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钰又对庾璟年行了一礼,“多谢庾将军仗义出手!”
庾璟年就是一滞,忽然之间就想到了一件事,她的兄长在此,这里又是她的家,要出头,也是沈泌帮她出头。自己和她又不熟,似乎没有什么理由横插一杠子,帮她摆平庾程纬吧?那一瞬间觉得站在对面的女孩子目光中似乎充满了探究似的,让他分外不自在起来!
这位爷只好拼命释放冷气,沈沅钰觉得周围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庾璟年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字一顿地说:“郗杰是我的好兄弟!”我帮你,是因为你是我好兄弟的未婚妻,你别想多了!
沈沅钰的嘴角就有些微微上翘,想了想回答道:“我不会误会的!不过…还是谢谢你,帮我出了一口恶气!”
沈泌在一旁满头黑线,这两个人,这都说的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庾璟年看她这副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会吃亏的,想起三皇子说她聪敏敏慧,忍不住问道:“我们若是不来,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个王八蛋?”
沈沅钰笑道:“和你的办法一样,叫了护院来把他暴打一顿,给他长长记性!反正我又不认得什么汝南王世子?跑到沈家后花园里来撒野的,自然只能是不怀好意的贼人了!我早就派了一个小丫头去叫护院了!”
庾璟年听到这里,嘴角也忍不住翘了翘,他觉得,这个女孩,不像是在说谎!这种恩怨分明的脾气,他喜欢!
沈沅钰又对两个人福了福,“不敢耽搁二位的正事,沅钰告辞了!”
沈泌冲着沈沅钰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对庾璟年道:“庾将军请,祖父还在韶和院书房里等您呢!”
被庾程纬这么一打岔,沈沅钰再没有了赏梅的兴致,带着丫鬟们匆匆回到长乐堂。鸾娘端上一杯热茶,沈沅钰摩挲着青花瓷的茶杯,陷入了沉思。
庾程纬胆子再大,也未必见得就敢在沈家调戏沈家的三小姐。汝南王算得上是一个实力派的藩王了,可是比起四大门阀之一的沈家还是不够看,他难道就不怕彻底得罪了沈家,日后在建康没有了立足之地?
庾程纬在后花园没有碰见别人,怎么偏偏碰见的就是自己,是不是受了谁的指使挑唆?而且时间拿捏的这样巧,自己前脚到了后花园,他后脚就出现了,难道是东厢房里有内奸?
她叫了宝珠进来问:“刚才我去后花园之后,咱们院子里的丫头,有没有出去的?”
她一早就吩咐宝珠看好了沁雪。宝珠闻弦歌之雅意道:“您前脚刚走,沁雪姐姐就去了老太太的房里,说是去借个花样子,要给小姐您做一双过冬的绣花鞋,一刻钟左右就回来了。”
沈沅钰的目光就是一寒。
宝珠看着沈沅钰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小姐,要不要想个法子,把她调到别处去?”这个所谓的她,当然就是指沁雪。
沈沅钰派她监视沁雪,一方面是考验她的能力,另一方面还想看看她的忠诚度。现在看来,宝珠果然得力。鸾娘忠心归忠心,却是个锯了嘴葫芦,打探消息之类的事情她是做不来的。
沈沅钰对宝珠十分满意,语气柔和地道:“不必了!留着她,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处!”
第43章 郡主教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谦退堂里,湖阳郡主一早就得到了消息,看见庾程纬满脸是血地被抬了进来,不由大吃一惊。“快去请林太医过来给世子爷瞧瞧!”刚好今天请了太医院的林太医来给老太君请平安脉,现在还没有送走,就势就把林太医请了过来。
林太医检查了庾程纬的伤处,最后对湖阳郡主含糊地说:“世子爷脸上的伤倒是没有大碍,只是那要紧处…那个,挨了一脚,怕是要在床上躺上一个月才能下来了。”
湖阳郡主脸色铁青,汝南王妃最是护短,若庾程纬在她的地头出了这事,万一日后不能人道了,那汝南王妃还不知要怎样闹腾呢。
湖阳郡主道:“汝南王世子的伤,会不会影响到他日后…”
林太医知道她话中的含义:“这个应该不会…下官去写个方子进来,先给世子爷吃几服看看吧!”
林太医跟着湖阳郡主身边的嬷嬷下去写方子了。湖阳郡主狠狠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到底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的,敢对世子爷下这种辣手!”
庾程纬的小厮跪在地上,将事情的经过哭着说了一遍。湖阳郡主脸色陡变:“是他?”庾程纬算是她的远房族侄,之前她本有意为他出头,听说把庾程纬打成猪头的是庾璟年,她立刻就消了这个念头。
庾璟年,在宗室中间那可算是大名鼎鼎!那是连亲生父亲都敢忤逆的天魔星,皇上的话都敢不听的狠角色,谁愿意招惹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湖阳郡主留下心腹嬷嬷照看庾程纬,只带着大丫鬟雀儿去了东厢房。
东厢房中,沈沅珍也听说了庾程纬被打的事儿,她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鲜红如血的珊瑚珠串,满脸鄙夷地娇声道:“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个白痴!”
湖阳郡主刚好进来,听见这一句,沉下脸问道:“珍儿,你在骂谁?”
沈沅珍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一把拉住湖阳郡主的手,撒娇道:“娘,您怎么来了?也不让丫头通报一声!”
湖阳郡主对屋子里侍立的丫鬟们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出去。”丫鬟们听话地鱼贯退下,连雀儿都跟着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湖阳郡主母女两个。
沈沅珍觉得气氛有点怪,试探着问了一句:“娘?”
湖阳郡主霍地转过身来,喝道:“你给我跪下!”
沈沅珍楞了,长这么大,湖阳郡主还从来没有对她这样声色俱厉地说过话,一下子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湖阳郡主两道斜飞入鬓的眉毛挑了起来,让她看起来分外凌厉:“连娘的话你都敢不听了?”
沈沅珍不敢违抗母亲,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
湖阳郡主看着女儿一头乌鸦鸦的头发,绝美的线条令人砰然心动,这样的泫然欲泣犹如一朵带着露水的玫瑰花,这样的美人儿,谁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呢?可她还是硬着心肠说道:“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
“女儿不知!”
“哼!”湖阳郡主鼻子里哼出了一声道:“你以为你做了什么为娘的一无所知?汝南王世子虽说是好色如命,但是他也不至于胆子大到敢在沈家的花园里就调戏沈家的三小姐,你以为昨天你偷偷地见了他一面我会不知道?”
沈沅珍道:“女儿只是不想看见小贱人那般得意!叫表哥教训一下她,出一口气而已。”
湖阳郡主气结:“你知不知道,你这位表哥是个什么名声?为什么见他之前,你的祖父要把你们这些女孩儿全都遣了出去?你和他偷偷见面,要是被人瞧见传了出去,你以后还要不要嫁人?”
沈 沅珍偷看了湖样郡主一眼,辩解道:“我身边这么多人,表哥又怎么能把我怎样?何况表哥人傻傻的,听话得很,再说这谦退堂上下都是咱们的人,谁敢传扬出 去?”想起庾程纬见了她之后,那神魂颠倒的样子,她娇嗲嗲地说几句话,庾程纬就东南西北都不辨了,叫他干啥他就干啥。
想到这些,沈沅珍既骄傲又有点儿小兴奋。
湖阳郡主道:“你到底和纬儿说什么?”
沈 沅珍柔柔道:“我就是告诉她,三姐姐生得花容玉貌,在沈府里却是爹不疼娘不爱,只要他在后花园缠住了沈沅钰那个贱人,最好能拉住她的手或者抱住她的身子, 时候差不多了我就派人去撞破她们的好事,再宣扬到外头去,到时候那个贱人名声尽毁…表哥可是早就有了正妃了,那个贱人就只能嫁进汝南王府做妾了!”
湖阳郡主哭笑不得:“他就这么答应你了?”
沈沅珍道:“是啊!我答应事成之后,再送他一个美貌的丫头侍候他,他就乐颠颠地答应了!”
这个庾程纬还真不是一般的白痴,他也不想想沈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他若真照着沈沅珍的办法做了,沈家为了家族的颜面也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到时候汝南王怕是要重新立一个世子了。
而这些,沈沅珍是明白的,反正到时候沈沅钰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至于庾程纬被她利用完了,他的死活,沈沅珍当然是懒得替他考虑。
沈沅珍愤愤道:“只可惜这一切计划的周详,却被庾璟年那个该死的给破坏了!”
湖阳郡主喟叹一声,女儿有这般心计手段,她心里却不知是喜是愁。“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娘对付周氏,对付三丫头,却从来没有叫你沾一手指头,都是为了什么?”
沈沅珍猛地抬起头,道:“我知道娘是疼我,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肯替女儿出了这口恶气,要任由那个小贱人爬到我头上去!”
湖 阳郡主怒不可遏:“蠢丫头!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是什么样的身份?你是金尊玉贵的郡主之女,等你出嫁的那天,娘会向太后和皇后陈情,为你讨要县主的封 号!沈沅钰算是什么东西?她只是一个‘丙姓’下贱女人生出来的贱种!你偏偏事事要和她计较,用美玉去和石头相碰,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沅珍把脸扭到一旁,泪水盈盈欲滴,却偏偏不肯服软。
湖阳郡主看见女儿这个样子,心疼得不得了,就伸手把她拉了起来,两个人一起在床榻上坐了。
湖 阳郡主放缓了语气道:“珍儿,你是兰陵沈氏最美丽、最聪慧的女儿,娘希望你将来嫁给全天下最优秀的男子,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必须是 最优雅、最完美,没有丝毫瑕疵的!那些不好的事,那些阴谋诡计,都有娘来做,你什么都不需要插手,只要保持住的高贵和美丽就足够了,娘一辈子过得并不幸 福,却希望你作为一个女人,得到最大的幸福!”
听到这些话,沈沅珍也有些震动,低低地叫了一声:“娘!”
湖阳郡主道:“沈沅钰那个小贱人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得十分难缠,娘这也是在为你担心啊!上一回玉林大师的事,娘左思右想,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这次你这样的算计她,娘隐隐觉得,就算没有庾璟年出现,她也一定有办法脱险,甚至反制于你!”
沈沅珍心里怎么都不肯相信:“娘,你也太高看她了吧?难道咱们就让那个小贱人一直在咱们的面前耀武扬威吗?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湖 阳郡主看着沈沅珍,神色有几分郑重:“自然不会!这个府里头,给咱们掣肘的人有不少,老太君更是隐隐向着小大房,所以咱们才不能轻举妄动,被她轻易拿到了 把柄,咱们要不动则已,一动就要打中她的七寸,让她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不但是她,连小大房,咱们也要一并把他们给搬倒了!”
听到这些,沈沅珍的脸隐隐亮了起来。“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用过晚膳,沈沅钰只带了彩鸾去盈翠居看望受伤的沈沅依。彩鸾手里捧着一个长长的条形匣子,正是老太君送给她的两匹孔雀绸其中的一匹,另一匹被她送给了妹妹沈沅舒。
沈沅依带着翠翘在穿堂那里迎接,将沈沅钰让进了东厢房。姐妹两人分宾主坐了,小丫鬟们鱼贯着进来,流水价上了茶果点心。
沈沅钰闲话两句,见沈沅依脸上被掌掴的痕迹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就笑着说:“五妹妹能否叫侍候的人先下去,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沈沅依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们都下去吧。”丫鬟们悄无声息地退下,屋里只留下一个翠翘。
沈沅钰就朝着彩鸾努努嘴,沈沅依早就看见彩鸾捧了一个盒子进来,不过沈沅钰没有说,她也不好问。
彩鸾走上前一步,打开盒子,一片瑰丽璀璨的光芒耀花了人眼。沈沅依脸色一变:“三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她为了一匹孔雀绸闹得不可开交,丢尽了颜面,传得阖府皆知,却没想到沈沅钰随随便便就拿了一匹出来,那自己昨天和沈沅珍闹那么一出,岂不是笑话?
沈沅依当时就恼了:“三姐姐这是何意,你今天是专门来取笑小妹的吗?”
沈沅钰却是神色恳切:“五妹妹,我绝无此意!我是真心实意想把这匹孔雀绸送给你的!”
“为何?”
沈沅钰道:“我希望你像我一样,记住沈沅珍曾经带给我们的耻辱!”
第44章 太君寿辰
沈沅钰脸色有些阴沉:“比起我所承受的那些,其实五妹妹你这并不算什么!”
沈沅依微微一愣:“你是说…巴豆那件事?”
“不错!”沈沅钰脸上浮起淡淡的阴霾;“我在亲手给老太太做的点心里放入了巴豆,老太太吃了以后腹泻不止,一怒之下把我发落到庄子上。我在那样荒僻的地方,一住就是一年,连病了都没有大夫来看…要不是正赶上老太君的八十大寿,我到现在还回不来呢!”
沈沅依听她这样说,不由生了同仇敌忾之心:“你的意思是,你放巴豆的那件事,和沈沅珍也有关系?”
沈沅钰道:“如果我说这件事我根本就是被别人栽污陷害,五妹妹你信不信?”
沈 沅依看着沈沅钰沉静的小脸,缓缓道:“我相信!”那个时候沈沅钰可不像现在这样沉稳。她张狂、傲慢,如同一只刺猬一样,逢人就扎,四处树敌。她痛恨自己的 母亲出身低下,又不知听了谁的挑唆,处处和沈沅珍别苗头,在顾氏跟前争宠,她实在是没有理由在顾氏的饭食里下巴豆。
沈沅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一年来,我反反复复在想这件事,我的丫头在花树后面听见有人说祖母喜欢吃放了豌豆粉的点心。而说这话的丫头,恰恰就是四妹妹身边的绿岚,你说巧合不巧合?”
听到绿岚的名字,沈沅依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又是这个贱婢!”
沈 沅钰又接着道:“当年我派藕花去大厨房要豌豆粉,结果大厨房的管事不在,藕花碰见了李九家的,李九家的给了她一包豌豆粉,说是上好的东西。我一个堂堂的千 金小姐,哪里分得清巴豆粉和豌豆粉?而那李九确实是母亲从周家带来的人,可那李九家的,却因为夫妻感情不和,早就和她的丈夫反目成仇,更把她最疼爱的女儿 嫁给了外院管事张婆子的侄子!”正是因为李九的这重身份,这才坐实了沈沅钰的罪责,让沈昀也无话可说。
沈沅依已经完全被她的话所吸引,顺着沈沅钰的口气问:“张婆子?可是茶水间那位张婆子?湖阳郡主的陪房?”
“正是!”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那三姐姐为何不到老太太面前说一说,还自己一个公道,也好洗刷了自己的污名。”
沈沅钰苦笑:“藕花被一顿板子活活打死,李九一家子被卖了到了偏远的宁州…现在这件事已经是死无对证!何况,就算是证据确凿了,你认为老太太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沈沅依想起顾氏的偏心,也一阵阵的胸口发闷:“不错,三姐姐说的对!老太太眼里心里只有小二房和沈沅珍,哪里还有咱们这些孙女!”若是搁在平时,沈沅依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可是这两天实在是吃了太多亏,受了太多委屈,抱怨就忍不住冲口而出了。
“沈沅珍那个人我了解,最是吃硬不吃软,你越是对她示弱,对她忍让,她越要使劲踩你两脚,只能狠狠还击回去,叫她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惹的,她才能知难而退,有所收敛。所以这匹孔雀绸,五妹妹无论如何也要收下,否则,妹妹日后再见了沈沅珍,恐怕永远也抬不起头来了!”
沈沅珍确实就是这样子的脾气。沈沅依想到她用鼻孔看人的嚣张态度,就是心口又蹿起一团怒火来,“三姐姐说得对,她不是不喜欢我穿孔雀绸吗,我便偏偏要穿给她看!三姐姐这匹孔雀绸,我收下了!”
沈沅钰微笑点头。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可能是因为有了共同敌人的缘故,言语之间比往日融洽了许多。眼看着时间不早了,沈沅钰就起身告辞。
出了盈翠堂,前头有个小丫鬟提着灯笼照路,宝珠跟在沈沅钰后面,走了一小段路,宝珠忽然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小姐…”
沈沅钰回头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宝珠机灵稳重又忠心,沈沅钰用得十分顺手,因此也就着意培养她。
“小姐这样做…”
“你是说我有挑拨离间之嫌?”
宝珠连忙道:“奴婢不敢!”
沈沅钰微笑,“其实你说的不错!四妹妹骄横跋扈就不用说了,五妹妹和四婶婶一个样子,看起来温柔娴雅,其实骨子里却是十分骄傲。这样的两个人注定是无法和平共处,我自然要在中间加一把火,不能让他们兄弟之间齐心合力…”这兄弟说得却是沈晖和沈时了。
她冷哼了一声:“小四房从前总是隔岸观火,摆出一副两不相帮的清高样子。可小二房如此强势,说是两不相帮,何尝帮的不是小二房?如今纵得湖阳郡主越发无法无天,她们今天尝到这番苦果,也算咎由自取!”
对于小四房对待湖阳郡主的默许和纵容,沈沅钰心里是有些怨恨的。当年四太太若是肯站出来说两句话,她也不会被发落到庄子上,周氏也不会被挪到燕然居去。
宝珠听了不由得若有所思。
如此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日子又过了几天,老太君的生日终于要到了。湖阳郡主主持中馈,这段日子忙得脚不沾地,顾氏曾经提出让四太太帮忙分担一些,湖阳郡主却想也没想就断然拒绝了。
小谢氏表面没有说什么,心里怎么想就没人能够知道了。
老太君乃是兰陵沈氏辈分最高,最德高望重的长者,她八十大寿这样的盛事,不但四大阀门的宗主要亲自到场道贺,就连皇帝,也要在正日子的那一天率领文武百官临幸沈府,亲自为老太君祝寿的。
因此老太君的寿宴流水席提前七天就开始了,前来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带来的礼物也是堆积成山。老太君年纪大了,身份地位又在那儿摆着,前来祝寿的,除了个别身份地位特殊的,她一律不见。
外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鹤寿堂里也是人声鼎沸,笑语喧阗,女眷们从顾氏、谢氏到各位太太、各位小姐,能来的全都来了。因为宴席刚刚摆上,这几天招待的不是重要的贵客,所以沈弘、沈重也全都在侧,底下各位老爷、各位少爷也都没有缺席的。
不光如此,沈家出嫁的姑奶奶,老太君的外孙、重外孙、外孙女、重外孙女,有头有脸的旁支族人,乌乌泱泱坐了满满一屋子。
沈家和高门大阀世代通婚,在场的异姓之人不在少数,就连谢纯也在其中。
几个年纪大得脸的,坐得靠近老太君的,正奉承着老太君说话。
湖阳郡主忽然笑着凑趣道:“老祖宗,今天是您的好日子,想必各位老爷,各位爷还有各位太太、小姐们都给您准备了上好的礼物,何不就让小辈们将准备好的寿礼进献给您,也好瞧瞧哪个才是最有孝心的!”
为了讨得老太君的欢心,沈家这些子孙辈无不绞尽脑汁为老太君准备寿礼,湖阳郡主这一说,就有些人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了。
沈沅钰却想,既然湖阳郡主有这样的提议,看来她是笃定沈沅珍能在姐妹中间拔得头筹了,虽然如此,她也并不太过放在心上。
老太君王氏坐在上首的罗汉榻上,子女相陪,儿孙绕膝,心情十分愉悦,老人家也是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她笑呵呵地应了一声:“郡主丫头说的是,你们都给我这老太太准备了什么好东西,都进上来给我瞧一瞧吧!”
众人答应了一声,纷纷起身回房去取贺寿的礼物。正在这时,有人进来回禀说三皇子和庾璟年来了。庾璟年上回来,是代表三皇子和沈家商量攻取司州事宜的,这一次来的目的就简单多了,是陪着三皇子来给老太君送寿礼的。
湖阳郡主就笑着请示老太君道:“既然来了,何不请三皇子和庾将军来给老祖宗拜个寿,并且一道观礼!”
老太君便道:“那就赶快把人请进来。”
湖阳郡主急忙吩咐沈泫带着几位成年的小爷去迎接三皇子和庾璟年。不一会儿就并肩走进来三个年轻人。为首的正是三皇子庾邵渊,穿着一身宝蓝色绣夔龙纹的锦袍,风姿隽秀,神采飞扬,脸上始终挂着得体雍容的微笑。
左侧的那一位,绷着一张万年冰山脸,整个人犹如一把出鞘的宝剑,不用拿腔作势便有一股凌厉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就将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正是和三皇子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庾璟年。
最后一位年轻人,却生得面如美玉,肤若凝脂,皮肤白皙的仿佛半透明一般,他长得俊美绝伦,不但五官精致,更生就了一双桃花眼,最稀奇的是,他眼下还有一点美人痣,愈发衬得他风流蕴藉。
论气质、论风度不见得就强过了庾邵渊和庾璟年,可那双桃花眼隐隐含情,眼波流转间叫人怦然心跳,满屋子的丫鬟小姐们和他的目光一触,无不脸上飞霞,纷纷低下头去。
他穿着金丝银线织就的锦袍,走动间霞光璀璨,耀目生花,比起穿着低调的三皇子和总喜欢穿一身黑色的庾璟年,显得格外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