫泽希帮忙拖着行李走进候机大厅时,陈妈妈还在念叨着:“三个大行李箱,还有这个手提的,哎灿灿,一共四个,千万别忘了喽!等到了纽约,你先去找个推车,手提的这个最轻放上面。这几个要是太重的话,你喊别人帮忙一下堆到推车上…”
陈灿无奈地应着“好好好”,随随便便就把大行李箱拎了起来,放到了柜台称重。陈妈妈只能哂笑着,对颜未染说:“这孩子,从小一股蛮力。她上幼儿园小班的时候,就能把一个大西瓜抱着走来走去,那西瓜我抱着都吃力呢,她抱上楼给我看,结果一不小心,西瓜就顺着楼梯滚下去了,摔得四分五裂,她那顿哭啊…”
还没说完,陈妈妈自己先哭了,她握着陈灿的手呜咽着叮嘱:“到了纽约那边,落地先给我报个平安,啊?”
“妈,我到达的时候国内凌晨两点啊!”陈灿无奈,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会打的。”
等东西都托运完了,时间还早,几人在机场大厅内,陈妈妈抓紧时间唠叨。卫泽希终于受不了,拉颜未染去逛旁边的商店。颜未染走了几步,忽然目光瞥到柱子后的一个座椅,赶紧示意卫泽希:“你一个人先去逛逛,我看到个熟人。”
卫泽希见那柱子后又是个大妈,干脆也不陪她过去了,挥挥手就转身进玩偶店了。
柱子后,常阿姨坐在椅子上,正在擦眼泪。
颜未染在她身边坐下,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我上次在你店里说起陈灿的航班,其实没抱什么希望。”
常阿姨用手掌抹着眼泪,许久,才偏转过头去,偷看着那边的陈灿,喃喃问:“你…你怎么知道她是之前被我丢掉的女儿?”
“我是个化妆师,对人脸的识别度比较高,也研究过人脸随着年龄变化后的生理走向。所以我看出来了,你年轻时,三庭五眼和陈灿长得很像;而陈灿将来年纪大了,肯定也和你现在长得很像。”
“我四个女儿都长得和我不像,只有她长得…像我年轻时常从镜子里看见的自己…”常阿姨声音颤抖,喉口哽咽,“我生了四个女儿,第五个还是女儿,家里实在是养不起了…”
儿子就养得起,女儿就养不起。颜未染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她不想在这一刻,对着这个老妇人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我第一次看见她走进店里时,我就知道她是我的女儿。她的年龄、她是朝晖福利院的孩子、再加上她的耳垂——我老公家遗传的大耳垂,我几个孩子都一模一样,我就…我就更肯定了…”常阿姨抹干了眼泪,带着浓重的鼻腔,声音低哑。“后来有一次,陈灿一个人来店里吃饭时,我就故意说,灿灿你今天领口有点低,胸口的痣露出来了…其实她领口不低,我也根本没看见她露出来的那颗痣。但她立马就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子,把领口往上扯了扯——那一刻,我就真的确定了。因为…我记得很清楚,我那孩子的左胸有颗黑痣。”
颜未染沉默了片刻,才轻轻说:“陈灿挺喜欢吃你做的饭。”
八十一 重逢
颜未染沉默了片刻,才轻轻说:“陈灿挺喜欢吃你做的饭。”
“我…我也没给她做过几顿。”常阿姨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伸手握住颜未染的手,紧紧地捏着,问,“颜小姐,你没对她说过,我是抛弃了她的那个妈吧?”
颜未染摇了摇头:“陈灿不知道。”
“不要说了…不要说,让她永远不知道这件事。”常阿姨哽咽道,“她要和她养父母一样,做科学家的,我…我这边只能拖累她。他爸欠了一屁股钱,弟弟外面酒肉朋友一大堆,我现在四个女儿每个月都要给我们贴补,不给的话,我老公就上门去闹去骂…女儿婆家也都是吵吵嚷嚷的,女儿在人屋檐下抬不起头,将来他们弟弟结婚生孩子,还不定每个人要揭几层皮呢…我也就指着出来做麻辣烫赚几个钱,就这样吧…这糊里糊涂一辈子,我陷进去了,认了,可好歹有一个孩子飞出去了,你说,我能铰断她的翅膀,让她掉进我家这锅滚汤里,最后被她爸她弟吸血吃肉吗?”
颜未染看着她红肿的眼眶,长叹一口气,握了握她的手掌,又轻轻拍了拍。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转过身,却发现陈灿和她妈妈寻过来了。陈灿诧异地看着她们,问:“未染姐,常阿姨也在这边?阿姨你还好吧?”
陈妈妈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常阿姨,常阿姨忙接过来擦了擦眼泪,说:“我…我有个亲戚出国,我来送人的,现在她走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见面,我一时忍不住,就…”
陈妈妈看看自己女儿,眼圈也红了,点头说:“我懂的,我懂得…”
穿着真丝套裙的陈妈妈和穿宽大老年衫常阿姨格格不入,可她们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相似,让颜未染只能默然看着。
陈灿挽住陈妈妈的手,介绍说:“妈,常阿姨是未染姐店旁边麻辣烫的大厨。她手艺可好了,麻辣烫做得好,还会炖很好吃的鸡哦!妈你以后有空去吃吃看!”
“好,有机会吧,我去吃吃看你喜欢的饭菜。”陈妈妈对常阿姨笑着,脸上满是骄傲,“这孩子就这样,老是嫌我做的菜不好吃,十三四岁就做饭给我们吃了。现在的孩子就是厉害,她自己找食谱,自己烧饭,做得真当好吃!”
“是吗?这孩子一看就懂事,真好…”常阿姨喃喃地应着,又偏转过头去避开她们的目光,偷偷擦去面颊上的眼泪。
陈灿奇怪地看着她,又看看颜未染,似乎在询问什么。
“灿灿,我们可以进安检了,时间宽裕些总比紧张好。”颜未染抬头看看机场的时钟,岔开话题。
陈灿点头应了,又抱着陈妈妈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有些许哽咽:“妈,那我就先进去了。”
陈妈妈眼圈又红了,拉着她向安检口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停叮嘱着鸡毛蒜皮的事情。
卫泽希看到这边的情况,匆匆拿了个玩偶,付了钱走来:“什么,这么快就进安检了?”
“是啊,要走了。”颜未染转头看常阿姨,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陈灿背影看,便问,“常阿姨你怎么来的?坐地铁吗?”
常阿姨只顾着看陈灿,点了点头。
“那待会儿,卫少送你和陈妈妈一起回去吧。”颜未染说。
卫泽希想到两个妈妈级人物一起在自己车上唠叨的情景,痛苦地瞪了她一眼,把手中一个颈枕丢给她:“睡觉用。”
“飞机上有的吧…”颜未染拿在手中捏了捏,真软,是一只大猴子上挂着一只小猴子的造型。
“那么多人用过的,干净吗?”卫泽希说着,又拿出一把钥匙给她,“我在纽约的房子,有人隔天去打扫的,你如果不喜欢酒店的话,可以住我家客房,顺便帮我给露台上的花浇浇水。”
颜未染想想纽约的酒店那么贵,他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接过来了,说:“好呀,我去看看你养的花,有名字吗?”
“没有,因为全都死得飞快。”他笑了,愉快地捏了捏大猴子的脑袋,又把小猴子给捋下来捏在了手中,“这个挂在大猴子身上,看起来很容易丢,我帮你保管吧。”
颜未染看他那样子,不由笑了:“那万一这只大猴子想念小猴子了怎么办?”
他也笑望着她说:“那你带它来找我啊。”
颜未染没答应,只笑着扬扬手中的猴子,说:“谢谢,再见。”
卫泽希捏着手中的小猴子,看着她利落地过了安检,头也不回地离开。他觉得憋闷,自己一直站在这里看着她,可她却不曾回头看自己一眼,亏大了。
他低头看看手中的小猴子,低声说:“看吧,就是这么冷酷无情,把我们抛下了。”
小猴子被他捏着动了动,好像在点头。
卫泽希为自己这自怨自艾的情绪笑了出来,把小猴子往口袋里一塞,转身对陈妈妈和常阿姨说:“阿姨,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陈妈妈却站在哪里不动,泪水还没揩完,声音哽咽:“卫先生,让我再等一会儿,万一灿灿还有什么话和我说呢?”
就算有什么要说,也是电话里说了,在不在机场有什么区别吗?
但卫泽希对这些婆婆妈妈向来没辙,只能说:“那行,我出去转转。”他赶紧就走了,万一被拉住,难保陈妈妈不把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从三岁到现在的伟大事迹一一给他重播一遍。
然而机场外面又没有免税店,他还真是不知道自己能转悠到哪儿去。偌大的机场,来来往往的人群,他靠在角落里捏着那只小猴子,无聊地抬头看看面前。
大概是一个国际航班刚刚到达了,一大群老外涌进,汇入黑发黑眼的中国人中。那些人中,有个侧面让他在随意瞥过时悚然一惊,失声叫了出来:“嘉律!”
他直起身子,大步迈向前,在人群中寻找那张他无比熟悉的面孔,想要问问看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在来之前没有给他一个消息。
然而,等他迈开长腿,几步跨到大厅中间看清了那人的背影,他便自嘲地笑笑,自然而然地放弃了追上去看个究竟的念头。
因为,那个人坐在轮椅上,应该是个残疾人。
“真奇怪,刚刚那一错眼,还真以为自己看到了嘉律。”卫泽希站在原地,看着对方摇着轮椅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他耸耸肩回头,暗自嘲笑自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