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声太痛了,在空旷的湖边持续回荡。这是我的声音吗?我简直不敢相信。
“凌儿!”
又是胤禟。他杀了锦书!还这样一遍遍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呆呆的举着沾满鲜血的双手盯着他,他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口,像一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小孩,一脸慌张的看着我。
“九哥…刚才…送良妃娘娘的时候你就不在…我和八哥还到处找你…你…你…” 胤誐张口结舌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突然有什么东西“呼”的从我身边掠过。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胤祥已经一拳打在胤禟脸上:“你对凌儿做了什么?!我打死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胤禟被打得歪倒在台阶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又露出像最初一样残暴的表情,几乎是本能的一个扫腿动作,把胤祥踢倒在地上,拳头紧跟着就出到了胤祥身上。
“你敢打我?!凌儿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叫个屁!”
胤祥也早已迅速的跳起来,大吼一声:“畜生!”两个人死命的扭打在一起。
他们在打架?这样的两兄弟居然在打架?他们打架能把锦书换回来么?
一个人急步走到我面前,一袭披风遮住我的视线。胤禵把我的身体用披风严严的遮起来。
“凌儿…”胤禵眼里都是痛惜,脸色很难看,手向我伸来。
我就像刚被蜂蛰到的人看到一群黄蜂那样惊得跳起来,本能的往后退。
我看清楚了,胤禛的脸在恐怖的抽搐,整个人站得像被钉子钉在原地的木桩。他的目光此时像刀子一样盯住胤禟的方向。
胤禩却在看着我,脸在灯光下显得没有一丝血色。为什么他看我的目光这么绝望?
…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兄弟了,我恨他们全部!他们简直是一群魔鬼,再健康的人都会被他们逼疯!对了!他们后来还把自己逼得死的死,疯的疯!
我要离开他们,离得远远的…看了一眼胤禵,他的手还在半空,想要来扶我。我突然转身朝和他们相反的方向拼命跑去。我要跑远些,最好再也不要见到他们!
原本一片寂静的人群在我身后一片惊呼,有人在我身后跑来。
好象是魔鬼在追我,我慌不择路的死命往前跑。
双脚已经踩在了冰凉的湖水里,有人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
“凌儿你要做什么?!”是胤禟惊慌的声音。
原来眼前是湖…他们以为我要自杀?
我转身看着追来湖边,一脸紧张的胤禟、胤祥、胤禵,还有远远迈了一半步子,神色紧张的胤禛,突然笑了。
笑话!就因为失去贞操就要去死?这是我最鄙视的行为之一。作为一个现代人,珍惜生命,为社会创造价值才是生活的意义。我才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自杀呢!
但是这种屈辱我恐怕一辈子也无法洗去…看了看胤禟抓住我胳膊的手,我又麻木的笑了,这一切就因为他喜欢我?
被我笑得莫名其妙的几个人都是一脸紧张,胤禵一顿足,说道:“这样儿不是办法,得赶紧带凌儿走!”
他的语意不明。究竟由谁来带我走?恐怕现在连他也不敢肯定了吧?
胤禟已经兴冲冲的在拉着我走了。胤祥咬牙切齿的说:“不许你再碰凌儿!”一拳又向胤禟打来,胤禟立刻又和他扭打在一起。
我麻木的看看他们,就知道打架,暴力能解决问题么?锦书还是孤零零的躺那儿,我只想陪着她。走过去,跪在她身边,我出神的抚摩着她的脸。
这张脸,刚才还活色生香,现在却已经冰冷苍白。她就这样永远躺在了冰冷的地上…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她的父亲不能指望她了,会失望吧?会伤心么?她那个定过亲的表哥还会偶然想起她么?她这么一去,那绝世的容颜和歌舞转眼已成为过眼云烟…是我害了她,不该教她唱那不祥的葬花吟,不该让她这样全心全意的对我,居然牺牲生命来保护我。此时我胸膛里已经装不下更多的悲伤了,这种痛比身体上的痛还要厉害,我的心好象要炸裂开来。
轻轻的把头靠在她胸前,想感受她最后的体温,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在空气中哼唱: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人已经站到了我身后。
“凌儿,我们回家。”是胤禛。我被他一下横抱了起来,整个人离开了锦书,我慌乱的伸出手要抓住她,就像刚才她跳舞时想要留住她的那个人一样把手伸在半空。
“锦书!求你别丢下锦书!求你…”我的声音惊慌哽咽。
还和胤祥撕打在一起的胤禟大叫起来:“你不能带走凌儿!她是我的!”
胤祥在怒吼:“XX!你休想!”
胤禛的目光像极尖极锐极冷的冰凌一样向胤禟投过去,没有说话,脚步沉重的抱着我往外走,声音也像冻结的冰块一样硬邦邦、冷冰冰:“高福儿,带走锦书。”
一直没有说话的胤禩此时突然艰难迟涩的叫了声:“四哥!”
胤禛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我突然发现那个一向以君子自立的胤禩竟也有那么一点点怕他这个四哥。
高福儿脸色犹豫,小心的趋身过来还过来要说什么,胤禛抱着我一边走,一边狠狠的一脚踹去,踢得高福儿一声惨叫,抱着肚子滚在地上。
惊恐的看着他,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狰狞的表情。他的行为居然和胤禟一模一样?他们残暴的样子原来都是如此可怕。我再也受不起惊吓了,噤声缩成一团,在胤禛的怀里,在胤祥扭打的怒吼声里,在胤禟一声接一声的大叫“凌儿”声中,不知往什么方向远去了…
一路上,胤禛的双臂一直紧紧的环绕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指深深的抓住我,似乎要一个个嵌进我的身体里。
李卫打起帘子,他小心翼翼的抱我下马车,先回府的福晋已经迎了出来。
“爷们这急急忙忙回去是出了什么事儿啦?啊——…皇天菩萨!这是怎么啦?还有血?…”
胤禛的目光还是和刚才一样。他目光到处,四福晋倒吸一口凉气,话音硬生生顿住。
“你们各自回去。”他的话仍然硬邦邦、冷冰冰。
进门时,他对门口的军士和护卫丢下一句:“除了我府上的人,任何人都不许再进来,要是做不到我灭你们九族。”
这极平淡的语气让军士们都打了个寒噤,慌忙跪下,大气也不敢出。
他抱着我径直走向书房,只有他的随从小厮跟着,进了书房月洞门,又只有兰香和李卫跟着。
本来已经昏沉沉的我突然睁大了眼睛。
邬先生站在书房门口震惊的看着我们一行人。目光再次和他的目光相遇时,我觉得中间好象已经隔了一个世纪。我迫不及待的想向他倾诉:锦书、葬花吟、良妃、胤禟、我的屈辱和疼痛…我想听到他那总是能安抚人心的建议和语气。我不由得把一只手向他的方向伸去,但刚刚摊开手掌,只看见一手已经凝固成暗红色的,锦书的血,我被这恐怖的残像刺伤,又本能的攥紧了手,缩成一团。
胤禛很快抱着一身狼籍的我走过了他,我们相连的视线断开时,两个人眼里都是深深的恐慌和伤痛。
回到我熟悉的房间,墙上挂着邬先生画的菊花诗图,画上的女子背影纤纤,飘然出尘。把我放在房间的床上,胤禛的嗓子象被什么堵住了,让人听了憋得慌:“李卫到外边守着。梅香兰香去打热水来。”
他的语气非常非常淡,淡得像白开水样毫无情绪和味道。但雍王府的人都知道,这个主子的语气越淡时,就要发作得越厉害,他身边的人或针对的人越危险的时候。梅香兰香大气也没出,蹑手蹑脚的各自去做事了,其实我很想拉着兰香看看她的手,她一直到回府还死命咬着自己的手,手没坏么?
我呆呆的胡思乱想着不相干的事, 胤禛动作很轻的取掉裹着我的斗篷,来脱我身上已经被撕坏的衣服,我想躲开,但他那像要吃人的目光慑得我一动也不敢动。两层衣服取下,就只剩肚兜了,他看我裸露的肌肤时牙关紧咬。
拉过被子盖在我身上,严严的遮住我,梅香兰香抬了大铜盆热水进来了,他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拧了热毛巾,拉过我的手细细擦洗起来,那动作好象我是一个易碎的瓷器。
这无言的沉重气氛让我觉得很累。今天好象过得特别、特别漫长,我突然想赶紧睡觉,也许一觉醒来时,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紧紧的闭上眼睛,逼自己赶紧睡着,我再也不想这么清醒…
胤禛的动作那么轻,那么小心,我实在太累了,刚闭上眼睛,似乎一下就掉进了沉沉的混沌中。
混沌中,有人在说话。
“你们看好这里,一步也不许离开。去叫世子们早上也先不用过来读书,等我回来再说——下了朝我就过来,便是要搭上你们的性命,这里也不准有一点岔子。”又是这极淡极轻的声音。
睁开眼睛,天色已经亮了,胤禛的身影和脚步从门外离去。
原来还是在这里,我失望。躺在床上没有动,人一旦清醒,昨天那些沉甸甸的痛全都回到心里。这个世界让我没有起来再看一眼的动力。
但锦书怎么办?
咬牙坐起来,梅香正好走进来,脸上还是被吓坏了的怯怯表情。
“姐姐你醒了?快躺下吧,还没穿衣服小心着凉。”
我低头看看这个身体,她已经被打理得干干净净,衣服也都换了。
“昨儿王爷守了姐姐一夜,什么都不让我们插手…”
下身还有昨天留下的不适感觉,这么说来又被胤禛看光了,看来我已经没什么好藏着的了,我麻木的冷笑一声,急急的追问我关心的事:“锦书在哪里?”
“就是昨晚高总管带回来那个姐姐吗?凌姐姐,她人已经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好吗?”
“我问你她在哪儿?!”
“她…坎儿说,王爷已经吩咐拿棺木收敛了,在哪…我也不知道。”
收敛…
我胡乱的穿好衣服起来,走到院子里。梅香兰香一起慌乱的跟着。
“姐姐你要去哪儿?王爷说了你不能出去…”
我还能去哪?不过在院子里发发呆而已。
我今后会被怎么办?我不是很担心了,这个世界、这些人,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但是还有邬先生,总是看着我笑得一脸包容的邬先生,我可以和他放心说话不用担心被猜忌被治罪的邬先生,无双智谋总是能让人放心依靠的邬先生。
我向前面总是有邬先生在的熟悉的书房走去。
“姐姐你不能出去了,王爷说你只能在这后院儿里!”梅香和兰香急得连忙拉住我。
我茫然的停在原地,呆了一阵。当日在热河,就因为我与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晚上出去了一次,胤禛就不准我再出狮子园了,我当时还在心里骂他什么来着?睚眦必报,专制,没人权,小心眼…
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会怎么做?如今朝局之下,他的势头似乎还逊于八爷党,
突然一个人一溜烟从枫晚亭下跑了过来。看到我,李卫停下来,松了一口气,说声:“姐姐你呆好别出去,梅香兰香你们看好了。”又一溜烟要往外跑。
兰香赶上去一把拉住他,急急的问:“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他喘了几口粗气,说:“十三爷的护卫跟九爷家的随从在前门大街上打起来啦!四爷说叫我回来看看,叫府里的护卫把书房看好了小心九爷的人过来…”
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
怎么可能呢?我又冷笑一声,这里是京城,他们都是皇子,为个女人,再怎么样也不会明目张胆闯府抢人的,胤禛太看得起我了。
邬先生早已闻声出来,站在枫晚亭下看着我。那是什么眼神啊?…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我今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和他谈笑天下事了吗?
梅香兰香又急急的把我推回了房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胤禛面无表情的推开门,梅香兰香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奉上茶退了出去。
我茫然的看着他。我回来了,事情却已经变成这样,我已经相信在这个世界里我能自己主宰的东西不会太多,那就等着他说话吧。
梅香兰香退出去后,他急步过来,一把揽我入怀,把脸埋在我头发里。他呼吸沉重,双臂把我勒得很紧很紧。
我受不了这气氛,犹豫一下,问:“刚才…十三爷他们…怎么了?”
他猛地抬起头,握着我的双肩道:“是李卫说的?今后你不要管外面发生的事了,什么都不要知道,你就好好的待在这里,知道吗?昨天…是我去得太晚了,太晚了…”
他好象已经呼吸不过来,顿了一阵才能说出下面的话:“…我居然连你都保护不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是他的责任吗?我那时的确盼望过他来救我…
他的眼神在极度的痛苦中望着我,突然用我从没听过的最轻淡的语气说:
“凌儿…你放心…老八,老九,我一个都不会饶。”
呆呆的看着他突然就狰狞得变形的脸,我打了个寒噤,全身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凌儿你怎么了?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有我呢…有我呢…”
他那一瞬间的狰狞又在一瞬间消失,神色慌张的抱住我,轻拍我的背。
顾不得害怕了,还有一个我最关心的问题,其实也是我现在唯一关心的问题…
“锦书…王爷,求您好好葬了锦书,让我去给她送行…”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语气也一样平淡,还很轻很轻。因为我知道说出这些话,等于承认了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胤禛紧抿着嘴,含义不明的凝视了我一阵,他开口得几乎和我一样艰难,似乎在用很大的力气来下定决心:
“不要去想了,凌儿,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兔死狐悲,难免物伤其类,你又是这个性子…你昨晚真的不用那样的…我的心都几乎被你吓碎了…如果你死了,我…”
他低头狠狠的摇摇头,粗重的喘了一口气,又像刚从什么里面醒悟过来一样,他突然的摇摇我的肩,强硬的说:“我们满人没汉人那么多规矩,兄终弟及,姐死妹继,都是常有的,我喜欢的是你的人,我不在乎那些!你再也不许有寻死的念头!本王不许你死!待这阵过去,我还是会收你的!我…我给你抬籍!给你换个身份!我会保护你!”
我视线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心里不是没有想到我的今后,但没有一个结局有可能是happy ending,我已经彻底明白了这个世界,现在这样的我,似乎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容身了。虽然以前经常安慰自己,大不了死了再回现代,但是事到临头,还是恐慌,我干脆把这个问题回避过去,不去想它…谁知这个小心眼的胤禛却如此直接的道出了我心中不愿提起的恐慌,而且…他还说要保护我。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那个现代的我已经伤痛无助的缩得小小的…我突然发现,被一个有力的人保护着,其实不是什么坏事,甚至,有一种温暖的东西在抚慰我的伤口,这算是病急乱投医吗?但我真的,太需要这种东西了…
眼前却又浮现出胤禟那孩子一样热切期待的眼神,我摇摇头,怎么可能呢?他们,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我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就算连小心眼的胤禛都愿意包容我…
“王爷…奴婢知道,王爷您也知道,自从祖龙入关之后,习俗早已随了中原,女子不洁之身,天下无处可容…昨日之事,其他阿哥爷都看到了…如今政局之下,王爷府上怎么能有这样的瑕疵?凌儿不愿成为王爷授人以柄的口实…”
“凌儿!”他又急又痛的叫了一声,“你就是这样的!如今还只顾着为我着想?!什么口实?什么瑕疵?难道本王连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吗?!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你听着!今后你再也不许知道外头的事,什么都不要管!有我胤禛在,就有你在!”
他不由分说的拿手捧着我的脸,不容置疑的凝视着我:“我会好好的葬了锦书,你可以去给她送行。但我会让你看明白,你和她不一样,有我在,你会幸福的!”
胤禛守着我过了好几天,除了上朝的时间,他把所有事情都放在书房做,我始终在他视线能到的地方。听说李卫被责罚了,所有的人被严格禁止向我说起外面的情况,连胤祥来过两次,我都被关在房间里没有见到。我不知道胤禟后来是什么样子,但是从李卫的表情里并不难联想——他终于还是没有得到我,不是吗?
我总是尽量回避看到邬先生,不想见到他眼中暗淡的星光,不敢知道他现在会怎么看我。我明白,在京城这个地方,先生受身份的限制,能做的事情很少…太少了…自在逍遥的江南烟雨现在对于我们两个来说,很有可能永远只能是一个遥远的梦了…
在反常的冷静中,我觉得自己被抽空了所有的表情和语言,别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送饭来,我也动动筷子——但吃进去的食物就像能把我的呼吸也一起噎住,所以这几天来,我只不停的喝汤,一些胤禛叫人弄的不知道什么汤。
没有表情和语言,我的脑子里却总是一刻也停不住的,神经质的过着很多很多东西…所有过去的事,过去的人,还有现在可能正在发生的一切…目前太子位还空悬,但我记得二阿哥不久就复位了,但其他阿哥们各据势力,康熙正在暗中严密观察着他的每个儿子的动向,而他们那天居然在前门大街上怂恿侍卫打架?…他们是不是嫌我死得不够快?…以精明著称的康熙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切…不过说到精明,后世都知道,创立密折制度,建立自己专有的特务机构——爱新觉罗胤禛才是精明得最可怕的一个,虽然没有落下什么好名声…但眼前这个他,不是历史中一个遥远的人物,而是活生生的的在我眼前,我曾经近得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看看正在伏案疾书的胤禛,他双眉微缩,面无表情,目光专注,正在写什么重要的书信?文件?…不管怎么样,至少他此时愿意保护我…
什么都不知道,对我来说是一种可怕的折磨,我就在这一无所知中茫然等待。
但究竟在等待什么?连我自己也不敢想…
第二天,胤祥居然单独来见我。
被他看到的那一瞬间,我瑟缩了一下——无法忘记那天晚上,我狼狈的样子,而他们,却一个个衣冠楚楚…
见我这个样子,他突然顿住脚步,低头短促的出了一口粗气,才沉重的抬起头,挤出一个笑脸:“凌儿,你…别怕。我来看看你…”怎么咬牙切齿的?我皱皱眉,站起来,无言的给他倒了一杯茶。
他仔细的观察了我一会,我也茫然的看着他。他左眼下的颧骨有一片淤青,下巴也破了,看样子擦着药膏,已经在恢复了。我叹气,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哪怕是受这样的小伤,恐怕都会有不知道多少奴才要因此获罪了。如果这罪落到我身上,谁还救得了我?
“凌儿…你…你不要这个样子了!我就是为这个来的,你知不知道你瘦得什么样儿了?叫人看了心里发糁…听说你每天不哭不笑,像鬼魂似的?你听我说,在外头,四哥他为你把心都操碎了,你不要再让他难过了!”
在外头?我就是想知道在外头发生了什么,抬头看他,希望他能继续说下去。
胤祥急躁的站起来走到我面前。
“这些天四哥难过得都没睡好一个囫囵觉,听说他天天都守到你睡着了才眯一会?四嫂也来问我,说四哥这些日子都没回后面去了。你看他眼熬得全陷下去了…”
“四哥知道,你心里头转不过来,一时不能跟他好好说话…听梅香说,邬先生这些天把案头的笔一支支全都折断了,手也扎得不成样子…今天是先生说的,你不能再这个样子了,我才过来…”
他转身,似乎想来摇摇我,但是手迟疑的停在半空,又狠狠的在空气中落了下去。
“凌儿,你听我说,以前大夫就说了,你身子虚弱,积弱积寒,须得一直调养。邬先生说近日观你气色,积郁积怒在心,而无可发泄,听说这么些天来,你甚至没有哭过?五脏积郁,内体必然受损,这是医之大忌啊!说不定哪天,你就…那四哥肯定也会撑不住的,如今这局势,他千万不能出一点岔子…”
听了这么久,才找到话缝。我打断他,语气冷漠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十三爷,您这番话,我都听明白了,您能听我几句吗?”
他愣愣的看着我:“邬先生说,就是要你多说话,发泄郁气…要是能哭出来更好…”
我直接问道:“王爷他如今不让我知道外头的事,我只听说十三爷那天和九爷的人打了起来,请问十三爷,既说到如今局势,如今究竟怎样了?”
他说:“不让你知道,四哥这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