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祝嬷嬷躬身答应着看贺康一步步走下门口的台阶,也赶忙扶着贺绣一步步的走下去,刚下了台阶却见贺康又徐徐转身回头看着贺绣,微笑道:“阿绣,家中琐事繁忙,你还是多留几日帮帮我吧。”
贺绣福身应道:“是。”
送走了贺康,祝嬷嬷焦虑的上前来悄声问道:“姑娘,大郎君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他又不让您跟苏先生走了?”
贺绣淡然一笑,说道:“大兄说的话奶娘也听见了。好了——你叫他们别收拾行装了。”
祝嬷嬷便拍手叹道:“如今这洛阳城里的公卿士族都走的差不多了!大郎君为何还不让姑娘走呢?你看外边这世道,流民四起,听说洛阳王每日都愁得睡不着觉了呢!姑娘一个小小的女公子留下来又能为家族做什么呢!”
贺绣摆摆手,平静的说道:“奶娘,去也好,留也好,我们都要坦然的面对。洛阳城还没有落在敌寇的手里呢。再说,不走也好,我们可以在这里等祝叟带着酆儿回来。”
祝嬷嬷点了点头,又暗暗的叹了口气。
大郎君忽然又不让自家姑娘走了,难道是因为大姑娘和自家姑娘起了争端的缘故?
可不管怎么说,大郎君看上去都是偏袒着自家姑娘的呀,这大郎君…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第56章 被困
更新时间:2013111 11:34:18 本章字数:4803
三日后贺纹随着苏培离开了洛阳,贺绣果然留了下来。爱萋鴀鴀
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有了贺纹真是安静了很多。贺绣每日都偷偷的练鞭,贺康依然忙碌,并没有多少时间顾忌她的日常起居。在他看来,只要贺绣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就可以了,至于什么家中琐事不过只是借口而已。他贺康再忙也不可能把家里的事情交给贺绣这个未曾及笄的庶女来处理。
平安度过了二十多天的光景,贺绣的心一天比一天不安起来。
祝嬷嬷自然知道她担心的是祝叟和贺酆一直没有消息,但嘴上却一直在劝她,说如今流民四起,路上不怎么安全,或许晚几日他们就会回来。
贺绣心中忐忑不安,前一世里贺酆被揭竿起义的刘汉大军捉了去,最后死在胡人的手中。这一世她虽然洞悉了事情的前后,但却终究不知道细节。
况且,老天爷让她获得了一次重生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能不能放过贺酆,还真是不好说呢。
这日贺绣一个人在后院里一下一下的摔着鞭子,似乎是要把心里所有的不安都通过鞭子甩出去。
一个小丫头匆匆的跑来在百灵的耳边小声说了两句,百灵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贺绣抬手收回长鞭,喘息着问道:“什么事?”
百灵忙跑过来拿了帕子给贺绣擦汗,并高兴地说道:“姑娘,三郎君回来了。”
“是吗?”贺绣惊讶的转头,看着刚刚报信的小丫头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那小丫头忙躬身回道:“回姑娘,三郎君跟祝叟在一起,因为…郎主有令,所以…三郎君不敢回府。”
“以后不要叫他三郎君了。”贺绣轻轻地叹了口气,酆儿本就是庶子,在外边庶子是不能与弟子一起排序的。所谓的三郎君不过是家中奴仆所称。如今父亲已经把酆儿赶出了家门,这小丫头还称他为三郎君更加十分不妥。把手里的鞭子交给百灵,想了想又说:“以后你们都叫他酆小郎吧。”
“是。”百灵和小丫头齐声应道。
贺绣抬头看了看天色,想了想贺康此时并不在家,倒是个出门的好机会,便又吩咐百灵:“更衣,我要去见见酆儿。”
百灵忙答应着帮贺绣找出了出门的衣裳,小丫头匆匆跑出去叫驭夫备车。贺绣换好衣服叫百灵带了些银钱便匆匆出门。
祝叟带着贺酆一回来便叫人悄悄地去给贺绣送信了。贺绣进院门的时候一路征尘的贺酆刚刚沐浴完毕换了干净的衣服,一头长发尚且未干,阿信便匆匆进来回道:“郎君,主人来了,请郎君过去一见呢。”
贺酆也顾不得湿漉漉的长发一边拿过腰封系上一边往外走。
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早就摆好了榻几,贺绣刚刚落座便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声哽咽:“阿姐…阿姐…呜呜…阿姐我回来了…”
贺绣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匆匆起身迎上去,张开手臂和贺酆抱住,姐弟二人都呜呜的哭了起来。旁边的祝叟看着这姐弟两个哭的伤心也不好上前劝说,只等他们哭了一阵子才上前来劝道:“女公子不要哭了,幸好奴才去的及时,郎君虽然吃了些苦头,但总是有惊无险。”
贺绣放开贺酆,挥手牵起衣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转过身来看着苍老了许多的祝叟,开心的笑了笑,说道:“酆小郎的命是祝叟救的。祝叟辛苦了。酆儿——你给祝叟行礼,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啊——不,不不…”祝叟似是吓坏了一样,连忙后退了几步,躬身道:“这是老奴应该做的。老奴万万不敢当小郎君的礼啊!”
贺酆经过这次劫难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不懂世事的三郎了,经历了一次生与死的劫难,在他的心里对人对事已经有了一个新的标准。况且,如今他已经被贺公赶出了家门,已经不再是贺家的郎君,更算不上是祝叟的主人了。
所以当贺绣的目光再次看过了来的时候,他已经整理了一下衣襟,拱手上前对着祝叟躬身施礼:“酆多谢祝叟相救之恩。”
祝叟赶紧的跪下去磕头,带着哭声说道:“小郎君这话从何而来!老奴是世代家奴,陈公对老奴不薄啊!若是老奴不能照顾好小郎君和女公子,老奴将来死了之后有何颜面去见老主子呢…”
贺绣回头看了一眼百灵,说道:“把祝叟扶起来。”
百灵答应一声上前去把祝叟扶了起来,祝叟尚自牵着衣袖拭泪。
贺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身去坐在了榻上,朗声说道:“酆儿,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里安身吧。”
贺酆走到贺绣跟前,应道:“是。酆儿以后都听阿姐的。”
贺绣欣慰的点点头,将来不管怎样,她都有这个弟弟相依为命,不管怎样她都要保住他的平安。再看看祝叟,百灵还有阿信等人,贺绣再次微笑起来。
乱世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不古。
“好了,大家也别站着了。洛阳城没有多久的太平了,祝叟,你带着他们收拾东西,随时准备南迁。”
“女公子,我们的粮食…”祝叟很是担心的叹了口气,“这次老奴去南阳找小郎君,这一路上遇到了很多的流民,他们有的十几个人一股,有的上百人甚至数百人一股。人越多,他们便越是疯狂,见了什么都抢,甚至连饿死的人都抢,抢回去…只要不是他们自己的亲人,他们甚至都会杀死了当食物…”
易子而食。
这样的事情贺绣不是第一次听说,但此时此刻她听祝叟说这番话时,心底忍不住勇气一阵阵的恶寒,甚至恶心的想吐。
贺府贵重的东西已经搬运的差不多了,整个府邸出了房屋和粗笨的家具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品了。
贺康看着手上的清单轻轻地叹了口气,环视了一下空旷了许多的屋子对旁边的莲姑说道:“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如今竟然要离开了。而且这一去竟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
莲姑跪坐在贺康的身侧给他揉捏着肩膀,柔声劝道:“郎君何必伤感,适逢乱世,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才是最重要的。郎主一再来书信催郎君快些上路呢,郎君就莫要在迟疑了。”
贺康轻轻地点点头,说道:“好,你叫人去跟阿绣说一声,两日后我们出发。”
“是,奴婢这就去。”莲姑说着,便要起身。
“慢着。”贺康轻轻抬手,示意莲姑留下,“前日我出门在街上看见了一个人,那长相身段跟贺酆有些相似。你叫人查一下,看是不是我看错了。”
莲姑轻轻一笑,说道:“郎君自然不会看错。此事奴婢已经叫人弄清楚了。是三姑娘派了人去了一趟南阳,把三郎君接回来了。”
贺康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已经被父亲赶出去的人,还说什么三郎君?”
“是,奴婢知错了。”莲姑忙低下头去,不再多话。
贺康瞥了她一眼,慢慢地说道:“这种错误你如何会犯?你是故意的吧?”
莲姑低头一笑,娇声道:“奴婢不管有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郎君。”
“说吧。”贺康慵懒的往后一靠,闲适地闭上了眼睛。
“是,前些日子郎主处置酆小郎的消息传到了家里,三姑娘便派祝叟去了南阳。祝叟去了二十三日方带着酆小郎回来。三姑娘叫祝叟在洛阳城西北角一带买了几处民居,酆小郎跟祝叟还有他们救回来的一些流民都住在那里。这四个月来三姑娘叫他们一直在收买家丁,如今他们已经有将近一百口家丁了。虽然那些人不成什么气候,但却个个儿都不过四十岁,身体也还算强健。真不知道三姑娘哪里弄了那么多的粮食来养那些人。”
贺康诧异的睁开眼睛盯着莲姑问道:“还有这事儿?”
莲姑点头:“是啊郎君。奴婢也是因为打听酆小郎的事情才知道了这些。”
贺康轻声笑了笑,抬起手来摸着自己的下巴,半晌方说道:“知不知道那个老仆一共买了几处民宅?”
莲姑摇摇头说道:“这个不好说。如今流民四起,洛阳城里的庶民已经走了十之五六,大片的民宅空着,我们也不好打听。不过他们收留了一百多人呢,房子少了肯定住不下呢。”
贺康缓缓地点头,说道:“这个阿绣,果然与众不同。”
莲姑轻笑着靠近了贺康,低声说道:“郎君,要不要奴婢再去查一查?”
“不用了,一个小小庶女还能翻了天不成?你去吧。”
“是。”莲姑答应着,慢慢地退了下去。
贺康原定是两日后离开洛阳城的,贺绣这次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也吩咐祝嬷嬷等人收拾行装准备上路。然而,世事难料,他们的行装刚收拾的差不多时,皇帝在去建康的路上被俘的事情传到了洛阳。
贺康当时正在同谢允之在一起清谈,乍一听见这消息还当是下人胡说,当时便拿了酒杯朝着那人投过去。谢允之叹了口气,拦住了继续发火的贺康,说道:“大郎何必生气,陛下的事情我早有耳闻。听说刘汉叛军围困陛下七天七夜,陛下他们是因为没了粮食才被俘的。”
“是这样…”贺康咬了咬牙,眯起了眼睛,心里暗暗地想着父亲他们这些公卿大臣怎么样了呢?是不是也会被叛军捉住,是不是也会成为他们的俘虏呢?
幸好祖母和家族的车队走的快一些,他们已经离开了陛下被困的梁郡,到达了江庐郡,否则的话,贺氏家族这下可要遭到灭门之祸了。
谢允之自然知道贺康心中所担心的事情,便摆了摆手劝道:“大郎不要担心,贺公彦和我的族伯都没有事。叛军只要陛下一人,其他随驾的公卿都没有难为。毕竟他们打得旗号是匡扶大汉河山,不管怎样,他们都不会对我们这些公卿世家无礼的。”
贺康咬了咬牙,右手攥成拳头,恨恨的说道:“如此乱世,民不聊生,真不是道何时是个头啊!”
谢允之也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只是如今叛军拦截了南下的去路,我们这些人若想去建康,只能走另一条路了。”
贺康皱着眉头想了想,对谢允之说道:“嗯,我知道,我们从鲁郡走,从经彭城去建康。这条路虽然有些远,但我想那边是琅邪王的封地,琅邪王必不会容许叛军作乱的。”
谢允之缓缓地点头,脸上的凝重之色渐渐地散开,低声叹道:“大郎的话有道理。”
“那就吩咐下人赶紧准备,明日我们便可出发。”
“对,就是这样。”谢允之答应着起身告辞,回去催促下人收拾行装去了。
贺绣听完了祝嬷嬷的话,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
祝嬷嬷看着她的脸色,低声问道:“姑娘,大郎君说明日一早便走。东西我们都收拾好了,姑娘重要的东西已经装到了车上。姑娘不要担心,大郎君说我们往东走,经过鲁郡和彭城去建康。这是琅邪王的封底,应该不会有叛军的。”
贺绣猛然抬头,看着祝嬷嬷说道:“不行,我们不能从鲁郡走。”
“姑娘,这是为什么呀?”
贺绣沉默不语,心想鲁郡虽然没有刘汉叛军,但是却有石虎的人已经攻占了荆州,荆州和鲁郡离的那么近,上一世她没有到过鲁郡,但如今想想,琅邪王已经去了建康,鲁郡不过是个小郡城,把守的将领也不是什么名将,谁知道石虎的人不会不会去鲁郡抢夺?
祝嬷嬷看着犹豫的贺绣,只当是她小姑娘家害怕,刚要劝她不必担心时,百灵已经匆匆的跑了进来,见祝嬷嬷和贺绣也来不及多说,只哭道:“姑娘不好了…他们说…他们说城外有胡人围了上来,我们…我们走不了了…”
“什么?”贺绣一惊,噌的一下子站起来,“什么胡人?你听谁说的胡人来了?!”
第57章 牵挂
更新时间:2013111 11:34:25 本章字数:7264
百灵一边捂着胸口喘息着,一边焦急的说道:“姑娘,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胡人,但阿信叫人来传信给姑娘,说西城门有很多兵马已经安营扎寨。爱萋鴀鴀阿信说他已经带着人运了八十车粮食出了东城门,叫奴婢来跟姑娘说,姑娘最好连夜离开洛阳城,说不定天亮之前那些兵马便会把洛阳城围了,到时候在想脱身可就难了!”
贺绣心想西城门下的应该不是胡人,而是汉王刘琮的先锋。但不管洛阳城外的人是谁带的兵,汉王打得是匡扶汉室的旗号,早就跟匈奴人勾结在了一起。他们这一来,洛阳的劫难便正式的开始了。
“奶娘。”贺绣沉思片刻之后,唤祝嬷嬷近前来,低声说道:“你派个可靠地人去找祝叟,让他带着酆儿连夜离开洛阳。走之前一定要把剩下的粮食妥善藏好,不要被人发现了。”
“这个姑娘无须担心,他们已经按照姑娘的话从南城门离开了洛阳城。只是大郎君说明日才走,姑娘可怎么办呢?”
贺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去找大兄。”
“姑娘,您不一定能说服大郎君啊。”
“不能说服也要试一试。没有谁会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祝嬷嬷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大郎君再厉害也应该怕死吧?
贺绣点点头,衣服也不换,头发也不绾,直接踏上木屐便出房门往贺康的院子里去。
贺康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因见贺绣急匆匆的赶来便安慰她道:“阿绣不必着忙,我已经吩咐下去,天一亮我们就出发,从东城门走,过鲁郡,走彭城到达建康。”
“大兄,我们不能等到天亮了,而且鲁郡不可走。”贺绣目光坚定语气坚决,让贺康不由得一怔。
“阿绣此话何意?”
“大兄,我觉得城外的人并不是什么胡人。若是胡人他们根本就不会在城门外扎营,而是会直接冲进洛阳城了。”
“你的意思是说,消息有误?”贺康不解的看着贺绣,这个小丫头凭什么这么笃定她的想法?
不过,自从她那日说出洛阳城还有半年的太平时,贺康便不再小瞧了她。
贺绣深吸一口气,认真的说道:“大兄也只是听说现在满城的人都在喊是胡人围在了西城门,可是到底有谁看见了胡人?或者说有谁能够确定城外的人就是胡人?大兄细想,那慕容恪一向自负,就算是悄无声息的逼近洛阳城,也不会近在咫尺反而安营扎寨。他定然会乘胜前进立刻攻城才是。”
贺康皱眉道:“慕容恪生性多疑,他也不是那种冒进之人。阿绣何以凭此断定来人不是慕容氏的军队?”
“大兄。慕容恪生性多疑不假,可他也是个狂傲自信的人。不说他一路打过来根本没什么动静,就算他来到城门外不立刻攻城,也会送战书给洛阳王。如今那些人只是悄悄地安营扎寨并不做任何声张,这一路攻过来也没有什么厮杀声,这就足以说明来人不是慕容恪。”
说到这里,贺绣的脸色更加凝重,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阿绣认为,来人定然是汉王刘琮的军队。我想,他们如此悄无声息的在西城门驻扎,又放出谣言来说是胡人攻过来了,本就是想借胡人之势恫吓洛阳城内的公卿和庶民。此时,他们定然在东城门之外埋下了伏兵,只等着我们从东城门逃走,正好趁火打劫,把我们的财物粮食全都抢走,在逼迫公卿士族归降于他们。”
贺康恍然大悟。
这就是汉王刘琮和慕容恪的区别。
刘琮打得是匡扶汉室江山的旗号,他称王称帝都需要各大公卿世家的支持,换句话说,就是就算刘琮打下了洛阳自称皇帝,他也需要这些士族公卿去给他做臣子,不然的话就算他坐到了龙椅上,也只是个光杆皇帝而已。
而慕容恪则不同,他们入侵中原只是为了侵略,只是为了抢夺掳掠。晋庭的公卿对慕容氏的军队来说只是军粮罢了,他们遇见便杀绝无二话。
如此简单的道理自己却没有想到,反而是小小的阿绣能够想的如此清楚。
一时间贺康有些惭愧,那白玉般的脸上有些许尴尬之色。
贺绣适时地别过脸去继续说道:“大兄,我们不能从东城门走。我们要走南城门。”
“好,就听阿绣的。我们走南城门。”贺康说着,唤过了莲姑来吩咐道:“你派个可靠地人去谢府,告诉谢五郎,就说我的意思,从南城门走才能万无一失。”
莲姑答应着福身下去。
贺绣看着莲姑窈窕的身影心中一动,急忙转头对贺康说道:“大兄,我们走南城门的事情是否也派个人去王九郎府上说一声?”
贺康笑了笑,摇头说道:“王九郎何等聪明之人,若我们派人前去提醒,恐怕会惹得他的厌恶,还是算了吧。阿绣,你速速回去收拾行装,我们即刻上路。”
“是。”贺绣不敢多说,贺康听从她的建议连夜赶路而且选择南城门已经出乎她的意料。来的时候她甚至还想了很多的理由来劝说贺康呢。若自己再不适可而止恐怕会引起他的不满。
毕竟这些郎君们对于女流的建议一向是不屑一顾的。更何况自己不过是个十四岁的稚女罢了,事出反常必为妖的道理贺绣还是懂得的。
但是她一出贺康的门,心中便浮现出王博那张俊美无比的脸。
那微微的笑,那清泠的声音,甚至那冷漠中带着一丝嘲讽的眼神都在她的眼前越来越清晰。像王博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谪仙般的人物儿,若是不能及时的离开洛阳,辗转落在胡人的手里,后果将是多么的惨痛呢。
况且,她曾经答应过他要以命相还啊!
那日在荒郊野外自己惶惶不安疲于奔命之时,他适时的出现救了她。初时她稍感心安,后来又觉得那不过是一场意外。然到了那晚夜宴之后贺绣一再想起那日的情景,流民来的那么突然,护卫长下令不准草率迎战,甚至放任她们几个被选中的女公子的马车恣意逃走。然后她便遇到了王博。
事情的前前后后怎么想都觉得很是蹊跷。如今再细细的想一番,贺绣便笃定那定然是王博安排的一场戏而已。就算流民是真的,那么护卫长的所作所为也定然是受到了谁的指使。
以命相还,这是自己的承诺。
贺绣一边走着一边焦虑的想,贺康不愿把自己的想法说给王博听,而以王博的清高孤傲也定然不会对此事多想。再加上南边传来的有关陛下被俘的消息,王博肯定跟桓裕从东城门走。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贺绣站住脚步抬头看着墨色的夜空,对一直跟在身后的百灵说道:“百灵,阿信是否还在洛阳城?”
百灵忙回道:“阿爹说他身手好,便叫他保护着小郎君一起走了。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洛阳城至少十几里路了。”
“离开了?”贺绣皱起了眉头,心里暗暗地想着离开了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今晚若是自己跟着贺康连夜出城,全力赶路的话,应该在天亮之后赶上他们。王博他们到底怎么样也要等天亮之后才能知道,如今之计是自己先赶紧的离开洛阳城才好。
贺康联合谢允之把两家的护卫集合起来,带着二十车粮食,十车行装,六十多名奴仆于三更时分浩浩荡荡的穿过洛阳城空旷的街道直奔南城门。
南城门处守城的官兵见是谢贺两家的人并没有多加阻拦便放行了。
胡人在西城门驻扎,今夜离开洛阳城的人并不只是谢贺两家,虽然大家都选择了东城门,但南城门有人走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众人都有些仓皇而逃的意思。只要是出城而不是进城,守城的士兵也不再做无所谓的坚持。
长长的队伍走了好一会儿才全部出了洛阳城门。贺绣坐在马车里悄悄地挑起车帘看向外边。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为了怕引起注意,队伍也没有使用火把。大家借着冷清的星光赶路,除了马蹄声车轮声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