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说┅┅」荃凝视着远处,陷入沈思。
「就好像我们并不能说狮子不如老鹰,或是大象不如羚羊之类的话。」
『大象不如羚羊?』
「嗯。每种动物都有它自己的特长,很难互相比较的。」
『怎麽说?』
「羚羊跑得快,大象力气大。如果比的是速度,羚羊当然会占优势。
但是比力气的话,蠃的可是大象呢。」
『嗯。』
「所以把我们的文字互相比较,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你真的很喜欢用比喻。』我笑了笑。
「那是因为我不太习惯用文字,表达意思。」
『可是你的比喻很好,不像我,用的比喻都很奇怪。』
「会吗?」
『嗯。所以我以前的作文成绩,都很差。』
「那不一样的。你的文字可能像是一只豹子,却去叁加举重比赛。」
『啊?』
「豹子擅长的是速度,可是去叁加举重比赛的话,成绩当然会很差。」
『那你的文字像什麽?』
「我的文字可能像┅┅像一只鹦鹉。」
『为什麽?』
「因为你虽然知道我在学人说话,却常常听不懂我在说什麽呢。」
荃突然笑得很开心,接着说:「所以我是鹦鹉。」
『不会的。我一定听得懂。』
「嗯。我相信你会懂的。」荃低下头说:「其实只要文字中没有面具,能表达真实的情感,就够了。」
『那你的文字,一定没有面具。』
「这可不一定呢。」
『是吗?』
「嗯。我自己想写的东西,不会有面具。但为了工作所写的稿子,多少还是会有面具的。」
『你帮政治人物写演讲稿吗?』
「不是的。为什麽这麽问?」
『因为我觉得政治人物演讲稿中的文字,面具最多。』
「那不是面具。那叫谎言。」
『哈哈哈┅┅』我笑了起来,『你很幽默喔。』
「没。我不幽默的。你讲话才有趣呢。」
『会吗?』
「嗯。我平常很少笑的。可是见到你,就会忍不住发笑。」
『嗯。这表示我是个高手。』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高手。我只知道,你是我喜欢的人。」
『喜┅┅喜欢?』我吃了一惊,竟然开始结巴。
「嗯。我是喜欢你的┅┅」荃看着我,突然疑惑地说:「咦?你现在的颜色好乱呢。怎麽了?」
『因┅┅因为你说┅你┅你喜欢我埃』
「没错呀。我喜欢你,就像我喜欢写作,喜欢钢琴一样。」
『喔。原来如此。』我松了一口气,『害我吓了一跳。』
「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是我自己想歪了。』
「嗯。」
『这样说的话,我也是喜欢你的。』我笑着说。
「你┅┅你┅┅」
荃好像有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感觉,右手按住左胸,不断轻轻喘气。
『怎麽了?没事吧?』我有点紧张。
「没。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荃突然低下了头。
『你现在的颜色,也是好乱。』我不放心地注视着荃。
「胡说。」荃终於又笑了,「你才看不到颜色呢。」
荃抬起头,接触到我的视线,似乎红了脸,於是又低下头。
不知不觉间,天早已黑了。
公园内的路灯虽然亮起,光线仍嫌昏暗。
『你饿不饿?』我问荃。
「不饿。」荃摇摇头,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什麽事情似地,问:「已经到吃晚餐的时间了吗?」
『是埃而且,现在吃晚餐可能还有点晚喔。』
「嗯。」荃叹口气:「时间过得好快。」
『你是不是还有事?』
荃点点头。
『那麽走吧。』我站起身。
「嗯。」荃也站起身。
荃准备走路时,身体微微往后仰。
『那是闪避的动作。你在躲什麽?』
「我怕蚊子。蚊子总喜欢叮我呢。」
『凤凰不落无宝之地,蚊子也是如此。』
「你总是这样的。」荃笑着说。
我载荃到火车站,和上次一样,陪她在第二月台上等车。
这次不用再等半小时,火车十分钟后就到了。
在月台上,我们没多做交谈。
我看看夜空,南方,铁轨,南方,前面第一月台,南方,后面的建筑。
视线始终没有朝向北方。
然后转身看着荃,刚好接触到荃的视线。
「你┅你跟我一样,也觉得我现在就得走,很可惜吗?」
『你怎麽知道?』
「我们的动作,是一样的。」
『真的吗?』
「嗯。火车从北方来,所以我们都不朝北方看。」
『嗯。我们都是会逃避现实的人。』我笑了笑。
月台上的广播声响起,火车要进站了。
我和荃同时深深地吸了一口长长的气,然后呼出。
当我们又发觉彼此的动作一样时,不禁相视而笑。
荃上车前,转身朝我挥挥手。
我也挥挥手,然后点点头。
荃欠了欠身,行个礼,转身上了火车。
荃又挑了靠窗的位置,我也刻意走到她面前,隔着车窗。
火车还没起动前,我又胡乱比了些手势。
荃一直微笑着注视我。
但荃的视线和身体,就像我今天下午刚看到她的情形一样,都是静止的。
火车起动瞬间,又惊醒了荃。
荃的左手突然伸出,手掌贴住车窗玻璃。
几乎同时,我的右手也迅速伸出,右手掌隔着玻璃,贴着荃的左手掌。
随着火车行驶,我小跑了几步,最后松开右手。
我站在原地,紧盯着荃,视线慢慢地由右往左移动。
直到火车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荃也是紧盯着我,我知道的。
也许我这样说,会让人觉得我有神经玻
但我还是得冒着被视为神经病的危险,告诉你:我贴住车窗玻璃的右手掌,能感受到荃传递过来的温度。
那是炽热的。
【檞寄生】〈8.4〉 By jht.



檞寄生作者: jht (痞子蔡)站内: jht标题:【檞寄生】〈8.5〉时间: Thu Aug 16 15:28:51 2001晚上九点,我回到研究室,凝视着右手掌心。
偶尔也伸出左手掌,互相比较。
「干嘛?在研究手相吗?」柏森走到我身后,好奇地问。
『会热吗?』我把右手掌心,贴住柏森的左脸颊。
「你有病埃」柏森把我的手拿开,「吃过饭没?」
『还没。』
「回家吃蛋糕吧。今天我生日。」柏森说。
柏森买了个12的蛋糕,放在客厅。
秀枝学姐和子尧兄都在,秀枝学姐也打电话把明菁叫过来。
子尧兄看秀枝学姐准备吃第三盘蛋糕时,说:「蛋糕吃太多会胖。」
「我高兴。不可以吗?」秀枝学姐没好气地回答。
「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觉得你现在的身材刚好┅┅」
「唷!你难得说句人话。」
「你现在的身材刚好可以叫做胖。再吃下去,会变得太胖。」
「你敢说我胖!」秀枝学姐狠狠地放下盘子,站起身。
柏森见苗头不对,溜上楼,躲进他的房间。
我也溜上楼,回到我房间。转身一看,明菁也贼兮兮地跟着我。
在这里住了这麽久,常会碰到秀枝学姐和子尧兄的惊险画面。
通常秀枝学姐只会愈骂愈大声,最后带着一肚子怒火回房,摔上房门。
我和柏森不敢待在现场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可能会忍不住笑出来,恐怕会遭受池鱼之殃。
明菁在我房间东翻翻西看看,然后问我:「过儿,最近好吗?」
『还好。』
「听学姐说,你都很晚才回家睡。」
『是埃』我呼出一口气,『赶论文嘛,没办法。』
「别弄坏身体哦。」
明菁说完后,右手轻拨头发时,划过微皱起的右眉。
我看到明菁的动作,吃了一惊。
这几年来,明菁一直很关心我,可是我始终没注意到她的细微动作。
我突然觉得很感动,也很愧疚。
於是我走近明菁,凝视着她。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明菁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很轻。
『没事。只是很想再跟你说声谢谢。』
「害我吓了一跳。」明菁拍拍胸口,「为什麽要说谢谢呢?」
『只是想说而已。』
「傻瓜。」明菁笑了笑。
『你呢?过得如何?』我坐在椅子上,问明菁。
「我目前还算轻松。」明菁坐在我床边,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书。
「中文研究所通常要念三年,所以我明年才会写论文。」
楼下隐约传来秀枝学姐的怒吼,明菁侧耳听了听,笑说:「秀枝学姐目前也在写论文,子尧兄惹到她,会很惨哦。」
『这麽说的话,我如果顺利,今年就可以和秀枝学姐一起毕业罗。』
「傻瓜。不是如果,是一定。」
明菁阖上书本,认真地说。
『嗯。』过了一会,我才点点头。
「过儿。认识你这麽久,你爱胡思乱想的毛病,总是改不掉。」
『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吗?』
「三年多了,不能算久吗?」
『嗯。不过那次去清境农场玩的情形,我还记得很清楚喔。』
「我也是。」明菁笑了笑,「你猜出我名字时,我真的吓一大跳。」
我不禁又想起第一次看见明菁时,那天的太阳,和空气的味道。
『姑姑┅┅』
「怎麽了?」
『我想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麽事?」
『认识你真好。』
「你又在耍白烂了。」
明菁把书放回书架,双手撑着床,身体往后仰30度,轻松地坐着。
『姑姑┅┅』
「又怎麽了?」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麽事?」
『你今天穿的裙子很短,再往后仰的话,会曝光。』
「过儿!」
明菁站起身,走到书桌旁,敲一下我的头。
楼下刚好传来秀枝学姐用力关门的声音。
『警报终於解除了。』我揉了揉被敲痛的头。
「嗯。」明菁看了看表,「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我送你。』
「好。」
『可是你敲得我头昏脑胀,我已经忘了你住哪?』
「你┅┅」明菁又举起手,作势要敲我的头。
『我想起来了!』我赶紧闪身。
陪明菁回到胜六舍门口,我挥挥手,说了声晚安。
「过儿,要加油哦。」
『会的。』
「你最近脸色比较苍白,记得多晒点太阳。」
『我只要常看你就行了。』
「为什麽?」
『因为你就是我的太阳埃』
「这句话不错,可以借我用来写小说吗?」
『可以。』我笑了笑,『不过要给我稿费。』
「好。」明菁也笑了,「一个字一块钱,我欠你十块钱。」
『很晚了,你上楼吧。』
「嗯。不过我也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什麽事?』
「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我知道了。』
「嗯。晚安。」
明菁挥挥手,转身上楼。
接下来的日子,我又进入了回圈之中。
只是我偶尔会想起明菁和荃。
通常我会在很疲惫的时候想到明菁,然后明菁鼓励我的话语,便在脑海中浮现,於是我会精神一振。
我常怀疑,是否我是刻意地藉着想起明菁,来得到继续冲刺的力量?
而想到荃的时候,则完全不同。
那通常是一种突发的情况,不是我所能预期。
也许那时我正在骑车,也许正在吃饭,也许正在说话。
於是我会从一种移动状态,瞬间静止。
如果那阵子我骑车时,突然冲出一条野狗,我一定会来不及踩煞车。
如果我在家里想起明菁,我会拿出明菁送我的檞寄生,把玩。
如果想起荃,我会凝视着右手掌心,微笑。
【檞寄生】〈8.5〉 By jht.



檞寄生作者: jht (痞子蔡)站内: jht标题:【檞寄生】〈8.6〉时间: Thu Aug 16 15:29:45 2001柏森生日过后两个礼拜,我为了找叁考资料,来到高雄的中山大学。
在图书馆影印完资料后,顺便在校园内晃了一圈。
中山大学建筑物的颜色,大部分是红色系,很特别。
校园内草木扶疏,环境优美典雅,学生人数又少,感觉非常幽静。
我穿过文管长廊与理工长廊,还看到一些学生坐着看书。
和成大相比,这里让人觉得安静,而成大则常处於一种活动的状态。
如果这时突然有人大叫「救命肮,声音可能会传到校园外的西子湾。
可是在成大的话,顶多惊起一群野狗。
走出中山校园,在西子湾长长的防波堤上,迎着夕阳,散步。
这里很美,可以为爱情小说提供各种场景与情节。
男女主角邂逅时,可以在这里。热恋时,也可以。
万一双方一言不和,决定分手时,在这里也很方便。
往下跳就可以死在海水里,连尸体都很难找到。
我知道这样想很杀风景,但是从小在海边长大的我,只要看到有人在堤防上追逐嬉戏,总会联想到他们失足坠海后浮肿的脸。
当我又闪躲过一对在堤防上奔跑的情侣,还来不及想像他们浮肿的脸时,在我和夕阳的中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坐在堤防上,双手交叉放在微微曲起的膝盖上,身体朝着夕阳。
脸孔转向左下方,看着堤脚的消波块,倾听浪花拍打堤身的声音。
过了一会,双手撑着地,身体微微后仰,抬起头,闭上眼睛。
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吐出。
睁开眼睛,坐直身子。右手往前平伸,似乎在测试风的温度。
收回右手,眯起双眼,看了一眼夕阳,低下头,叹口气。
再举起右手,将被风吹乱的右侧头发,顺到耳后。
转过头,注视撑着地面的左手掌背。
反转左手掌,掌心往眼前缓慢移动,距离鼻尖20公分时,停止。
凝视良久,然后微笑。
『我来了。』我走到离她两步的地方,轻声地说。
她的身体突然颤动一下,往左上方抬起脸,接触我的视线。
「我终於找到你了。」她挪动一下双腿,如释重负。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为什麽让我等这麽久?」
『你等了多久?』
「可能有几百年了呢。」
『因为阎罗王不让我投胎做人,我只能在六畜之间,轮回着。』
「那你记得,这辈子要多做点好事。」
『嗯。我会的。』
我知道,由於光线折射的作用,太阳快下山时,会突然不见。
我也知道,海洋的比热比陆地大,所以白天风会从海洋吹向陆地。
我更知道,堤脚的消波块具有消减波浪能量的作用,可保护堤防安全。
但我始终不知道,为什麽在夕阳西沈的西子湾堤防上,我和荃会出现这段对话。
我也坐了下来,在荃的左侧一公尺处。
『你怎麽会在这里?』我问荃。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呢。」荃笑了笑,「你怎麽会来高雄?」
『喔。我来中山大学找资料。你呢?』
「今天话剧社公演,我来帮学妹们加油。」
『你是中山大学毕业的?』
「嗯。」荃点点头,「我是中文系的。」
『为什麽我认识的女孩子,都念中文呢?』
「你很怨怼吗?」荃笑了笑。
『不。』我也笑了笑,『我很庆幸。』
『你刚刚的动作好乱。』
「真的吗?」荃低声问:「你┅┅看出来了吗?」
『大部分的动作我不懂,但你最后的动作,我也常做。』
「嗯?」
我慢慢反转右手掌,眼睛凝视着掌心,然后微笑。
『只不过你是左手掌,而我是右手掌而已。』
「你┅你也会想我吗?」
『会的。』我点点头。
荃转身面对我,海风将她的发丝吹乱,散开在右脸颊。
她并没有用手拨开头发,只是一直凝视着我。
『会的。我会想你。』我又强调了一次。
因为我答应过荃,要用文字表达真实的感受,不能总是压抑。
荃的嘴唇突然微启,似乎在喘息。
正确地说,那是一种激烈的呼吸动作。
荃胸口起伏的速度,愈来愈快,最后她皱着眉,右手按着胸口。
『你┅┅还好吗?』
「对不起。我的身体不好,让你担心了。」
荃等到胸口平静后,缓缓地说出这句话。
『嗯。没事就好。』
荃看了我一眼,「是先天性心脏玻」
『我没有┅┅』我欲言又止。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想问。」
『我并不是好奇,也不是随口问问。』
「我知道的。」荃点点头,「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不是好奇。」
荃再将头转回去,朝着正要沈入海底的夕阳,调匀一下呼吸,说:「从小医生就一直交待要保持情绪的和缓,也要避免激烈的运动。」
荃拨了拨头发,接着说: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和你一样,都是压抑的。只不过我是生理因素,而你却是心理因素。」
『那你是什麽颜色的呢?』
「没有镜子的话,我怎能看见自己的颜色?」
荃笑了笑,「不过我只是不能尽情地表达情绪而已,不算太压抑。」
「可是你┅┅」荃叹了口气,「你的颜色又加深一些了。」
『对不起。』我有点不好意思,『我会努力的。』
「没关系,慢慢来。」
『那你┅┅一切都还好吗?』
「嗯。只要不让心脏跳得太快,我都是很好的。」
荃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我的动作都很和缓,可是呼吸的动作常会很激烈。这跟一般人相反,一般人呼吸,是没什麽动作的。所以往往不知道自己正在生活着。」
『嗯?』
「一般人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但是我可以。所以我呼吸时,似乎是告诉我,我正在活着呢。」荃深呼吸一次,接着说:「而每一次激烈的呼吸,都在提醒我,要用力地活着。」
『你什麽时候的呼吸会┅┅会比较激烈呢?』
「身体很累或是┅┅」荃又低下头,轻声说:「或是情绪的波动,很激烈的时候。」
『那┅┅我送你回家休息,好吗?』
「嗯?」荃似乎有点惊讶,抬起头,看着我。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你似乎累了。』
「好的。我是有些累了。」
荃缓缓站起身,我伸出右手想扶她,突然觉得不妥,又马上收回。
【檞寄生】〈8.6〉 By jht.



檞寄生作者: jht (痞子蔡)站内: jht标题:【檞寄生】〈8.7〉时间: Fri Aug 17 15:32:23 2001荃住在一栋电梯公寓的16楼,离西子湾很近。
我们搭上电梯,到了16楼,荃拿出钥匙,开了门。
『那┅┅我走了。』我看了看表,已经快七点了。
「喝杯水好吗?我看你很累了呢。」
『我不累的。』
「要我明说吗?」荃微笑着。
『不不不┅┅你说得对,我很累。』被荃看穿,我有些不好意思。
「请先随便坐,我上楼帮你倒杯水。」
『嗯。』
荃的房间大约10坪左右,还用木板隔了一层阁楼。
楼下是客厅,还有浴室,简单的厨房。靠阳台落地窗旁,有一台钢琴。
我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窗外的夜景,视野非常好。
突然听到一声幽叹,好像是从海底深处传上来。
我回过头,荃倚在阁楼的栏杆上。
「唉┅┅」荃又轻声叹了一口气。
我疑惑地看着荃。荃的手肘撑在栏杆上,双手托腮,视线微微朝上。
「罗密欧,为什麽你要姓蒙特克呢?只有你的姓,才是我的仇敌,请你换一个名字吧,好吗?只要你爱我,我也不愿再姓卡帕来特了。」
『好。我听你的话。』
「是谁?」荃的视线惊慌地搜寻,「谁在黑夜里偷听我说话?」
『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因为它是你的仇敌,我痛恨它。』
「我认得出你的声音,你是罗密欧,蒙特克家族的人。」
『不是的,美丽的女神啊,因为你讨厌这个名字。』
「万一我的家人知道你在这里,怎麽办?我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你。」
『如果得不到你尊贵的爱,就让你的家人发现我吧,用他们的仇恨结束我可怜的生命吧。』
「不,不可以的。罗密欧,是谁叫你来到这里?」
『是爱情,是爱情叫我来的。就算你跟我相隔辽阔的海洋,我也会借助爱情的双眼,冒着狂风巨浪的危险去找你。』
「请原谅我吧,我应该衿持的,可是黑夜已经泄漏了我的秘密。亲爱的罗密欧,请告诉我,你是否真心爱我?」
『以这一轮明月为证,我发誓。』
「请不要指着月亮发誓,除非你的爱情也像它一样,会有阴晴圆缺。」
『那我应该怎麽发誓呢?』
「你不用发誓了。我虽然喜欢你,但今晚的誓约毕竟太轻率。罗密欧,再见吧。也许下次我们见面时,爱情的蓓蕾才能开出美丽的花朵。」
『你就这样离开,不给我答覆吗?』
「你要听什麽答覆呢?」
『亲爱的茱丽叶啊,我要喝的水,你┅你倒好了吗?』
荃愣了一下,视线终於朝下,看着我,然后笑了出来。
「我倒好了,请上楼吧。」
『这┅┅方便吗?』
「没关系的。」
我踩着木制阶梯,上了阁楼。
阁楼高约一米八,摆了张床,还有三个书桌,书架钉在墙壁上。
右边的书桌放置电脑和印表机,左边的书桌堆满书籍和稿件。
荃坐在中间书桌前的椅子上,桌上只有几枝笔和空白的稿纸。
「请别嫌弃地方太乱。」荃微笑地说。
我找不到坐的地方,只好背靠着栏杆,站着把水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