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弘晖终于醒来,睁开他的明亮的眼睛,看着那拉氏,说道:“额娘,我睡了多久了?”
“好孩子,你睡了两夜一天了。终于醒了。”那拉氏舒兰忙拿着帕子,擦掉了腮边的泪珠。
“额娘,我好饿啊。”
“好,额娘这就叫人给你拿吃的来。”那拉氏舒兰忙起身,欲出门去。
“福晋且慢。”孟江风忙弯腰行礼,并制止着舒兰。
“孟太医有何指教?”舒兰回身,看着孟江风,殷切的说道,“可是弘晖有什么忌口?”
“不,大爷身上的毒未尽,不宜过早进食,奴才的意思,还是等过了今晚再看情形。”
“哦,那…好吧。”那拉氏哀怨的看了一眼茉莉,又回到了弘晖的身边,毕竟饥饿和性命之忧相比,又轻微了许多。
“茉儿,我们先出去吧。”胤祥见弘晖醒来,便转头看着茉莉。
茉莉无言,抱着银狐儿跟在胤祥的身后,出了暖阁。御医孟江风跟在后面。
屋里,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那拉氏轻轻的安慰着儿子,慢慢的哄他入睡。
“爷,是谁?这样狠心的对一个孩子?”那拉氏轻抚着又沉沉睡去的弘晖,凄然的说道。
“还不知道,我怀疑是跟着李卫去了四川的弯月,但是又没有证据。”胤禛长叹一声,作为父亲,他也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
“爷,求你,让我带着晖儿离开吧…”
“不行!”胤禛决然的看着那拉氏,“现在府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晖儿病了,在这个时候你们娘两个出府,别人做何感想?”
“我不管那些,晖儿是我的一切!爷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爷有李氏,有以鸢,不知会有多少个侧福晋,庶福晋,侍妾,格格们,而我,只有晖儿一个…”那拉氏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兰儿,别哭,晖儿也是我的孩子,不管将来我身边还有谁,你始终会是我唯一的嫡妻,晖儿也始终是我的长子,我会保护你们母子平安的。你我从小青梅竹马,这一份感情你还信不过我吗?”胤禛坐在那拉氏身边,把她拉近自己的怀里。
胤祥同茉莉出了那拉氏的正房门口,见廊檐下站着几个丫头,都规规矩矩的杵在那里,鸦雀无声。
“茉儿,你瞧,四嫂治家的本事真是不小呢,这些丫头多规矩呀。”胤祥见茉莉不言不语,便找些话题来逗她。
“哼,不是四福晋治家的本事大,是皇家的规矩大吧。”茉莉轻声一哼,回道。
“我那里就没这些规矩,可见还是四嫂管束的好。”胤祥拉过茉莉的手说道。
“那是因为十三爷宫里还少一位好福晋呢,等明年侧福晋进了门,只怕我们这些丫头也得如此守规矩了。”茉莉把手从十三的手中抽出来,紧走了两步,与他保持了距离。
“茉儿,你还生我的气吗?昨儿是我不好。我给你赔礼如何?”胤祥急忙赶上去,仍旧拉住她的手。
冷风吹过,茉莉轻咳了两声,回头对上胤祥暖暖的目光,笑道:“不敢,茉莉不过是个捡来的野丫头罢了,何德何能,敢叫十三阿哥赔礼?”
“好了,你还呕我,到底要怎样呢?”胤祥伸手欲把茉莉拥进怀里。
“爷要检点,别为了奴婢失了身份。”茉莉转身躲过,回头看着胤祥浅浅一笑,喉头咽下一丝苦涩。
“茉儿,我们回去吧,你刚好些,看冷风吹了,又要病了。”胤祥不再多说,便带着茉莉同戴铎说了一声,上车回宫去了。
经过这三番两次的折腾,茉儿的风寒过了一个多月才大好了。
期间,胤祥每日都是要汤要水的调停,除了去康熙跟前请安,再就是听师傅讲课外,他都是窝在茉莉身边,陪着她。
茉莉也连着去了四贝勒府上五次,小弘晖体内的毒已经被基本上解除了,可爱的孩子脸上又有了天真的笑容,一来二去的,他倒是成了茉莉的好朋友。
每次,都是“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那拉氏也因着弘晖而开始喜欢起古怪精灵又率真直爽的茉莉。
不知不觉间,春节将至。
皇家的春节自然与百姓家不同,按宫中旧例后,便传告各府第福晋、命妇、格格,及一二品大员的女儿于腊月二十五进宫过年。
因为要准备,所以一进腊月,宫里宫外,王公贵族之家都忙忙活活起来。
胤祥因一直住在宫里,此时倒比别人清闲了许多。
这日,茉莉依旧临窗歪在暖炕上看书,在这里,除了看书就是看书,枯燥无味的生活,反倒磨练了茉莉的性子。反正胤祥不准她出宫去,便是出去,也只能去四贝勒府上,如今那拉氏忙的焦头烂额,茉莉自知不能再去添乱了,因此便安安稳稳的看她的书。实在看烦了,便寻来纸笔练字,茉莉自从来到这里,书法实在是长进了不少。
胤祥给德妃请下午安回来,还没进屋,太监高禧便拿着一个精致的紫檀盒子递给了胤祥,脸上尽是一副媚笑。
“爷,您要的东西,奴才给您取来了。”
胤祥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满意的笑道:“好,不错。”说着,便从荷包里摸出了一把金瓜子,“这个赏你了。”
高禧忙打千谢恩,自喜笑颜开的下去了。胤祥又细细的端详了一会儿盒中之物,满意的进屋来。
“茉儿,干什么呢?”胤祥进屋来,因没瞧见茉莉在正厅,便又寻到暖阁来。
“爷回来了。”茉莉慵懒的放下书,下了暖炕。迎着胤祥,笑笑。
薇儿上来,给胤祥解下大氅,又笑道:“爷是得了什么稀罕物儿,乐得这样?”
“可真是好东西呢。”胤祥笑笑,凑到茉莉跟前,递上去,“送给你的,过年的时候带上。”
茉莉接过来,看着胤祥微笑道:“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胤祥眨着眼睛笑道。
茉莉轻轻的打开盒子,只见明黄的丝绒上放着一只和田白玉的簪子,簪头被雕刻成两朵茉莉花的形状,后面还趁着一支花蕾。花瓣的边沿用金丝笼住,更加层次分明,花蕊亦是用金丝制成,蕊尖各有一粒金色的米珠。茉莉拿在手中细看时,每朵花心里都是十二跟金丝,各串着一粒米珠。整根全雕的玉簪拿在手中,细细的金丝轻轻的晃着,米珠闪着熠熠的金辉。
“好精致的玉簪。”茉莉赞叹着。
“喜欢吗?”胤祥站在茉莉的身后,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我因嫌和田白玉的颜色太素了,你带着忌讳,便加了金丝笼边。怎么样?”
“很完美,我也很喜欢,这样式,该是你的主意吧?”
“当然,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一个工匠愿意为我做这只簪子呢。”胤祥揽过茉莉消瘦的肩膀,“茉儿,我们之间,就像这和田白玉一样清纯通透,无暇无痕。”
茉莉鼻子发酸,他的话,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身份,是多么的可贵。
“恩。”茉莉轻轻的点头,只是这脆弱的和田白玉一样是易碎的,胤祥,你可知道?
腊月二十五,是各位福晋格格们进宫跟宫里的各位主子一同陪孝惠皇太后团聚的一天。经过数十天的准备,各家的福晋格格均按品级大装,一早便坐了车子轿子到了各自母妃的宫里伺候。
那拉氏也一样,带着胤禛的侍妾李氏一大早便到了德妃宫中。
胤祥和胤禵均未大婚,属于未成年的皇子,因此,一早先给康熙请了晨安,便到德妃的宫中坐着。
茉莉因胤祥的一再恳求,便跟着胤祥到了德妃的宫中。
早时,茉莉因看历史记载,德妃只喜欢十四子胤禵,对胤禛十分的冷淡,更不要说对胤祥了,因此茉莉不喜欢她,更不愿到这里来,事实上,每个妃嫔的宫里,茉莉都没去过,不是不想去,只是想想自己一个宫女,一是没有资格,再是去了人家也不见得叫进去。
今日,跟在胤祥的身后,进了这位富有传奇色彩的女人——德妃住的地方。
德妃如今在后宫的地位是相当高的,虽然没有皇后的封号,但却没有人敢小看她,就连太后孝惠也对他青目有加,其实原因很简单,一是她很聪明,再就是康熙对她很好,三嘛,当然也是最重要的,她有两个很出色的儿子。四子胤禛,如今掌管着吏部,康熙皇上每有大事,总是会询问他的意见,对其重用不在太子之下,十四子胤禵,英武俊逸,深的康熙的喜爱,就连十三子胤祥如今也在她的监护之下。除了太子之外,康熙喜欢的几个儿子,德妃这里就有三个,在那个母凭子贵的年代里,谁还敢小瞧了这位女人?
茉莉当然知道这些,她进了德妃宫中之后,便规规矩矩的站到了廊檐下,今儿是有备而来,她外边一身标准的宫女装,里面却穿着银鼠袄儿,湖绿色的绫裙里面,穿着絮了丝棉的裤子,因她穿不惯花盆底的鞋,胤祥便叫人到外边定做了小羊皮靴子,高高的靴筒直到膝盖,里面是软绵绵的毛儿,既舒服又暖和,长裙一盖,什么也看不见。
胤祥先进去给德妃请了安,又给四福晋见了礼,德妃便叫他坐在下首,等胤禵来了一起去慈宁宫。
小弘晖跟在四福晋身边,等胤祥坐下,便上来给胤祥请安,胤祥拉过他,抱在怀里,用手捏捏他柔嫩的笑脸道笑道:“晖儿,今儿什么时辰起来的?”
“回十三叔的话,晖儿今早寅正二刻就起来了。”
“恩,晖儿真是好孩子。”胤祥称赞着弘晖。
“十三叔,茉儿姐姐来了吗?”
“来了,在外边呢。”胤祥笑笑,这个小家伙,只要见了胤祥,问的第一件事便是茉莉。
“额娘,我去找姐姐玩了。”弘晖从胤祥的腿上跳下来,跑到四福晋的跟前说道。
“去吧,带好帽子,外边冷呢。”那拉氏爱怜的说着,顺手接过身后银杏递过来的帽子给弘晖带上。
弘晖便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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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素心初相照:第035章 玉簪(二)]
茉莉正在廊檐下站着,看着这各色宫灯,忽听小弘晖稚嫩的声音叫道:“茉儿姐姐,你怎么站在外边?冷不冷?咱们进去吧。”
茉莉低下头,看着弘晖纯净的目光,浅浅一笑,可爱的孩子,心中却苦笑:难道你的阿玛和额娘没有教给你主子奴才的区别吗?
“茉儿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弘晖,乖,听话,你进去吧,这里不是你跟姐姐玩笑的地方。”
“哦,是了,茉儿姐姐,这里是我皇玛嬷宫里。”弘晖小声说道,言语中带着无尽的失落。皇玛嬷宫里,是不能肆意玩闹的地方,这些阿玛原来曾经教导过的。
茉莉拍拍弘晖的小脸,看着孩子失落的神情,心中不忍,又劝道:“你先进去,跟你十三叔说说话,等中午用过膳,姐姐悄悄的带你去玩儿,好不好?”
“好!”孩子就是孩子,这么容易满足。
“弘晖!”胤禵从游廊转过来,看见刚要进屋的弘晖,便叫了一声。
“十四叔。”弘晖扭头,看见胤禵走来,规规矩矩的站住,给胤禵请安。
“恩,又长高了不少,前几日听说你病了,现在好了吗?”胤禵也摸摸弘晖的头,关心的问道。
茉莉看在眼里,脸上依旧淡淡的,虽说胤禵和弘晖是亲叔侄,情同父子。可是这皇宫里的亲情总是叫人看着不舒服。自从弘晖中毒事件之后,连他的奶娘都被打发了,所有的饮食都是那拉氏亲自调停,所有的人都在胤禛的怀疑之内,这就是皇家的悲哀吧。
“已经大好了,谢十四叔关心。”弘晖朗朗的答道。
“恩,那就好。”胤禵说着一抬头,恰好看见了茉莉一身湖绿色的宫女装站在哪里,原来发黄的头发此时已经梳成了乌油油的把子头,带着几支素淡的宫花,与其他宫女无二,唯有一支和田玉茉莉花簪别在耳后,细小的花蕊在她顾盼之间轻轻颤抖,抖过点点金光。
“这不是十三哥宫里的茉莉吗?好久不见了,十三哥真是藏得紧啊。没想到你更加的出众了。”
“奴婢见过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吉祥。”茉莉忙蹲身,行一个标准的清宫礼。
“起来吧,上次为了你的一块帕子,十三哥都跟我翻了脸呢。”胤禵似笑非笑的看着茉莉。
茉莉低头不语,她知道,自己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怎么?原来你不像个罕言寡语的人啊,这会儿怎么倒不说话了呢?”胤禵看着低头的茉莉,穷追不舍的问道。
“不敢,原来奴婢若有放肆之处,还请十四阿哥宽恕。”茉莉保持冷静,不去招惹这个被德妃宠坏的阿哥。
胤禵轻笑,这个丫头,原来在畅春园时,觉得她像个谜团,怎么今儿木头似的跟那些宫女没什么两样?若不是十三的那些嬷嬷教导的好,便是这个丫头有着极深的心机。
胤禵正要再说什么,却听身后一个沉着的声音说道:“十四弟早来母妃这里了?怎么不进去,只管在廊下站着?”
茉莉抬头看时,正是胤禛一身贝勒朝服走了过来。
“四哥,前面下朝了吗?”胤禵忙给胤禛见礼。
“恩,皇阿玛等会儿就去慈宁宫了,叫我来请着母妃这就过去呢。”胤禛说着,在胤禵身边站住。
茉莉同着其他的宫女一起给胤禛行礼,“四贝勒吉祥!”
“免了。”胤禛一摆手,扭头看向了茉莉,“十三弟也来了?”
“回四爷的话,十三爷已经在里面坐了一会儿了。”茉莉对着胤禛谦恭的说道,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容。
她明亮的眼睛里带着欢快的自由的光,是胤禵从未见过的那种,这种目光叫他顿时有些失神。畅春园里的茉莉,又闪现在眼前。
原来,她的美好,也会在胤禛面前展现。
“十四弟,咱们进去吧。”胤禛看看胤禵失落的脸色,淡淡的说道。
“呃,好,四哥请。”胤禵回神,转身的同时仍旧不忘盯了一眼身后的茉莉。
茉莉随在一大群宫女中间,前面胤禛胤祥胤禵跟在德妃身后,四福晋那拉氏和李氏一边一个搀扶着德妃,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奔了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里,已经有早到的妃嫔在那里陪着皇太后说笑,德妃来的不早不晚,应该是恰到好处。既不落后,也不张扬,这应该是她一贯的处事态度。
茉莉因是胤祥的贴身宫女,便跟着四福晋的银杏站到了慈宁宫正殿外的廊檐下。
茉莉心神刚定,便听见慈宁宫的门口方向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张扬不羁,于此时此地十分的不相宜。抬头看时,只见一个十五六岁样子的女孩,一身大红的格格装,一路小跑而来,后面跟着两个丫头,也慌慌张张的走着。
这是谁呀,竟敢在慈宁宫这样放肆。茉莉心中纳闷,脸上却不带出来。
“胜玉,你这丫头,老佛爷还没进完膳呢,你就吵吵闹闹的,看万岁爷一会儿不叫人把你关起来。”宜妃娘娘听见了笑声,便从里面走出来,一边笑着,一边训斥这女孩。
说是训斥,不过在茉莉看来,更像是一种炫耀。
“姑妈,万岁爷才不会把我关起来呢,我倒是怀疑姑妈是不是会把胜玉关起来。”这个叫做胜玉的女孩儿,似乎对康熙一点儿也不畏惧。
姑妈,她叫宜妃娘娘姑妈,那就是宜妃郭络罗氏的内侄女了,记得八阿哥的福晋也是郭络罗氏,与这位宜妃娘娘颇有渊源,不知,是不是这位叫胜玉的女子
茉莉只管站在那里想着大清后宫复杂的人际关系,宫女们请安的时候,她便跟着蹲了蹲身子。
胜玉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宫女中发呆的茉莉,一眼看见了她发髻根上绾住了青丝的和田白玉茉莉花簪。于是嘴角一瞥,便站在了她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呃…”茉莉猛然醒神,“回格格的话,奴婢茉莉。”
“哟,那么,倒是跟这根簪子很配了?”胜玉抬手摘下茉莉头上的簪子,拿在手里把玩。
“还我!”茉莉气极,一时也顾不了许多宫里的规矩,便劈手夺了过来。
“喝!好大胆的奴才!”胜玉顿时气的变了颜色,叫道:“来人,把这个眼里没主子的小贱人给我拖下去打!”
“好了!胜玉,这是什么地方,你还这样胡闹?”宜妃深知这种时候,是万万打不得奴才的,于是一把拉住了胜玉,制止道。
“姑妈,你也看见了,这简直反了,我倒要去老佛爷跟前问问,这是什么规矩?”胜玉说着,便抬脚进了慈宁宫。也不跟众位妃嫔见礼,便扑到皇太后身上哭道:“老祖宗,外边有个奴才,简直反了天了!”
“行了行了,大节下的,不许这么胡说,哪个奴才不好,回头告诉梁九功,叫他去处置就是了,你看你,把脸都哭花了。”皇太后一边拉起胜玉一边转头问宜妃,“是谁呀,这么没眼色,大过节的惹咱们胜玉格格生气?”
“不过一个小宫女罢了,胜玉看上了人家的一支白玉簪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节下的,一会儿皇上就来了,老佛爷就暂时放下这事吧。”宜妃山前陪着笑脸,毕竟,宫里几十口子人都看着胜玉呢,这丫头冒冒失失的失了礼节,已经成了众人的话柄,若是再闹下去,娘家的脸面也不好看。
原本,胜玉在宫里肆无忌惮,一是因为宜妃深的康熙的宠爱,她住在宜妃宫里,与康熙时常见面,康熙喜欢她率真直言,倒也对她有些纵容,不过是孩子罢了,整日在乾清宫处理繁琐的政务,难得有人给皇上开开心,胜玉偶尔便成了康熙的开心果。
再者,胜玉的母亲,是安亲王岳乐的女儿,安亲王岳乐是谁?他可是正宗的爱新觉罗家族的人,与顺治爷是叔伯兄弟。如今岳乐虽然不在人世了,但是康熙皇上早年未亲政时,便常在岳乐的花园子里读书,因此,安亲王家的人,在宫里可是很受康熙器重的。
如今胜玉依仗着自己的身份,不把宫里的妃嫔放在眼里,她年纪小,大家都不计较,可是大家却都会把这些记在宜妃的头上。
毕竟,皇上的这些妃嫔们,哪个娘家不是王公贵族,满洲八旗,国之栋梁之家?郭络罗氏家族再忠勇,也不过时八旗中的一支罢了。
宜妃是聪明人,其中的利害关系是十分明白的,因此,她与胜玉的态度截然相反,此时反倒训斥胜玉的不知礼了。
皇太后亦是后宫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此时心中比谁都明白,于是打着圆场笑道:“行了,宜妃也别说她了,不过一支簪子罢了,你堂堂一个格格,还少了那些东西?倒是跟一个宫女争起来了,也不怕人笑话。”
“老祖宗不知道,那支簪子前几天我曾见过,当时要买的时候,人家却不卖,说是一个贵人订做的,不想今日却带在一个卑贱的宫女头上,真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成了贵人了?”
胜玉这番话,听似无心,实则把茉莉推进了死穴里。
宫女头上带的簪子,不是内务府按照旧例赏下的,却是宫外的东西,还是什么贵人订做的,这私相传递的罪名,追究下来,可就大了。


[怡然素心初相照:第036章 玉簪(三)]
胜玉的话,让在坐的人全都吃了一惊,其中不少人看不惯胜玉这样张扬的,暗中为这个宫女捏了一把冷汗。
更坐不住的,是咱们的十三阿哥胤祥,还有,就是十四阿哥胤禵。
胤祥刚要站起来说话,却被四福晋在侧面一把拉住,那拉氏小声说道:“十三弟,不可莽撞。”
“四嫂,胜玉说得人就是茉儿,我如何能不管?”
胤禵也在德妃边上小声说:“皇额娘,胜玉说的宫女儿子认识,额娘一定要帮帮她,否则,儿子…”
“闭嘴!”德妃声音很小,但语气却很坚决,事关宫中的规矩,她身为此时后宫中封号最高的妃子,自佟佳皇后去世后便统领后宫,处理后宫里的各类事宜,今日这事,她是逃脱不了干系的,最起码也有一个失察之罪。
“德妃,这事就交给你了,等会儿用了午膳,看完了戏,你再去处置吧。我老了,管不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皇太后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德妃,懒懒的叹了口气。
德妃忙站起来答应一声:“是,皇额娘放心吧。”
此时胤祥早已经悄悄的从后面转出去,到了廊檐下,看见茉儿仍旧站在那里。
“茉儿。”胤祥站在茉莉跟前,爱怜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
“没事,你进去吧。”
“茉儿,你还是回去吧,这里太冷了。”胤祥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让她在自己宫里呆着多好,愿意吃什么便吃什么,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谁敢为难她。
“没事,真的,你进去吧,这是我早晚都要面对的。”茉莉轻轻一笑,谁叫她爱上的人是大清皇子,谁是谁的主子,谁又是谁的奴才?这主子奴才的帐,只怕要算一辈子了,
“茉儿,难为你了。”她的脸上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称的冷静与坚强,胤祥看在眼中,却疼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