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母和傅随安父母听到对话俱是一惊,尴尬得不得了,纷纷都假装喝茶看起了客厅的电视。
反而柏谨言和傅随安两个人很自然,而柏谨言也如一个普通兄长一般擦了擦手,然后帮她理了理头发,拍拍她的脸颊说:“他不会不要你们的,他肯定也在想你们,只是可能要入你梦的时候你刚好没睡而已。”
他挺俊的侧脸寂静如画,白色的衬衫衬得他显得愈发沉静。
柏谨言语气这样温柔,傅随安淡淡攒出了一个笑容,鼻子一酸竟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这些日子,她一直晨吐,他每回被她吵醒也没有任何抱怨,她知道他最近在接受治疗,现在科技也进步了,治愈的几率比以前大,复健很辛苦,他除了电脑开会议为公司决策定方案外基本都是在治疗和照顾她,有时她在想,他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才会在这辈子和她以这种关系相处在一起。
其实若说柏谨言心里不痛是假的,只是每每能看到她,为她做些事情,他已觉得足够了,他将她照顾得很好,哪一天她若是能爱上了别人,亦是好的,至少他能将她完完整整好好地交给一个她看中并合适的人,好过让他成为一个什么都不能接触的可怜的局外人。
“睡吧,晚安。”等到晚上的时候,他给她掖好了被子,在她睡的时候离得近的柜子上准备好了她每天要吃的怀孕时补充营养的药片,每一个都是分开小个子放的。
“晚安……谨言,我像不像你的孩子?”傅随安忽然躺在榻上笑问他。他们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生疏了,她也开始习惯叫他“谨言”了,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总不能“小舅”、“小舅”那样叫。因现在的柏谨言并不像初见时那般具有侵略性,反而平和了许多,她亦觉得自然很多,没有像刚开始那样敏感不适了。
“不是,你是我的债主。”他唇微翘,戏谑道。
还有,我的妻子。最后几个字他私心地在心里答道。
她笑笑,只当是玩笑话。
过了很久,他见她安稳地闭上眼才转动了轮椅关上灯出去。
已经很晚了,他一抬眼方见到展母还未走。
“姐。”他低低换了一声,移动到了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何必这样认真,只是权宜之计。”终究还是忍不住,待人都走了,展母还是留了下来,虽然不知要如何开口,到了喉咙口还是开门见山地说了。
她盯着厨房里背对着她的柏谨言,就那样淡淡地说了句。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认真?”
第七十六章 难倒回(上)
柏谨言垂眼静静地 注视着玻璃杯里的水,正盘算着明天让厨子做些什么菜才合她如今的胃口,这几日她吃的好些都吐了。
展母倒吸 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主卧房的房门语气平静地说:“她没把你当丈夫,她心里只有嘉瑞,时至今日,她都只当你是普通朋友,甚至是兄长。”
若说心不痛是假 的,只是他面上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冷沉的眸子极平静地望着展母慢条斯理地说:“姐,你还不懂吗?她不用当我是丈夫,我将她当妻子便够了。”
“……”
“我待她好,同她待我好不好,是不是一样的,没有关系。
若是到了今日还看不出自己平素寡淡凉薄的弟弟鲜少的温存与心疼,她这个姐姐也便不用活了,展母缓缓垂下眼,意味深长地叹息道:“谨言,你变了。”
“姐,我一直是我。”他眯起眼,眼神深邃,淡淡地结束了谈话。
恍神间,展母看不清,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只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弟弟的身上有了些许人气,那种气息好像是在见到了傅随安以后才渐渐开始有的。
为了避免尴尬,之后的日子,傅家长辈及展母很少去打扰他们,而这几日因怀孕的缘故,傅随安的脾气不太稳定,自从同柏谨言匆匆结婚以后,她的休假也是柏谨言替她办的,她极少出门了,休假在家时闲暇便只会翻起和展嘉瑞的合影,每每翻看,又是泪满衣襟,从前她不太懂什么是失去,但是现在恍惚就明白了,愈是失去了,回忆便愈是会美好,她一直是喜欢展嘉瑞的,他填满了她所有的青葱岁月,换句话来说,他就是她的青春。很多时候我们并不一定很爱一个人,但是我们会爱上一段岁月,一段回忆,特别是在失去那个并肩而行的人,那种情感就会愈发转移到这个人身上,从而发酵到深刻。
从前她爱他,如今她更爱他了。
而这个人从始至终再不会是柏谨言,或是赵钧默。
偌大客厅的电视机还“沙沙沙”的放着电视剧,背景墙上那张飞机飞越云层的画是那般透露着苍凉,柏谨言端着水放在了茶几上,见她有些泪迷了眼的表情,薄唇一抿,眼梢微酸,深吸一口气方静静地坐在她身侧给她擦眼泪的时候,傅随安泪眼迷蒙,堪堪抬头看向柏谨言时有一瞬地失神,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只觉得那面上冰凉的触感那么的似曾相识,就好像曾经她拥有过,连肌肤都带着记忆。
默卿……
“柏……谨言。”她怔怔唤了一声,意识瞬间也就有些清醒过来了。
“别看了。对你身体不好。”柏谨言淡淡地说着替她关上了相簿。
“不,不行,还给我。”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据理力争,好似,他抢了她的宝贝,连眼神都渗出几许怨怼。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眼神,当时展嘉瑞出事,她方醒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看他的,如同看一个陌生到极点的外人,又似她极厌弃的外人。而这个眼神无数次地在告诉他,他回不来了,他再回不去了,从忘掉初心的那一刻,他便再也要不回她。
第七十七章 难倒回(中)
当年是如此,没想 到现下还是如此。
心底里仿 佛被划过一道口子,他的气息低到了极点,叹了口气,声音柔和略哄:“我答应你,等你什么时候可以不再对着这些照片哭的时候我就还给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的孩子,好吗?”
最后一句话说服 了她,傅随安的手下意识地也便松了松。
下午,柏谨言陪傅随安去做了孕检,展母随后也来了,她一是兴奋,二也是担惊受怕,怕柏谨言照顾不好傅随安,又怕柏谨言行动不便照顾不好自己,这真真是个揪心的事情,其实她不知道,柏谨言这些日子暗自复健,已经有些成效,从前父母忧心自己却淡漠凉薄看待,从未尽心治疗,如今用心颇深,怎会没有一点成绩,只是每回夜里,他安置好傅随安后,一天累下来也会被累得浑身哆嗦,也会因肌肉的抽筋而暗暗沉吟低吼,疼痛难忍,只是他怕扰了隔壁睡着的她,她是孕妇本来就浅眠,若是吵醒了她,恐怕她一个晚上都睡不好了。
他真的不想,在梦里见到明晰,让明晰哭着质问自己为何不善待怀着他人孩子的傅随安,在他的心里,没有谁会比他更想对得起如今的傅随安。
在做BC的时候,柏谨言盯着屏幕里的画面,心还是一瞬皆一瞬地缩疼,而傅随安的表情竟恬静下来,那是一张标准将要为人母的表情,盛满了太多的温柔、期待、忐忑还有微涩的幸福,他不得不想,如果这一次飞机失事的是他,恐怕却是身后只有自己父亲和自己姐姐的痛哭流涕,不会有她这样对展嘉瑞的情谊。
思及此,他眼神又晦暗了几分,指间都有些冰凉。
爱美丽医院是A城一家私立妇产医院,全球有链锁,总部位于北京纽约,医疗标准皆美式,柏谨言的pearl风险投资公司亦有这家医院的股份,Vip病房位于楼层的顶楼,医生护士皆对柏谨言殷勤许多,毕竟是院长也打了招呼的,替傅随安产检的医生经验丰富,年纪也大,他鬓发斑白,语气慈祥地说着:“……孩子挺健康的……现在还瞧不清楚,以后孩子生出来不是像父亲就是像母亲,生命是最强大的力量,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恭喜你们了。”
话落,气氛出奇有些冷滞,眼前这个男人喜怒叫人无法辩驳,护士在医生开口后连连异口同声的恭喜亦仿佛像撞了墙似的没有回应,竟然孕妇都脸色骤然一变,敛下了笑意,在一旁的展母亦笑容瞬间凝住了几秒。
“……谢谢,借您吉言。”
不曾想柏谨言是最先回复常态的人,眉梢微扬,嘴角淡勾,寂静如画的面容变得和煦了几分,周身气息仿佛意外柔和了四周。
我知道,不管像谁,永不会像我,但至少是你的孩子就好了。
心下思忖着,他倏地伸手握住傅随安微凉的手,然后覆在她白皙剔透的手背上,像是宽慰亦像是心疼地轻拍了几下。
她掀眼对上他漆黑如夜的眸子,瞬间觉得心下如塌方一般,既疼亦慌,说不清的意味,被覆在他微暖的手掌下的手微微一颤,半晌,终是收了回来。
第七十八章 难倒回(下)
柏谨言那样待她, 傅随安不是个没有心的人,她知道有些感情她偿还不起。其实她不知道,柏谨言根本不需要她偿还,以至于有一天她将自己好友方萱介绍给自己的时候,他方明白,他忘了,他忘了他的明晰是那样聪明的女子,一直都是,她其实一直是知道的,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就算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一个女人都会明白当一个男人如此待自己是怎样的感情,即使她不知为何。
那日离得 不久,他们中午吃完饭,便先是去了商城的一家极有名的儿童用品店,身后跟着的是柏谨言的合伙人Abbott派来的他在美国的助手jake,本来是想他参加完婚礼随后便会回国的,不曾想会耽误那么长时间,为了方便起见,Abbott不顾柏谨言的同意便派了jake过来。
其实如今柏谨言 的行动已经可以拄着手杖,手杖是从国外空运来的完好的一整块黑曜石制做的,其做工细巧考究,符合人体工学配合身形,柏谨言行动也方便许多。他轮廓分明,眉宇间隐晦沉冷,整个人的气场冷肃,拄着拐杖竟没有丝毫显老的意思,反而平添几分与生俱来的深沉和肃杀,一身剪裁良好的深灰色大衣简单配了浅色衬衫,气质沉静如水。他和傅随安走了一段路已惹了好几个女子连连侧目。
“累吗?要不要让jake把轮椅从车里拿上来?”傅随安见柏谨言额上有些渗出了密密的细汗,低声询问道。
“没事,陪你逛逛这点体力还是有的。”其实不是的,他腿上的疗程才进行不久,现下已经是吃力了,只是他不想仰着看她,那样容易被她察觉,他想低头便能触及她的发,她柔软的羽睫,清楚地能看见她低眉微笑的样子,那样仿佛可以让他当做能看一辈子,多少也算是平复了他如今如履薄冰的心绪。
在琳琅满目的物品中,傅随安挑选了许久,终于在选蓝色袜子还是粉色袜子的时候伤疼了脑筋。
“我早说可以叫人帮你看,你非说要留点悬念。”一旁柏谨言看着蹙眉不已的傅随安不由嘴角上翘,眉眼间盛满了无可奈何的柔情。
有些薄怒地瞪了柏谨言一眼,傅随安抿了抿唇,微挑淡眉道:“不一样的,你们男人不懂……”
“好,随你随你,那就都买了,反正我们的孩子,女儿儿子我都喜欢。”柏谨言手一伸,便在篮子里扔了一箩筐,除了蓝色的和粉色的,连其他几种颜色皆扔了进去。
“怎么,不走了?”他一转身,疑惑一蹙眉,却发现傅随安有些怔忡地呆愣在了原地。
其实,傅随安还有些沉浸在他刚刚说完的那一番话里,他说我们的孩子,女儿儿子他都喜欢,那样的口气仿佛早就并不那么在意孩子并不是他的一样。心房像被敲得震耳欲聋的锣鼓,震得傅随安当场耳鸣阵阵,无法反应,她在害怕,她也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谨言,你忘了,孩子不是你的。”
第七十九章 不属于
你忘了,孩子不是你的。
太阳穴仿佛一瞬间 被刺了一下,戳得她眼花,商场的温度霎时降到了最低点,在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傅随安才惊觉自己已经说出口了一句。
所以不要 对我太好了,她不想,也不愿,那样的感觉仿佛多走一步就好似对不起她心里的展嘉瑞。
如果世间有什么 话能够得上“残忍”那么绝无比适才傅随安的话更“残忍”的了,柏谨言就那样当场凝魂在原地,嘴角僵硬,恍惚间竟呐呐不能语。
终于,半晌,柏谨言指尖发白,攥紧了手,语气很轻如梦呓低语,傅随安不禁踉跄退后了一一步,怔怔地盯着他。
这段日子,他从来没有对她大小声,甚至在她难免莫名情绪化时,在她凌晨开口说要吃冰糖葫芦的时候,他都没有皱过一次眉头,如今,她以为他会,但他没有,他缓缓地走到她身边,有些费劲,然后垂下首,替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用夹子夹好,喑哑地喃喃道:“傻瓜,随安,我知道啊,我一直知道的,你放心。”
如鱼刺在喉,鲜血飞溅,脊梁都凉得像被冰封,柏谨言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咽了咽,然后还是神色如常地对她伸出手:“走了,慢慢走,小心孩子。”
他一直是这样的,每回出去,他步步亦趋,生怕她跌了或是撞了,每回有人同她擦肩,他都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会被蹭倒。
傅随安不再看他,低低“恩”了声。
驱车又到了超市,她蹙着眉开始选菜。
“谨言……你在干嘛?”傅随安略略一回头,发现柏谨言正将她挑好的芹菜放回了老地方。
“我不喜欢吃芹菜。”柏谨言难得薄唇一抿,顿了顿又道,“而且你也不是不喜欢吗?”
这个样子像极了孩童,有些委屈又有些无奈,傅随安心下一窒,半晌,清咳一声说:“等等家里来客人。她喜欢吃。”
柏谨言:“客人?”
“恩……”傅随安微笑着,语气上扬,极是喜悦,“是我的发小,之前婚礼办得太急,只请了双方亲戚,我都没来得及通知她,这几天为了消她气想给她做一顿好吃的。谨言,你知道吗,她从小就是班花,现在想想真是过去了很久了,小时候我扎头发也是她教的,比我大了一岁,性格也很好,现在是初中的体育老师,谨言,你见到她一定会喜欢的,她啊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孩子……”
她一边挑着菜,一边语气轻柔地嘀咕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柏谨言的脸色骤然变僵,随后一点点变冷起来,连身后闷不吭声尽责跟着他们的jake都下意识地浑身一震,不禁佯装咳嗽了几声。
这一咳,倒让傅随安反应过来,一回头便对上柏谨言凉如黑潭沉静的眼瞳,身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声仿佛被阻隔在外,超市里生鲜蔬菜的冷气扑面而来,柏谨言捏紧了手杖,下颚紧缩,嘴角似有似无地僵在那儿,好似一个笑容怎么都不能成形,尽管他努力却实则难做到。
“随安,你,是在替我做媒?”
“谨言……我不想,我不能耽误你。”
终于避无可避,她终是说了出口。
第八十章 痛觉
你就如此不待见我吗?
后一句他实在没有 勇气再问。同她相逢,过去的每一个时刻都好似将他的勇气一点点耗尽。
“谨言… …我不想,我不能耽误你。”终于避无可避,她终是说了出口。
腹中的胎儿忽然 在肚子里动了动,她浑身一颤,竟不知为何眼眶微酸,舌苔都略有些甘涩。
不想耽误,因为怕欠你,所以想尽一切办法以为对你好,为你介绍一个好的姑娘,一个心里没有其他人,一个如果爱上你可以从头至尾心底只有你的人。
沉默半晌,他们双双都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然,柏谨言的神色忽然柔和了下来,然后面容出奇的沉静似水,嘴角稍勾,适才喉间一瞬间有腥辣味已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在jake上一秒以为自己的boss终是会掉头就走的时候,柏谨言倏地上前,脚步有些踉跄,速度却意料之外的快,将脸色莫名有些发白的傅随安揽在怀里,头搁在她的发顶,敛下眼,然后缓缓闭上眼睛,低沉喑哑的嗓音带着奈何的笑意,轻声道:“随安……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是吗?以后,以后我保证,会少喜欢你一点,这样可以了吗?”
至少,尽量,少让你感觉到一点点,让你不要像蜗牛一样受了点惊吓就钻在里面抗拒得再也不瞧我一眼就好了。
语落,她从被他猝不及防地拥进怀里到听他说完后,眼睛一阵阵阵刺痛,她很想他掉头就走,她很想让他再也不管她就好了,她不用觉得对他的深情无以为报而愧疚,也不用对着他向着自己莫名的情深意重而时时觉得迷惑和不安,然,事实却是他没有走开半分,在他说完话后,傅随安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自从怀孕了以后,她情绪就一直不稳定,可不知为何,这一刻,她满腹的不安、酸楚都因为他说的那句几乎是体贴的话而一瞬间身体松懈下来。
其实他们彼此都知道,是的,同在一个屋檐下那么久,一个眼神,一个话语,甚至是一个动作,原来他们彼此不说但都知道,他们一个在拼命向前走,一个却在拼命闪躲。
“别哭,对孩子不好。”
他低头擦过她的脸颊,听着她的啜泣,心底里像塌陷一般变得温软,他怎么可能走,他怎么会再意气用事地走开,即使她再赶他,他再不会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固执己见冥顽不灵地同她置气转头走掉或是让她离开了。
如果他对她的感情让她觉得是负担的话,他就假装少喜欢她一点吧,虽然很难做到,至少让她稍微如愿一些都是好的。
“随安,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柏谨言牵着她,若无其事地继续随她一起挑着食材,忽然状似
随意地启口。
“儿子。”
她亦不想刻意去想方才的对话,闻言,淡笑着很快不假思索地答道。
因为嘉瑞吗?
柏谨言霎时怔忡一秒,随后敛下眼,涩然笑了笑:“我觉得女儿也挺好的,像你。”
怔了怔,傅随安不经意望了眼jake正推着的超市车里那一把后来柏谨言自觉再次放进车里不爱吃的芹菜,抿着唇说了句:“像我?有什么好的?”
偏头想了想,柏谨言眼眸倏地眯起俊眸,薄唇微启打趣说:“恩……好啊,心硬,这样女儿不容易吃亏。”
语毕,傅随安抬头望他,怔愣半秒,倏地瞪大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柏、谨、言!”
“扑哧”笑了出声,jake在一旁忍不住地耸着肩,本来让他在一旁看得冷汗直冒极为紧张的气氛竟然一瞬间让人啼笑皆非。
“回家,不逛了。”
傅随安摞下一句话,抿着似笑非笑的唇,转头便走了起来。
“……jake,看到了吗?她和以前一样,脾气不小。”那般眯眼呵护的表情好似装满了许多的复杂情绪,叫人一时之间猜不透,半晌,jake见到自己boss又莫名地低下头,艰难地用仿佛用了很多力气将自己勉强撑着拐杖站立着,神色不明地呢喃叹息道,“但是,她刚刚好像是在说‘回家’,jake,我已经很多年了,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真的,太久了……”久到只有他知道,从生至死,他经历多少种痛苦和悲凉。
如果是梦,也让他再做一段时间吧,彼此迫于现状不去捅破,不去伤害彼此,假装什么都没有,就他们两个人,仅仅只有他们自己,谁都不会出现,谁都不回来打扰……该有多好。
然,他当年身居要职多年,岂会不知事无如愿之道理。
……
这日,傅随安做了一桌菜,他怕她累就将洗菜重担挑了过来,结果就是洗坏了好几个蔬菜,好些嫩叶都被浪费了,最后被傅随安驱逐出厨房。这晚,傅随安也邀了jake留下吃饭,本来jake正想拒绝,却听到自己boss说了句:“留下吧,难得见她高兴点。”话落,他立刻坐在餐椅上赖着不走了。
不是他在美国呆久了看到傅随安的中餐而垂涎三尺,亦不是他真的想蹭这顿饭,而是跟在这对夫妻身后那么久,他即使再木讷,他也知道,比起赚钱,如今自己boss最在乎的不过是让自己妻子开心点罢了。
这几天Abbott曾打越洋电话来问柏谨言的情况:
“他说他最近在考察中国市场适合投资的项目,可打他电话他都不接……”
jake答道:“柏夫人浅眠的缘故。”
“我发给他的几家创业公司的经营计划摘要他看得怎么样了?”
“先生最近没看。”
“那他在看什么?”
“呃……在看《取一个好名字孩子受益一生》、《早教音乐精选》还有……”
“可以了。”那头明显憋着火气,“恩哼”两声,在jake还没来得及汇报更多时很快得挂了电话。
第二天jake不小心看到Abbott的facebook上写着一句话,那句话翻译过来大致上的意思就是:求各位提供帮助,假如你的生意合伙人是个妻奴你该怎么办?
……其实jake反而觉得挺好的,从前他看着柏谨言经常觉得这个外表不俗、清冷寡淡的男人身体里仿佛住着八十岁的灵魂,即使是开公司的事,大学里的讲座被提问时,那些学生问起为何选择创业开公司,他以为柏谨言会回答很多司空见惯的成功人士梦想论、改变世界论时,他却只是简单说了句似是而非,模棱两可完全让人摸不透意思的话:pearl这个公司名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