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公卿世家的仆从啊!
贺绣忽然间想起当初自己从义兴郡来洛阳的路上,便有那么几个仆人对走那么远的路很是不乐意。而自己的娘亲在知道一些人不愿意走那么多路的时候很是果断的打发走了那些人,所以她们带来洛阳的仆从都是绝对的忠仆。
旁边的祝嬷嬷看贺绣掀开车帘看了很久,便悄声劝道:“姑娘别担心,我们已经离开洛阳了。小郎君应该在二十里以外的那个镇子上。之前我们从义兴郡来的时候曾经路过那里,姑娘还记得吗?”
贺绣点点头,其实她已经不怎么记得了,只是祝嬷嬷一提起来,她心底的那些记忆又瞬间复苏了而已。
之前路过那个叫黄风岗的小镇子时天色已晚,她们不得不在一家客栈住下来。
那晚娘亲把她和酆儿都叫到跟前,把大家族的规矩又一一细说了一遍。那晚她们睡下的时候已经将近四更天了。贺绣的记忆力,那是娘亲说话最多的一个晚上。她记事以来娘亲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如那晚多。只可惜上一世的她并没有把那些话真正的记在心里。
而她重生之后又一直在想自己该如何做才能摆脱家族给自己安排的命运,也没有时间去细想娘亲说过的话。直到此时祝嬷嬷又提及此事,那些话才渐渐地在她的心里复苏。
马车一直往前走,直到天蒙蒙亮了才倒了一个小镇子上。外边随行的家人靠近了马车朗声回道:“三姑娘,我们到了黄风岗了。大郎君说在这里休息一阵子再走,这里正好有个客栈,三姑娘请下车吧。”
贺绣动了动酸麻的双腿,扶着祝嬷嬷的手慢慢地下了车,抬头看着东方泛白的天空,悄声问道:“奶娘,你说祝叟他们是不是也在这个镇子上休息?”
祝嬷嬷悄声说道:“姑娘放心,待会儿奴才叫人去找一找。”
贺绣点点头,扶着祝嬷嬷的手进了客栈的院门。
贺康和谢允之进了一间干净的客房,莲姑张罗着给他们二人弄些吃的,出门遇见贺绣,便上前道:“三姑娘一路劳顿,快些进房休息一下吧。大郎君说我们稍事休息之后还要赶路呢。”
贺绣点点头,问道:“大兄可是已经歇下了?”
莲姑回头看了看客房,摇头说道:“没有,郎君跟谢五郎说话呢。三姑娘,奴婢去给郎君弄些吃食,就不陪您说话儿了。”
贺绣轻笑道:“是啊,你快去吧。走了一夜的路大兄一定饿了。”
莲姑福身退下,贺绣便往贺康的屋子里走。
祝嬷嬷忙劝道:“姑娘,谢五郎在呢,姑娘这样进去了怕是不方便。”
贺绣想了想,说道:“无妨,我有事要跟大兄说,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祝嬷嬷无奈只好扶着贺绣进贺康的房间。
贺康正同谢允之靠在榻上说话,一夜奔波这两个贵公子都有些吃不消,莲姑叫了两个美貌的婢女进来给二人松着肩膀。
贺绣进来时二人都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贺康还以为是莲姑进来了呢,便懒懒的吩咐道:“吃食弄好了?你过来给我揉揉腿。”
贺绣抿了抿唇,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福身下去,朗声道:“阿绣给大兄请安。打扰大兄和谢郎君休息实属无奈,因为阿绣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兄说。”
贺康听见是贺绣的声音时便皱了皱眉头,此时他一夜未睡十分的疲倦,而且众人已经出了洛阳城,他也叫人前后打探过了,这一带并没有叛军出现更没有胡人,真不知道这个阿绣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说。
谢允之玩味的笑着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躬身而立的贺绣,问道:“大郎,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阿绣么?”
贺康点点头,对贺绣说道:“阿绣有什么话就说吧。”
贺绣自然听出了贺康的不耐,但她也只当没听出来:“大兄,阿绣想请大兄帮忙派人打探一下,看九郎是否已经离开了洛阳城。”
贺康蓦然睁开了眼睛,侧脸看了一下旁边的谢允之后,不满的摆摆手,说道:“阿绣,王九郎的事情何须你一个小小稚女操心?你累了一夜了,我已经叫人给你准备了客房,先去休息一会儿吧,等中午时我们还要赶路呢。”
贺绣并没有离开,她又对着贺康福了一福,说道:“昔日九郎对阿绣有救命之恩,阿绣也曾对九郎说过要以命相还。今日九郎有难,阿绣岂能独善其身?若大兄不帮阿绣,阿绣只好自己去了。”
“阿绣!”贺康皱着眉头坐直了身子,刚要继续呵斥时旁边的谢允之已经笑着开口:“阿绣,你如何肯定王博在洛阳城一定会有危险?据我跟你大兄对他的了解,他可不是一个懦弱之人。而且他乃是王家的嫡子,以王家的实力,又怎么可能让他身处险境呢?”
贺康跟着说道:“就算王九郎身处险境,阿绣你又凭什么说我们能够帮得了他?以他王九郎的清高,根本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吧?”
贺绣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大兄既然这样想,那阿绣就无话可说了。是阿绣无状,打扰了大兄和贵客休息,阿绣告退。”
贺康摆摆手示意贺绣可以退下了,便又缓缓地靠在榻上,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旁边的婢女过去给他锤锤。
谢允之却略有所思的说道:“大郎,你这个庶妹倒真是有些意思。”
贺康淡淡的笑了笑,抬手捏了捏眉头,问道:“五郎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她倒不像是士族的女公子,她应该是个名士才对。听她口口声声都是恩情大义,还懂得审时度势,又对当今四面八方纷争而起的局势分析的那么透彻…怪不得呢,连我们家三郎都对她另眼相看。”谢允之说着,嘴角展开一个暧昧的笑容,接着说道:“大郎,听刚才阿绣的话,似乎她并没有把你的话听进去。我想,她定然会想办法去跟王博联络的。你说这事儿若是让三郎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贺康的心中又是一堵。谢燕文之前再三叮嘱让自己对这个阿绣好生教养,可如今她却跟王博传出那么多话来,只那些传言倒也罢了,那个王博看似清高,但对阿绣真的是有那么点意思。自己原想着干脆成全他们两个,谁知阿绣却不愿意,还发下那样的誓言。
想到这些贺康便皱着眉头重重一叹,一个庶女而已,怎么就如此麻烦!
“来人。”贺康再次坐直了身子,他越想刚才贺绣的话越是不对劲,这死丫头分明是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郎君。”莲姑恰好从外边进来,听见贺康叫人立刻紧走两步上前来。
“你去看看阿绣,别叫她节外生枝。”
莲姑心中明白,忙福身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贺绣自然不会听从贺康的话,对于王博她是从心底里感激的。没有他,贺绣哪有什么资本敢在贺康面前理直气壮的说话?
回到自己的客房里,贺绣便把祝嬷嬷叫到了跟前:“奶娘,你立刻派人去跟祝叟联系,问问他现在洛阳城内到底是什么状况,九郎王博是否已经离开了洛阳,走的是哪条路。”
祝嬷嬷有些惊讶为何自家姑娘还关心着王九郎的事情,但到底没多说,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百灵刚送上一盏热茶来莲姑便来了,贺绣对着莲姑笑了笑,抬手道:“姐姐也算是贵客了,有话请坐下说吧。”
莲姑也不客气,福身谢坐后便在贺绣的下手跪坐下来,低声笑道:“大郎君不放心姑娘呢,叫奴婢来看看姑娘可有什么不称心的事情。”
贺绣轻声一叹,说道:“适逢乱世,能抱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能有那么多讲究呢。”
这话一说莲姑便在心里鄙夷的笑了笑,到底是庶出的主儿,也就这么点见识了。若是二姑娘在这里的话,绝不会说这样的话。士族的女公子就算是死也要保持该有的凤仪的。
“姑娘别这么想,姑娘身份在这儿,若有什么不喜欢的尽管说,奴婢会想办法让姑娘满意的。”
贺绣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姐姐这话当真?”
莲姑也笑了:“郎君对姑娘颇为上心,怕姑娘离开家里事事不顺心才特意吩咐奴婢过来服侍姑娘呢。”
“大兄对我真好。”贺绣灿烂一笑,身子往前一倾,说道:“走了一夜的路,我肚子里早就饿了呢,刚百灵她们哪来的饭菜很不合我的胃口,不知这客栈里有没有蜂蜜呢,我想喝一杯蜂蜜水。”
莲姑笑着转头吩咐旁边的百灵:“你去大郎君那边找小惠,就说我的话,让她把大郎君的那一瓶槐花蜜找出来拿给三姑娘。”
百灵看了一下贺绣的眼色,贺绣眨了眨眼睛,淡淡的笑了笑,百灵忙应声出去了。
贺绣不再多说,只靠在榻上无聊的玩弄着手里的帕子。
莲姑又端过一个干果碟子来,剥了两个松子儿,笑道:“三姑娘,这松子儿是这客栈里的特产,刚才大郎君尝过了,说是不错,您也尝尝?”
贺绣接过松子来,捻了一颗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却根本嚼不出什么滋味。
莲姑却是打定了主意不走的,不多时百灵取了蜂蜜来,她又亲手给贺绣调了一杯蜂蜜水,看着她慢慢地喝下去之后,又劝道:“姑娘坐了一夜的车,等会儿吃了午饭咱们还要赶路,不如趁这一会儿的功夫合上眼睛休息一下?奴婢平日里服侍郎君,对松筋骨还有一手的,让奴婢服侍一下姑娘如何?”
贺绣笑问:“大兄那里能离得开姐姐的服侍?这若是让大兄知道了,肯定怪我呢。”
莲姑笑道:“姑娘这是哪里的话,郎君那边有好多人服侍呢。来,让奴婢给姑娘耸耸肩,姑娘尽管靠在这里睡一会儿。”
贺绣只得慢慢地躺下来闭上眼睛。
莲姑果然跪坐在贺绣的身后替她揉着肩膀。她的手艺的确不错,贺绣也累了一夜未合眼了,开始的时候还坚持着不睡等祝嬷嬷回来,但没用多大一会儿她便慢慢地睡着了。
第58章 分兵之计
更新时间:2013111 11:34:26 本章字数:7199
睡梦中贺绣听见一声接一声的厮杀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充斥着,逼得她喘不过气来。爱萋鴀鴀厮杀如同雷雨一样铺天盖地,她痛苦的扭动着身子却不能动一分一毫,就像前一世里被绑在春凳上,眼看着那厚厚的棒子一下一下的搭在自己肚子上一样。
她已经感觉不到麻木,满眼满心都是死亡的气息。
漫天血海中她看见王博那张如美玉雕琢般的容颜,他目光清泠如记忆中一样看着她,好看的唇角微微翘起,一个淡然却魅惑的微笑让她的心蓦然抽痛。
“九郎…”贺绣喃喃的低语着,想伸出手去摸一摸那张足以让人记住一生的脸,“九郎…快走…”
“姑娘…姑娘…”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贺绣转过脸去,却看见自己的娘亲穿着染了血的衣裙对着自己哭,她一声一声的叫着:“姑娘…姑娘…”
贺绣想对自己的娘亲说些什么的时候,王博却微笑着开口:“阿绣,你来了。我们一起走…”
王博的手还没伸过来,便有一个满脸是泥污一身血气的人手持一柄大刀猛然向他砍过去。贺绣忽的一下子坐起来大声喊道:“九郎!快走!”
守在帐子外边的百灵吓了一跳,赶紧的进来看时,却见贺绣坐在榻上呼呼地喘气,脸色苍白,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她忙拿了帕子来给贺绣擦汗,并关切的问道:“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贺绣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看着百灵,焦急的问道:“奶娘呢?”
百灵忙道:“刚回来一会儿,莲姑姐姐正同她说话呢。奴婢叫她进来。”
贺绣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时辰了莲姑还在这边?”
“她一直都在,刚刚看姑娘睡的熟了才到外边去了。”
“她一直都在?”贺绣奇怪的看着百灵,“那大郎君那边呢?她一直没回去么?”
“没有。”百灵摇摇头,看着贺绣难看的脸色又劝道:“姑娘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跟莲姑姐姐说,让她去派人寻个医者过来给姑娘诊脉?”
“不用了。”贺绣做起了身子摆摆手,“如今兵荒马乱的往哪里去找什么医者,刚我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现在没事了。你把奶娘叫进来我有话跟她说。”
“是。”百灵拿了一件衣服给贺绣披上方转身出去。
祝嬷嬷进来了,但同时跟进来的还有莲姑。贺绣看见莲姑时眼神冷了冷,轻笑道:“没想到你还在这里。我这儿都睡了一觉了,也不知道大兄那边有没有找你。”
莲姑笑道:“是大郎君叫奴婢过来服侍三姑娘的呢。那边自然有人服侍,怎么又会叫我呢。姑娘饿了吧?这会儿已经快中午了,奴婢叫人做了姑娘爱吃的粳米粥,一会儿用了午饭咱们还要赶路呢。”
贺绣点点头,说道:“你有心了,居然知道我喜欢粳米粥。”
莲姑笑道:“服侍主子是奴婢们分内的事情,若是我们连三姑娘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那还怎么配在主子身边当差呢。”
贺绣笑道:“说的不错。百灵,听见了没有?你可要好好地跟莲姑学学了。”
百灵自然知道贺绣是什么意思,便笑着上前答应一声,转身拉着莲姑说道:“好姐姐,你一定要教我啊。”
莲姑自小跟在贺康身边,贺府里的小丫头们都怕她,像百灵这样一上来就抱着她的手臂的还从来没有过。一时间她很是不适应的笑了笑,抬手推开百灵,低头笑道:“妹妹不要这样,姑娘在呢,怎么能这么没规矩呢。”
贺绣大方的笑了笑,说道:“刚你给我松筋骨的手法很奇特,本来我这一路劳顿浑身酸痛是很难睡着的,被你那么一捏吧,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这个很好啊,不过莲姑你是大兄身边的人,我可不敢经常劳动你,不如你把这一手绝活教给百灵吧,这样我以后也能经常享受了呀。”
莲姑一怔,来不及多说时,贺绣又对百灵说道:“还不请你莲姑姐姐去厢房好好地请教?”
百灵忙上前来拉着莲姑笑道:“好姐姐,听见了吧?这可是三姑娘的吩咐呢,奴婢若是做不好,姑娘可是会生气的。”
莲姑无奈的笑了笑,如果这时候她再拒绝的话就太明显了。虽然她可以不把贺绣放在眼里,但却不能在此时自己口口声声要来服侍贺绣的时候却不听贺绣的吩咐。
百灵拉着莲姑出去了,祝嬷嬷才不满的哼了一声,上前来低声说道:“姑娘,老奴已经找到小郎君了。他们也在这镇子上,他们是以庶民的名义走的,住在一个很小的客栈里。那边诸多不便,姑娘还是别过去了。”
贺绣点点头,说道:“见与不见也没什么,只要他们平安就好。”
“是啊,这兵荒马乱的,只要平安就好了。”祝嬷嬷摇头叹道。
“祝嬷嬷,你得再想办法出去一趟,你去找阿信,让他去打听一下九郎王博是否从洛阳城里出来了。若是他们是从南城门走的也就罢了,不过我想他们一定走的东城门。若是那样的话,就糟了。东城门肯定有叛军的伏兵,他们若是把九郎困住了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行。”
“姑娘,这事儿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呢?不如你跟大郎君说说,或许大郎君会有好办法的。”
贺绣冷笑着摇摇头,说道:“他想要左右逢源,在谢家五郎君的面前怎么可能去管王九郎的事情。王家和谢家如今可是不怎么和睦呢。”
祝嬷嬷一怔,这事儿她还真是不怎么清楚。各大公卿世家素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之间的恩怨也是五花八门。
“奶娘。”贺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去告诉阿信,若是九郎走了东城门,你便让阿信带着人回洛阳城里去,把我们藏起来的粮食弄出五十车来,也出东城门然后往北走。而且还要把消息放出去,让他们都知道那车上装的都是粮食。”
“姑娘!”祝嬷嬷下了一跳,忙拉住贺绣的手说道:“这怎么行?这样一来阿信他们的性命不保,而且粮食也会被人洗劫一空的!”
贺绣拍拍祝嬷嬷得手,低声说道:“奶娘,只有这样九郎才能脱困。你告诉阿信他们,不要管粮食,只要拖延到叛军过来,就让他们交出粮食跑人。”
“姑娘,五十车粮食也不是小数目啊!现在洛阳城里能拿出五十车粮食的也只有咱们了…这一下子就丢出去,真是叫人心疼啊…”
“奶娘!”贺绣制止住祝嬷嬷继续说下去,又无奈的笑了笑,“五十车粮食若是能换回九郎的性命,是我们赚了。你速速去安排,叫他们务必小心。”
祝嬷嬷答应道:“是,老奴知道了。”
贺绣看着祝嬷嬷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刚才她说五十车粮食能换回王博的性命时说的理所当然。好像那些叛军肯定会为了这五十车粮食而放弃王博似的。其实她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上苍到底怎么安排,她又如何知道呢?以王博对刘琮的重要性,绝不是五十车粮食能比的。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如今连梦里都是他的样子,就算她一遍遍的告诫自己,那个人不是自己可以随便想的,可内心深处的那种感觉又不是说压抑就能压抑的住的。算了,上苍再给自己一次生命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了,就算自己就这样死了也不赔本。
想到这些,贺绣匆匆起身去箱子里找出了一件墨色的男子衣衫换上,又把自己的长发随意绑在脑后,然后拿了长鞭绑在腰上,悄悄地出了房门。
厢房里,百灵还拉着莲姑请教个不止,贺绣却偷偷的出了客栈,在马队里偷了一匹马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走了。
骑马是贺绣从小到大都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只是自从来了洛阳,贺家家教十分严格,姑娘家除了琴棋书画针织女工之外的事情连问都不能问。这骑马的事情她都有些生疏了。
出了客栈后贺绣认镫上马,初时还有些别扭,但一出镇子便放开了。骑在马上纵情驰骋,沿着来时的路一口气跑出去五六里路。
跑的累了,贺绣带住马缰绳左右看了看,这里是一片原野,黄土官道两旁种了柳树,此时碧柳成荫,原本肥沃的田野中杂草丛生。贺绣微微叹了口气,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呢。
来不及多想,她喘了两口气便又策马疾驰。
临近洛阳城的时候却转了方向向东绕过去,一直绕到东城门外五六里路远的地方,眼看着前面烟尘滚滚,似是有大队的人马聚集才猛然带住了马缰绳。
沉思片刻后,贺绣又调转了方向往城门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到了洛阳城出东城门的官道上,却没看见一个行人。贺绣暗想,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王博恐怕真的是落到刘琮的人手里了。
但此时她一个人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算算时间,阿信如果行动迅速的话,这个时候也快出城了。于是她下了马,隐藏在官道旁边的灌木丛中。
等了许久,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阿信才带着人赶着马车从城里出来。
五十车已经算是不小的车队了,祝叟手下一共有一百多人,这会儿几乎都被阿信带出来了。每辆车上两个人,他们都穿着破旧的麻衣,马车也有些破旧,车上的东西也不像是粮食,看上去好像是些不值钱的粗笨家伙而已。贺绣看到这样不由得笑了笑,心想这个阿信倒是有些头脑。
阿信带着人赶车马车出东城门,一路上心里自然是十分的忐忑。这一行太过危险,或许他们一出城便会被流民抢了去,连命也保不住。所以他一直十分警惕,真是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贺绣忽然从灌木丛中走出来的确把阿信吓了一跳,但当他看见来人是贺绣的时候,又惊叫一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上前去跪在地上,焦急的问道:“主人,您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贺绣说着,回头看了看在灌木丛中吃树叶的马,又对阿信说道:“叫人把我的马牵过来。”
“是。”阿信不敢多说,朝着身后一挥,便有人去把贺绣的马牵了过来。
阿信看了看身后的车队,低声说道:“主人,您还是坐车上吧。”
“好,我有事跟你商量,边走边说。”贺绣说着,便爬上了一辆马车。
这种马车是拉粮食的,没有车棚,贺绣上了车辕后只得坐在粗麻口袋上,阿信则不行跟在车旁。
贺绣低声说道:“你们怎么来这么晚?”
“五十车粮食要一袋子一袋子的装到车上,还有这马车和人也不是现成的,奴才费了些力气才弄到。”
“嗯,这也难为你了。如今洛阳城里人倒是不缺,只是缺马车。”
“主人,这儿太危险了,随时都会有人拦截我们…”
“不怕。”贺绣强作镇定的摆摆手,说道:“王九郎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说过要以命还他。圣人云,言而无信不知其可。若他这次真的有什么不测而我却独善其身的话,我将如何在这世间立足呢?”
这个时代的人把信义二字看的比性命重要。所以贺绣的话音一落,阿信便拱手道:“主人虽然是女流,但更胜男儿。奴才定拼死保护主人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