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行礼后纷纷退出正厅,顾氏并没有注意到小谢氏的脸色非常难看。老太太明明是偏心四小姐,凭什么把五小姐和六小姐也给凭空牵连进去?她的女儿就这么不值钱,时时刻刻准备着给四小姐作筏子?
第19章 谋划布局
出了顾氏的韶和院,三房人在院子门口散了,各自回各自的院子用早膳。沈沅钰跟在沈昀身后,看见沈昀大袖飘飘地沿着韶和院门前铺了青石板的路面走了一段,就要往左拐,这是往外书房去的方向。
沈沅钰想起卧病在床的母亲,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燕然居那里熬了浓浓的金丝燕窝粥,还有水晶虾饺、小花卷,还有女儿亲自下厨做的开胃小咸菜,您要不要过去尝尝?”
沈昀英俊的面庞闪过一丝迟疑之色,最终还是摇头拒绝道:“我一会要去兵部侍郎张大人家里访友。刚才在韶和院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我在外书房随便用点就直接过去了,时间定在了辰正,去晚了可是要失礼的!”颇有几分解释的意思。
沈沅钰心里一阵失望,“哦”了一声道:“那女儿就在此恭送父亲!”
沈昀转过身来,乌嗔嗔的眼眸盯着女儿的眼睛,看得沈沅钰心里发毛。沈昀挥了挥手,对着一群跟过来的丫鬟婆子还有小厮长随道:“你们退到一边去!”
众人明白大老爷这是有话要单独吩咐女儿,连忙退到听不到的地方远远站着。沈沅钰忍不住去看父亲,他就那么随随便便站着,就十分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玉树临风,光是看着就觉得养眼。
沈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说道:“你是不是还在埋怨爹爹?”
沈沅钰被他问得有点莫名其妙,赶忙道:“我没有。”
沈昀摇了摇头,语气中有几分委屈:“你还骗爹爹!这回你从庄子上回来,从来没叫过我一声爹爹,从前你可不是这样子的!”
叹了一口气,眼底到底闪过一丝歉然地道:“我知道你在庄子上受了不少苦,之所以叫你到那里去,我也是想磨磨你的性子。你看,这次回来,你就长进了很多!”沈沅钰是他的长女,小时候倒也是聪明可爱,可是也不知是被谁教的,年纪越大长得越歪,性子越来越急躁,和自己也没有小时候那么亲近了,他这才想到借着上次的机会让她去庄子上,他好趁机查查这里边有没有什么猫腻。
可当时这些事却不能全都告诉沈沅钰。
对这样一个绝色美男叫爹,沈沅钰实在有些叫不出口,不过他现在可是她目前最大的依靠,沈沅钰也不想得罪他,只好哄他道:“你想多了,爹…爹爹!就是有些日子没见到爹爹了,感觉有些生疏了。”
她这一声爹爹一出口,沈昀立刻眉开眼笑,那笑意直达眼底,他笑眯眯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爹爹一直觉得这一次你是真的长大了,现在看来果然没有看错!”
被他的手摸了一下,沈沅钰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就缩了缩脖子。
亲爹的那双手,莹润细腻,白皙光滑,宛若美玉,就是女子,也没有这么好看的手!沈沅钰无语问苍天!
沈昀也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手,心里感叹着女儿是真的长大了,再不是自己抱着她一天到晚不撒手的时候了。顾左右而言他道:“今天算是彻底把老太太和郡主都给得罪了,日后你要小心一点儿!内宅的事儿,爹爹帮不了太多,不过爹爹一定会保护你周全的!”
沈沅钰笑着说:“谢谢…爹爹!”虽然叫爹爹还是有点别扭,可看见沈昀喜笑颜开的激动样子,沈沅钰觉得这点别扭也不算什么了,接着说道:“我会小心的。内宅的事儿爹爹不便插手,您还是想想怎么从二叔手里把宗子之位抢过来吧,要是让二叔和郡主遂了心愿,咱们这一房人以后可就休想有好日子过了!”
沈昀傲然一笑道:“你放心吧!不是爹爹的东西,爹爹不屑于和人去争,可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也不会轻易拱手送给旁人!”
这个话题在这里说不是很方便,沈昀很快就换了一个话题:“听说你把上次爹爹给你打的头面给了你妹妹?”
“是的!我想着妹妹年纪大了,也该好好打扮起来了…”
“知道姐妹之间相互扶持,很好很好!”沈昀开心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什么时候有空就多到书房来陪陪爹爹,爹爹今天看你抄的佛经,字倒是长进了不少,到时候你好好写几张大字给我看看!”
沈沅钰答应着,沈昀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沈沅钰见他步子都轻快了几分,不由心里也是一暖。穿越后她接受了原主的记忆,某种意义上说,她既是前世的那个她,也是今世的这个她,所以她很自然地接受了母亲周氏,妹妹沈沅舒,可是父亲,却总有点儿亲近无能。
记忆里这个父亲总是偏着庶出的弟弟,对自己也是一天天的疏远,可是通过这几天发生的一切,沈昀在老太太和湖阳郡主跟前处处维护她,显得颇为护犊子。这让她真的有些感动。
看来,原主的许多记忆并不是真实的存在,而是有些人歪曲了事实,让她不自觉地疏远父亲母亲,这些记忆还是要甄别吸收。
总而言之,有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父亲,总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韶和院中,顾氏等小大房和小四房的人都走远了,才差了贴身嬷嬷去请湖阳郡主和四小姐过来。
“你们娘两个,今天做的是些什么事儿,把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小二房的娘两个一进来,顾氏就拍了桌子。今天这件事虽然勉强压下去了,可在场的明眼人都看得清楚,顾氏和湖阳郡主这是吃了个哑巴亏。
湖阳郡主一直瞧不起这位婆婆,觉得她是小门小户出身,上不了大台面。当年昭帝东渡,重振晋室国祚,因为初来乍到,脚跟尚未站稳,这才命令皇族和侨姓士族与“吴姓”通婚,就算这样,若不是大老太爷娶的是续弦,也轮不到顾氏来作这个沈氏的宗妇。
果然顾氏主持东府的那几年,上不能讨好婆婆,下压不住高姓豪门的儿媳妇,待下人又刻薄寡恩,只知道一心提携娘家人,东府真是一团糟。要是换做她是顾氏,拼着得罪了大老太爷,也要不声不响地将沈昀给弄死了,免得像现在这样养虎遗患。
婆婆这样发脾气,她就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在罗汉床对面的垫着大红色椅袱的太师椅上坐了。“您犯得着这么和我们娘们生气吗?今天咱们被那个丫头牵着鼻子走,全都是因为太过小看了她!”以为她还是那个傻瓜,才用了这么粗略简单的方法栽赃给她。
顾氏见湖阳郡主语气不善,她从来没在媳妇面前这样挺过腰子,一时也有几分心虚。原来想着为了帮着儿子争取宗子之位,给他找个强悍的妻族支持他,等郡主真的娶回家了,她才知道这是娶回了一尊佛来供着!
不但打不得骂不得,自己还得天天陪着笑脸,甚至有时候还得看她的脸色。就像一口黄连含在嘴里吐不出咽不下,那滋味真是难受极了。
沈沅珍看见祖母和母亲之间充满了火药味,连忙打圆场,一把抱住顾氏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祖母,咱们也不想这样的啊。怪只怪那个小贱人,也不知道和谁学的,这般阴险狡诈!”
说起来,湖阳郡主这对母女聪明是尽有的!
她这一打岔,顾氏找到了台阶,不敢再摆婆婆的架子:“你们说的都有道理!”看着湖阳郡主道:“你想过没有,有了这些手抄的《妙法莲华经》,再想把三丫头发配到庄子上,怕是不能了!那丫头又处处和咱们作对,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湖阳郡主一双长长的丹凤眼寒光闪闪,显得异常凌厉:“咱们和小大房斗了也不是一日了,多一个三丫头少一个三丫头并无什么不同!她既然长进了,咱们就好好谋划,总有收拾她的那一天!”
正在长乐堂用早膳的沈沅钰打了一个喷嚏,心想这是哪路神仙又惦记上我了。在一旁服侍的鸾娘看见了就有些心疼:“小姐您是不是身子还没有大好!上回御医开的方子十分有效,等会奴婢再去给您煎一碗药去!喝下去很快就好了!”
“我没事儿,若是病的话,这病来得正是时候!”沅钰笑着说。
鸾娘性子实诚,肚子里一向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听见这话不由得有些楞了,怎么都生病了小姐还这么高兴。
沈沅钰笑着放下筷子,丫鬟们进来收拾了桌子,沈沅钰吩咐一个小丫鬟道:“你去趟燕然居,请贾嬷嬷过来一趟,我想把房里的摆件换一换,贾嬷嬷经验丰富,叫她过来帮我参详参详。”
贾嬷嬷很快就来了长乐堂,沈沅钰把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打发了出去,贾嬷嬷也是机灵人,便问道:“三小姐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老奴去办的?”
贾嬷嬷是跟着周氏陪嫁过来的,她是周家的家生子,对周氏也是忠心耿耿。在这复杂的大宅门里,战斗力负五渣的周氏能活到现在,全靠贾嬷嬷在旁边周全着。沈沅钰因此对她很客气,“贾嬷嬷请坐!”让贾嬷嬷坐在了贵妃榻旁边的椅子上,又亲自给她倒了一盏热茶,这才道:“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嬷嬷!”
贾嬷嬷神色间多了几分凝重:“小姐你问!”
沈沅钰用碗盖一下一下拂着茶盏里飘着的茶叶,慢慢问道:“我听说外祖母乔氏和念慈庵主持玉林师太相熟,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第20章 初见表哥
这一两百年间,佛教在大晋悄然兴起,许多皇室成员和士族子弟全都笃信佛教,建康也兴建了许许多多佛寺庵堂。这念慈庵是名气最大的一座庵堂。因为它接受皇家供奉,大晋的皇帝去世后,没有养育子嗣的妃嫔便按例到念慈庵去做居士,青灯古佛,寂寥一生。
既然是皇家庵堂,主持当然更是了不得,玉林大师经常给宫里的太后、皇后讲经。现在已经很少在外头走动,等闲的人家根本就请不到这尊大佛。周家在建康算不得第一流的门阀世家,沈沅钰的外祖母乔氏能和她相熟也算是异数了。
贾嬷嬷神色一动:“是有这么回事,三小姐的意思是?”
沈沅钰道:“上回母亲被老太太逼着搬去了燕然居,我听说来长乐堂看风水的静宁师太就是玉林大师的弟子!”
贾嬷嬷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把玉林师太请到府里来,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沈沅钰笑道:“若是这般容易,又怎么能逼着老太太发话请母亲搬回长乐堂?”
贾嬷嬷连忙问道:“小姐有何打算?”
沈沅钰道:“今天请嬷嬷过来,就是想让嬷嬷送个信儿给大舅母,就说母亲想她了,请她得空过来一趟!”
第二天,长乐堂传出消息说沈沅钰又病了!折腾了一个晚上,一大早长乐堂的丫鬟就匆匆禀到了大老爷那里,大老爷立刻派了朱管事去请建康城内的坐馆的名医到府来给沈沅钰诊治。
顾氏听说了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个不消停的贱婢”。派了一个嬷嬷到长乐堂查看。嬷嬷回来禀报说三小姐眼底青紫,嘴唇发乌,精神萎靡不振,看上去不像是装病。顾氏也就丢开了手。
又过了一天,沈沅钰的大舅母林氏带着七表哥周鸿远来探望周氏母女。湖阳郡主听见门房的禀报,只叫一个管事媳妇到二门迎接,十分怠慢,可周家毕竟只是一个“丙姓”的三等家族,湖阳郡主就是这样怠慢,他们也挑不出礼来。
沈家的老太君已经久不见外客,林氏就带着儿子先去拜见了沈家的长辈顾氏,然后才被周氏的丫鬟引着到了燕然居。
因为门第相差巨大,周家又都是些心高气傲之辈,到了沈家只有遭受白眼的份,所以这些年来周氏与几个哥哥家里走动得并不算多。
等林氏到了燕然居看见小姑子和外甥女母女两个挤在这么小的一个一进的小宅子里也不由得心中大怒。
周氏老太爷这一辈,生了五个儿子,就只得了周氏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像眼珠子一样呵护着周氏,林氏比周氏大了整整十五岁,一直把她当成女儿一样看待教养。
没想到她在周家像个宝,嫁过来却像是一棵草,林氏是怎么想怎么觉着意难平,当即就拍了桌子:“你身为大房太太,也是他们沈家明媒正娶的,凭什么空着正房不让你住,让你和女儿在这样一个小院子里挤,我回去就和你的几位哥哥说说,让他们上门和沈家说道说道,就算他沈家隶属‘侨四姓’,也不能不讲道理!”
周氏和贾嬷嬷磨破了嘴皮子才把林氏劝得勉强消了气。长乐堂派来请林氏过去的丫鬟也到了。
林氏不由得更为生气,沈沅钰讨厌外家门第低下她知道。她曾不止一次地让她这个舅母下不来台,从前林氏念着她年纪小不懂事,不愿意和她计较。可现在她把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扔到这么个简陋的院子里,自己却住着长乐堂的正房,周氏怎么生了个这么不孝的东西?
林氏生气地道:“那我就去拜会拜会外甥女!”
林氏的小儿子周鸿远连忙道:“我也去!我都好几年没见着表妹了!”周鸿远这几年一直在外游学,又曾在祖父周高岳驻守的宣城跟着祖父学过兵法,前几天才刚刚回到建康。
等他到了家,才发现上头几个哥哥没有一个愿意跟着母亲去沈府的,又从哥哥们的口中听说表妹沈沅钰十分蛮横无礼,大家都十分讨厌她。他心下好奇之心更胜,这才借着拜望姑姑的名头,跟着母亲到了沈府。
林氏出身儒学世家,自幼饱读诗书,为人十分方正,却唯独对这个小儿子没有什么办法。因为周鸿远是她过了三十岁才得的,又从小聪明伶俐,无论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比起前面几个哥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他也就溺爱了些。
耐不住他的纠缠,林氏只好带着他到了长乐堂。
沈沅钰正在长乐堂的院门口等着,远远就看见大舅母带着一个英俊的少年走了过来。那少年一袭月白色长袍,衣襟与袖口处都用极细致的银丝绣着细致绵密的花纹,配上镂空金缕腰带,腰身上系一块碧玉竹节佩,看起来风姿潇洒,卓尔不群。
这就是七表哥了。沅钰印象里这位表哥只比自己大一岁,却很少见到他,只记得很小的时候似乎和他玩儿过几次。
“大舅母!”沈沅钰行礼如仪。“这位就是七表哥吧?”
林氏看见沈沅钰连院子都没有迈出一步,心里更是生气。可是看见外甥女一脸的病容,神态萎靡不振,这股气一时间也发不出来。她还以为外甥女还像是往常那样看不起外祖家的门第,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她也不愿意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起来吧!”林氏就有些淡淡的。
林氏对她态度冷淡她并没有生气,谁叫之前这具身体从来没给过人家好脸呢。周鸿远却是笑盈盈地看着她,姿态优雅,风度翩翩,好一位温润如玉的浊世佳公子。沈沅钰不得不感叹这个时代果然是美男众多,随便拿出一个都是这么养眼。
只是这位表哥的眼睛异常明亮灵动,让她感到表哥应该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谦谦温润。周鸿远笑着说:“你就是大表妹沅钰吧,咱们可是好多年都未曾见了。”态度十分温和。
沈沅钰便道:“外甥女未能亲自到燕然居去见大舅母和七表哥,实在失礼!外甥女在这里给你们赔罪了。实在是我被祖母禁足在这长乐堂,这一个月之内,祖母不准我走出这间院子一步。”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将自己被禁足的事情告诉了两位至亲。
那样的光风霁月、磊落坦荡。
林氏楞了,周鸿远双眸都亮了起来。本来以为会遇见一个蛮横刁蛮的高门千金,现在真正见了,才知道她是这样一个大方爽利的女子。周鸿远不由对她的兴趣更大了。
林氏见这一回相见沈沅钰对她们母子礼数周到,再没有用鼻孔看人,又有这样的理由,她毕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气早就消了几分,口气就温和了不少:“看你脸色不好,听你母亲说你还病着,快别在站着吹风了,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
沈沅钰点了点头,“大舅母,七表哥,请!”将两人引入了待客的花厅。
几人分宾主坐了,沈沅钰就招呼丫鬟上茶。“我听我娘说起大舅母喜欢饮六安瓜片,特意央父亲给了我一些上好的,大舅母尝尝可还满意?”又笑着招呼周鸿远道:“不知道七表哥喜欢什么,我叫丫鬟去准备。”
招呼得十分周到。林氏一时间觉得很不习惯,不过眉宇之间已经完全松开了。周鸿远则是温然一笑,顿时满室生辉,“我不挑嘴,就跟着母亲喝六安瓜片好了!”
林氏不知不觉间已经对这个外甥女改变了不少看法。想起刚才在燕然居,周氏曾道沈沅钰自打去了一趟庄子上,回来之后懂事了许多。林氏还有些不相信,现在却是信了几分。
“看你脸色这样不好,到底是什么毛病?有没有找大夫看?大夫开的是什么药?有没有按时吃药?”语气里就带了几分真切的关心。
沈沅钰心头一暖。毕竟是血脉至亲,之前她还有些担心此前对外祖一家太过失礼,怕舅母不肯原谅自己,现在看自己倒是多虑了。
“舅母你别担心,之前在庄子上就感染了风寒,前些日子吃了大夫的几味药,本来以为大好了,药也就停了,这两天天气回暖,衣服穿得少了,被冷风一扑,就又复发了起来,大夫也来看过了,照着之前的方子再吃几服药也就全好了。”沈沅钰笑着和舅母解释。
周鸿远却关心另一件事:“刚才表妹说被老太太罚了禁足,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沅钰道:“我正想和舅母还有七表哥说这件事呢。”挥手打发一旁的丫鬟婆子道:“你们先下去吧!”
等侍候的人全都走了,沈沅钰才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周氏听得脸色阵红阵白。不由埋怨周氏道:“这个周氏,我每次问她,总是报喜不报忧,与我说内宅一派和谐!我就知道老太太和湖阳郡主不是好相与的,却不成想他们已经将你们欺负到了这种程度!”
周鸿远接口道:“只看姑姑连正房都不能住,被挤兑到了燕然居,便可见端倪了!”
沈沅钰点了点头,七表哥倒是观察入微,一针见血。“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很多事情我也不敢叫她知道。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可是事到如今,我实在无人商量,这才只好厚着脸皮向大舅母求援!从前我年纪小,又受奸人挑拨,做了许多对不起舅舅舅母,让舅舅舅母生气难过的事情,现在想起,实在是罪无可赦,惭愧万分!”
第21章 商量未果
沈沅钰说着就站了起来:“我在这里给大舅母赔罪了,请大舅母原谅我的年少无知!”说着就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给林氏磕了三个头。
林氏真没想到她会这样,屋里没有丫鬟,一着急急忙叫道:“都是一家人,外甥女何必如此?远儿还不快扶你表妹起来!”
周鸿远听了母亲的吩咐,赶忙跳起身来,伸手将沈沅钰扶了起来。这个时代男女之防还未到宋明时期那般“男女七岁不同席”的严苛境地,不过高门大阀之间因为累世经学传家,还是十分看重的。
周鸿远本是个洒脱人,刚才母亲叫他扶起表妹来他就去扶了,何况又是姑表至亲,等真的搀上了沈沅钰那温软的胳膊,他一时之间忽然有些不自在,脸上就觉得微微一热。
倒是沈沅钰大大方方地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这才缓解了他的尴尬。心里自嘲道我倒还不如一个女孩子豁达了。
沈沅钰道:“大舅母宽宏大量,肯原谅钰儿,钰儿就感激不尽!”
林氏叹道:“你大舅母就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语气顿了顿:“说句实话,从前我是不愿意到你们这高门贵阀来受气的。现在你总算长大懂事了,有你照顾你母亲我也就放心了。”
正说着,就发现自己的儿子坐在那里有些局促,儿子是什么秉性她最了解,就算见了皇上他也不会这样不安,一时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不由诧异地看了过去。
沈沅钰也有些奇怪,见周鸿远脸上还保持着自然的表情,可耳根却是微微发红的。
她略一思忖也就明白了,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也努力让自己去适应这个时代的风俗习惯,可是骨子里她毕竟是一个现代人,从未觉得这样的接触有什么不妥,所以才会出现这样一个乌龙事件。
原来她觉得七表哥外表翩翩,眼珠子却灵活得有些过分,印象里他是个表面温润实则腹黑的主,现在瞧着倒是觉得他可爱起来。忍不住嘴角一翘,微微笑了起来,急忙用手掩住了。
周鸿远一直注意着沈沅钰的表情,见此情形,不但耳朵更红了,就连脸都红了起来。林氏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自己孟浪了,儿子和外甥女光明磊落,她又不是那迂腐之人,这也不算多大的事儿。
就赶紧笑着把话题岔开,“你这次叫了舅母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舅母帮你办的?”儿子从来都是意气风发,难得看见他吃瘪,林氏也觉得十分新鲜。
沈沅钰也没打算跟大舅母客气,她外院没人可用,这件事只能求助外家:“事情是这样的。您也看见了,母亲如今带着妹妹住在燕然居那么一个小小的一进院落里,她本来在这个家就倍受排挤,如今连长乐堂的正房都住不了,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现在这院子里,都把白姨娘当成主子,谁还记得我母亲才是正房太太?连有些身份地位的婆子都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得想个法子让母亲和妹妹搬回来住才行!”说到这里就有几分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