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寂优含着泪花,用力地扣紧他的手指。
熙,希望当你知道真相的时候,还可以这样温柔地对着我笑,还可以继续把我当成你的朋友,还可以像个大哥哥一样对我好。我真的并不想欺骗你,可是,我不知该怎么做。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告诉你…我并不是萧堂嫣。
我是这世界上一个单独的存在,我渴望别人对我好,我也希望能有个人让我可以对他好。我做了什么,都是没有恶意的,我并没有存心要欺骗谁,如果不小心,给你带来了伤害,请你原谅,务必请原谅。
“无论发生了什么,见到棉花糖,要记得买给我哦。”寂优跑去了大海边,撩起了水。
水花快乐地四处飞扬,她的心,却不停地,不停地沉下去。
务必,要原谅我。
熙…哥哥。
温哲熙望着她笑,眸光渐渐深了起来。
也许,很快,她就会知道,他并不是在喜欢一个替身。
他喜欢的是她,一直是她,他很确定的,是她。
原因很简单,不过是她的一个眼神,不过是她的一句话。
那一天起,一切就已注定。
那一天起,他就明白,这辈子,注定再看不进去别人…
*** ***
第三十章 无法忽视的痛
第二天,一早,寂优还是去了医院,给尹郡谦带去了自己亲自熬的汤。
尹郡谦看到她的时候,吃惊得半天都没眨一下眼。
寂优冷冷地看着他,道:“放心,我还有自尊,我没有那么不长记性。我这次绝对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你面前。”
尹郡谦心里一痛,眸子一垂,眸光渐暗。
“我不像某些人,从来不会记得别人的好。你受伤也是为了救我,我有责任照顾你。这是我熬的汤,很补的,不嫌弃就喝点儿。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我这就走。”说着,寂优转身就要走。
“堂…堂嫣…”尹郡谦忽然叫了叫寂优。
寂优停下脚步,却没回头,忍着心里的难受,勉强开口道:“有什么事?”
“昨天,我的话可能重了,如果对你有什么伤害,我很抱歉。”
寂优冷哼了一声,道:“谢了,不必,你还没那么重要,不至于伤害到我。我走了,再见。不打扰属于你一个人的独自生活。”
走出房门的时候,寂优的心还是难过了。想起他这样对她,就忍不住有些伤心。就算像以前那样斗斗嘴也好啊,明明好像已经走得狠近的人,忽然间弄得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上几分,让她如何能不难受呢?
尹郡谦抱起粥壶,打开盖子。心情瞬时复杂得难以言喻。痛,又清晰了起来,毫不留情地一下一下攻击着他筑起高墙的心,攻击着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看得出,汤应该是刚刚熬好的,还热乎乎地冒着气,她一定是抱着来的吧,这么远的路,汤竟然也没怎么凉。盖上盖子,抱紧,将热热的粥壶贴近自己的胸口。
温度透过薄薄的钢铁壁,清晰地传递到他的肌肤上,传到肌肤内那跳动着的冰冷心脏,很暖,很暖,但是,也,好冷,好冷…
他是不是过分了?他是不是太自私了?他好像真的伤害到她了…伤害了一个多年来第一个肯关心他真心关心他的人…
因为怕她变得重要而把她推开,让她以为自己的苦心全都白费,他是不是太残忍?看到她淡漠的眸子,冷漠的言语,他真的有些承受不住。他不曾想象到,自己竟然也会因为一个人简单的表情,而这样地心潮起伏,这样地不得平静。
拿起勺,盛起汤,想要放进嘴里尝一尝,却怎么也控制不住颤抖的手。
试了几试,失败还是失败。
他终于烦躁地将粥壶盖好又放回了病床旁边的桌上,而自己则慢慢侧躺下,望着那壶,眸光幽幽。
心,正在沉下去。
*** ***
日子就这样流水似的过着。转眼又是一个月。《神仙江湖》的拍摄将近尾声。自尹郡谦出院至今,除了拍戏必要的合作,寂优几乎没有和他多说过一句话,而他也就如之前那样,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对她也不例外。和温哲熙的关系一直很奇怪。那个意外的吻之后,他对她的好更加明显,她也更加彷徨。好在,他不是个擅于逼迫的人,一直以来,“不知道”,“请给她时间”“再考虑考虑”这种已经用过N次的老套借口在他那里倒也还奏效。
剧组要散了,大家难免要聚到一起喝喝酒。喝完酒,兴奋之下,难免就要去K歌。
那是寂优第一次现场听见尹郡谦的歌声。从来不知道那么冷酷的人,竟然也会有这样富有感情的歌声,这么动听引人入境的嗓子。她听得几乎入了迷,看着他认真的样子,饱含感情的眸子,眼睛不知不觉间就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就那样丢了魂儿般傻傻地呆呆地看着他。他是轻唱的,那首歌,在任何一个K歌厅,都找不到配乐。那是他现场临时起意即兴做的。在他演唱之前,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词是什么,曲是什么。
那首歌叫《流浪在街头的羊》
“天灰灰,
雨灰灰,
街头上灯光闪亮,
我独自一人,
在流浪。

我是一只羊,
孤独流浪的羊。
咩,咩,咩。
咩,咩,咩。
渴望妈妈疼爱的羊。

天上的雷那么可怕,
地上的风那么张狂,
万家灯火闪亮,
人人都把温暖儿享,
却没一处是我家,
只能危险的大树下藏,

不要怕,要坚强,
不要怕,要坚强,
风不惧,雷不惧,
做个坚强的羊。”
(那啥,本人水平有限,编的歌词如果太搞笑,大家就当看看笑话,乐一乐,置之吧。 )
泪水忽然就涌了出来,不知是不是他唱得太吸引人了,寂优好似回到了曾经无家可归的日子。那些个风雨无常,自己却只能寄宿街头,望着温暖灯火,嗟叹羡慕的日子。不要怕,要坚强。多少次,她也曾这样对自己说过。当她感到再也没有能力活下去时,当她厌倦这么疲惫的生活时,当她迷茫找不到生存的目的时,一次一次,不要怕,要坚强…
尹郡谦的声音还在持续,“不要怕,要坚强…”所有的人,都迷失了自我一样,原本打闹原本嬉笑的声音都已不在。凌乱的包厢内,气氛压抑得异常。所有人的眼圈都湿了,为了这首词不算华丽,曲调旋律又极简单却可直接唱进人心的歌。
“和大家一起合作很愉快,有缘再见。我有些不舒服,先离开了。”寂优忽然站起来,弯腰给大家行了个礼,转身拉开了包厢的门。
心情,不知为何,突地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出得门来,正在下雨,无星的夜更给人一种窒息的沉闷感。
翻了翻包包,没有找到伞,寂优烦闷地跺了下脚,难道想要躲掉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情也不行吗?
“堂嫣。”好听的嗓音,温暖的语调。
寂优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转过头,努力地不尴尬,“熙。”
“累了?”
“嗯。”
“锋没来接你吗?”
“他不知道我会这么早出来。”
“我送你回去。”
“…好。”
尽管她一直尽力地避免与他单独接触,今日也只能破例了。她心情很糟糕,莫名其妙地糟糕。
这个地方,她不想再多待一秒。
上了车,关上车门,依靠在软软的椅背上,寂优闭上了眼。
“堂嫣…系安全带。”温哲熙的声音又传了来。
可是,寂优很疲惫,一坐下来,就好像全身的力气都泄了出去,她不想动,别说系安全带,就是睁眼,她也似乎都没力气去做。
温哲熙看着她,不由担心起来,凑过去,摸摸她的额头,“怎么了?生病了吗?怎么这么没精神。”
寂优摇摇头,表示否认,却不愿开口。
“不热呀。”温哲熙奇怪地低低自语,同时,身子越过她,取过安全带给她系好。
“还是先带你去医院,你这样子,我不放心。”温哲熙发动了车子。
“熙,我没事,只是突然间心情很糟,送我回家,我想睡觉。”寂优懒懒发出了声音,她可不想去医院再折腾一趟。她没病,她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地疲惫这么地累,她自己也莫名其妙。但是,她清楚的是,这绝不是身体的原因,而是心在作怪,无缘无故沉重起的心在作怪。
温哲熙望望她,体贴地打开音乐,找了首可以放松心情的曲子,良久,道:“好。”
来到萧堂嫣家,把温哲熙丢给欧阳锋等人招待,寂优径直上了楼,无精打采地打开房门,就想扑到床上去蒙头大睡。谁知道,这一开门,所有睡眠的因子都给惊跑了。她望着眼前那个虽然和自己长得一样,但怎么看怎么比自己典雅高贵的人,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萧…堂嫣?”她僵硬地扯扯嘴角,不是幻像吧?萧堂嫣回来了?
很久没更新了,知道大家很失望,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之所以会这么久都不更新,是因为苍痕现在处于一个比较特殊的时期。大学毕业,即将工作,之前都是忙于毕业的事情,现在是即将离校回家,家里是农村,没网,没办法更新,而工作是个陌生的环境,苍痕也不了解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正常,希望大家见谅。关心此文的20号左右可以过来看看。^_^

我是寂优

“萧…堂嫣?”她僵硬地扯扯嘴角,不是幻像吧?萧堂嫣回来了?
“我回来了。”萧堂嫣淡淡地说,脸上并没有笑意。
“好,好哇,欢迎回来。”寂优心里有些打鼓,她有什么做的不对吗?这次的萧堂嫣和以前的萧堂嫣明显不同。以前,她是亲和的,友好的,这次却是冰冷的,也不知是不是她敏感,她竟然从她身上隐约地感觉到了敌意。
“从现在起,你不再是萧堂嫣了。你现在就可以回家,锋已经准备好,你随时可以下楼。你应得的报酬,我会在明日凌晨之前汇入你的卡里。明天一早,你一起床就可以去银行查收。”
“哦。”寂优本来心情就低落,一回来就遇上这事,也不知说什么好,轻应了一声,道:“那我先收拾收拾东西。”
“东西已经给你收拾好,就在楼下,现在说不定已经放进车里了。”萧堂嫣又说,仍旧是没有笑容的很冷淡的表情。
“哦,那我下楼了。”寂优转过身,开门向楼下走去。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加不好了。是她太敏感吗?为什么这种离开竟然会给她一种被赶出去的感觉呢?这么大的房子,她多住一晚也没什么吧,用得着让她这么快出去,用得着未等她回来就帮她收好东西吗?
呵呵…寂优苦笑。管那么多干嘛?怎样走的又有什么关系?她之所以会答应做这个替身,不就是为了钱吗?有钱拿,就好了呀,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下得楼来,温哲熙已经走了,欧阳锋拎着她的行李正在等她。
欧阳锋见到她,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道:“暴力女,我的姑奶奶,你要带温少爷回来,好歹也知会我们一声,害我们手忙脚乱都不知该把你的东西往哪藏,如果被他发现了要怎么解释?瞒了这么久,在最后一刻露馅,那也太郁闷了。”
“告诉你家小姐,温哲熙曾在一个月前跟她表白。我不知该怎么办,一直推脱在考虑,希望她自己考虑清楚处理。”寂优也淡淡的,不愿理会某人的怨怼,走过去拿过自己的行李,又道:“我们走吧。”
上了车,寂优又闭上了眼。萧堂嫣住的是富人才会住得起的高级住宅区,而她住的是贫民窟级的破屋。萧堂嫣家在C城的西部,而她家在东部。C城是个大城,从这里到她家还需要很长时间,她完全有时间眯上一会儿。
雨还在下,天很沉,很黑。
车厢里一片静悄悄,只有浅浅的呼吸。
心情,就如同车外的雨,淅淅沥沥的。那种难过,虽然细细碎碎,却每一分每一毫都刺进了人心。
原来,她总是这么不重要的。
原来,她注定不会进入别人的心。
这么久了,一直以来和他们朝夕相处,却连这点情谊也没有。她要走了,封漠,云霖都没有出现,都没有出来要送送她,不过是抬抬脚,一两句话的事情,他们都不愿意花时间去做,而欧阳锋恐怕也是因为被萧堂嫣派做司机,才会出现的吧。从他言语的态度就可看出。她要走了,他非但没有一点不舍,反而埋怨她带温哲熙来搞得他措手不及。坏透的心情,让她懒于去辩驳。选择沉默不代表承认那是她的错。那又怎么能怪她呢?他们又何尝不是并没有通知她萧堂嫣已经回来,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真是可悲啊,她的去留,比起一粒尘埃的沉浮也没重要多少。
以为交到了的朋友,到头来,没有一个。
一切,都是自己在一厢情愿,一切,都是自己在傻傻幻想。
梦醒了,四周看看,只有自己,永远只有自己。
缓缓睁开眼,摇下车窗,望向窗外,城市的夜永远那么迷离。
一幢幢高楼大厦,无数亮着的温暖的灯。
可惜,可惜,一直,一直,没有一盏是属于她的。
忽然来了一阵风,细细的雨丝不堪其力,瞬时飞了进来。
冰凉的水花,立刻扑了她满脸。
眼潮湿了,不知是泪,还是雨。
而,同时潮湿的,还有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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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我是寂优
回到自己的家,躺在已经落了许多灰尘的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睁开眼,尹郡谦,闭上眼,还是尹郡谦。
烦躁地坐起,寂优气闷地将枕头扔出去。为什么要想他呢?他不就是唱了一首你一听就再也忘不了的歌吗?有什么可想的!
躺下来,数羊。
一只,两只,三只…三百只,睡意全无。
耳朵里,是他似乎攫取人们心灵的嗓音,眼中,是他幽深如潭的眸,俊逸若剑的眉。不会再相见了吧,从此,真正地再无交集,形同陌路。
寂优,你干嘛要想他呢?
你向来不做这种没收获的事。
电话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是熟悉的调子,是她欢快的嗓音,“山儿青青,水儿蓝蓝,白云儿啊飘啊飘…天是清的,风儿是甜的…”
“啪”的一声,打开床头的灯,摸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她几乎颤抖起来。
“某只猪。”
自那次医院事件后,他的名字在她的手机里就由“死拽男”变成了“某只猪”。
本不想听,无奈电话响得很执着。
她亲自唱的小曲儿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犹豫着,还是按了绿键。
心里,有些忐忑。
想破脑袋,两人已陌,不知,他找她还会有什么事。
电话放去耳边,她静静的听,然,那边没有声响。空空的,静得诡异。好似那是个无声的世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造出声音。
呼吸声,忽就大了起来,那家伙在搞什么鬼,三更半夜打电话过来,却一字不吭!
“喂!尹郡谦!你说话!”寂优狂吼。她心情正不好呢,他还来火上浇油?有人后半夜一点钟打电话,却连个声音也不发,在那装鬼吓唬人的吗?
“嘟、嘟、嘟…”电话很仓促地被挂掉了,她放佛看到对面他狼狈的慌张。
搞什么!
寂优“砰”一声把自己摔到床上,顺手关了灯。
手不知为何渗出了薄薄的汗,沾满了整部手机。手心里,黏黏的,湿湿的。
心情,也跟着愈来愈烦,愈来愈躁。
忽地,想起他莫名的电话。
猛然记起,她一直没有来电显。就在昨晚,她才兴起开通。
而他根本不知道,她为手机新添了这项一直被她认为是浪费钱的功能。
他不知道她会知道是他吗?所以当她叫出他的名字才那么慌张?可是…他慌张什么?既然打了电话又为什么莫名其妙不说话?
一堆的疑团,扰得她更加不得清宁。好不容易积累起的星点睡意,瞬间全无。熟练的操作键盘,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拨出了那个已经好久都没有碰过的号码。
电话通了。
嘟、嘟、嘟。
本就忐忑的心更加忐忑,她的呼吸急了起来,乱得失掉了节奏。
嘟、嘟、嘟。
紧张化成了气愤,怎么还不接!
嘟——
寂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他接起了电话。她屏住了呼吸,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说出话来。
对面没有声音,他虽然接了电话,却“喂”也没“喂”一声。
“哎…你在么?”最后,还是寂优先开了口。心中叹了口气,比沉默,她注定是失败者。
“有事?”好半天,他才回答。
寂优很气,提高了嗓门,道:“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三更半夜打电话来,却不说话,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又是好半天,他才回答。
“喂!”寂优火了,有毛病啊。
“我睡了。”“啪”一声,电话挂了。
寂优看着电话黑掉的屏幕,不敢相信地半张了嘴,气得脑袋上好像都窜出了火苗。
我拨!我拨拨拨!
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寂优疯狂地拨尹郡谦的电话。一切都是应着心情而来,她甚至不曾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拨了他的电话又能说些什么。
什么,关机?!
浑小子!
打座机。
拔了电话线?
算丫绝!
寂优自床上爬起来,打开衣柜,拿出衣服匆匆穿了上,眼里都是倔强的光。你小子,绝?但是,可惜,遇到的是她寂优,一个绝不会就这么放下这事。比他更绝的人。
出了门,叫了辆车,直接向尹郡谦的住处奔去。
下了车,见大门没关,寂优直接气冲冲地冲了进去。
情况却和她预想的太不一样。
一走进大门,如遭雷击,全身的神经似乎都剧烈颤抖了下,不知是什么尖锐的武器,锋利地,无情地,刺入了她的心。
本想见到他,不说二话,直接给他一拳,却不想,真正见到他时,不仅连握拳的力气也找不到,甚至就连愤怒的心也顷刻间柔软下来,而且就如有刀在割一样,那样痛,那样疼。
那样的情景,恐怕这辈子也忘不掉。
他没有在睡觉。
他根本就不在房里。
清凉的月下,花香四溢的花园里,茂盛的蔷薇花架旁,一个没有刷漆的纯木色木椅上,他坐在那里,呆呆地,几乎没动。远远望着,他的身形有些瘦,有些单薄。夜的黑罩着他,看不太清他的脸,只觉无限孤独。
苹果。
好多苹果。
有皮的,无皮的。
一个半无皮半有皮的在他手里。
他在削。
坐在那里,坐在月下,坐在花香里,坐在夜的迷雾中,静静地,出神地,忘我地削。
一圈,一圈。
一个,一个。
她僵硬地挪着脚步,一步,一步。
今夜的月很圆,银色的月辉洒满了地,蔷薇花架上也是满满的银色。星星们,也格外赏脸,个个都竭尽能力地闪耀着。
离他几米的时候,终于可以看见他的脸。
那种毫无表情毫无感情却又似载满各种表情各种感情的脸。
他的眼神很专注,本就有些深陷的眸子配上那专注的眼神,不由自主给人一种异常摄人的力量。他的眼里放佛…只剩下苹果。
为什么呢?
他的脸明明没动,没变过,可她却看出了挣扎,看出了茫然,看出了痛。
寂优的心缩得痉挛。
他不是声称什么都不在乎吗?那么,还有什么事可以让他这么痛苦?不是已经“得道”超脱了么?那么,还有什么事可以让他这么慌乱,甚至要靠削苹果来平息?
银色的水果刀在深夜的月光下亮得有些晃眼,刺得寂优一阵一阵痛。
时间在静静流淌,她来了已经很久。他一直坐在那里削苹果,始终如一的姿势,一圈,一圈,一个,一个,也不知是根本没发现她的到来,抑或是发现了,只是不愿出声来理会她这个不相干的人。
“郡谦。”她终于忍不住叫他,没有愤怒,只有心疼,只有焦急。那一刻,她早已忘记,他对自己说过多么伤人的话语,那一刻,她早已忘记,他对自己曾做过多么莫名其妙的事。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忽然抬起头!
受到什么惊吓似的,忽然抬起了头!
动作很激烈,激烈到让她惊诧。
那双深邃的眸子中,写满了吃惊,写满了不敢相信,一直平稳握着水果刀的手,好像也轻微地颤抖了下。
“你说你心情不稳定,有想不开的结时,就会削苹果。怎么了?你遇到什么困难了么?”寂优走过去,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将椅子上他旁边那些凌乱随意搁置着的苹果扫落下去,自己坐了上去。她不要再看到这些讨人厌的苹果!
尹郡谦看着她,却说不出话。
寂优皱眉,道:“反正,我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你有什么话,完全可以跟我说啊,别人不会知道的。”
尹郡谦又低下头去削自己手里的苹果,只是这次,力道似乎加重了,节奏似乎也加快了,一直稳得完美的刀竟然乱了起来。
“小心!割到手!”寂优惊呼起来,她有说了什么带有刺激性的言语吗?为何,忽然间,他竟然似乎有些疯狂起来,那种他自己都无法克制的情绪剧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