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收敛了笑意,坐下来望着栏外碧水,喃喃的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姐姐,锦书早已想过,我们虽然生得这个命,却万不可轻贱了自己。只是这话从来不敢对人说起,也没人可说,如今才知道,世上竟有姐姐这样的人儿…”
她突然笑了,抬起头来问我:“我好想听姐姐唱唱那首在水一方,我从没听过还有这个曲子,姐姐你教我们啊!”
于是一个下午就在给她们演示这首歌中过去了,她们全都喜欢得不得了,一个个用古琴、 琵琶、筝、扬琴、编钟、云锣、笛子、笙、萧…一样样试演配乐,看得我目瞪口呆。
终于定下来这首曲子的配乐,再由她们认真试演一遍,效果竟然出奇的好。此时夕阳西下,湖上泛起金色的波光,垂柳轻拂,她们古典的唱腔压着水波传了开去,居然比邓丽君版更有味道。听得附近的丫鬟老妈子都跑过来听,连问这是什么新奇的曲子。
锦书连笑道:“我就知道姐姐果然是谦虚呢!”
在见识了她们的专业水平之后,我就一直在为一开始不知天高地厚答应为她们唱歌而惭愧,现在更只有对她苦笑了。
直到晚上睡觉前才突然想到:十阿哥说他去叫九阿哥了,怎么后来就没有再出现呢?
后来几天,我除了听她们唱歌排戏之外无所事事。锦书叫我再教她们几支新曲子,我只好拉她到一边悄悄跟她说,我记得的就那么几首歌,还要好好想才能完整的想出来,不能再像第一天样班门弄斧了。她只当我开玩笑,每次只是一笑,也不再要求。我反而找到了乐趣——找锦书学弹琴。有这样的美人儿教,加上眼前急于要应付这一关,我学习兴趣分外高涨,缠得她竟然每天没多少时间做自己的正事了,好在她们多年技艺,练习也不在一时。
这天,我和锦书在弹琴,一群女孩子却在练什么舞,唱一支这个时候算是“流行歌曲”的词,锦书见她们跳得不得法,忙上前示范。
我没见过她跳舞,但当她一动起来的时候,我就发现,原来她最吸引人的长处,是跳舞。当她有节奏的舞起来时,整个人就像风里的杨柳,却又迂回有度,这一段肢体语言,远胜千言万语,我那什么唱歌简直是…唉,真是出丑。
我看一阵,感叹一阵,突然心里有了主意,我是打定主意不会上台露面的——倒不是因为四爷的那番话,而是我真心想“藏拙”——那个场面上,还不知道会有些什么人呢。既然我记得的旋律对她们来说很新奇,不如连舞蹈一起像现代那样新奇的编出来,我也算是来起点作用的——不然最后人家问四爷府上来的那个丫头白吃白喝一个月,到底是干吗的…?(我又想得一脸黑线)。待得舞蹈一停,我就连忙和她们商量起来。
正在唧唧喳喳,门口突然传来早已被我遗忘的何公公的声音:“凌姑娘!”
我们连忙转头行礼,他今天却笑嘻嘻的:“姑娘这几日还算习惯吧?有没有什么短缺的东西啊?”
一见他这态度,我心里反而不安——肯定是又有什么事了。连忙答到:“多劳公公挂记了,我在这里很好!”
他说:“那就好,就怕奴才们服侍不周到,委屈了姑娘,不但我们八爷要责罚,今后连四爷那也不好交代啊…”
絮絮的说了好一阵,我也不说话,只低头静听——他特地来,肯定不会是为了专程来嘘寒问暖的。
果然,他最后才说:“八爷在书房等姑娘呢,请姑娘过去一趟吧。”
果然!临到了这一关,我反倒平静下来,就硬硬头皮去吧。
随何公公走了一条和来时完全不同的路,我们又从另一个方向绕回了前面湖边的一带廊榭。我也来不及细看这些建在水面上的精致小楼,就被领进了其中一栋。何公公将我留在一个房间,就退了出去。
剩下我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打量着这间很不像书房的房间。
不可否认,这间房间实在够豪华。它是一个扁扁的长方形,长方形的一个长边,是一整块玻璃——在这个时代,这就很奢侈了。玻璃外,小楼压着碧绿汪汪的湖水,远远一片春光明媚。可以想象这里四时的湖景,春有垂柳、冬赏雪…
我呆看了好几秒湖景,又疑惑起来,看这里的布置,除了两架书之外,就只有一列精致舒适的面朝玻璃摆放的坐椅和小几,显然是为了欣赏湖面风景而设,看上去应该是个会客室。里面还装饰了不少看似很值钱的金银、瓷器摆设,可惜我知道它们要几百年后才是古董,暂时没兴趣。我走到一个坐椅前,坐下来,发现小几上摊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文件。随手拨着翻看了几下,好象有书信,还有一些花花的纸,但我心里有事,根本没去看它们的内容。随着时间过去,还没有人来叫我,我心里渐渐紧张起来。从椅子上一抬头,却发现对面书架边挂着一副奇怪的装饰画。
说它奇怪,不是因题材,而是因它和这些古代的场景相比,让我觉得分外眼熟和亲切——居然是一副油画。我很惊喜的站起来,走到它面前细看。
画上是在现代很常见的题材,英国乡村风景。一缕阳光从灌木丛中朦胧的打在一栋乡间小屋,山谷中有流水和蒙蒙雾气。因为有一个朋友在美术学院油画系上学,我也耳濡目染了不少,这副画看来画法相当严谨工整,是古典主义里中规中矩的佳作。这时候,我最喜欢的透纳还没有出生呢。
手指轻轻抚过油彩堆积硌手的画布,我发现画面右下角墨绿的灌木丛中藏着作者的签名,一笔潇洒的右倾花体字——Giorgio Moreland①,我喃喃的念道。
看来,这个人应该是现在英国的名画家了,显然是他的画被英国当作礼物(清朝自己称为‘贡品’)千里迢迢送来中国。
我冷笑着,人家已经在资本主义革命、工业革命了,你们还在固步自封,兄弟父子为了皇权拼得你死我活。
就像在学校图书馆习惯的那样,我手指无意识的划过书架上的一列列书,线装书的书脊上没有名字,我只好随手抽了几本出来看。没有一本自然科学的,全都是些翻烂了的人情世故文章。我突然为他们感慨起来,此时的荣华和繁盛今后还不是一样变成过眼云烟,就像曹雪芹后来总结的: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十几年后全都变成了一场空。被自己的父亲憎恨,被自己的兄长迫害,想到胤禩际遇的起伏之大,我不禁要同情起他们来了。
正在沉思,何公公又神出鬼没的出现了,我又被他吓了一跳。
“姑娘,让你多等了,请随我来。”
谁叫我人在屋檐下呢,乖乖的随他走,却出了现在这栋楼,重新沿水边往前面走。另一栋压水小楼在刚才那栋房子的侧前方,我随何公公进去,上楼,进了房间,顿时感到一股强烈的、奇怪的气氛冲我而来。
胤禩、胤禟、胤誐、胤禵,或歪或坐,八道眼光齐刷刷的盯着我.
------------------------------------------------------------------------
书房(下)
我一时间被压迫得说不出话,只好生硬的福了福,等待他们开口。
仍然没有人说话,我诧异的看了看他们。胤禩没有看我,一脸沉吟,倒像在等他的弟弟们先说话;胤禟目光尖锐的死盯着我,我来不及去想他的目光有什么含义,连忙先移开自己的目光;连有点傻乎乎的胤誐,看上去都像了解了什么一样得意的看着我;而胤禵,在这白天看清楚了,显得年龄比他实际要大,他微笑,欣赏的看看我,向我身后使了个眼色。
我忐忑不安的转身,看看身后。在一瞬间内全身血液就全集中到了头上——我身后,雕花栏杆上面的窗户全都大大敞开,从这里居高临下看过去,湖水对面,正好是刚才我待的那间房间的大玻璃墙,此时水面平静无波,玻璃里面,整个房间的动静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他们刚才就像看动物园的动物一样,在窥探我的一举一动!
我背对着他们,怒火攻心。回到古代后可怜的一点自尊,再次深受打击。我刚才还好心同情他们,他们这群…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好…阴险小人!
但他们显然觉得,拿一个奴才来研究研究,是一种有趣的娱乐…
胤誐在身后终于忍不住似的开了口:“凌儿,我问你,我放在桌上的银票,还有八哥放在桌上的书信,你怎么都毫不上心呢?”
收起想杀人的表情,我僵硬的转过身,怒极反笑。
“呵呵,原来那些花花的纸是银票吗?奴婢没见过,不认识。至于书信,窥探他人隐私,非君子所为,奴婢我不感兴趣。”
他们此时又全部大感兴趣的交换了一个眼色,胤禵语气轻松的说:“怎么样?我就说了凌姑娘不是寻常女子吧?”说着又笑笑,说:“凌儿你别为难,我跟我八哥九哥说,你是一个大有英雄气,胸襟非常的女子。他们却说,你明明是一个婉转水灵的江南碧玉。我们就想出这么个法子,来…看看你。”
看看我?
我从牙齿缝里挤出回话:“那么几位爷看过了?没别的事,奴婢告退!”
说着就要转身,胤禩终于开口了:“哎?…我就说女孩儿哪经得起你们几个打量?真是…姑娘不要急,我们也知道姑娘断不是那没见识气量,就为这个生气的——四哥府上,可没有我们府里那些个没意思的奴才。”
明知道他是假仁假义——那桌上的书信,不就是他放的?但是他语气却分外轻松和煦,就像朋友之间开开玩笑,他这个谦谦君子,正像春风一样调解其中——听这么两句话,我已经完全服了他。
此时,他们是主,我是奴才,我已听得很明白,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四爷府上的,他们可能就会更直接了。想着,我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站回原地。
胤禩慢慢踱过来,突然很温柔的笑了,那种笑…就像春风化冰。我低头,他站到我面前,似乎想看我低垂的眼睛,但是我只死死盯着他腰间精致的明黄镶玉腰带不抬头。
“叫我怎么说呢?为了你,九弟不知道跟我打了多少饥荒…可巧娘娘寿诞,我好不容易从四哥府那个铁门栓里把你请来了,九弟却在我府每天转来转去,就是不去见你。”
我完全没有想到,这是九阿哥一手促成的,想起他那夜握住我手的情景,我不由抬起一点头,诧异的看了看一直没有开口的胤禟。
他仍然用那种含义不明的尖锐目光死盯着我。
我又看了看胤禩,近在咫尺,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长得很俊秀,脸上的线条…想到他的四哥说他“心有山川之险”,我倒发现,比起这北方的荒漠大川,他好象江南那些秀丽起伏的丘陵。从他高贵儒雅的脸上,能看出他日后尚不如寻常百姓的结局么?
他轻轻咳嗽一声,我才发现,自己好象又花痴了…那个汗啊…怎么就这么喜欢看漂亮的人呢?真是不长记性!我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下,他先是有些好笑的看看我,又转头仿佛很奇怪的看了看一直不做声的胤禟,似乎在想怎么收场,然后说:“如今你既来了,不如就为我们弹唱一曲如何?听九弟十弟说,你那日在沁芳阁教苏州的女孩子们,演那首在水一方,很是动听啊。”
他们去了?那为什么又没有进去?我紧张的思考着,心里的话又脱口而出:“老听那一首,不腻么?”
他显然没想到我的态度会这么差,愣了一下,又笑了,这次听上去,笑得还算真心。
胤禵却等不及的又开口:“我就知道,轻易请不到你开金口的。那我就等到娘娘寿诞那日,再看你有什么惊艳的曲子吧。我却还有一事不解…”
我心里得意的咕哝着:你等吧,慢慢等,我就不唱,我偏不唱…呵呵。
他却在问另一件事:“刚才在那屋子里,你似乎只对书、画两样感兴趣,书,你似乎也没有找到什么看得上眼的,倒是对那副画儿…我问你,你指着那副画,在念叨什么呢?”
没想到他观察这么仔细,可是我也不怕…这年头幸好没有窃听器。
我不慌不忙的答到:“奴婢是觉得,那画儿好生奇怪,大概,是在念叨这个吧。”
胤誐也站起,拿扇子一拍手心说:“老十四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你看那画儿时,不像是奇怪的样子,倒像…倒像是见了熟人的高兴神气!”
我已经受不了了…上帝作证,康熙的这些儿子,哪个是省油的灯?再这样被他们盯着审下去,我就要晕倒了…
对啊!我可以晕倒!电视剧里好象最喜欢用的一招!我为自己的机智窃笑了一下,当机立断…
扶着头,软软的晃了几下,我就要往地上倒。心里想着,你们怎么还不来接住我?我可不想真的在地上摔个囫囵…
“哎?怎么了?”胤禵毕竟最年轻沉不住气,已经吃惊的叫出来,一把扶住了我。我顺势安心的倒了下去。
闭上眼前,我看见一直坐着不动的胤禟似乎双手一撑,想站起来…但后来的,我就没看见了。因为在一阵忙乱之后,我被一抬软轿送回了沁芳阁。
直到晚上,我的脸色一直都真的非常难看,成功的让所有的人都以为我真的很虚弱。
在大夫、锦书、兰香和一大群女孩子的忙乱和吵死人的唧唧喳喳中,一直让我脸色很难看的,是我心里一直反复想着的,刚才在“书房”的情景。
别的都想得一团乱麻没有头绪,但只有一件…
胤禟,他在整个过程中,只是坐在那看着我,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没有问。
想起小时候外婆说过 :“咬人的狗不叫。”我直觉的意识到,麻烦恐怕要来了。
---------------------------------------------------------------------------
锦书
只有聪明的锦书,总是悄悄的打量我,想要问我什么。但显然,她实在是无从问起,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所以第二天我仍然起来和她们“排演”,一切照常。
在我们的策划下,锦书的新舞渐渐成型,这几天我忙着跟裁缝倾诉我对她们汉代古乐府舞衣的设想,一心想要把锦书打扮成古代神话一样的美人儿,连一群女孩子都为这个新奇的点子兴奋不已,忙着贡献自己的创意。在一片花团锦簇中,来八爷府上的十天过去了。
这天,春雨淅淅沥沥,从早上一直不停,这样的天气让沁芳阁里的气氛慵懒起来。吃过午饭,我毫无形象的回房大睡起来,谁叫我这个古代的身体这么差劲呢?
还在梦周公,兰香慌慌张张的把我摇醒了,我不满的要拿被子盖住头,她一把拉开被子,说:“别睡啦!九爷和十三爷来了!”
九,和十三?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凑到一起?我怀疑的睁着朦胧睡眼还在想,兰香已经急急忙忙的把我拉起来,穿好衣服,拢拢头发,一把把我推了出来(这丫头想干什么啊?)。还没走完下去的楼梯,胤禟和胤祥已经从撩起的幔帐后面抬头看过来了。他们坐在花厅里,下首是锦书带着一群女孩子环侍一旁。我连忙站到锦书旁边,给他们请安行礼,然后站起来,奇怪的打量他们两个。
这平时难得单独凑在一起的兄弟两,各自淡淡的别着英俊的脸,一脸客气的微笑,但那气氛,倒像是在斗气。是不是谁先说话谁就输?没想到阴柔美形的胤禟还有这种跟阳光美形的胤祥一般孩子气的一面,我看看低眉顺眼不说话的一群女孩子,先笑着开口:“奴婢失礼了。两位爷今天怎么来得这么巧?”
他们两个对望一眼,胤禟没有语气的说:“不巧。你问老十三就知道了。”
胤祥看看胤禟的样子,突然灿烂的笑了(我似乎听到身后女孩子的心掉了一地的叹息声)。他说:“的确是不巧。我来八哥府上有事,顺便想来看看你,谁知就遇到九哥独自在这水边转悠,我说要来看你,他便也要来…一来之下方才知道,九哥挑的这锦书姑娘,真是国色啊…呵呵,我听说你又生病了?如今怎么样?”
胤禟又在做这么奇怪的举动?锦书是胤禟“挑”的?我昨天“生病”的事,胤祥这么快就知道了?也就是说,胤禛也知道了?我满脑子都是关于他们兄弟的疑问,嘴里却说:“奴婢不敢劳十三爷关心!实在不是什么病,只是身体一时不适而已…”
“你向来身子虚弱,大夫说过需要一直调养,不要大意了。你刚刚在歇着?等我走了你还回去歇着吧。”
我还没来得及谢他关心,胤禟又冷冷的开口了:“八哥这府里,别的不敢说,调养个丫头还是养得住的。”
胤祥立刻回他一句:“这个我绝对信!天下谁不知道八哥最是仁义心肠的,我只是怕这丫头福薄受不起。”
“受得起受不起也不是我们兄弟就作得了主的吧?她不是四哥的人吗?”
胤祥愣了一下,有点不太相信的看了看胤禟,皱皱眉,突然大声说:“你们都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单独跟凌姑娘说。”
胤禟显然没想到胤祥在别人的地盘上也敢如此作风,也有点不太相信的看了看胤祥,脸色变得苍白——如果他和胤禛在这方面的反应表现一样,那就是表示生气。他一时有点放不下来架子,拦阻也没有道理,哼了一声,拔腿走了。其他人也纷纷退了出去,我看到锦书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心里不由感激,示意她放心,她才最后走了。
胤祥看看我们,问我:“你——先坐下来——和锦书处得好?”
面对他,我不自觉放松很多,坐下来说:“我很喜欢她。”
胤祥点点头,说:“的确是个伶俐人,只是老八有意把她许给老九,你还是不要太和她们接近。”
什么?她没有对我说过啊…难道可怜的锦书还不知道?我还在为她担心,胤祥默默的往外看看——胤禟已经从湖水对面的堤岸走远了,才换了认真的语气问我:“你昨天是怎么回事?在这边有什么不对劲的没有?”
我一想到昨天的事,面对的又是性格相投的胤祥,忍不住尽量简短的把事情都讲给了他。他先是有些不敢相信,接着绷紧眉头一脸不快,最后渐渐又变得面无表情的深沉起来。我说完,他有好一阵没说话。终于开口,一句也没评论,却说:“凌儿,邬先生说要送你八字:谨言慎行,勿听勿视。”
咀嚼着这八个字,我似乎看到先生在烛光下幽幽看我的目光,只能无言的点点头。
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纸,说:“这是四哥给你的。”
什么?
接过这张纸,是一张质地非常好的浅绿信笺,拿在手里还有淡淡清香,只是上面什么字也没有写。
见我拿着这张无字纸入了神,胤祥突然“扑哧”一笑,说:“我从来没见过我那铁面四哥还有这样儿的…哈哈哈哈…”说着好象已经忍了很久一样,终于前仰后合的大笑起来。
想象着胤禛平时的样子,再看一下这脉脉无言的信纸,我也觉得好笑,但“侧福晋”这个紧箍咒戴在头上,又让我实在是笑不出来。
胤祥站起来说:“我要走了,要不是四哥借故让我来,我几百年也进不了一次八哥这府上。”又站住了,低声说:“外头的事,你不要管,我和四哥自会打点,有四哥在,他们不会真拿你怎么样,你只要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些日子就行了——昨天还亏得你机灵。等回了四哥府,或许我就该叫你‘嫂子’了?哈哈…”
说着也不管我一脸尴尬,大步走了,我把他送到外面,站在门口看他离去,手里仍然拿着那张没有字的“信”发呆。锦书率一班女孩子在门外施礼,眼看胤祥走了,悄悄的来到我身边,又是诧异又是好笑的说:“这…这是无字信?姐姐你好福气啊,十三爷是有名的‘侠王’,也会有如此儿女情长?真是…羡慕死妹妹们了。”
我本来急急的要辩驳,但是转脸一看,她那平时永远一副不在乎的笑居然真的变成了目光闪闪的的小女人感动状,吓得我又半天没说话。
后来我就一直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到处瞎逛,直到晚饭时间…
一个老妈子送来一罐汤,说是九爷指明给我补身子的,而且还不客气的坐下来,说得了吩咐,看着我吃完了才能回去复命。我就这样痛苦的在众目睽睽之下,食不知味的吃完了这不知道什么药和什么肉熬的汤,撑得我毫无形象的直打饱嗝。
在今天这些奇怪的事件之后,其他女孩子对我有了不少的猜测,被她们在背后的各种眼神看得我脊背发麻,我只好郁闷的拉着锦书出来转转。
春天、夜晚、像雾一样的细雨蒙蒙,还有美女相伴,站在湖边大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我突然向着山坳中的湖水放声大叫:“啊——啊——”
吓得锦书连忙拽着我的胳膊:“你怎么啦?!”
看她被吓得花容失色,我又没心没肺的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有没有试过?心里憋得慌,就这样大叫一声,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