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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是圆的还是椭圆?”我问。
“应该是椭圆。但看起来是圆的吧。”
“嗯。不管地球是圆的或椭圆,都是圆。航天员在太空中看到的地球与拍摄回来的照片,都证明了一件事——地球是圆的。”
“你在帮我复习地球科学吗?”她有些疑惑。
我笑了笑,没回答她的问题,继续说:
“地球上有超过8800公尺高的珠穆朗玛峰,也有超过11000公尺深的马里亚纳海沟,两者加起来共有将近20000公尺的高低起伏。地球表面明明是崎岖不平的,怎么会是圆的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更疑惑了。
我还是没回答她的问题,接着说:
“那是因为地球半径很大,约6400公里,20公里的高低起伏对地球半径而言,实在是渺小而微不足道的。所以在航天员的眼里,地球是圆的,而且很光滑。”
她没再发问,只是眼睛睁得很大。
“其实你就像地球。”我笑了笑,“或许你有一些缺点,像地球表面有高低起伏一样,但同时你也拥有地球半径的优点和特质。所以在我这个航天员的眼里,你始终是光滑的圆。”
她的脸上终于闪过一抹微笑。
“我知道你的外表、名字、年龄、生日,我知道你美丽、可爱、任性、没耐心、脾气不好、个性古怪、敏感又善变,我知道你不讲道理、没安全感、偶尔放我鸽子、常把我视为空气、喜欢无缘无故骂我、不喜欢听我把话说完,其他的,我不知道。”
“看来我的问题很严重。”她笑了起来,很灿烂的笑容。
“我不仅不知道,也不在乎。因为我不相信地球上有任何高低起伏,会破坏地球的圆形表面。你可知道我在太空中看到你这颗地球时,我是多么喜爱那种光滑的圆、多么喜爱那种湛蓝的美。”我说,“所以请你相信,在我眼里,你就是光滑而无瑕疵的圆。”
“那是你眼睛有问题。”她依然灿烂地笑着。
“在我心里也是。”我最后说。
她愣了愣,随即闪过微笑,依然是那种闪电般的笑。
她的眼睛此刻更清澈深邃,而她的四分之三侧面始终完美。
夕阳快下山了,气温开始降低,但我只觉得温暖。
“你地球科学不错。”她笑着说。
“我毕竟是自然组的。”我也笑了笑。
“该走了。”她站起身。
“等我一下。”我弯身脱去鞋袜。
“你在做什么?”她似乎有点惊讶。
“清理一下。”我卷起裤管,尽可能往上卷。
“清理?”她更惊讶了。
我赤脚站起身,向水池走了两步到岸边,左脚先伸进水里。
“喂!”她惊呼。
我右脚再踏入水里,两脚站定。
由于裤管只能卷到膝盖上方一点点,而水位到大腿,所以裤子还是湿了10公分左右。
“快上来!”她大叫。
“要有公德心。”我说,“我要把你刚丢的叶子和树枝捞起来。”
“神经病。”她说,“快上来!”
我开始在水中一步一步缓缓走动,走了十步,捞起树枝,再走两步,捞起树叶。
她一直站在岸边,很焦急的样子。
我慢慢走回岸边,起身离开水池,把叶子和树枝放在地上。
穿上鞋袜,把裤管放下,大腿以下都湿了。
“神经病。”她又说。
“我修正刚刚说的,我也知道你骂人时很单调,通常只有神经病。”
“神……”她立刻改口,“你裤子湿了,会着凉的。”
“没关系。”
“你到底在干吗?”
“如果这水面代表爱河,就让它保有最干净、最单纯的样子吧。”
她愣了愣,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点个头。
“我们是沙和石,虽然无法悠游,只能沉底,但我们也因此不会破坏水面的清澈和平静。”
“嗯。”她又点个头。
“会冷吗?”她问。
“不会。”
“下次可以不要这么神经病吗?”
“会有下次吗?”
她没回话,只是注视着我,最后点个头。
“我们以后会不会因为这样下地狱?”她问。
“以后或许会吧。但如果从此完全断了,现在就已经在地狱了。”
“嗯。”她点个头,“走吧。一起。”
“一起下地狱?”
“也可以。”她耸耸肩。
我愣了愣,随即跟她并肩走出树林。
“你赶快回去先换条裤子。”她说,“免得着凉。”
“好。”
“然后打电话给我。”
我看着她清澈的双眼,好像又回到最干净、最单纯的水面。


第6章

  时序进入了梅雨季,天空总是阴沉灰暗。
下雨的时候,特别容易想起她,因为这是她最喜爱的天气。
没有音讯的那十几年,每当下雨的时候,我的心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离她很近。
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
印象中从没跟她一起在雨中撑着伞漫步。
如果碰到下雨,我们会躲在雨打不到的地方,等雨停。
现在重逢了,又碰到雨天,我只想跟她在雨中走走。
从没在她最喜爱的雨天里一起撑伞漫步,也算是遗憾吧。
“下雨了耶。”我传。
“我知道,也看到了,还被淋到。所以呢?”
“晚上出来走走?”
“我今天要加班。”
“噢,那改天吧。”
“不用改天,晚一点吧。十点左右。”
“好。”
没想到九点半时,她传来:
“下大雨,改天吧。”
“我好像已经习惯被你放鸽子了。”
“你不怕淋湿就可以,不要牵拖我的贴心。”
“拿伞就可以了。”
“好吧。我只是不希望你淋湿。”
提早五分钟到她家巷口,拿了伞下车。
啊?雨停了?
我很不甘心,还是撑开伞,等她出现。
“没雨了。”她下楼说,“撑着伞干吗?”
“雨随时会下,撑着比较保险。”我说。
“所以你一定吃饱了。”
“嗯?”
“吃饱了撑着。”
“其实你很有幽默感。”我笑了笑。
我只好收起伞,跟她并肩走着。
虽然雨刚停,但梅雨季节空气始终阴凉潮湿,雨也可能说下就下。
我的左手拇指轻放在伞柄按钮位置,可以第一时间撑开伞。
沿着人行道走,地面又湿又滑,我常条件反射似的伸出右手想扶她,但总是伸到一半便僵住。
“知道我为什么最喜欢下雨吗?”她问。
“因为你的脾气跟雨有关。”
“嗯?”
“你常常打雷闪电。”
“我脾气是真的不好。”
“没错。”
啊,我回答得太快了。
“抱歉,我白目。十几年了还是改不掉。”我说。
“你说的是事实啊,又不是白目。”
“不,我该检讨。”
“你人很好,不必检讨自己。只有我该努力检讨自己。”
我开始流冷汗了。
以前如果她突然很温柔地说话,或是说我对她太好、她对我很糟,或是说她以后不要任性、脾气会改、个性会改等,我都会流冷汗。
我曾跟她形容,这叫屠刀式的温柔,就像拿把刀轻轻抚弄你的头发,也许很舒服,却让人胆战心惊。
“你是不是工作太忙?”我小心翼翼地问。
“没。”
“压力太大?”
“没。”
“身体出毛病了?”
“也没。”
“那么你放下屠刀吧。”
“神经病。我要成佛吗?”
听到她骂一声神经病,我松了一口气。这才是正常的她。
“你总是不习惯我温柔地对你。”她说。
“如果老虎温柔地舔你的脸,还对你微笑,你会习惯吗?”
“你就是要我凶巴巴的,常骂你就是了。”
“对。反正让你骂是我的强项。以后请继续,也请尽量。”
她笑了起来,很灿烂的笑容。
“其实你温不温柔无所谓,只要正常就好。”
“我很正常呀。”
“你只要出现屠刀式的温柔,通常就是有心事。”
她似乎吓了一跳,突然停下脚步。
“有什么心事吗?”我也停下脚步。
“我最近又开始否定我自己了。”她说。
“因为我吗?”
“算是吧。”
我看着她的四分之三侧面,有心事时皱起眉头的样子,跟十几年前一模一样。
“我想念我自己。”她说,“你能告诉我,我以前的样子吗?”
“你以前的样子跟现在一样。”
“是吗?”她偏着头,“我觉得以前的我,一定很自在、洒脱。”
“你从不自在、洒脱,你一向任性、固执。”我笑了笑,“你总是固执得像个受伤的狮子,任性得像个兴奋的猴子。”
“你才是猴子。”
“是啊。”我叹口气,“我只是在森林中抓不到新的树藤,于是只能在原地荡来荡去的猴子而已。”
“不要说这个。”她叹口气,“也不要叹气。”
“你自己还不是在叹气?”
“因为该叹气的人是我。”
我们短暂沉默,每当碰触这个话题,我们总是选择沉默。
“为什么想念以前的你?”我先打破沉默。
“我很想念以前那个可以恣意展现的自己。那个自己,是用小鸡黄、海水蓝、桔梗紫、鲜血红、柠檬绿所建构而成的颜色。”她说,“不像现在,只剩黑与白,一味地否定自己。”
“你还是喜欢使用这种虚无缥缈的形容。”我笑了出来。
她瞪了我一眼,我立刻止住笑。
“以前你就会否定自己,”我说,“不过如果拿现在跟以前比,确实现在的病情比较严重。”
“是吗?”
“因为你是地球。现在地球大气层的二氧化碳浓度比较高,所以暖化比较严重。”
“你还是喜欢讲地球科学。”
“你依然是光滑而圆的地球,我也还是航天员。”我说。
“还是吗?”
“嗯。”我点点头,“在我眼里是。”
“你眼睛还是有问题。”
“在我心里也是。”
她终于露出微笑,然后迈步向前。我继续跟她并肩走着。
“已经下交流道很久了,该回到高速公路上了。”我说。
“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最喜欢雨天。”
“我不是喜欢雨天,”她说,“我只是喜欢下雨的时候。”
“差别在哪儿?”我有些疑惑。
“你记不记得以前有次在校园中散步时,突然下起雨?”
“我记得。那时我们赶紧躲进机械系馆避雨。”
“你记错人了。”
“不要挑战我对你的记忆。因为那些记忆都非常精准地放在脑子里,甚至是心里。像完美的艺术品一样,不会有一丝偏差或失误。”
“五朵粉红玫瑰变成三朵红玫瑰。”她哼了一声,“还好意思说?”
“那只是例外。”我干笑两声。
“我们是躲在电机系馆。”她说,“这也是例外?”
“对,只是例外而已。”我说,“而且机械插电就是电机,拔了插头就是机械,两者差不多。”
“你真的很敢说。”
“你不敢听?”
“对。”
“噢。然后呢?”
“没有然后。”她说,“我们原本该道别,但被雨困住,只好在电机系馆多待了半个小时。”
“所以呢?”
“所以什么?”
“你不是要告诉我,喜欢雨天跟喜欢下雨的时候,两者的差别吗?”
“以前我们在一起时,如果到了该道别的时候,我总是期待可以突然发生什么,让我们不用急着道别。”她说。
“其实你不要急着道别就好。”
“我很任性又固执,即使心里再怎么想多留一会儿,也会强迫自己一定要道别。我无法克服自己的这种个性,只能期待突然发生什么,让我不得不留下。”
“嗯。”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场突如其来的雨,让我们多相处了半个小时。”她说,“虽然只有半个小时,但我很开心也很满足,到现在还能感受到那股兴奋劲儿。”
“可是那时你说:想走却走不了。听起来你应该很闷。”
“我有语言表达障碍。”
“这哪是语言表达障碍?这叫心机重。”
“神经病。”她瞪了我一眼,“重逢那晚就告诉你了,我很不擅长用语言表达喜悦,而且心里感受愈汹涌,说出的话愈淡然。”
“噢。”
“你只会说‘噢’。”她又瞪我一眼,“从那次起,我就喜爱下雨的时候。只要我们在一起,到了该道别时,我总是期待下雨。”
“我还是觉得雨天跟下雨,好像差不多。”我说。
“雨天,是一种状态。而下雨,是一种征兆,仿佛老天要我们留下,不要急着走,所以它用下雨来暗示。”
她抬头看一眼夜空,还是没下雨。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她说。
我愣了一下,随即回答: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你也看了那部动画电影?”她问。
“去年看的。”我说。
“我也是。看来即使我们都没联络,还是会做相同的事。”
“嗯。”
“那些句子就是我的心情。”她又抬头看一眼夜空。
“我的心情也是。”
“那年出国,我很希望突然下雨。我心想如果老天突然下雨,那就是它要我留下,不要离开。”
“如果突然下雨,你真的不走?”
“一定不走。”她的眼神很坚定,“往机场的路上、进机场check in、等候登机,到进了飞机、关上舱门那一刻,我一直期待下雨。”
“最后还是没下雨吧?”我叹口气。
“有。”
“那你还走?”
“是我眼里下个不停。”
十几年前最后一次见到她后,没多久她就出国了。
到底多久后出国?时间点我不清楚,因为是辗转得知。
什么时候回来?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我一直把她出国的时间点,当作她松开拔河的手的瞬间。
现在才知道,她曾经期待老天给她一个不松开手的理由,也知道她因为松开手而眼里不停地下着雨。
她停下脚步,我停在她身旁,一起仰望夜空。
我们停在骑楼的末端,往前就是一所中学的围墙。
离她家只剩300公尺,前200公尺是没有骑楼遮雨的人行道。
再走几分钟,就回到她家了。
“以前只要我们在一起,到了该道别时,我总是期待下雨。”
“现在呢?”
“现在也是。”她仰望夜空,说。
我不禁也抬头看着夜空。
咦?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又下雨了耶!”我很兴奋。
“你有带伞,撑伞吧。”
“你刚刚才说这是老天的暗示,是征兆……”
“你有带伞就不算。”她打断我。
“为什么不算?”
“带伞就是一般的雨天,不是老天突然下雨。”
“明明就一样。”我说。
“带伞就是知道可能下雨,那怎么能说是老天突然下雨?”
“你没事叫我带伞干吗?”我很不甘心。
“是你自己要拿伞。”她说,“不信你看一下Line的对话记录。”
我拿出手机翻了翻出门前的对话记录……
“可是你说:好吧。那表示你也要我拿伞啊。”
“你说要拿伞,我又不希望你淋湿,当然说好。”
“可是……”
“撑伞吧。”她说。
“可以假装我没带伞吗?”我说。
“带了就带了,干吗假装?”
“但我的伞好像坏了。”
“明明好端端的。”
“坦白说,伞只是它的伪装,它其实是一把枪。”
“你很有幽默感。”她说,“但别挣扎了,撑伞吧。”
我抬起左脚,把左大腿当作支点,双手用力把伞往大腿一折,听到咔嚓一声。
“你在干吗?”她吓了一跳。
“这样伞算坏了吧?”我指着被折弯的金属伞柄说。
“神经病。”
“还不算吗?”我说,“没坏就再折,折到它坏。”
“我不想回答无聊的问题。”
“那就再折。”我作势要再折一次。
“喂!”她急忙拉住伞。
“伞算坏了吗?”我再问。
“坏了。”
“伞坏了,老天又突然下雨,这是它给的征兆,要我们多留一会儿。”
“神经病。”但她说完后,却笑了起来。
我们并肩站在骑楼的末端,看着下雨的夜,仿佛在欣赏美景。
斜斜的雨丝,在街灯映照下闪烁着白光或黄光,像金针与银针。
算深夜了,街上很安静,几乎没人影。
雨打地面的细微低沉之声,和偶尔经过的车子溅起水花的飞扬高亢之声,构成此刻天地间的声响。
“会痛吗?”她问。
“你问我,还是问伞?”
“问伞。”
“伞不会痛,它很爽。它原本以为只能直挺挺的,没想到还可以弯得这么漂亮。”
“可以认真回答吗?”
“噢。很痛。”我却笑了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
“因为很开心啊。”
“我妈不知道会不会担心。”
“应该会吧。”
“她已经担心三十几年了。”她也笑了起来,“没差这几分钟。”
“你还笑得出来?”
“因为很开心呀。”
“如果不是几分钟,而是几小时呢?”
“在电机系馆躲雨的那半个小时,你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有吗?”
“你对我的记忆既然像完美的艺术品一样,不会有一丝偏差或失误,那么你一定记得我是怎么回答你的。”
“这……”我应该脸红了。
“我希望雨不要停。”她说。
“嗯?”
“我那时这么回答你。”
“抱歉。”我确定脸红了,“真的忘了。”
“这也是我现在的回答。”
梅雨季节的雨,总是连绵而细长,真要完全停,恐怕有点难。
虽然知道她太晚回家不好,虽然也希望她早点回家休息,但此刻的我,一心只期待梅雨发挥正常水平,连绵不绝。
即使要停,也要苟延残喘。
“只要有一点点雨,就不走?”我问。
“好。”
“真的好?”
“反正我任性,随时想走就会走。”
“你怎么老这样?”我有点激动。
但她却笑了起来。
“你的确变得有些不同。”她说,“以前你总是温温的,无奈接受。现在意见不一致或我的冰冷温度出现时,偶尔会听到你高亢的嗓音,还看见你激动解释的神情。”
“不行吗?”
“可以。但什么年纪了还这么容易激动,这些年的历练到哪儿去啦?”
“因为你不在,所以没有历练。”
“最好是。”
“你是我的菩萨,你才能让我有所历练,修成五蕴皆空。”我说,“没有你给我历练,我只能成为容易激动的凡夫俗子了。”
“神经病。”她笑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这场雨似乎让她的眼睛更清澈了。
“我离开的第一年,在和你相隔不知多少距离的国度,每当我一个人在房间时,常会听到下雨的声音。”她说,“但当我打开窗户时,总是只看到晴空万里或寂静黑夜。”
“为什么这样?”
“可能是心里涌上来的思绪化为下雨的声音,泄了一室。”她说,“那应该也算是一种遗憾吧。心里始终觉得如果临走时下雨就好了,这遗憾一直都在,才导致产生听到雨声的幻觉。”
“渐渐地,听到雨声的次数越来越少,这几年很少听到了。”她说,“分离的那段时间,是一首由雨声堆叠起来的乐曲。有时蒙蒙细雨,有时滂沱大雨,嘹亮与低沉夹杂其中。”
“你现在还会莫名其妙地听到下雨的声音吗?”
“如果还会,记得把我送去精神科医院。”她笑了起来,“因为这叫幻听,很可能是精神分裂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