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罗修岩总算注意到了优,转过头,很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道:“姑娘,都这个时候,还顾什么小破耳朵啊…他…这里…”罗修岩指了指自己肝部的位置,恐怕寂优看不清楚一样,一连戳了好几戳,“看好了没有,是这里,是这里,他这里都坏掉了…”
那…不…是…肝么?寂优惊住了。她立刻看向了其他医生,那目光很明显地在询问,在问他们是不是和罗修岩看法一样。
罗修岩哎呀了一声,道:“小姑娘,你看他们干什么?这些洋医生哪个能懂望闻问切?他们只会看仪器拍出来的图图。”
“熙…”寂优急了,转头看着温哲熙,话都说不出来了,肝,肝坏了…那是什么意思?
看到寂优这样的脸色,温哲熙脸色也是一变,难道终是瞒不过今天了么?她还是知道了么?方才,他们都背对着他说话,说得又那么快,他看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他就已经很着急,很害怕,怎么,到底还是让他的害怕应验了吗?
这时,一旁的玉姨忽然跑了过来,激动地抓住了寂优的手腕。
这一动作太突然,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最吃惊的当然是温哲熙。温哲熙忙走过来拉住玉姨,着急地向她摇头。
玉姨却似乎打定了主意,根本没理她家少爷,只是看着寂优。伺候少爷多年,早已把少爷当成自己亲人的老仆人,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里的泪花闪烁得很明显,她拉着寂优的手都在颤抖,“寂优小姐,求你,求你快劝劝少爷,让少爷去治病吧,他的病不能再拖了呀。”
“不能再拖了…”寂优被吓得一激灵,整个身子都冷了。这个词…这个词…
“是呀!是呀!”玉姨急得不得了,“寂优小姐,少爷他太爱你了,他说他就算去治也不一定会好,他说他宁可把这些时间都拿来和你相处,他说他怕一去就再也回不来再也看不到你了,寂优小姐,寂优小姐,拜托你,拜托你,一定要劝劝少爷,他不可以再这样糟践自己了呀!自己的身子怎么可以这么不疼惜呢!”
罗修岩走了过来,对着温哲熙,无奈地道:“小子,我没看错吧,你得了绝症。”
这句话,罗修岩是冲着温哲熙说的,而且说得很慢,所以温哲熙看懂了,他惊极了,却不忘摇头否认。
“那…把手给我。”罗修岩直接拉过他的手臂,较上劲似的,“还不承认?待我号上一号。”
“不用了,这位大夫。没错,温公子得的是肝癌。”正说话间,玉姨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一见来人,玉姨激动地跑了过去,着急地道:“韩医生,少爷又不想看病了…”
“肝癌!”寂优仿佛听到了天崩地裂的声音。
尹郡谦也呆了,完全呆了,他和寂优几乎同时扭头看向了温哲熙,一直一直看着。无论是他们其中的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他们简直不敢想象,还这么这么年轻的熙,居然会得这种病!
温哲熙倒笑了笑,道:“干嘛这样看我?我只是初期啊,现在癌症治愈率很高的,放心吧,我没那么惨,不会这么短命的。”
寂优气恼地捶他,道:“还说这种话!得了这样的病,也不告诉我!而且,居然还不看医生!真的像玉姨说的那样么?是为了我,才舍不得去治病?熙…你怎么可以这么傻呢?难道,你要我将来为你内疚一辈子吗?”
“优优…”温哲熙摇了摇头,“不要这么想,不要难过,并不是这样…”
玉姨叹了口气,道:“寂优小姐,你可不要听少爷的,他就是这么想的。我伺候他这么多年,他哪件事,我不知道?”
寂优难过得就要说不出话,“熙,我有什么值得你为我这样呢?如今…如今想起来,你消失那么久又突然出现在我家,原来竟是因为发现自己得了这样的病吗?失去听觉了,也没有多难过,是因为一心在觉得自己就快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优优…”温哲熙的心也痛了,她似乎又要哭了,以前见她哭都是为郡谦,他还在埋怨郡谦,这次,却是为他,他…竟然也令她哭了…
转回身,寂优忙擦了擦快滚下来的泪水,给面前的若干医生鞠了个躬,“各位医生,拜托了,你们一定要治好熙!”
“喔呵呵…真想不到,这个得了绝症的倒霉小子还是个痴情种呢!”罗修岩果然是个出名的老怪,也不见见是什么环境,什么气氛,还能开得出玩笑来,而且还笑得那么欢畅,那么欠扁!
若不是碍于还要倚仗他来救温哲熙,寂优真想冲上去,拍他脑袋一巴掌。
一干医生就这样在温哲熙家住了下来,寂优也住了进来。
夜晚,直到温哲熙睡着了,寂优才算松了口气。
来到花园,正好撞见尹郡谦在那无聊地踢着泥土,本想转身,却不想被他叫了住。拖着万分沉重的心情走过去,在他身边停下来,她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愁闷地望向了天上的明月。
尹郡谦也看着月亮,脸上有自嘲的笑,“命运果然弄人啊,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怎么努力也得不到。本想治好熙的耳朵,你就不会再有牵挂,就会回到我身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知道了这样一件事。”
寂优的嘴角也浮上苦意,道:“也算老天开眼了,如果不是你找来这些医生,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知道熙已经得了这么重的病。只要想到如果我要到很久之后,久到什么都晚了的时候才知道,我就感到害怕。郡谦,我没做什么,真的没做什么,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好,熙要这么对我。我觉得我欠他太多了…”
尹郡谦也满脸苦涩,道:“上天就是这么玩人的!”无聊地笑了几声,“人真是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啊。就在早上还充满希望,现在却是完全绝望了。”
寂优转头看他,“郡谦,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找这些医生一定很辛苦,花那么多钱,你也不惜,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尹郡谦看着她,苦笑,伸手轻抚她的发,道:“这么快就要把我当外人了吗?说话都这么生疏的?我会伤心呢…”
寂优扯了扯唇角,道:“你这个玩笑好没意思呀,一点都不好笑。”
尹郡谦笑了,看着寂优,一直一直笑。
寂优也看着他笑,一直一直笑。
泪水,不知不觉,布满在两个人脸上。
他们就那样凝望着对方,任那也不知是热是冷的泪水一行一行自脸上淌下来,淌下来。
尹郡谦理理寂优额前的发丝,看着她微笑着出神,“优,我认了,我死心了。”
寂优没有说话,只是咬住了唇。
尹郡谦苦笑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仰起脸想把脸上的泪水都倒回去,“上天跟我开了个大玩笑。还是他厉害,小手指就这么轻轻一拨弄,我就完全无能为力,就这样轻巧地将满心斗志的我一下子打回了原地。”
“郡谦…”
尹郡谦看看寂优,又笑了,笑得连哭声都出来了,“他还真是够狠的!什么我都可以不去顾,什么都可以不去管,却叫我如何去跟这样的熙去争你?”
“郡谦…”寂优走了过来,轻轻抱住了尹郡谦。
“我放弃了,真的放弃了,再也不挣扎了,优,你轻松了,再也不会看到我纠缠的脸了。”
“不要这么说…不要这么说…”寂优的心何尝又不难过呢,这么多的事一起压过来,她早就已经有些要承受不住了。
“我让,把你让给熙。以前,因为他曾经是个私生活很混乱的人,有过多任女朋友,所以,我很担心,担心你和他在一起会受伤害。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他也真的很爱你。优…我甘心了!”
“郡谦…你…遗憾吗?”寂优抬起了头,泪眼盈盈。
尹郡谦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多余的言语,一切都在那写满痛楚的眼神里。
“我们来个约定吧。”寂优也看着他,眼中也写满了痛。
牵起他的手,与他的打成勾勾,大拇指相对贴紧,寂优静静看向天上的月,眸光忽然变得神圣,“让月亮为我们见证,下辈子,寂优要和郡谦续今生未了缘,下辈子,寂优要一出生就认识郡谦,下辈子,寂优要第一个就抓住郡谦,下辈子,寂优一定一定要和郡谦在一起!”
尹郡谦望着寂优,满心的痛只能强行压着,心中有话却再也讲不出来,忽然,他猛地拢过了她的头,飞速地到她唇上啄了一下。看着诧异的寂优,他笑了笑,“这是最后一次亲你了。优,我走了,真的…走了。”
寂优还是忍不住哭了,虽然两人早已经分手,可是,这样的情景还是让她心痛,让她难受。
尹郡谦笑了笑,慢慢转了身。
“郡谦!”寂优忽然叫住了他。
尹郡谦停住脚步。
寂优几步跑过去,奔到他身前,道:“不公平!你最后一次亲我了,我还没有亲你呢!”跳起来重重地到他唇上“啵”了一下,落下脚来,很粗鲁地道:“好了,扯平了!你可以走了!”说完,还没等尹郡谦抬脚离开,她就已经受不了地转头奔开。
转头的刹那,泪水飞奔,心碎成泥。
她跑得很快,跑得很急,那样快,那样急,快得急得就好似有人在追她一样。
夜色浓郁。
那单薄的身子很快便化成了一点。
望着那背影,尹郡谦听到了自己的心破裂开的声音。
寂优和尹郡谦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幕,这些话统统都收在了一个人的眼里,耳朵里。
这个人,恐怕是他们最不想被知道的一个人。
那就是温哲熙,他们以为正安睡在床上的温哲熙。
温哲熙是被掉落在地上的花瓶破裂的声音惊醒的。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还不敢相信,试验了一次,才发现自己真的能听见声音了!他简直欣喜若狂,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找寂优,他想告诉她,告诉她这件不可思议的事,他居然听得见了,他居然又听得见了!虽然好似还只有一个耳朵好用,但是,他总算又可以听到声音了!他想告诉她,罗修岩虽然为人古怪,但是医术真的太神奇太神奇了,他就那么几扎,居然就这样治好了他的耳朵!他想告诉她,要她不要急,或许他不用死,或许他真的还有救。
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花园里,看到他们相偎的影子。
本来,他们便是恋人,她一直爱着郡谦,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当亲眼看到,还是克制不住会心痛。而更令他难过的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来他竟然成了他们之间的绊脚石,原来他们还在那么热烈地爱着对方,却因为他生生放弃了自己的感情。这些都不是他的原意啊。他虽然贪恋着她的照顾,虽然很想在最后这一段日子能和她在一起,却从不曾奢望过要她成为他的。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占有,看到她勉强,他只会更心痛。他是病了,却不愿做个累赘,如果是他的存在,让他们的爱情束住了脚步,他只会觉得自己罪恶。
优优…我…是不是太多余了…
第五十四章 相认
“什么?熙不见了!”一大早,寂优就被玉姨慌张地叫了起来,然后就知道这么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
“是呀,就连我都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走的。对了,寂优小姐,少爷给您留了封信。”说着,玉姨就自衣服兜里掏出一个白色的信封。
寂优赶紧拆了开来。
“优优
我走了。放心,我并没有放弃生命,我和正常人一样,也同样热爱生命。我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养病,到时,我会给几位医生地址,我会配合他们治疗。 不要找我,我既然走掉了,就是决定了不会再让你找到。优优,不要再折磨自己,不要让自己太累,不要对自己太坏。我的病,与你无关,我爱你,也与你无关,你不需要因此就觉得亏欠我什么,更没必要因此就觉得该把自己交给我。那晚,你和郡谦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很感激你们如此为我着想。可是,你们也不要忘了,我也不是个自私的人,我无法这么自私地霸着你,让你们这本该幸福的两个人痛苦。呵呵…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说听见你们说话了吧,差点忘了告诉你呢,我的耳朵好了。别看罗修岩大夫没个正形夸张得不得了的样子,医术真的很高超呢,果然不负盛名。优优,不要担心我,我一定可以好起来的,一定可以再站在你眼前。到时,希望可以看见开心快乐的优优。答应我哦,我回来的时候,你和郡谦一起来接我,我想一出机场,就可以看见优优幸福的脸。
希望你快乐的熙”
身子一冷,寂优跌坐了床上,怪不得他会走,怪不得他会走,原来…原来他都听见了,也都看见了!用力敲敲自己的头,寂优懊悔极了,真的不该那样的,不该在他的花园里、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和郡谦说那样的话,为什么就这么粗心大意呢,当时为什么就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呢!
现在,他一个病人,就这样跑掉了,她怎么会不担心?自己孤伶伶的一个人跑掉,谁来照顾他啊!就算有钱又怎样?花钱买来的照顾又怎敌得上朋友的关怀。
额,惨不忍睹啊,只是太久的文了,也不愿再修了,发完结局,即将锁上全文…
熙,熙,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何要走!就算全都听见了,就算全都明白了,也没必要要走啊。怎么可以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怎么可以连最后照顾你的机会都不给我!快乐…?带着对你的牵挂,让我如何快乐呢…傻瓜…你是个病人啊!
“寂优小姐,你的电话。”
就在寂优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拿起电话,看到上面的号码,寂优的心一震。
萧宅!
电话里存上这个号码,还是当初做萧堂嫣替身时的事,没想到,现在再看到这个号码,已经完全两种心情。
本想不接,却无奈电话响了又响,她烦不过,只好接了。
“是寂优小姐么?”对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很小心,也很焦急。
寂优惊了,并不是她。这声音怎么有些像萧堂嫣?
“萧堂嫣小姐?”
“是的,是我。”萧堂嫣明显高兴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寂优纳闷,迷惑地问:“请问,萧小姐找我做什么?”
萧堂嫣急了,道:“寂优小姐,你还不知道吧,妈妈病了。”
就知道一定和她有关!寂优想关电话。
“寂优小姐,就算我求你,千万不要挂电话,听我说完。”萧堂嫣也不知是不是长了千里眼抑或是窥心虫,居然能知道寂优要做什么。
“堂嫣小姐,麻烦你,告诉一下萧小姐,我说过,我和她以后就是井水和河水,我还想过我平静的生活,希望她不要再来打扰我。”寂优冷漠地跟萧堂嫣传达自己的意思。都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居然还来捣乱。生病了?好笑,前些日子不还是健健康康的吗,这种借口还真烂!
“妈妈病了!”萧堂嫣喊着。
寂优冷漠地道:“她病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堂嫣小姐,你妈妈病了,你该带她去看病,而不是浪费时间在这打电话给我。”
“妈妈得了肝癌!我没骗你,妈妈得了肝癌!”对面的人声嘶力竭。
寂优呆定在那…耳朵木了,眼直了,肝癌…她古怪地笑了一下,又是肝癌…怎么这两天,她和这两个字这么有缘。
“寂优小姐,你是她的亲生女儿,你们有至亲血缘,妈妈病了,我都这么难过,我就不信,你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或许,你会以为是我帮助妈妈在骗你,可是,我告诉你,我以我萧堂嫣后半辈子的幸福来发誓,我说的绝没有一句假话,妈妈真的得了癌症,就在昨天才被诊断出来的。你来看看她好吗?妈妈生前,可能也就这么一个愿望了。身为人女,无论她有什么过错,难道连这点孝心都不能尽下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妈妈当真不在了,到时,你想再来找她,也找不见了!”
你想再来找她,也找不见了!
寂优的脑子轰地炸开了,手机滑了下去,人一下子跌在床上。她不得不承认,尽管心中怨她恨她,但当萧堂嫣如此说起时,她心中还是充满了恐惧,尽管一点都不想认她,可是想到可能再也看不见她了,心里还是会那么害怕那么害怕。难道这就是割舍不下的骨肉情吗?难道这就是人们口中的血脉相连吗?她…真的应该去看她吗?她是个那么坏那么坏的人,她真的能过得了自己这关,去看她吗?
最后,寂优还是没去。就像她自己想的,她根本过不了自己那关。想到她曾经咄咄逼人逼她离开郡谦的面孔,想到那飞驰而过的车辆,想到那疾闪而去的杀手,她就觉得她不可原谅。不可原谅,对,不可原谅!就算真的得了什么病,那也是她自作自受!现在,更重要的是找熙,一定要找到熙!
叫来几位医生,医生都对她摇头,声称要尊重病人,病人叫他们不要泄漏行踪,他们就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寂优也不愿为难人,只好作罢。只是,这天大地大,现在又断了医生这条唯一的线索,让她从何找起呢?这时,玉姨给她出了个主意,找人…这个不是侦探社最擅长的吗?只要找私家侦探就好了呀。
寂优觉得有理,立刻联系了几家城中比较出名的侦探社。
令寂优沮丧的是,温哲熙真的不是在和她说笑。他说了离开就不打算让她找到,看来就真的是铁了心藏了起来。消息已经给了各大侦探社几天,居然过了这么久,都还是丝毫也没有消息。
这日,寂优要出门,准备去其中一家侦探社看看状况。
没走几步,她就发现,身后似乎有一辆车跟着自己。不是她多疑,到了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这辆车绝对是跟踪她的!因为,已经连续有几天,这车都总是偷偷摸摸地跟在她身后,虽说每次都不是跟得特别近,但是也每次都不会超出她的视线之外,同一辆车,连续几天都碰到,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寂优就是这样子,情绪来了,什么都不管不顾,她最讨厌人家偷偷摸摸了,尤其是在她背后偷偷摸摸。于是,她冲了过去,直接冲到那车前面,以身躯迫那车停了下来。
她很不客气地敲人家的车窗。
车窗迟迟不肯摇下。
寂优气了,干脆粗鲁地砸人家的车窗。这车,看这皮面,应该也不是个便宜货吧,她就不信,坐在里边的人不心疼!
“颜颜…”
车窗摇下来了,里边却是她最不想看到的脸。
寂优再也笑不出了,也忘了得意,转身就走。
萧美倩立刻打开车门,追了出来,“颜颜,颜颜,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要跟踪你的。”
寂优好笑地说:“不是故意?在你眼里,什么才是故意?连续几天都寸步不离的,不是故意?”
“我只是想看看你,我知道你讨厌我,所以,我只敢躲在车子里偷偷地看着你。可是,颜颜,你知道吗?原来看女儿也是有瘾的,妈妈控制不住自己,看一眼还想再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又想看第三眼,就这么着,就演变成现在这样了。颜颜,不要生妈妈气,好吗?如果你真的讨厌,妈妈再也不这样了。妈妈这就离开。不要生气啊,千万不要生气,生气对自己身子不好的…”
寂优的心一阵涩痛,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在她面前她要这么低声下气?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忍让她?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再像以前一样,给她看个生冷迫害人的脸。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她怕她会心软的啊,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在自己的心里,不知不觉间,对她的恨意似乎已经没那么深了呢?为什么,当她说起某些话时,她竟然会为她感到心疼。为什么…
“颜颜,小心!”伴着萧美倩一声惊呼,她的身子飞了出去。
转过身来,看到飞驰过去的车子,寂优一阵后怕。
“颜颜,颜颜,让妈妈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你这孩子,怎么走路都不看车的呢!”萧美倩扶起寂优,紧张地前看后看左看右看,一句话语里,有担心,有责怪,有嗔怒,有宠溺。
寂优心里一阵阵酸,几乎就没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多少次,她幻想过这种画面,多少次,她幻想过这种声音。天知道,她曾经有多么渴望自己可以得来妈妈这样的关怀,虽然是在责怪,却充满了宠溺,虽然是在唠叨,却让人觉得无比心甜。如今,她得来了,她终于得来了,却已经失去了想象那刻的幸福感。她从不知道,当梦想实现的时候,她的心绪会这么复杂。这样的境况,她是该觉得幸福,还是觉得悲哀呢?
“我没事。”寂优淡推开她,转身想走。她还是不习惯她的碰触。
走了几步,没听到萧美倩的呼唤,寂优有些奇怪,闭了闭眼,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决定回头看看。这一回头,她才看见,不远处的萧美倩已经痛得半躺在地上,体下竟然还有一滩血!
或许是出于本能,当时,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是否还是恨着她的,更没想到那么多应不应该,她冲了过去,飞快地冲了过去,扶起她,检查着她的身子,焦急地问着她,“是哪里痛,是哪里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