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铎忙陪笑道:“公子放心,这些都是府里的老成奴才,不会有事。让他们先搬着,公子随我到里面吃杯茶。这大热的天,真是辛苦公子了。”
林宁知道,这个戴铎跟着胤禛,将来时要被放出去做封疆大吏的,他办事应该是老成的,于是点点头笑道:“我也不过是白嘱咐嘱咐你。总之你们主子一辈子一次的大事,我倒无所谓,你们若是得了不是,总要吃亏的。”
“是啊是啊,公子仁慈,一心为我们这些奴才考虑,奴才们感激不尽。公子,这边请。”戴铎说着,又躬身做个请的姿势,满脸堆笑。
林宁跟着他进了府邸二门,随着送嫁妆的众人一起,进了正房院,却不进正屋,只往厢房里去坐。戴铎又吩咐丫头:“沏上等的茶来!”
两个穿粉紫色碎花琵琶襟儿衣衫,孔雀蓝撒腿裤的刚梳头的小丫头忙答应着下去,不多时果然端了两杯香茶来放在桌子上。
林宁便端了茶凑在唇边,轻轻地嗅了嗅,笑道:“果然好茶。明前龙井。”
“这是四爷从南边带回来的茶,最难得的是新鲜。平日里不敢拿出来给客人,都是四爷书房里供的。”戴铎说着,也跟着端起茶杯,享受的闻了闻茶香,讪讪的笑道:“今儿奴才跟着公子沾沾光,也尝一口这好茶。”
“你这家伙,把自己说的这么不堪,谁不知道你们四爷虽然严厉,但素来待下人是慷慨的。一点子茶叶,他还会跟你们计较?”林宁失笑,吹吹茶末,轻轻地尝了半口茶。
“公子说的很是。我们主子待下人虽然严厉,但从不在这些东西上计较。只要他有的,一般我们这些奴才都有。这是我们奴才的福分呢。”
厢房里戴铎陪着林宁说话,不过都是写夸赞胤禛的奉承话,据说这位公子深得自家主子的信赖,这会子戴铎哪敢乱说?自然是一味的奉迎。
林宁也不多话,只管微笑着品茶。
忽然外边院子里传来一声女人尖锐的叫骂:“瞎了眼的狗东西!这东西能混摆混放吗?”
林宁皱眉,重重的盖上茶杯的盖子,看着戴铎:“这是骂谁呢?”
“公子莫恼,这是我们庶福晋在骂那些下人,她不知道公子在这里,若是知道,定然不会这样。”
“哪个庶福晋?”林宁皱眉,虽然他在现代也了解了一些清史,但此刻却说不准外边是胤禛的那个老婆在闹。
“是李氏庶福晋,这位福晋平日里也是极通情理的。这会子发脾气,定然是下人做的太过了。公子知道,这府上人多,平日里若不管的严厉一些,那些小猴儿们一个个都要上房揭瓦了。”戴铎说着,已经连忙起身,走到屋门口去看情况。
林宁冷笑,心道:这还是极通情理的?一个侧福晋,敢在嫡福晋送嫁妆的这天来正房院里骂人,分明是没把那拉家放在眼里。
李氏,知府李文烨女。胤禛登基称帝后,封为齐妃。三子弘时之母。
林宁的脑子里啪啪啪打出这几个字后,人已经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在戴铎之后,站在厢房门口,往外看去。
一个宝蓝色旗装女子,梳着把子头,发髻上零星带着几支珠翠,手里拿着雪白的帕子,正指着一个送嫁妆来的嬷嬷大骂:“没规矩的东西!这些都是福晋的妆奁陪嫁,比你的性命还重要,怎么能混放在这里?”
那个被骂的嬷嬷,在步军统领府上,也是个有头有脸的管家婆子,在家里老福晋也给她几分脸面,从没这样被指着鼻子骂过。今儿是为了自家格格的喜事,才被选出来当差,这会子走了大老远的路,一口茶也没吃到,却被人家指着鼻子骂。这股恶气哪里受得了?一时便紫涨了脸,高昂着头看着李氏,冷笑道:“这府上的管家大爷叫咱们把格格的东西送到这院子里,那这自然就是我们格格将来住的院子。奴才是个下人,可也知道,主子的房里轮不到奴才们大呼小叫。只不知这位奶奶,您又是那房的主子,也配在这里骂人?难道这主子大喜的日子,府上是准许那些人撒野的不成?”
林宁暗笑,脸上却一副冰冷的表情,沉声喝道:“不许无礼!”
那婆子见林宁从厢房里出来,便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她知道,这会子也不是自己能大呼小叫的时候。有宁公子在,他自然不会让自己这些送嫁妆的人受了委屈屈。
“哟,这又是谁?怎么看着这样眼生?”李氏被那婆子抢白一顿,心中压着一股怒气,回头看林宁的时候,目光不屑。
“在下林宁。奉老福晋之命为瑾格格送妆奁。今儿是大喜的日子,想来四爷也不希望看见大家在这里闹不痛快。这些琐碎小事,交给奴才们去办就好。不敢有劳庶福晋。”林宁背负着双手,淡淡的笑着,看李氏的目光比李氏更加不屑。
“喝!我还以为是大公子五格从西北军营回来了呢。不想送嫁妆这样的大事,来的主事却是个奴才!”李氏被愤怒冲昏了头,竟然忽视了林宁长得和胤禛有五六分像的事实。戴铎在一边听了这话,心里一阵紧张,连连给李氏使眼色,李氏就是不理不睬。
“奴才怎么了?奴才就不是人?”林宁的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
“奴才就是奴才,难道你没听说过‘狗奴才’的话儿?奴才,就是主子的一条狗而已,哪里是人呢?”李氏得意的笑,眼睛看着林宁的头顶,心里恨恨的骂道,你个狗娘养的,跟老娘这里装什么主子的款儿?你不过就是那拉氏从江南带回来的一个小白脸儿而已,那个娼妇不贞不洁,还想弄个小白脸来压到老娘的头上?
“这个话,你敢再说一遍?”林宁目光忽然凌厉起来,冷冷的看着李氏。
“狗奴才!你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白脸,怎么样?你还敢跟老娘顶嘴!”李氏一手掐腰,另一只手高高扬起,眼看着要扇林宁一记耳光!
啪!
戴铎心中一阵哀嚎,心道:完了完了!李氏若是打了这个宁公子,恐怕四爷回来饶不了她!
“啊——你个狗奴才敢动手打我?!”李氏尖叫一声,人已经倒在地上。青石地面上恰好有几颗小石子,划破了她的宫绸旗装,头上的珠翠也啪啦啦掉在地上,雪白的脸蛋儿登时红肿起来,硬生生高出一大块,她一手捂着脸,一边愤怒的瞪着林宁,仿佛一头发怒的母狮。
戴铎一愣,看着若无其事的林宁,心中叹道,这个王八蛋,打四爷的女人也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谁是狗奴才?”林宁依然淡笑着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声音轻扬,有说不出的舒畅,“在这个院子里,你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还敢大呼小叫的对我说话?今儿我就是要教训教训你,省的你把四爷的脸都丢尽了,让外人嚼说他治家不严,败坏他的名声!”
此言一出,连戴铎也不敢说话了。
林宁的话很有道理。这是嫡福晋的院子,她虽然人还没嫁过来,但今儿却是娘家人送嫁妆的日子,李氏实在不该来此耀武扬威,还嫡福晋的娘家人。
“我跟你拼了!”李氏急怒之下,彻底失去了理智。她猛然从地上爬起来,就往林宁身上撞去。她也不傻,只要她的身子能撞到林宁的身上,这回林宁是非死不可。她就是拼着被四阿哥教训一顿,也要把这个该死的奴才给整死!
第50章
林宁见李氏冲着自己撞过来,却依然不慌不忙,嘲讽的微笑着。
戴铎情急之下,喊了一声:“不要!”
“啊——”四周的下人们都吓了一跳。众人惊呼之下一致以为,这个庶福晋真是疯了!
女人最重节操,她就这样往一个男人身上撞去,却把四爷的颜面放在何处?若她真的撞到了这个男人身上,那这个男人定是活不成了!四爷的脾气,还不把他凌迟处死?再说了,皇家的颜面何在?
所以,那拉家族跟过来的下人们,一个个都吓破了胆。为首的总管急声呼叫:“公子小心!”
李氏却不管那一套,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狠命的撞过来。她是知府之女,从小娇生惯养,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被人家打耳光,还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这口气不出,以后还如何做人?
眼看着李氏披头散发的已经撞到了林宁的身上,戴铎和那拉家的总管以及周围的家人,都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忘了呼吸忘了思考,忘了四周的一切,只等着看那‘噗通’一声二人一起倒在地上的情景。
然就在李氏的头还有三寸就要撞上林宁的那一刻,林宁动了。
一声疾风吹过,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却不见了林宁的身影。而李氏的身体确如离弦之箭一般,猛的往前冲去。
“啊!”的一声惨叫。伴着一声怒喝!
“混账!”
戴铎眨了眨发昏的眼睛,仔细看过去,却见胤禛脸色铁青站在那里,脚下爬着衣衫凌乱的庶福晋李氏。
“四…四…爷?”戴铎再次努力眨巴眼睛,呆呆的看着胤禛,竟然忘了行礼请安。
“你们一个个的这是在作什么?要翻了天不成?!”胤禛暴喝一声,一院子的人皆灰溜溜的跪下。连随着林宁一起来送嫁妆的那拉家的奴才,也跟着跪下,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
唯有林宁,一袭青衫,微笑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竟是让你来了?”胤禛看了一眼林宁,心里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长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羞愤不已不敢抬头的李氏,抬脚踢了她一下,生气的说道:“你越发的没规矩了!亏你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竟连个普通人家的丫头也比不上。戴铎?!”
“把她给我关到后面的小院里,好好地反思反思,这个月就别出来添乱了!”
“是。”戴铎答应一声,冲着身后一挥手,立刻有两个粗壮的嬷嬷跟上来,架着李氏匆匆离开。
“哎!家里没有一个能主持的人,真是乱的不像话。”胤禛叹了口气,对林宁说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四爷这些事儿都是小事,待福晋嫁过来,一切也都会好起来的。”林宁无所谓的笑笑。
“先不说这些了。外边热,走,咱们去书房喝茶。”胤禛说着,便转身往外走。林宁看了自己带来的人一眼,吩咐了一声:“好生把东西按照格格的意思都摆放好了,回头我是要过来检查的。”
众人长出了一口气,齐声答应。
林宁方跟在胤禛身后出了正房院,往前面书房去。
黛玉因闲着无事,靠在榻上又昏昏欲睡,雪雁怕她睡醒了又不想吃饭,便端了杯香茶来劝道:“姑娘,喝口茶吧。”
“我想要睡觉,你偏又端了茶来。”黛玉被雪雁一吵,少不得睁开眼睛。
“这会子睡觉,一会儿午饭又错过来。索性您先打精神,等吃了午饭再好好地睡一会儿,岂不更好?”雪雁说着,便上前去扶着她坐起来。
“如今你跟他一个毛病,一个个儿都不许我发懒,又要出去散步,又要打起精神吃饭。越发的不叫人安生了。”黛玉坐直了身子,端了那茶,尚未喝时,便觉得清香扑鼻,又笑问:“你如何把他的茶给弄了来?”
“哼,什么他的?他的什么东西不都是小姐给的?我昨儿去客房,就见了这茶叶,索性连那茶叶罐子都抱了来。”雪雁得意的笑道。
“你这丫头,越发要不得了。回头人家还不告你是个贼呢?”
“他自己说是姑娘的奴才,难道主子喝他制的一点子茶叶就不行了?人家的奴才,就是要了他的脑袋,也是不敢言语一声的。何况这茶叶原就是咱们帮他弄来的。”雪雁此时还记得林宁白要人家茶叶的事情。
“偏偏你好记性。”黛玉笑着吃了茶,便转身下了凉榻。
“姑娘,外边怪热的,您可别出去走。万一中了暑气,可不是玩的。”黛玉刚走到门口,便被雪雁叫住。
“哎呦!”黛玉挫败的站在门口,回头无奈的看着雪雁,“你又管我?!”
“姑娘——”雪雁笑着走到黛玉跟前,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回来,“奴婢刚从外边回来,这大毒日头晒得人肉皮都要爆了!姑娘这会子出去,可怎么受得了?瑾格格都叫人把饭送过来的,也是怕您中了暑气。您可还出去做什么?”
“怕什么,难道这样的天气,外边都没人了不成?”黛玉透过碧纱窗看着外边,果然白灿灿的太阳照着院子里的草木,一片蒸笼之气。又想林宁这会子不知在做什么,这么热的天,可有凉爽的地方避暑,以他的身份去四贝勒府中,那些下人会不会为难他,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
“姑娘,这儿有冰水湃的荔枝,很新鲜的。送来的时候放在盛满冰的箱子里。姑娘吃几个吧?”雪雁端着一个红玛瑙的盘子过来,放在黛玉身边的高几上。
“今年的荔枝倒比往年的大些。”黛玉捡了一个红透的,慢慢的拨开皮儿,露出里面雪白的果肉。轻轻地咬了一口,冰裂甘甜的汁水沁入心扉,说不出的舒爽。又拿了一个给雪雁,“你也尝尝。一个人吃有什么一丝?”
“嗯,个头儿是大了些。不过这甘甜倒不必比往年。”
“这儿是北方,如何比得上南边?这荔枝从南边运过来,中间也要十多天的时间。你看它们现在是红的,摘下来的时候说不定还是青的。无论什么瓜果,都是在枝叶上熟透了,才好吃。”黛玉说着,把吃了一半的荔枝放到一边的小碟子里,小丫头忙捧着脸盆过来请她洗手。
正说着,忽听外边小丫头回道:“林姑娘,前面来了客人,说是来瞧姑娘的。老福晋让奴婢过来请姑娘到前面去叙话。”
“什么客人?”雪雁不满的问了一句。这大热的天,谁又来折腾什么?想必定是贾府的人来了,除了她们家,姑娘在京城并没什么亲戚朋友。
“是荣国府的二奶奶来了。还有几个姑娘们。”
“想必是来给格格送贺礼来的,这会子顺便瞧瞧我。少不得咱们还要去前面坐坐。换衣裳吧。”黛玉摇摇头,起身往卧室里走。雪雁忙把手里的手巾扔到脸盆里,匆匆的跟进去。
来人果然是凤姐儿,惜春年小怕热,被贾母留在家里不许出来,所以只带着迎春和探春姐妹二人,自然还少不了宝玉。只是这府上不比荣国府,宝玉来此,乃是男客,进不了后院。而今儿林宁恰好也不在家,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们都跟着林宁去了四贝勒府,书房里只有几个小厮当差,宝玉来了,只淡淡的坐着吃茶,几个小厮在一旁伺候。并没什么意趣。瑾瑜就要出嫁,各府的太太奶奶们,这几日少不了过来道贺送礼,荣国府自然也免不了的有这一场。只是这一次因为黛玉住在这里,贾母又拿了一些体己来添加上,足足的给那拉家送了一份厚礼。
黛玉换了衣服带着丫头奶妈一起到老福晋房里来,凤姐儿等人已经坐在里面吃茶说笑,黛玉进门,凤姐儿便起身迎了出去,拉着黛玉的手笑道:“妹妹这几日身上怎样?老太太天天的念叨,只是家里忙得很,我竟是抽不出一刻的空儿。也没能过来看望妹妹,妹妹这脸色瞧着倒比那日更好些。果然老福晋更会疼人。”
瑾瑜便上前来,拉着黛玉一直送到老福晋跟前,跟迎春探春姐妹见了礼,分宾客主次坐下,众人寒暄了几句,老福晋便叫人备饭。要留凤姐儿等人在府上用了午饭再走。
凤姐儿便笑道:“府上有喜事,老福晋留饭,按理我们也该沾点喜气再走。可家里还有一大堆的事儿。老福晋的饭,只好改天再领了。”
“二奶奶这话,是嫌我们这里的饭不好了?纵然家里在忙,既然出来了,也没有不用饭就走的道理。再说了,你们姐妹才见了面,连几句话都不说就走?”老福晋说着,又笑问黛玉:“我的儿,听见了吧?你这二嫂子,说是来看你的倒也不假,果然只看一眼就走!”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起来,凤姐儿也笑道:“老福晋这话真叫人受不起,我们林妹妹在府上住着,老福晋给照顾的这样妥当,今儿我见了,竟比上次见面时气色好了许多!我们哪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不就是看一眼就走?”
众人又笑。
探春却走到黛玉跟前,“林姐姐。你来。”
黛玉一愣,她又什么话却不能明说?非要拉到一边去?心里虽然犹豫,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一笑,跟着探春出了这堂屋,往外边游廊上去说话。
第51章
黛玉随着探春出了福晋的屋子,来到廊檐下站住,探春拉着黛玉的手微笑道:“姐姐,你在这里好不好?”
“挺好的。怎么忽然问起这话?况且这还是在格格的家里,咱们姐妹这样出来说话,岂不叫她寒心?”黛玉不解探春的意思,少不得把心里的话直说出来。事实也是这样,像探春这样大家子出来的女孩儿,很应该明白这样的道理。
“可老太太心里总记挂着你。晚饭后太太她们都回房去,老太太留下我们姐妹说话玩笑的时候,总是叹息你不在她的身边。她很是不放心呢。”
黛玉听了探春的话,不由得轻轻摇头,说道:“妹妹是明白人,平日里多劝劝老太太也就是了,勿以我为念,还是要多多保养自己的身体要紧。倘或老太太因为这个身上不自在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姐姐好冷情的人!老太太这样疼你,你应该过去陪她老人家说说话儿,就算是住个一两天也是好的。怎么说,姑妈也是老太太亲生的女儿。姐姐不看家里的老爷太太,就是看在死去的姑妈的面上,也该在老太太跟前承欢几日,略尽孝心吧?”探春说着又暗暗的咬了咬嘴唇,侧着脸瞧黛玉的神色。
黛玉果然白了脸,又红了眼圈儿,沉吟了片刻,方忽然笑道:“妹妹这话说的,倒是叫我没话可说了。总之我是个冷情冷性的人,也不配进荣国府的大门!索性就请回去告诉老太太,就当没有我这样的外孙女,或者已经随着母亲去了,也就是了!”说完,黛玉便转身往外走去,一路小跑绕过长廊,往自己房里去了。
探春站在廊檐下,看着黛玉跑远的身影,又咬了咬嘴唇,沉思了片刻,方转身回房。
雪雁见探春一个人进来,便奇怪的问道:“咦?姑娘,我们小姐呢?”
“她出去了。可能有什么事儿吧。”探春无奈的摇摇头。
瑾瑜忙吩咐道:“雪雁快去看看,大热的天,一会儿要吃饭了。”
“是。”雪雁忙答应了一声,疾步而出往外边寻来。
瑾瑜身后莲生悄悄地跟了出来,叫过廊檐下的小丫头,悄声问道:“刚才林姑娘在这儿怎么了?”
“没怎么,就跟那位姑娘说了几句话,好像是生了气,就跑出去了。”
莲生看了一眼屋内,透过窗纱,却见探春若无其事的坐在椅子上吃茶,少不了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来低声问道:“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小丫头也没听真切,只把其中的几句话隐隐约约的说了一遍,少不了听不清楚的地方有些添油加醋的嫌疑,莲生听了,便气的变了颜色,恨恨的啐了一口,低声骂道:“没教养的东西,林姑娘如何,哪里用得着她来教训?一家子黑了心的,想算计人家算计不到,这会子又跑上门来找茬!回头别撞到我的手里!”说完,莲生便紧走几步往外边去寻找黛玉和雪雁。
胤禛原是想留林宁在府里用饭,顺便同他说些话,问问他在京城下一步的打算。熟料刚吃了一盏茶,便听外边管家匆匆进来回道:“四爷,三爷,五爷,八爷,九爷,十爷还有十四爷都来了,大家刚在二门下了车。”
“这么多人?”胤禛皱眉,脸上带出几分厌烦之意。
“四爷有客,林宁先告辞了。”林宁一听,便知道这些人是有备而来,一准儿是打听好了消息冲着自己来的,便不好再坐下去。
“怕他们做什么?就坐在这里吃茶。”胤禛皱着眉头,生气的说道。
“今儿是四爷的好日子,几位兄弟们来给四爷道贺,那也是人之常情。林宁还有些琐事,须得回去了。”说完,林宁便站起身来,对着胤禛抱了抱拳,边往外走。
胤禛少不得起身相送,又嘱咐道:“闲了只管来,我这儿也没什么大事儿。你来了,咱们兄弟好好地吃一日的酒。”
“等四爷大喜之日,林宁少不了来讨一杯喜酒喝。”林宁笑笑,又劝胤禛:“四爷有贵客,还请留步,让管家送送也就罢了。”
“嗯。好生送公子回去。”胤禛点头,看着边上的管家戴铎吩咐道。
“是。”那戴铎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忙答应了一声,带着林宁从另一道门口出去。
那拉家来送嫁妆的一百六十个下人,人人得了四爷的赏封儿,个个儿喜笑颜开都在前院的厢房里吃茶,却不知道林宁已经先一步回府。
林宁策马回府,家人虽然有些意外,但也不敢多问。林宁把手中的马缰绳扔到下人手中,自己却一言不发疾步往里面走去。
大书房里,小厮正陪着宝玉吃茶说话,宝玉从小顽劣,正同那几个清秀的小厮胡言乱语,问的几个小厮无言以对,忽见林宁回来,众人仿若见到救星一般,起身迎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