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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刺客冒充容昭大闹京城的事情被彻底平息下去,上京城内看上去从上到下都是皆大欢喜。西长京行宫里的肃王赵润却气得咬牙切齿,茶盏连着摔碎了好几个。
这日傍晚,肃王在贤妃跟前闷不做声的坐着,看着贤妃靠在床上病歪歪的样子心里越发的上火,又因为宫女递上来的茶太热,而他又满腹心事的喝茶,一不小心被烫了舌头,于是一杯热茶又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贤妃看着赵润暴躁的样子,无奈的叹道:“你只朝着那些哑巴物件儿撒气有什么用?”
“那怎么样才有用?这次费了这么大的劲儿,不也没伤到他半根毫毛吗?王叔还说这次一定要那小子的命?结果呢?我十万雪花银子换来的也不过是上京城一个冬天的不安稳而已!这都他娘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分明是坑我的银子呢!”肃王咬牙切齿的说道。
贤妃一时着急,话没出口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行了!您也别着急了。为今之计您还是得把这身子养好,争取早日回到宫里去!咱们娘俩不能一直在这西长京耗着呀!”赵润说着,又长叹一声,一把拍在椅子扶手上。
“这事儿还得去跟平南王商量。现在这个时候决不能内乱——你外祖父家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咱们必须拧成一股绳儿,不能让赵沐钻了空子!”贤妃一边费劲的喘息一边劝赵润。
“我知道。”赵润不耐烦的摆摆手,“这话您说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几十遍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那就好,那就好…”贤妃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脸嫌弃的样子,落寞的垂下目光。
母子二人一时陷入沉默,门外有宫女进来回道:“娘娘,王爷,赵太医来给娘娘请脉来了。”
“叫他进来吧。”赵润说道。
“不必了。”贤妃却摇了摇头,“本宫这会儿累了,只想安静的睡一觉,叫他回去吧。”
宫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好,只得抬头看向赵润。赵润看贤妃已经躺进被子里转身向里,便皱眉道:“罢了,既然娘娘累了,那就明儿一早再叫他来请脉好了。”
宫女忙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赵润看着自己母妃消瘦的背影心里也是无奈之极,因叹道:“母妃好好休息,不管外面的事情怎么样,您的身体对儿子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儿子先告退了,明儿早再来给您请安。”
贤妃面向里悄悄地落泪,对赵润的话理也没理只当做已经睡着了。
面对母妃的沉默,赵润又失望的摇了摇头,悄然退了出去。
贤妃一直在床上躺到二更天过方才叫人进来伺候。
“娘娘可是饿了?奴婢已经叫人准备了参粥,娘娘要不要吃一口?”大宫女芳韵上前来把床帐撩起来,扶着贤妃起身。
“本宫不饿,你扶本宫下去。”贤妃说着,自己吃力的转身下床。
“娘娘您慢点儿,您身子弱呢还是别下去走动了,想要什么奴婢给您取来吧。”芳韵劝道。
“你扶本宫去梳妆台前,本宫这头上痒得很,想去通通发。”贤妃说道。
“嗳,好。娘娘您慢点。”芳韵只得用力的把贤妃从床上搀起来,半扶半抱着把她送到旁边的梳妆台前。
贤妃有一头极好的长发,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却并不见多少白发,如今病了这么久,也只在双鬓见了几丝雪白。
芳韵拿了象牙梳子来给贤妃通发,看着贤妃憔悴的面容以及落寞的神色,忍不住劝道:“娘娘别着急,今儿赵太医来的时候说跟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商量过了,要给娘娘换个更好一些的药方呢。等娘娘的病好了,这花容月貌自然就回来了。娘娘如今只是心事太重,又睡不好,所以憔悴些罢了。”
贤妃苦笑道:“本宫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哪里还有什么花容月貌?倒是你,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倒是陪着我在这里苦熬着,委屈你了。”
芳韵忙道:“娘娘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奴婢了。伺候娘娘是奴婢的本分,自然是娘娘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伺候。”
“芳韵啊,虽然你是新调过来在本宫跟前当差的,但本宫就是喜欢你这性子,莫名其妙的就相信你。”贤妃看着镜子里的芳韵,微微笑道。
“娘娘心慈人善,是奴婢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芳韵微笑道。
“芳韵啊!你会梳什么样式的发髻?”贤妃问。
“奴婢会梳流云髻,飞天髻,堕马髻,螺髻,还有兰花髻,八宝牡丹髻…”
贤妃轻笑道:“你真是手巧,那就给本宫最喜欢牡丹了,那你就给本宫梳一个牡丹髻好了。”
“这眼看就三更天了。娘娘喜欢的话,明儿一早奴婢给您梳?”
“本宫白天睡了一天,这会儿却再也睡不着了,就现在梳吧?”贤妃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芳韵犹豫的神色,因笑问:“你累了?”
“啊,奴婢不累。”芳韵忙摇头,“既然娘娘要现在梳头,那奴婢就服侍您梳头。这八宝牡丹髻要配上累金丝凤钗和烧蓝花钿才好看,奴婢先去把娘娘的首饰盒子取过来。”
“去吧。”贤妃微笑道。
芳韵放下象牙梳子转身去打开橱柜,她想出去叫人去给之肃王送个口信,她觉得贤妃的举动十分的不妥,怕是要出事儿。然而外面几个值夜的小宫女都靠着墙壁打盹儿,根本看不见芳韵着急的眼神。
“芳韵啊,本宫喜欢的首饰都在那个雕花的檀木匣子里,开锁的钥匙在橱柜门后的小金螺钿上挂着呢。”贤妃靠在梳妆台上转脸向芳韵,缓缓地说道。
“是,娘娘。奴婢瞧见了。”芳韵从橱柜门内侧摘了钥匙,又抱住一个大大的檀木雕花匣子来放在梳妆台上,然后把小巧的钥匙插进锁孔并在红宝石机关消息上一按,匣子的盖自己慢慢的弹起来,露出里面一格一格整齐摆放的首饰。
“娘娘,您先选着,奴婢给您梳头。”芳韵说着,又站到了贤妃身后。
“好。”贤妃微笑着伸出手去从匣子里拿出一只华丽的金丝七尾凤钗托在手中细细的看着。
“这只凤钗做的真好,惟妙惟肖的,这凤的眼睛就像是活了一样。”芳韵一边给贤妃挽发髻一边夸赞着。
“据说这是黑曜石。”贤妃的指尖轻轻地点在金凤的眼睛上,指尖勾起凤喙中的一颗金色珍珠,又笑道:“这颗珠子虽然不大,但却是本宫亲手从那珠蚌里拿出来的。”
“这金色的珍珠极为少见,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也只有娘娘这样有福气的人才能遇到。”芳韵笑道。
“这话,当初皇上也说过。”贤妃嘴角带着笑,眼睛里却尽是落寞。
“这金丝凤钗也是陛下送给娘娘的吧?”芳韵笑问。
“不是。”贤妃摇了摇头,苦笑道:“这是肃王送给本宫的寿礼。”
“王爷是极孝顺的。”芳韵又夸赞道。
“是啊!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贤妃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娘娘因何叹息呢?”芳韵不解的问。
贤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的说道:“芳韵啊,你可知道民间有一句话叫——久病床前无孝子。”
芳韵忙劝道:“这句话奴婢是听说过,但那是贫苦百姓之家的事情。娘娘是贵人,自然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况且自从娘娘搬到这西长京来养病,肃王殿下跟着过来服侍娘娘汤药,晨昏定省从未间断过。连奴才们在私底下都说肃王殿下是大孝子呢。”
“是啊,肃王是孝子。”贤妃低头笑着,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只金丝凤钗。
主仆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芳韵一直夸肃王,一直说贤妃好福气,贤妃心里却清楚明白的很,现如今这个情形,自己的病若想全好是不可能了。而肃王被自己拖累了大半年的光景,若再这么下去,只怕上京城的权势中心就再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之前有公孙家和平南王府为他撑腰,现在呢?公孙家被移位了平地,平南王府的势力也损失了大半儿,襄南王府又被抄了个干干净净。今日看赵润的神色,分明已经不耐烦了。难道自己真的要等到母子反目,等到他明明白白的把拖累的话说出来了再撒手吗?
不能那么糊涂啊!不能再拖累儿子了!
贤妃默默地想。
“娘娘,好了。”芳韵轻快的声音打断了贤妃的思绪。
贤妃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徐娘半老,但这一个漂亮的发髻果然就增了不少的姿色。于是轻笑道:“你果然好手艺,一直在这行宫里当差真是可惜了。”
“奴婢能服侍娘娘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呢。”芳韵忙道。
贤妃笑了笑,又而没多说,只把手里的凤钗递过去:“带上看看。”
“是。”芳韵把凤钗接过来在发髻上比了比,然后还是把凤钗戴在了发髻的一侧,又道:“这样带,娘娘更添俏丽之色。”
贤妃摇头道:“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什么俏丽,还是戴在中间吧。”
“好。”芳韵把凤钗摘下来重新给贤妃戴在了发髻顶上,让金凤嘴里衔着的一串珍珠流苏垂到贤妃的额前,最下面那颗红宝石刚好点缀在她的眉心。
“去把本宫的朝服拿来穿上。”贤妃又道。
“啊?娘娘,这…”
“快去。”贤妃重复道。
“是。”芳韵只得答应着又去把过年才新做的一品皇妃的朝服拿过来,一件一件给贤妃穿上。
贤妃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伸手拿过胭脂盒子往唇上涂了一层鲜艳的胭脂,问芳韵:“你看,本宫如此打扮,可比皇后如何?”
芳韵心里突的一跳,沉默了半晌方笑道:“娘娘您跟皇后娘娘各有千秋。”
“呵呵。”贤妃笑了笑,也不再难为一个宫女,只是揽镜自顾孤芳自赏了半天,方轻声叹道:“本宫倒是觉得,本宫比起皇后来一分一毫都不差。不管是容貌,还是家世,还是对皇上的一片痴心,她周坤玉就没有哪一点能压得过本宫。”
芳韵自然不敢应这话,只得默默地后退一步福了福身。
贤妃则对着镜子自顾说道:“不过,有些事情,本宫跟皇后倒是同病相怜——你看,皇后的娘家没人了,绝了后,本宫也是。而不同的是本宫有儿子,她皇后娘娘却没有。养了一个别人的儿子却终究是个扶不上墙的,如此看来,老天倒也公平。哦,对了,还有一个德妃——她萧珏自然是个好的,不仅仅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琴棋书画更是无所不精。他们萧家累世书香,位列京城几大望族之首,她的儿子也算是争气,文韬武略都是极好的,只可惜…哈哈哈!老天爷弄了个容昭进京,成了他知名的克星!所以啊!这老天爷是最公平的!最公平的…”
“娘娘,时候不早了,奴婢服侍您去睡吧。”芳韵觉得贤妃有些不对劲儿,忙上前劝道。
“什么时辰了?”贤妃问。
“已经过了四更天了。再有一个更次这天就快亮了。”芳韵忙回道,“太医说了,娘娘这病要好生休息的。明儿一早太医还要来给娘娘清迈,奴婢还是服侍您去睡一会儿吧。”
“是该睡了。”贤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恋恋不舍的说道,“时候不早了,该睡了。”
“娘娘,奴婢扶着您,您慢慢的起身。”芳韵上前来搀着贤妃的胳膊说道。
“对了,芳韵,过年的时候本宫预备了好些小金锞子,原本是要散给你们的,好像还剩了好多都放在橱柜第二个格子里,你去给本宫拿来。”贤妃又道。
“是。”芳韵不知道贤妃要做什么,但还是转身去把一个装满了金锞子的荷包给她拿了过来。
贤妃从里面倒出十几颗来摊在掌心里,见那黄橙橙的金锞子有海棠式,竹叶式,元宝式等,个个儿都做的十分精致。
“喏,给你吧。今晚你真是辛苦了。”贤妃把手里的金锞子递过去。
“奴婢谢娘娘赏。”芳韵忙双手接过,福身道谢。
“好了,你下去吧。”
“娘娘,奴婢扶您去床上…”
“退下!”贤妃皱眉道。
“是。”芳韵不敢忤逆贤妃,答应了一声小步退至卧房门外。
“把门关上吧,本宫要一个人静一静。”贤妃又道。
芳韵只得弯腰把房门关上,一时间隔着房门听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芳韵只觉得害怕,一颗心突突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已经感觉到贤妃要干什么,可是她却不敢喊人,也不能喊人。她拼死忍着心里的恐惧守在门口,抱着双肩抖成一团。
------题外话------
关于贤妃,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这本书里有各式各样的母亲,有时候,本珠在想,这本书根本不是言情也不是权谋,这就是披着穿越言情的外衣写人性的扭曲的一本书。
嗯,看我严肃脸。
第七十七回,贤后
芳韵躲在门口,期初是听见了一些动静的,但她迫于背后主子的叮嘱一时也不敢动,只等了半个多时辰,听着里面许久没了动静才轻轻地推开了房门。一脚买进去,芳韵便看见趴在梳妆台上的贤妃,灯光下她惨白,唇上的胭脂如血一样的艳丽,双眸紧闭像是睡着了,可芳韵心里明白贤妃绝不可能就这么睡着。再看她手里散落的金锞子,芳韵顿时明白了一切。
“来人…来人!来人啊——”芳韵的声音由小及大,把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们从梦中惊醒。
肃王赵润这一个晚上睡得并不好,一开始是睡不着,来回的琢摸着自己该如何才能回上京城,回到皇上的身边,回到权势的中心去跟赵沐赵淳两个人去争去斗。到三更天后终于迷糊了一会儿,便又开始做梦,先是梦见公孙铨指责他没良心,说他听信谗言害了公孙一族数百口人的性命,之后又梦见赵沐冷笑的脸以及赵淳假惺惺的笑。
正在他大骂赵沐赵润二人时,他的母妃忽然盛装而至,跟他说什么一切荣华富贵都是身外之物,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好好地活着,他这里正觉得莫名其妙呢,忽然被人用力推醒:“王爷,王爷快醒醒!娘娘不行了…”
赵润倏地一下被冷汗湿透,一把抓住推他的太监,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娘娘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老太监说着,便带了哭腔儿。
赵润把人一把推开,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就往外跑。
“王爷,衣裳,衣裳!”
…
“母妃?母妃!母妃啊…”赵润抱着贤妃的尸体放声痛哭。此时他的心里不仅仅是悲痛,更多的是后悔。后悔昨天自己从这里出去的时候还带着情绪,甚至生出嫌弃埋怨自己母亲的想法来,他觉得自己真是大大的不孝,真实该死。
“王爷,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哇!娘娘仙逝是大事儿,得先通报宫里给陛下知道哇!”贤妃身边的老太监上前劝道。
赵润哭了好一会子,才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报,你去找人进京通报…”
“王爷,太医就在外面,要不要…”老太监又问。
这会儿工夫,赵润的理智回笼了一些,知道派人去京城汇报总要有死因,于是又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叫他们进来吧。”
老太监答应了一声出去叫了两个太医进来,抬手指了指已经躺在床上的贤妃,说道:“请二位给娘娘诊个脉吧。”
太医进来一看,二人相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这人都死透了,还诊什么脉呢?
倒是看看死者手中攥着的荷包以及两颗落在地上的金锞子便可断定,这人是吞金而亡。
“吞金?”赵润惊讶的看着贤妃手里的荷包,愣了半天,方颓然坐在椅子上。
“王爷,您看是派谁回京给陛下报信呢?”老太监小声问。
“派谁都无所谓,只要把话说明白就行了——不,还是你去吧。你去见父皇,把这里的事情如实相告,父皇有什么旨意下来你也能说个明白。”赵润说道。
“是,那老奴现在就去了。”老太监说道。
“去吧。”赵润看着老太监出了门,便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门外一个太监应声而入,赵润看见是个太监便皱起了眉头,不悦的说道:“怎么是你们?本王的护卫都死绝了吗?”
小太监忙应道:“回王爷,因为是娘娘的寝宫,所以护卫们都在外面守护,奴才们这就去通传。”
“不用了,你传本王的话,娘娘寝宫内外值夜的人全都看管起来,等候查问。”赵润吩咐道。
“是。”小太监答应着出去,没多会儿一队护卫进门来,把昨晚在贤妃寝宫内外值夜的宫女太监包括芳韵一并带走,没人一间小屋严密看管起来,在皇上派人来查问之前这些人不准跟任何人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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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二月中旬的时节,北燕专门派了迎亲特使来上京城迎接安平公主入燕,周皇后这几天都拉着谨妃一起给安平公主查点嫁妆以及陪嫁过去的宫女奴仆护卫等繁杂事宜。忽然总管太监赵万康进来回说贤妃殁了,周皇后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谨妃却生气的啐道:“呸!真是晦气!后日湄儿就要出嫁了,偏偏这个时候死!”
周皇后微微皱眉,问赵万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是如何知道的?”
“西长京那边是李存德跑回来报信的,奴才刚才正好经过乾元殿,跟李存德撞到了,看他那一脸吊丧的样子奴才便多了一句嘴,才知道他是受肃王殿下派遣,专程跑回来给皇上送信儿的。据说是昨儿晚上贤妃娘娘自己吞了金子,今儿一早五更天就断了气了。”赵万康回道。
“自杀?!”周皇后还以为贤妃怎么着也不可能甘心去死,就算是死也得是病死的,万万没想到她会吞金自杀。
“是的,据说贤妃娘娘临死手里还攥着金锞子。”赵万康说道。
“哼,她是怕到了那边没人给她烧纸呢吧?”谨妃刻薄的说道。
“好了!她死都死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周皇后起身,吩咐旁边的宫女:“把这些都收起来吧,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乾元殿。”
谨妃听了这话自然不敢多说,便起身告退。
周皇后换了一身素洁的衣裳又叫人把小厨房里炖的燕窝装了一盅带上往乾元殿去。
皇上听说贤妃去世的消息正在黯然伤神,抬头看见皇后来了,便悠悠的叹了口气,伸手说道:“你来了,坐朕跟前来。”
周皇后福身谢坐后方往前去坐在皇上旁边,又转身从宫女手里接过燕窝送到皇上面前,轻声劝道:“贤妃妹妹的事儿臣妾已经听说了,陛下千万要节哀顺变,保重龙体啊。”
“朕知道。”皇上接过燕窝来放在面前的炕桌上,只管悲伤的叹息着,“朕原以为让她搬去西长京清清静静地养病。她的病就是因为想的事情太多,掺和的事情太多的缘故!却没料到她都这个年纪了,心气儿还这么高!居然吞金自尽!”
“陛下说的是。臣妾跟贤妃妹妹做了二十几年的姐妹,她心气儿高臣妾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这自尽一说,臣妾觉得其中必有缘故,陛下还是要下旨彻查才行。”周皇后一边说一边低头拿帕子擦泪。
“你也这么觉得?”皇上诧异的问。
“臣妾只是觉得前阵子她在宫里住着的时候病的那样厉害都没想要自尽,后来宰相府出事儿之后她也没想着自尽,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了反而忽然就自尽了呢?难道这不蹊跷吗?”周皇后叹道。
“嗯,有道理。”皇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陛下是知道臣妾的,臣妾一直对贤妃妹妹和德妃妹妹两个人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我们老姐妹三个素日里虽然也有个口角之争,但二十来年的姐妹感情却掺不得假。如今贤妃妹妹忽然就去了,德妃妹妹那里有四皇子需要照顾自然是不便出门,臣妾便想亲自去一趟西长京看着贤妃妹妹入殓,然后再把她的棺椁迎回京城来发丧。陛下说可好?”
皇上听了这话,沉吟道:“你对贤妃的姐妹情谊朕心里很明白,只是如今湄儿出嫁在即,你这个做母后的若是不在宫中可怎么样呢?西长京那边有肃王在,他的母妃去世,他应该尽心料理,你就不必辛苦这一趟了吧。”
周皇后忙道:“湄儿的事情,臣妾都已经打点妥当,剩下的不过都是些枝梢末节的小事。再说,臣妾不在,谨妃也在。陛下放心,她是湄儿的亲娘,对湄儿的事情必定事事上心,绝不会出岔子的。陛下说西长京那边有肃王在,从道理上说亲生儿子料理自己母亲的丧事自然是妥帖的,但臣妾是担心肃王伤心过度,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照顾,贤妃妹妹已经去了,若肃王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臣妾将来去了地下也难见列祖列宗。”
皇上听了这番话,不仅喟然长叹,握着周皇后的手说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哇!”
“陛下别这么说,臣妾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陛下。只要陛下能好好地保重龙体,臣妾就都值了。”周皇后说着,又低头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