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浅陌一身冰冷,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艰难地吞了口口水,颤抖着声音开口:“阿玄?”
“浅儿,你很容易上当呢。”一句略带戏虐的话抛了出来,之后便是一连串轻轻浅浅的笑声。他似乎很开心,肩膀不停颤动,“一杯葡萄酒,你没醉,我怎么可以醉呢?”他轻语呢喃。
天一浅陌什么话也没说,只觉得冷。
身体被卷入一个胸怀,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般袭向了她,他裹着她滚到了床内侧,呼吸有些急促,唇隔着盖头印上她的面颊,哑声道:“浅儿,你高兴么?”
身子愈来愈冷,全身颤抖不止,咬着唇,不发一言,不吐一语。所有的片段在脑中一一划过,自动串接,她忽然间全明白了,明白了一个如刀刃般锋利的事实!
她…被他耍了!
“浅儿,回答我,你高兴吗?知道是我,你高兴吗?”他执拗地问着,滚烫的唇磨蹭着她的颈项,又酥又痒,她却全无感觉,只觉自己似乎堕入了一个冰窖,无边的冰冷向她卷来,凶猛地将她吞了进去,一把把冰剑一把把冷刀狂啸着袭向她,直刺入骨,直凉入血!
一袭沉重的凤袍被解了开去,她冷如冰,他却热似火,呼吸如火,手似火,唇更似火!终于他不再满足于盖头外的流连,一抬手撩起了那红艳艳的盖头。
然,盖头刚掀,他愣住了,瞪着眼看着身下的人儿,眼中的迷乱逐渐散去,转眼换来满满的笑意,忍着忍着终于没忍住,大笑了出来,叹道:“我的浅儿,你怎能这般惹人爱?你…你居然…哈…”她居然把自己的脸弄成那般?怎么,想用这法子吓走他?这丫头…这丫头…
“君上,不害怕…臣妾的脸么?”她神色镇静得出奇,淡淡地问。
笑声嘎然而止,心头一阵猛颤,槿木权峥满目痛心地望向她,道:“浅儿,我不许你这样。”
“哦?”依旧淡淡,一丝诡异又苦涩的笑容浮上了天一浅陌的面颊,她道:“臣妾怎样了?还望君上解惑,也请君上指点迷津,臣妾不该这样,又该怎么样?君上是天,臣妾是地,天永远在地的上方,地没有不从天之理。臣妾会听从君上教诲的。”
槿木权峥叹息着将身子倒向一侧,伸手将她揽入胸怀,紧紧紧紧锁住,“我在你面前不称朕,你也不要在我面前称什么臣妾。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会难过会心痛。”
“是吗?君上的心也是会痛的吗?君上同谁都会说这样的甜言蜜语吗?不说三千女人,捐幸过的二百多位女子,是不是在床上兜过此类的话呢?什么我会为你心痛,什么没有君臣,什么我们只是男女,什么我们只是夫妻!”
“浅儿!那些女人…”槿木权峥急了也怒了。
天一浅陌冷笑一声,道:“君上,臣妾很累,无暇听君之昔日艳情。望君上宽容,愿君上恕罪。”
槿木权峥忽然间恐惧起来,此情此景,他当然明白她一点也没为圣君竟是他而高兴,他太意外了,她这种反应让他害怕…很害怕…
“叫我名字…在你面前,我从不是什么君上…”指腹轻柔地划过她的脸,一点一点摩挲轻轻揭下了那张人皮面具。
“呵…名字…”天一浅陌笑得有些凄惨,“阿峥还是…阿玄?”
槿木权峥轻笑,到她脸上轻啄了一口,道:“随你喜欢。”
“若我都不喜欢呢?”她忽然笑了,笑得竟有几分调皮,眼睛中闪过几抹狡黠。
槿木权峥轻颤一喜,一心以为她不生气了,抱住她,头抵上她的额,轻吻了一口,一路滑行向下,嘶哑着嗓子:“浅儿,方才,你险些吓坏了我。”
天一浅陌只觉得身子更冰。
他的身体又热了起来,灼热的吻一个一个印在面颊脖劲,片刻儿后,他寻向了她的唇。
一个侧头,她闪了过去!
槿木权峥再看向她,震得激灵灵就是一个冷战!她…哭了…
不,也称不上是哭,因为那脸上…一滴泪也无…
只是…那双水眸此刻真真正正成了水眸!
大颗大颗的晶莹就那样在那里打转,已经满了,却是倔强地滞留着,怎样也不肯留下。
“君上,臣妾心很痛。”她第一句话。
“君上,臣妾很恶心。”她第二句话。
“君上,臣妾觉得自己笨得就像一头猪。”她第三句话。
“耍着我,逗弄着我玩,君上…”她转头望向他,似质问又似痛心过后的无边决绝,“你很开心?”
“我何时逗过你…”槿木权峥抬手抹去她眸中强强忍着迟迟不肯落下的泪,“我怎么会逗你…”
天一浅陌冷笑一声,忽然拂开他温柔的手,一坐而起,飞身下床,半福行了一礼,道:“臣妾身体不适,不能侍奉君上,还请君上返还圣华宫。”
“不许这样同我说话!”槿木权峥暴跳如雷,青筋突出脑门,跳下床,制住了她的手腕。
天一浅陌捏紧拳,终于再忍无可忍,冷了眸光,绝了眼神,猛然甩掉他的手,她一步一步上前,一句一句逼问:“好,那我就不这样说。槿木权峥,我们不是第一天相识,我们称得上熟了吧,你知道我讨厌你,你知道我不愿意嫁你,你君上之尊,想必不会强迫一个心里没你的女子吧?”
“讨厌我?”槿木权峥红着一双眸子猛然扣住她的肩,“即使知道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即使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即使知道我是陵少玄,你还讨厌我?”
天一浅陌慢慢慢慢扯开了唇角,哼笑了下,冷冷地拂开他的手臂,低低说了句:“讨厌…”然后提高些声音,“讨厌。”再然后抬高了嗓门声嘶力竭地喊着:“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到很想给你一拳,给自己一掌!你这个大骗子!”
“浅儿,你冷静些…”陵少玄拉住精神似已有些癫狂的天一浅陌,想拥她入怀。
天一浅陌决绝地甩开他,目光寒若冰川,面上涌出了恨,涌出了恼,忽然间却又笑了,笑得又畅又酣,“我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好好笑的笑话…我何时知道过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你有那么多面,你带了那么多面具,我又不是神仙,只有凡人的眼睛而已,我怎能知道哪一张才是真正的你?抑或是根本就没一张是你!”
“对你,我从来没带面具!”猛然,她被拽入了他的胸怀,他拥着她,紧拥着她,心疼地去轻抚她冰冷的背,平息了下自己的暴躁,锁眉叹息了声,“浅儿,对你,我是真的…”
“君上,你真傻。”天一浅陌轻笑,“你又不是不认识我,也算有几分了解我,你该知道我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这些柔情蜜意,这些甜言软语对我…呵呵…”她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满是痛楚,“不管用的…”
“九年了。九年前,我就喜欢你。那日知道你便是九年前那个小乞丐时,你可知我有多么欢喜?浅儿,听话…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不要因为伤心而盲目,用你聪明机灵的脑袋好好想一想这一串事情。”
“小乞丐?”天一浅陌似是一惊,扬了扬眉,随后又笑了,笑得有几分魅惑,叹道:“君上不愧为君上啊,连骗人都要找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君上陛下,难道,你要告诉我,因为我打了你,这世上只有我敢打你,我是那么地特别,所以,你爱上了我吗?并且很辛苦,却从没放弃?”顿了下,又无声地苦笑了下,面露感叹表情,继续道:“铁汉柔情,痴心不古,那九年的相思啊,肝肠寸断?夜半风凉,形单影只,念芳影遥遥,泪湿沾襟?寻寻觅觅,惨惨凄凄,终于苍天不负,觅得佳人?所以,才会这般,这般蛮横地将我娶进宫?就算之前已经相识,就算之前已识我心,却还是要将我锁进牢笼?全然不顾我的情,全然不顾我的心,全然不顾我愿不愿,全然不顾我苦不苦?只想迅速拢我入怀,纳为己有?只因君上自己已经欣喜若狂,一腔炽情,无处宣发?!嗯…或许你会加上一句,情难自控,不得以而为之,又会加上一句,你以为我也喜欢你,只是死要面子不肯说,因为按常理讲,我乃区区一名小女子,圣君唤我一声,我便该心甘情愿摇着尾巴向圣君献媚?”
没等槿木权峥回答,天一浅陌肯定地点点头,略带几分赞赏地道:“嗯,不错,这个理由真不错,天衣无缝,一般少女听了,知道自己被一个俊美绝伦坐拥天下的年轻圣君如此热烈的爱着,都会心花怒放呢。”
槿木权峥有些愣怔,一时半刻儿倒呆住了,怎么好好的一件事,被她一解释就成了这样呢?
迎上他的眸,天一浅陌忽然灿烂一笑,一双眼睛水盈盈的,道:“可是,君上为什么要提醒我用自己聪明机灵的那个脑袋呢?既然聪明既然机灵,这些荒唐的话我会信吗?我就有那么愚蠢,让你觉得很好蒙骗?哈…我打你,你爱上了我,君上,这种事有可能吗?你有毛病?你喜欢被人打?这话怎么就这么好笑呢?”天一浅陌笑得泪都流出来了。骗子…骗子…
“阿玄…”她平静了下来,低低地唤着,“为什么阿玄是圣君呢?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心里刚刚多了个人,这么快就又要扔出去了…”心,又要空下一大片了…
“我是圣君又怎么样,我还是我,浅儿,作为陵少玄,你可以将我放进心里,为什么我是圣君,就不可以!”
“我讨厌欺骗我的人,讨厌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弄的人。明知道我是天一浅陌,为何不挑明自己的身份?明知我不愿嫁入圣宫,却要强行将我娶过来,这些事,这些行为,是一个朋友,一个会关心我会爱护我的朋友,会做的事吗?我不要做你的玩偶,更不要再做你虚假的朋友。君上,臣妾累了,您也累了,请返宫吧。”天一浅陌向槿木权峥行下了送别礼。
见槿木权峥未动,天一浅陌也不再理他,自行站起身,走回床去,躺了下来,颤抖着身子裹严了被子。
心,好痛…真的好痛!阿玄…阿玄…耳中,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回响,默然地将疼痛四处散播,直到她身僵体硬。
她把他看得那么重要,她那么在乎他这个朋友,他怎可…怎可这样对她呢…给了她温暖,给了她欢笑,给了她安全感,最后,竟然又这样硬生生刺了她一刀,狠狠给了她一棒!
这样子骗她,居然这样子骗她…他,还要她…怎么…去原谅他…
不,不可以,不想原谅也不能原谅,没有这颗心,也没有这份力气。
阿玄,从此不再是朋友了…
天一浅陌心中,回归从前,只有四个人,只有四个人。
静静地走到蜡烛旁,吹灭了烛火。槿木权峥立在黑暗中,望着天一浅陌的方向,良久。
捏紧拳,绷紧身躯,到头来,一个本该很美好的夜,居然就是这么收场。
轻叹一声,都怪他,直到此刻,他才认识到,原来,他一直都低估了她对圣君的讨厌程度,即使是他,即使是陵少玄,也不能完全抹杀掉这从小便存在了的怨恨排斥。那怨恨那排斥如同一颗生命力旺盛的种子,早已发芽,拔根生长,如今…正枝繁叶茂…
拳,悄然松开,微微地,他又叹息了一声。他不会逼迫她的,不会给她负担,九年都等了,不在乎再多几年,迟早会有那么一日,她会明白他的心,她会晓得他的感情。
现在,只要可以这样每天可以看看她,不用担心她是不是被别人抢了去,就已经很幸福很幸福了。
他,向来不贪。
所以,知足。
夜深月凉,晚风多寂寥。
浓浓的黑,茫茫的夜,一位身穿鲜红新郎喜袍的男子满面惆怅地踏出了被彩带装饰得喜气洋洋的萦素宫。
寂寞。
孤独。
一身哀。
第1卷 第七十二章
猛地推开那具火热的身体,天一浅陌刷地站起身子,小脸儿气得通红,颤抖着居高临下俯视着槿木权峥,道:“君上,我想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清楚。”
槿木权峥看着她,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不要再借助你男子的优势,轻薄我了,好不好?”她声音低低的,有几分颤抖,不自觉间流漏出几丝无助脆弱,“我知道,目前,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大老婆,你做什么都不过分,但是,以你一个一国之君的尊严,一定不屑强人所难的,对不对?还有…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不要再来欺骗我了,没有旧欢,那些曾经宠爱的妃子又算什么呢?”说完,转头,黯然离去。
“浅儿!”槿木权峥疾呼一声自地上跳了起来,抓住她的袖角,叹了口气,“非要这么难为我吗?”
“很难吗?什么是君上办不到的?我们伟大繁瑛圣朝的圣君陛下?我们折仙陵最年轻的陵主陵少玄阁下?”天一浅陌头都没回,语气忽然非常非常淡漠。
“我办不到…”
“…”身子停着,嘴却再未张,倔强地抿着,手紧握。
“浅儿…你说,叫我不要再招惹你,我,办不到,我…真的…办不到?”
“…”
扳回那瘦弱不盈一握的身子,槿木权峥强行扳起天一浅陌的下巴,让她面对着自己,努力忽略掉那冷漠没有光辉的眼神,努力忽略掉那冰冷轻淡的面孔,他红着眼一字一字道:“这辈子,天一浅陌,你,我槿木权峥招惹定了!不放手,绝不放手,除非我死!不论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不断地招惹下去,直到你喜欢上这份招惹,直到你离不开这份招惹,直到你不再觉得这招惹是痛苦…直到,你肯给我对等的感情…”
“君上,您果然是情场圣手,这些话张口即来,说起来脸都不红一下吗?”天一浅陌苦笑起来,颤巍巍地开口。“记得不错的话,君上十岁的时候就已懂得怎样同宫女调情了呢。”收起眼中的讥诮,天一浅陌无奈又哀伤的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看向他,目光迷离轻抖,“可是,我是天一浅陌啊。”
她灿烂笑了起来,几分凄苦,几分幽怨,几分自哀,几分无奈,还似乎有几分对他的怜悯,长叹了一声,又道:“浅陌可以告诉君上,浅陌从小到大被教育着如何如何服侍圣君,如何让圣君舒舒坦坦,如何让圣君服服帖帖,如何让圣君拜在浅陌的裙脚下,可是,也每天都要温习着更为重要的一点,所有训诫中,最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可以让圣君为浅陌着迷,但是切莫为圣君着迷。因为一旦爱上圣君那么便形同于自跳火坑,自上刀山,自寻心碎。别说君上骗过浅陌,耍过浅陌,让浅陌根本无法原谅君上,就是没有这层,浅陌也断然不会爱上君上。因为…这种意识,这种不可以爱上君上的意识,自小的时候,自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存在了好多年,几乎伴随了浅陌整个人生。或被自己或被别人深深植入了浅陌的脑子,那时只是个种子,如今它已经茂密成荫,根深蒂固。那些根脉,千重万缕,交错互绊,拔不掉也除不净。我们天一家的女子自出生起,就明白,这世上有种东西是我们最要不起的,那便是爱情。爱情对于别家女子来说,或可是终身幸福,对我们来说却是致命毒药。我们不可以对爱情有一丝一毫的贪恋奢求,因为我们的夫君注定不能给我们这颗美好的糖药。”
槿木权峥浑身一震!眼前忽然黑了下,心骤然缩紧了。脑中满满都塞入了那句“因为…这种意识,这种不可以爱上君上的意识,自小的时候,自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存在了好多年,几乎伴随了浅陌整个人生。”根深蒂固吗?别人灌输的,或是自己的心,都在排斥着她把爱给他这个圣君吗?
“君上…”天一浅陌忽然笑了笑,走了过来,仰起头迎视着他,“君上若逼浅陌,浅陌也可以给君上虚假的爱情,只是,君上愿意要吗?以君上的自尊,君上会要吗?”说完,扬着唇,灿然一笑,转头离去,脚步毫未迟缓,干净而利落。
心,有丝丝的痛。她懊恼地摇了摇头,为什么会痛呢?是他那个震惊又恐惧害怕的眼神吗?
为什么…要有那个眼神呢…
阿玄,怎么办?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再也不想看到你。望着你曾经让我温暖过的脸,就会让我想起自己被你怎样地欺骗了,我没办法克制自己的心痛,没办法抑住那种似是要融入骨血中的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耍弄我呢?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哪一个是真的你?对我的感情,无论是你现在所说的爱情也好,还是之前的友情也好,到底有没有过是真的时候呢?
叹气,猛摇头,不可以再想,一定,一定要尽快把这个人忘记,一定,一定要切记,他已不是你心中的第三。
他是…圣君…
从小就要被教育着绝对不可以放进去心里的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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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浅陌走出了好远,槿木权峥还在发愣,身子一抖,似是忽然醒了过来,望着她的背影,收了收拳。
根深蒂固又怎么样!
盘根错杂又怎么样!
他有足够的耐心去挖掘,他有足够的毅力去铲除!
叹了口气,喃喃低低自语:“浅儿…还是那句话,这辈子,你,我招惹定了。你躲,我就去找,你逃,我就去追,总之,不会放掉你的,一定不会放掉你的…”
抬头望天,太阳正烈,刺得他有些眼花。
他淡笑一声,转身离去,光明之争,他不会退缩。
而她,是他的光明。
*&****月朗,星稀。
萦素宫的琉璃碧瓦上坐着一身柳色衣裳的天一浅陌。
凤袍,已卸去。
此刻,她不是圣后,不是六宫之主,而是那个一身轻便的江湖半吊子柳如风。
她躺在瓦上,望着星空,淡淡浅浅地凝着一抹笑,似开心又似哀伤。
“小妹…”一个似拨开云层冲破雾霭传来的缥缈嗓音。
天一浅陌一喜,坐起身,向下边一望,果然见到了那个预想中的人,忽然间心里几分酸,声有些哽咽,轻颤迷幻,“哥…”
月华清冷,如雾如纱,半透明的白色静静地笼着他,映着他如玉俊颊,使得他清绝俊颜似是发出了更胜月华的辉芒。他,淡笑着,祥和而安静,用最温暖最柔和的眼神,抬首望着她,有悲悯有心痛。
“哥,上来呀。”天一浅陌敛住腔中那股子难过,坐起了身子,摆手朝下向他招呼,嘴上浮起一丝笑意。
天一池墨微微叹息了声,然后展开唇角,不惊风尘的一笑,跳上房顶时,已将方才那满身的沉重尽数散去,眸里都是似水般的温柔,似阳般绵绵不绝的暖意,在她身边坐定,伸出手,轻柔抚摸着她的发,他问:“我们浅儿,嫁了。过得好么?”
天一浅陌猫儿一样依进他怀中,温习着他胸口那份温暖,然后道:“一天好似一年。想哥哥,想江湖,想我的梨星苑,想我的雪海闻香楼…”
寂静霸道地霸占着夜空,悄无声息,无波无痕地在二人之间流淌。
她听着他的心跳,他感受着她的温度,静静相依,谁也不言语,谁也不说话,只是无限贪婪地只是无限眷恋地只是拼了命般享受着这二人静静宁宁相对的时光。
“阿峥对你…”犹疑了再三,还是问出了口,这个…他不能不知道…
天一浅陌一抬头,侧首望向他,眨着眼问:“哥哥问的是哪层意思?”
天一池墨莫名有些窘,半晌,道:“都有。”
天一浅陌一笑,这样子的哥哥还真是少见啊,居然有那么一点点害羞呢。轻笑了下,一手扯开了自己的领口,一大截雪般晶莹的肌肤露了出来,上面“生长”着一颗含苞待放的兰花,她指了指那朵兰花,道:“哥,”圣雪天兰“还未绽放,你当知道昨夜所谓的洞房花烛状况如何?”
天一池墨撇过了头去,抬手帮着她把衣领收好,叹道:“小妹,不可这般,我是男子。你一个姑娘家,不该就这么把肌肤展露于我眼前。”
天一浅陌噗嗤一声笑了,道:“哥,你真是跟先生学得呆了。我们是兄妹呀,怕什么?干什么要啰哩啰嗦顾忌那么多,小时候,还对一起洗过澡呢!”
天一池墨眉峰蹙起,满面羞红,尴尬地开口:“如今大了,总比不得小时候。”
天一浅陌扳过他的脸,揉了揉,捏了捏,笑道:“不说了,哥真是越大越文秀了,再这样,我就要笑话你扭扭捏捏倒像个大姑娘了。”
安静坐于他身旁,轻轻将头靠上他的肩膀,仰头望着天上那轮时现时隐的月亮,那些忽明忽灭的寒星,扬起的唇角缓缓垂下,忽然叹了口气,道:“哥,你知道么,圣君,我原来是认识的。”
“什么?”天一池墨肩膀一颤,显然很惊。
天一浅陌笑了笑,他这种反应本就在她意料之中,“前不久,在江湖,我认识了他,并把他当作挚友,可惜,他欺骗了我。而且还在明知我的意愿下,强娶我入宫。哥…他这样子糟蹋我的感情,我怎么可能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