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铎从外边回来,听胤禛病倒,只暗暗地叹了口气立在一旁等瑾瑜发话。
瑾瑜看了他一眼,使了个眼色,便起身出了卧室去了东里间。戴铎急忙跟上。
宣宁从外边进来的时候,黛玉正穿着一身烟紫色的中医站在窗户的跟前。繁复的窗棂半开着,明媚的阳光从外边照进来洒在她的脸上,些许凌乱的发丝都被照成了金色,就连烟紫色的江绸上也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泽,微风一吹轻轻的抖动,如烟如霞。
宣宁看的有些呆了。
黛玉回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宣宁,淡淡一笑:“看什么?”
“看你。”宣宁微笑,看她怔怔的眼神,懵懂又迷幻,心下一动,不由自主的伸手撩起她的额发,手掌似有似无的在她脸上划过,轻声说道,“真好看。”
黛玉轻笑,屋子里顿时没了声音,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雪雁端着两万山药羹进来,见二人相对而立谁也不说话,轻笑道:“吃了饭。”
“谁这么早起来炖的羹?”黛玉回头看向碗中,轻笑着走过去。
“公子一早起来吩咐奴婢们炖的。主子尝尝可口不?”
黛玉本不想吃,宣宁却走过来拿了小汤匙勺了一点送到她的嘴边,刚入口,浓稠的汤顺着喉咙轻轻的滑了下去,啧啧嘴,唇齿留香。
山药软烂无比,一点涩味都没有,配上浓浓的骨头汤,慢火细熬,简直就是极品,
“真好吃。”黛玉笑着接过宣宁手中的汤匙,。“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山药羹了。”
饭饱之后,她几乎没力气站起来了,见雪雁又端来一碗桂圆银耳汤,她哀嚎,“哎呀,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还有别的,没肚子吃了…”
“姑娘没肚子吃,可就便宜我们了。”雪雁说着便要转身往外走。
黛玉急忙拉住她:“不行不行,好歹给我尝一口再说。”
雪雁咯咯笑着把银耳汤放到高几上,王嬷嬷在外边听见声音进来笑道:“好久没听见主子要东西吃了,今儿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呢。”
“公子不回来,我们主子吃什么都没味儿。公子就是我们主子下饭的菜呢。少了他可是不能的。”雪雁说着,拿了托盘转身出去。
“死蹄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再胡说八道的,小心我把你打发出去!”黛玉笑着羞红了脸,偷偷地看了一眼专心对付碗中山药羹的宣宁,好在人家没理会什么。
早饭刚用完,康熙便派人过来看黛玉。原来早朝时九门提督在朝堂上说了昨晚公主遇袭之事,又自请降职入狱云云。京城之内出这样的事情,的确是九门提督失职,但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内情,虽然九门提督说行凶之人尽数歼灭,没有活口。但作为皇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的。
康熙即刻命人过来看黛玉可有损伤,又在朝会上把九门提督削职降罪,压入大牢听候处置。又听说胤禛也因淋了雨病倒了,便命李德全看了黛玉之后再去四贝勒府看看胤禛,再回来回话。
宣宁听说李德全过来,便忙躲了进去。
黛玉同李德全说了当时的情景,又感慨若不是四爷恐怕自己已经命赴黄泉,一时间便垂下泪来。
“公主是有福气的人。自然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这会子皇上十分惦记着公主,方叫老奴才赶着过来看了公主,再去四贝勒府中去看四贝勒。”
“四爷怎么了?”黛玉忙问:“可是昨晚淋了雨,也生病了?”
“可不是嘛!那么大的雨,怎么能不生病呢!公主放心,皇上已经派了太医给四爷,想来也没什么大碍。老奴一会儿就过去瞅瞅,若有事,定然瞒不过公主去。”
“嗯。公公说的有理。只是四爷为了救我才淋了这场雨,到底是我心中不安。”黛玉说着,便转头吩咐雪雁:“叫人备车,我和公公一起去贝勒府上瞧瞧四爷。”
雪雁正要劝,却听见李德全已经开口:“公主自己身上不好,还是在家里养着吧?公主若身上不自在,皇上心里也放不下呀。”
“无妨。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黛玉笑笑,又吩咐雪雁:“备车吧。”
雪雁只好下去准备,黛玉劝着李德全吃了一盏茶,和他一起出门,上了车去四贝勒府。
胤禛是外感风寒再加上心神疲惫,沉沉的睡一觉发发汗也就好了。
瑾瑜亲自送李德全出门,后拉住黛玉,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妹妹今儿且别走了。就留下来用了午饭再回吧?”
“福晋要照顾四爷,我就不给福晋添乱了。”黛玉来看胤禛,心里是担心胤禛会因为昨晚的事情同瑾瑜说什么。当时自己腹痛不已在胤禛的怀里叫他去找宣宁,他说的那些话让黛玉惴惴不安。生怕胤禛一着急说什么话伤了瑾瑜,所以才赶着和李德全一起过来。如今看来瑾瑜什么都没听到,大家还可以相安无事。她便想着立刻回圆明园去了。
而瑾瑜,根本不用胤禛说什么,心里早就存了一种心思。
六年多的时间,胤禛一直把黛玉的事情放在第一位,无论吃的用的,只要关系到黛玉,他都是用尽了心思讨她开心。而瑾瑜伴在他身边这些年,又何须他自己说出来?事到如今,瑾瑜想着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了。便拉着黛玉准备挑明。
瑾瑜此刻的心里只是想着:侧福晋也好,嫡福晋也好。只要胤禛开心快乐,自己都无所谓了。就算没有黛玉,也会有别人,他贵为皇子,终不能一生只守着自己一个女人过日子。若是黛玉能过来,也能博得个姐妹长相守,倒也算是一种造化。
于是瑾瑜拉着黛玉笑道:“妹妹难得来一趟,却是来了就走。如今真是大了,哪像小时候我们姐妹整日在一起说话也说不烦?”
而黛玉此时一心想回去和宣宁在一起,她心知关于胤禛,自己的关心越多,越说不清楚,原来胤禛的心藏得深深地倒还罢了,如今他不再想藏,而自己若再不避讳,恐怕装傻瓜也装不下去了。于是对着瑾瑜轻轻福了福身:“福晋见谅。实在是今日身上不好,懒得很。只想着回去歪着。刚才若不是李公公说四爷因昨晚淋了雨也病倒了,却是挣扎不起来的。”说着,黛玉便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嬷嬷。王嬷嬷便笑着凑到瑾瑜耳边说了两句话。
瑾瑜扑哧一声笑了。拍着黛玉的手说道:“既是这样,姐姐我就不留你了。女孩子家这几天难过的很,妹妹且回去歇着。等四爷身上好了,我带着弘晖去园子里找妹妹玩耍。”
“好,姐姐一定要来。”黛玉说着,便起身告辞。
“姑姑!姑姑——”
黛玉回身,看见弘晖从屏风后面转过来,扑到黛玉跟前拉着她的手说道:“姑姑别走,我阿玛叫你了。”
黛玉一愣,不知弘晖说的什么,于是低头问道:“晖儿,你阿玛叫我做什么?”
“不知道。刚才我在阿玛身边,听见阿玛在梦里叫了一声:玉儿…”弘晖摇着黛玉的手认真的问道:“姑姑,阿玛可不是在叫你?”
黛玉的心里咯噔一下,忙笑道:“那是你额娘的名讳,你怎么就随口说出来?还不给你额娘赔罪?”
弘晖一愣,回头看瑾瑜,不得其解。瑾瑜知道黛玉的意思是把‘玉儿’理解为‘瑜儿’。可是瑾瑜心中却十分明白,胤禛从一开始便叫自己为‘瑾儿’。
“晖儿!”瑾瑜忙上前去拉开弘晖,低声笑道:“这是你阿玛说的梦话。你也认真的当一件事儿来跟姑姑说。还不快回去,小心姑姑生气了再不理你。”
“好啊好啊,我不说了。姑姑——你带我去园子里玩儿吧。我要放风筝。上次你给我的风筝我没放起来,都是丫头们太笨了!”
黛玉愣愣的站在那里哭笑不得。
“妹妹,小孩子家虽然口没遮拦。但是却不会说假话。今儿姐姐我跟你说明了。姐姐我也知道,你是皇阿玛亲口御封的公主。可我们这位爷的心里一直装着你。若是你的终身落在别人那里…哎!到那时还不知我们这位痴心的爷会做出什么事儿来!所以…”瑾瑜说着,拉着黛玉的手笑了笑,带着几分苦涩得笑道:“妹妹,如果你愿意,我去跟皇阿玛说。我拼着一死,也要玉成你们二人。你进这个门,我把这个位子让给你…”
“姐姐!”黛玉急忙开口打断了瑾瑜的话,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愿意。”
“妹妹——”瑾瑜想到了各种结果,只没想到这一点。这些年胤禛对她的心意就算是块石头也该动了情,何况黛玉?
“姐姐,我不愿意。你是四爷的嫡福晋,现在是,将来也是。”黛玉幸福的微笑着,目光看着外边摇曳的花丛:“我的心里也有人,那个人是谁姐姐比谁都清楚。这会儿我索性说句不怕臊的话——今生今世,不,还有来生来世,如果可以的话,应该是生生世世——我都只愿意跟他一起,携手并肩,一直到老。”
“哎哟,我的傻妹子。”瑾瑜笑笑,看看左右。奶妈子早把弘晖拉走,身边并没有别人。于是索性拉着黛玉的手在院子里坐下,笑道:“这些年每回说起他,你总说他还活着,他没有死,他一定会回来找你。可这一晃快七年过去了,他到何时才能回来?你过了这个年就十四岁了吧?等到十五岁及笄之年,恐怕皇上就要为你指婚了。我的傻妹妹,难道到那时候你还这样对皇上说?”
“姐姐…”黛玉轻笑,凑近了瑾瑜的耳边,小声说道:“他已经回来了。不信你问四爷。四爷昨晚见到他了。”
瑾瑜如遭电击,傻傻的愣在那里,半晌方笑道:“你这丫头,又骗我的吧?你知道四爷在家里从不提那宣宁的名字,你叫我去问他?”
“姐姐不信?”黛玉笑着摇摇头,“不信我也没办法了。我要走了,姐姐只管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好好做你的嫡福晋吧。”
“你们一个个儿都不跟我说实话,弄得我也是真假难辨。算了,你不愿意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许是我们三人的缘分不到,不过我们还是好姐妹,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们千万别为了这个生分了才好。”
“只有姐姐不把我当妹妹的那一天,可没有我不把姐姐当姐姐的那一天。”黛玉说着,便起身告辞,出了二门上了马车,和瑾瑜告别回园子里去。
胤禛沉沉的睡了一觉,又出了一身透汗。直到傍晚时分方才醒来,身上的热渐渐地退了,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色。瑾瑜忙命人端了清粥过来,亲自一勺勺的喂他,极为庶福晋格格们过来请安后便各自退下,房里只有他夫妻二人相对而坐。
“爷,你觉得身上怎么样?”
“没事了。”胤禛看着面前安安静静地的瑾瑜,心中忽然平和起来,那些激流暗涌尔虞我诈,似乎都与她无关,不管自己怎么对她,她都是会这样微笑着看着自己,从来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如既往的守护在自己的身边。他忽然觉得原来自己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最初。这六年多走的很累,很充实,只是在这一刻才发现,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瑾瑜和弘晖还在自己身边。于是他慢慢的伸出手拉住瑾瑜的手,轻声问道:“晖儿呢?”
“奶妈子抱下去喂饭呢。爷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我叫下人去准备。”
“你吃了吗?”
“还没。”
“那我和你一起吧。”
“好。”瑾瑜会心的微笑,拿了件长衫给胤禛披上,扶着他慢慢的下床。
第96章
弘晖果然缠着黛玉去圆明园里,回园时尚不到午饭时分。
宣宁回来的事情已经有许多人知道,此时也用不着再避讳。只是弘晖从未见过他,此时忽见黛玉的屋子里有个陌生的男子,便冲上前去大声喝问:“喂,你是什么人?怎么跑到我姐姐的屋子里来了?”
“你姐姐?”宣宁一头雾水看着眼前这个六七岁的孩子,抬头看看门口的黛玉,又问:“你姐姐是谁?”
“我姐姐是这屋子里的主人,你到底是谁?怎么这么没规矩随便乱进公主的屋子?”弘晖双手掐腰气势汹汹的看着宣宁,问道。
“小鬼。”宣宁不解的问道:“你又是谁?胆敢叫公主姐姐,难道你是皇子?”
“哼,我不是皇子,我是皇孙!”弘晖认真的说道。
“这不是乱了辈分吗?你阿玛不好好的告诉你怎么叫人吗?”宣宁有些头疼,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么大了连这样的常识都不懂?
“哼!懒得理你。识相点的,你赶紧的出去。否则我回去回了我阿玛带人来抓你。”
“喝!口气不小。”宣宁看着弘晖五官和神情都酷似胤禛,黛玉又是刚从四贝勒府回来,便已经猜到这小家伙是谁,只是存心要逗逗他才会跟他磨牙。便伸手摸摸他光溜溜的额头笑道:“你带人来抓我?你抓得住吗?“
弘晖的脑袋一歪,不高兴的说道:“不要摸我的头!我是男人。”
黛玉早就忍不住,已经咯咯的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进屋坐在椅子上,接过丫头上来的茶润润嗓子,说道:“你们两个别闹了。弘晖,他不是外人,你阿玛也认识他,你只叫一声叔叔吧。”
“姐姐,他是谁啊,为什么要叫叔叔?”
“你叫我什么?回头我告诉你额娘和阿玛,这笔账又该怎么算?”黛玉佯怒着看弘晖,“当着人也这么没大没小,你的屁股可是又痒了?”
“好姐姐,这里没外人。他又不是我的阿玛,也不是我的叔叔伯伯们,更不是皇爷爷身边的人。就算让他听见我叫你姐姐,又能怎么样?我不喜欢叫你姑姑,好像你有多老似的,你也只比我大五六岁,我就喜欢叫你姐姐。”宣宁说着,又冲着宣宁挤了挤鼻子,做了个鬼脸,又连着叫了五六声姐姐。
原来不是算差了辈分,而是这小鬼故意捣乱?宣宁气结。起身弯腰把脸凑近了弘晖面前,装出一副凶恶的模样来问道:“小鬼,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哼,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爱新觉罗弘晖。”
“哦!”宣宁心头一软,历史上记载这孩子是早殇的,这也是那拉氏瑾瑜唯一的骨肉。想到这些他不由得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苦笑道:“你这孩子还真是调皮。公主叫你额娘姐姐,怎么还能做你的姐姐?你说我不是你皇爷爷身边的人,又怎么知道我见不到你皇爷爷?我正想着下午去宫里走一趟呢。你说若是你皇爷爷知道你管固伦公主叫姐姐,会不会打烂了你的屁股?”
弘晖一扭头,挣开宣宁的手掌,不屑的说道:“吹牛!我皇爷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宣宁。”
“宣宁?”弘晖疑惑的看着宣宁,然后不屑的摇摇头,转身走到黛玉身边,“没听说过。”
宣宁无奈的看着黛玉。黛玉笑道:“没办法,四爷府上所有的人都不许提你的名字。这些年了,这孩子从不知道你是谁。”
“哎!都是那些大人的过错。”宣宁笑着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纯钢小弹弓在弘晖面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
“弹弓嘛,谁没见过?”弘晖不屑的说道。话虽然这样说,但眼睛还是使劲瞄着那只弹弓,心想不知这是什么材料做的,竟然如此精致,比小厮们用树枝做的弹弓好看多了。
“嗯,还不错,知道这是弹弓。那你听说过‘弹无虚发’吗?”
“听说过,不过那都是书上说的。真正的弹无虚发的人没见过,书上许是吹牛。”
“呵呵——”宣宁走到弘晖身边,一把拉起他的小手说道:“走,我出去给你打鸟雀。”
“真的假的?”弘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阿玛和额娘从小就逼着他读书,每次他想去打鸟雀都会挨一顿训斥,想不到这个叔叔还挺好,一来就带自己去打鸟雀。
“当然是真的。而且要让你见一见什么事弹无虚发。”宣宁说着已经拉着弘晖的手出了房门。黛玉忙起身跟上,又叮嘱道:“莫让他磕着碰着,回头四福晋再也不准他来这里玩儿了。”
“男孩子家,磕磕碰碰不算什么。”宣宁笑着看弘晖,“你摔倒过吗?”
“嗯。前儿爬树掏鸟窝,还从树上摔下来了呢。”
“然后呢?”
“然后没什么啊。阿玛说了,摔到爬起来就是了。大老爷们儿还能怕这些?”
“不错。你阿玛说的有道理。男子汉就要有男子汉的气魄,不能跟娘们儿一样遇到事儿就蝎蝎螫螫的,难成大器。”宣宁说着,已经拉着弘晖到了外边的花丛中。
盛夏季节,园子里各色野生的鸟雀栖息,枝头莺歌燕舞分外热闹。宣宁从地上捡了几颗小石子,一转头对准那颗柳树的树梢打了一下。
一声惨叫,一直野鸽子从树上掉了下来,趴在地上扑棱棱的折腾,却无论如何也飞不起来。
“好!”弘晖跑上前去捡起那野鸽子看时,却见各自的一只翅膀被石子打伤,只能在地上来回盘旋却无法飞高。弘晖一时高兴地抓着野鸽子跑回去,缠着宣宁让他交给自己的这项绝招。
黛玉远远地看二人玩的十分开心,便放心的坐在一旁的树荫下歇息。
宣宁自然有心教弘晖一些皇家子弟所涉猎不到的常识,才引得他对自己服服帖帖,此时自然是尽心教他。
午饭后弘晖觉也不睡,只拉着宣宁叽叽呱呱的说话,吵得黛玉也睡不着,只好歪在榻上听他们两个说话,却又似懂非懂,只觉得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
“你教孩子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把他教坏了。”黛玉见二人越说越玄,忙出声制止。
“不妨事,他小孩子家才应该多听听,不然将来长大了也要走弯路的。”宣宁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多教教弘晖一些自救的本事。比如游泳,比如反擒拿,比如如何自己解绑绳还有野外生存的能力等等。
世事难测,既然历史上记载这个孩子是早殇的,那就多给他一些自救自立的本事,到时候若能保全自己一命,也不枉与他相处一场。
“你到底也要进宫见见皇上才是。不然皇上知道了怪罪下来,可担待不起。”黛玉睡不着索性起身来,替宣宁绣一只平金哪绣如意麒麟荷包。
“我若是贸然觐见,恐怕惊了圣驾。还是拜托四爷带个信儿进去的好。”宣宁说着,又看弘晖:“你多久没见你皇爷爷了?”
“过年的时候见过一次,算起来总快半年没见了。”弘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黯然。
“怎么你不随你额娘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吗?”
“去啊。可去皇阿奶那里也见不到皇爷爷啊。”弘晖说的理所当然,宣宁听着心头却是一紧。皇上居然有这么多天不去德妃那里了。她的日子一定好过不了吧?
“那你想不想见你皇爷爷?”
“不想。”弘晖无所谓的摇摇头,皇家的孩子见不到祖父好像天经地义的事情。比不上普通人家的孩子,若是爷爷在,那肯定是心肝宝贝似的拢在跟前。况且康熙如今才刚刚五十岁,身体康健,儿子众多,平日对皇孙不怎么上心。所以弘晖对康熙这个爷爷没什么概念。
宣宁无奈的笑笑,又摸了摸弘晖的脑袋,摇摇头。皇家的孩子就是可怜,想自己从小就难得见皇阿玛一面,四岁起就去书房读书,四更天起床,每天写多少字,背多少书都是有规定的,四五岁的孩子整天像是四五十岁的老人一样。这若是放到现代,那简直就是摧残童心。
“宣宁叔叔,我说了你别摸我的脑袋。男子汉的脑袋不能随便给人家摸。”弘晖一偏头,撅着嘴巴对宣宁的动作表示抗议。
“我是你叔叔,又不是‘人家’,摸摸怎么了?”宣宁不服气的瞪回去,一大一小两个人谁也不服谁。又引得屋里的雪雁春纤等几个丫头偷偷的笑。
“既然请四爷给皇上先回明这件事,不如你今天就送弘晖回府。正好四爷病了,你过去瞧瞧他,也是一番心意。”黛玉看看外边太阳已经西下,又想着弘晖出来半天了,瑾瑜肯定会叫人来接。
“这会子光天化日的人多眼杂。还是晚上去吧。”
“那就依你。”黛玉说着,便转头吩咐雪雁:“先打发人去贝勒府上回福晋的话,说大爷在这里用了晚饭就回去。不用人来接,自然有妥当的人给送过去。另外,再吩咐下午,叫他们准备精致的晚饭来,大爷好些日子没来了,让他尝尝咱们这里新制的几样小菜点心还有细粥。”
雪雁一一答应着下去吩咐了,弘晖又高兴地拉宣宁出去比划拳脚。
当晚,弘晖在黛玉这里吃饱喝足,和宣宁一起上了马车,刚坐进去就睡着了。宣宁抱着他睡了一路,一直送到房里去。胤禛和瑾瑜二人见了,又是欣慰又是感慨。恍恍惚惚犹如梦里。
直到宣宁进了屋子坐定吃了半盏茶,瑾瑜方回过神来,连声笑道:“今儿妹妹跟我说的那些话,我还只当她是玩话。如今看来我竟是蒙在鼓里的那个人。想不到你已经回来这么久了,亏你也憋得住,怎么就瞒得我们这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