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钰问过了父亲,父亲也说好,便着手准备,这百寿图也不是那么好写的,一百个寿字,写错了一笔都要重新来过,她已经写废了好几张,现在这一张终于写好了九十几个寿字,只差最后几个。
听完了父亲的吩咐,她就急急忙忙地回了长乐堂,准备将百寿图写完,然后叫父亲找人给自己装裱好。前阵子病着,现在所剩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她今天的状态很好,不大一会儿就把剩下的几个寿字写完。她认真地看着这张百寿图,前世她曾下过苦工练习毛笔字,这一世的原主又是从小跟着沈昀这样的名师练了十几年的字,可她现在写出来的字,却是兼具了前世今生的特长,愈加的别具一格。
一时间她有些怔忪,似乎随着对沈沅钰这个大房嫡女身份认同感的加深,前世的记忆已经日渐变得稀薄模糊,或许,那曾经的繁华灿烂,都只是南柯一梦吧!
沈沅钰正陷入到哲学思辨中不能自拔,丫鬟的一声呼唤让她立刻醒了过来:“三小姐,该用饭了。”沈沅钰立刻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到脑后,生活得向前看,不是吗?
沈家几房都有各自的小厨房,不过主子们既可以吃大厨房,也可以吃小厨房,长乐堂因为周氏病重,一直没有正经的主子主事,向来是跟着大厨房吃的。周氏搬回来之后也没有改变这个传统。沈沅钰还没腾出时间来做这些。
饭食都是在大厨房里做好的,去取食盒的是沈沅钰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名叫宝蟾的,拎着食盒并没有觉得不妥,就这么回了东厢房。饭桌子摆在西次间,小丫鬟们打开食盒正要摆饭,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呼。
食盒里哪里是什么饭菜,盒盖掀开,里面就爬出一条五彩斑斓的蛇来,沈沅钰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凡是女人就没有不害怕这种软趴趴的动物的。
沈沅钰正坐在桌子旁边,看见那条蛇三角形的脑袋,身子花花绿绿的十分可怕,一看就是身怀剧毒的,沈沅钰只觉得脊梁骨凉飕飕的,抖着嗓子喊了一句:“这蛇有毒,快逃!”
丫鬟们一窝蜂地往外跑,那蛇速度极快地游到桌子上,向着沈沅钰游去。沈沅钰也很想逃,可是她不像丫鬟们,她是坐着的,想逃就必须站起来。按照那条蛇的游动速度,等她站起身来,那条蛇早就到了攻击范围了。
沈沅钰的脑袋上也出了一层细汗,难道今天自己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她 的脑子一时也有些懵了,正在这时,就听见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喊道:“姑娘别怕,我来帮您!”就见丫鬟里跑出一个人来,长着圆圆的一张脸,穿着茜红色小袄,是 沈沅钰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宝珠,也不知道她怎么那么大的胆子,十分麻利地一伸手,就捏住了蛇口往下约莫三寸的地方,然后把那蛇整个提溜了起来,拿在了手里。
那丫鬟声音发抖着喊道:“姑娘,您快出去,这畜生现在动不了。”可见这丫头也并不是不怕的。沈沅钰不由得就是一阵感动。
鸾娘早就扶住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出来。沈沅钰急道:“快去看看宝珠,有没有事儿!”
喧闹着,沈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大老爷是会武功的,而且功夫很不错,只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柄宝剑,一步就跨了进去,不过片刻功夫大老爷气定神闲地走了出来,道:“蛇头已经被我斩下,没事了。”
有些担心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沅钰:“这是五步蛇,毒性非常强烈,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沈沅钰头上的冷汗还在流个不停:“多亏有宝珠舍命救主,我并没有受伤!”
沈昀这才放下心来,问道:“好好的,屋子里怎么会冒出蛇来?”
沈沅钰也是惊魂初定,这到底是谁要害她?难道是顾氏和湖阳郡主?
这个时候宝珠也走了出来,直到这个时侯身子还在瑟瑟发抖。她大着胆子叫了一声:“三,三小姐…”
沈昀侧头看了看宝珠,“就是这个丫头救了你的命?”沈沅钰就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沈昀脸上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对宝珠温和地道:“你是个好的,你这次救护小姐有功,我就赏你一百两银子,再提拔你为一等丫鬟,让你在三小姐的身边侍候!”
宝珠跪在地上给沈昀磕头。“奴婢幼时在乡下长大,在田间劳作的时候见过几次毒蛇,也见过捕蛇人是如何捉蛇的,所以才能拿住那蛇,实在是不敢居功!”
沈 沅钰见她不居功自傲,且回话沉稳得体,一时间非常喜欢。她身边得用的人现在就只有一个鸾娘。鸾娘虽然忠心,为人却木讷不够机灵,许多事情都没法叫她去做, 沅钰早就觉得人手上捉襟见肘了。宝珠看起来就是个伶俐的,又这般忠义可嘉,正可以收为己用。“既然是老爷的恩典,你便接受了吧!你救了我的性命,得这些赏 赐并不为过!”
宝珠这才又磕了一个头,说道:“奴才谢老爷洪恩!”
一旁的丫鬟们缓过劲来,顿时议论纷纷,羡慕不已。要知道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按例最高也就是二等,只有太太奶奶身边的大丫鬟才能升到一等,宝珠从一个三等丫鬟一下升到了一等丫鬟,真可谓是一步登天了,况且这个一等丫鬟又是大老爷亲自赏的,这份脸面也是绝无仅有的!
宝珠从地上爬起来,已经是一脸喜色。
沈沅钰道:“刚才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宝珠道:“正是。奴婢幼时曾在乡下见过毒蛇伤人,觉得…觉得这条蛇似乎有些不妥?”
“你的意思是?”
第33章 查清真相
“奴婢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一直没看见这条蛇的毒牙!”
沈昀已经大步上前,捏开了毒蛇的嘴巴,片刻后面色古怪地站了起来,“这条毒蛇口中所有的牙都被人拔光了!”
也就是说,这条毒蛇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根本就不会伤人了?
沈沅钰一瞬间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她知道是谁干的了!若是顾氏和湖阳郡主,以他们的狠毒,必然不会拔下毒牙。除了谢纯,谁还能想出这么恶心人的招数!
沈沅钰看着父亲道:“爹爹,这件事儿您就交给女儿自己处理吧!”
沈昀眉毛一挑:“你知道是谁做的了?”
沈沅钰就把父亲让到待客的厅堂里,让丫鬟上了茶,这才将自己和谢纯的恩怨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沈昀也有些无语,谢纯一直对他执半师之礼,他对谢纯的性子也算熟悉,他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不由有些恼怒:“枉我对这臭小子另眼相看,处处提携,他竟敢转头便算计我的女儿!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出了这一口恶气!”
沈沅钰对父亲的护短也算有所了解了,笑着劝道:“爹爹千万不要!这是我们小辈之间的矛盾,说起来无伤大雅,您若掺合进去了,搞不好就会上升到两个家族的矛盾。况且女儿并没有受伤,只是吓了一跳而已,您就别管这事儿了。”
沈昀想了想,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心里却在转着念头,想着怎么找机会治一治谢纯这只猴子,又不让谢家的人发现。
沈昀就提醒女儿道:“那个取了饭食回来的丫头,还有大厨房装食盒的仆役,都要好好审一审,我会和管事们打好招呼的。”
沈沅钰就站起来把父亲推出门去:“知道了,知道了!您快去看看母亲和妹妹吧,这件事我自然会处理。母亲身子不好,这件事就不要叫她知道了!”
沈昀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儿大不由爷,女儿现在独立的让他…好不习惯!
折腾了一通,早就过了饭点儿,沈沅钰叫鸾娘亲自去大厨房提了饭食。这次没再出什么幺蛾子,等沈沅钰吃完了饭,外头有丫鬟进来禀报,说厨房的管事已经将两个装食盒的婆子押了过来,问她该怎么处置。
沈沅钰叫她们进来一问,两个婆子哭天抢地地直喊冤枉,说大厨房那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把三小姐的饭食换成毒蛇。
沈沅钰听了也觉得有理,想来这饭事必定是中途换的,就叫人把她们先押到柴房里看管起来。
沈沅钰又叫人带了宝蟾过来。沈沅钰高踞上首,宝蟾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她则慢条斯理地喝着父亲送给她的好茶。从前她是做律师的,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对于刑侦这块儿还是很有心得的。
宝蟾在下面跪得越久,心里越慌,就越容易问出实话。
所以足足过了一刻钟,沈沅钰才开口问道:“宝蟾,从你拿回来的食盒里怎么会爬出一条毒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你给我好好说说!”
宝蟾大声喊冤道:“三小姐明鉴,不干奴婢的事儿啊。奴婢从大厨房去提食盒的时候,还亲眼看过,是好好的饭食没错!谁知道后来怎么就变出来一条蛇出来,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沅钰觉得宝蟾应该还没有被谢纯收买,谢纯和她交恶不过几天的时间,没有充足的时间买通自己身边的丫鬟。而好好的饭菜被换做了毒蛇,定然就在从大厨房回到长乐堂这段时间里。
贾嬷嬷站在沈沅钰的身边,怒斥道:“你还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好好的饭菜怎么会变成毒蛇了?大厨房人多眼杂,谁有那个本事把毒蛇装进食盒里不被旁人发现?定是你办差的时候出了什么纰漏,你还敢狡辩?”
贾嬷嬷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虽然瞒着周氏,却不能瞒着贾嬷嬷,所谓瞒上不瞒下,何况贾嬷嬷如今管着整个长乐堂的丫鬟婆子,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她。
宝蟾整个人都懵了,“我…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沅钰放缓了声音道:“你且想想,你从大食堂取了食盒回来,中途可曾碰见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儿?”
宝蟾想了想道:“奴婢想起来了,奴婢从大食堂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姐姐,自称是六小姐身边的含珠姐姐,见奴婢拿着那么大一个食盒走得累了,就说要帮奴婢拿一会儿,奴婢…奴婢也就答应了…”
沈沅钰一震道:“含珠是不是也拿着一个食盒?”
宝蟾道:“是!是!”
沈沅钰和贾嬷嬷对望了一眼,心中已经明了。含珠就是利用宝蟾的一时惫懒,将准备好的食盒轻易地换掉了。
贾嬷嬷连连冷笑:“叫你去拿小姐的吃食,你为了躲懒,将小姐的吃食交到别人手里,这一次多亏只是换了一条毒蛇,若是换了有毒的饭菜,小姐岂不是被歹人给害了都不知道!”
宝蟾连连求饶:“奴婢实在没想到含珠姐姐竟然会这般恶毒!”
沈沅钰也是一阵冷笑:“你刚才说含珠主动帮你拿着食盒,怕是你觉得她不过是一个庶女身边的丫头,而你却是大房嫡女的丫鬟,故意仗势压人,欺负人家,才让一个小丫鬟拿着两个食盒吧!”
宝蟾吓傻了,小姐怎么什么都知道!片刻之后才懂狡辩:“奴婢,奴婢没有!”沈沅钰和贾嬷嬷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早都看出来了。
贾嬷嬷对沈沅钰道:“这事儿既然牵扯到小四房,还是叫了六小姐过来对质一下的好,免得将来出了什么事情说不清楚!”
沈沅钰也觉得这件事查清楚一点儿的好,就让贾嬷嬷亲自去一趟小四房,免得小丫头们不会说话,造成了两房之间的误会。不大一会儿四太太谢氏就带着六小姐和她身边的所有丫头都到了长乐堂。
六小姐身边压根没有一个叫含珠的丫头!
宝蟾不死心,挨个认了一圈,哪里有什么含珠,她又不敢随便诬赖,一时又惊又怕,哭倒在地上。
沈沅钰连连道歉,送了四太太和六小姐出来,一边说:“侄女并不是怀疑六妹妹,只是出了这事儿,宝蟾那个丫头红口白牙地咬定了是六妹妹身边的人做下的,不好不查清楚了,还六妹妹一个清白,都是侄女孟浪了,明天侄女亲自去小四房给四婶婶,给六妹妹负荆请罪!”
谢氏原本多多少少有些气性,被沈沅钰这样一解释也就释然了。沈沅钰院子里乱七八糟的,这都是谁的功劳四太太冷眼旁观看得一清二楚。能出来这样的事儿也真不稀奇。
小四房那边平日和长乐堂来往极少,难得来一次,四太太带着女儿到正房拜见了周氏才离开。
问到现在沈沅钰大致心里也有数了。那个所谓的“含珠”应该就是谢纯的人。“含珠”之所以利用六小姐丫鬟的身份,应该并不是谢纯想要栽赃给小四房,而是知道六小姐身为庶女,平日里十分低调,甚少出门,身边的丫鬟也不为人所认识,这才能骗过宝蟾。
回到房内,贾嬷嬷禀道:“三小姐,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宝蟾这丫头是不能再留了!我看就打了板子,全家卖到岭南去吧!这个白姨娘,安排到小姐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
沈沅钰却若有所思:“咱们不是正好找不到好的理由,好好整理一下院子里的人事吗,现在岂不是送到手上的机会!”还真要谢谢谢纯这么帮忙。
贾嬷嬷眼睛一亮,从前她就想把白姨娘安排到小姐身边的人全都撵出去,是沈沅钰阻止了她,让她查清楚这些丫鬟婆子的底细再动手。果然一查之下,沈沅钰身边的丫鬟婆子好些个都和各房太太奶奶身边得用的人关系密切,有些甚至能牵扯到老太君身边得脸的嬷嬷头上。
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把所有人全都撵了,那就不啻于将沈家大大小小的主子身边的人全得罪了个遍,到时候他们在主子耳边吹吹风,周氏和沈沅钰日后在东府恐怕就寸步难行了。
沈沅钰知道以后,就叫贾嬷嬷按兵不动,先摸清她们的底细,再细细观察这些人平日里都和什么人来往,那些铁了心替白姨娘和湖阳郡主卖命的,就找借口将她们撵走,那些不过为了些银米,在沈沅钰身边混子日的,留着倒也无妨。
沈 沅钰和贾嬷嬷第一个想撵走的,就是和白姨娘走得极近的她的管房嬷嬷——张嬷嬷。可这个张嬷嬷,偏偏和西府二老太太谢氏陪房吴嬷嬷是拐着弯儿的亲戚,据说家 里有个女儿生得十分美貌,正和吴嬷嬷的小儿子议亲。若是无缘无故把她给撸了,小大房失去了谢氏这个强援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现在,她管着沈沅钰房中的一应事务和所有的丫鬟婆子,出了这样的事,害得小姐差点儿被毒蛇咬伤,受罚是责无旁贷,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这下贾嬷嬷也兴奋了起来,两个人细细商议了一番,将沈沅钰身边的丫鬟婆子挨个甄别,或撵走,或调到不重要的位置上,空出来的位置又该用哪些人填补,否则顾氏或者湖阳郡主再以长辈的身份塞人进来,又是麻烦。直忙到三更天,才算初步整理妥当。
第二天,贾嬷嬷禀明了沈昀和周氏,宣布对一众丫鬟婆子们的处理结果。宝蟾玩忽职守,打二十板子,全家卖到江州去。本来贾嬷嬷想把她卖到岭南,沈沅钰想到那里天气潮热,瘴气密布,弄不好宝蟾全家都是个死。不想做得太绝,就把她卖到了相对富庶的江州。
张嬷嬷管教不严,致使三小姐的院子里规矩废弛,一片混乱,从管房嬷嬷一路降到三等嬷嬷,仍然留在沈沅钰的屋子里做些粗活。
其他人,有的被撵了出去,有的被调到了别的位置。唯有宝珠,被提拔到了小姐的身边,成为继鸾娘之后,第二个得到小姐信任的大丫鬟。出于谨慎,沈沅钰还是叫贾嬷嬷查了查宝珠的底细。
原 来宝珠并不是沈家的家生子,她是宣城郡人,原来也算家境殷实,那一年宣城郡爆发了疫症,一家人逃到建康,结果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全死了干净,她一个小女孩 没法安葬亲人,便决定卖了自己。恰逢大老爷路过,见她忠义可嘉,就把她买了下来,吩咐管事买了棺木葬了亲人,然后将一个十岁的小姑娘随手丢给了府里的嬷嬷 调教,自己也就忘了。几经转折,最后被白姨娘安排到沈沅钰的身边侍候。
贾嬷嬷调查之后,说她和白姨娘并无往来。沈沅钰又观察了几天,见她不但聪明伶俐,而且仁厚忠义,又粗略认识几个字,一时十分欢喜倚重,叫贾嬷嬷讨了宝珠的卖身契来,亲自拿着,渐渐地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也交给她做。
周氏又给了她两个丫头,一个叫彩凤一个叫彩鸾,沈沅钰身边四个贴身丫鬟的名额总算凑够了。
第34章 目中无人
第二日去顾氏的韶和院请安,顾氏这里人员十分齐整。可能是老太爷快要回来的缘故,顾氏表现得十分和蔼,众人行礼已毕,四太太在一旁奉承着说了几句 话,顾氏忽然对沈沅钰说:“毒蛇的那件事我听说了,你身边的丫头也是太不经事…”顾氏就朝外头喊了一声:“沁雪进来!”
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穿着葱绿色比甲,长得端端正正的丫鬟走了进来。蹲身行礼道:“奴婢沁雪见过老太太,见过各位太太、小姐!”
顾氏道:“沁雪在我身边伺候已经有三年了,一向老成持重,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你身边也没个得用的,今天我就把沁雪送了给你吧!”又转头道:“沁雪,你要好好伺候三小姐,不可因为是我给的就拿乔作筏,要是出了什么纰漏,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沈 沅钰心里咯噔一下子,好不容易把身边的人整理清楚了,顾氏这又要给她塞人过来。她连忙站起身来道:“孙女知道老太太是为了孙女好,不过沁雪本来是老太太身 边得用的人,老太太把她给了孙女,那您怎么办?万一新来的伺候不周,岂不是孙女的过错!前儿母亲已经给了孙女两个丫头,加上鸾娘和父亲给的宝珠,孙女身边 的人尽够了…”这个沁雪,能不要她是坚决不要!
顾氏笑道:“我知你是一片孝心,但我身边伺候的人这么多,少她一个又能出什么大篓子!我既然开了口,沁雪你带回去就是了!”
这 时湖阳郡主接口道:“三丫头,老太太肯把沁雪给你,不知道有多偏心呢。珍儿一直喜欢沁雪,和老太太提了多少次,老太太就是不肯松口。如今给了你,咱们可是 眼热得很呢。所谓长者赐不敢辞,老太太既然开口了,你就别推辞了!何况老太太身边少了一个大丫鬟,我自会买了更好的补上,这也用不着你担心!”
得,看她们这架势,今天自己不收下这个沁雪是不成了。沈沅钰的脸上就装出高兴的样子:“如此,孙女就敬谢不敏了!”
刚一回到长乐堂东厢,贾嬷嬷就挥退了一众丫鬟婆子,愤愤地道:“说是把沁雪给了姑娘,可是卖身契还捏在老太太手里,只字也不提!这沁雪到底是老太太的人呢,还是姑娘的人呢?她到底是听老太太的呢,还是听姑娘的呢?老太太这么做,实在是…”
沈沅钰表情平淡,并不太过着急:“贾嬷嬷,你也不必生气。刚才那种情况下,我便是向老太太讨要沁雪的卖身契,老太太必然也有办法搪塞我,我便也没有多此一举!”
贾嬷嬷道:“这沁雪毕竟是在老太太身边服侍过的,比别的丫鬟更多些体面,她要是一门心思地要把着小姐房中之事,该如何是好?”
沈沅钰十分自信地笑了笑:“这房里的主子是我不是她,她想归想,最后还是要看我愿意不愿意!贾嬷嬷,您就看我的吧!”
说着就叫了鸾娘、宝珠、彩凤、彩鸾四个大丫鬟进来。当着贾嬷嬷的面吩咐道:“…既然老太太把沁雪拔到我们屋里了,那就是我们屋里的人了。她初来乍道,不免有些生疏。大家要像亲姊妹似地相待才是。”众人纷纷应是。
沈 沅钰又道:“虽然都是一等丫鬟,但是沁雪毕竟是服侍过祖母的人,体面比你们几个都要大也是应该的,日后有了什么事儿,你们要多请教她,多听她的话。我是正 小姐,她就是‘副小姐’,我的话你们明白了吗?”话说得很好听,可是却没有一句让沁雪节制其他四个大丫鬟这样的话,说了还是等于没说。
沁雪连忙道:“小姐这话可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左不过一个婢子,哪里就敢当什么‘副小姐’,这话要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必定饶不了奴婢,小姐万勿再说这样的话了!”
沈沅钰目光微闪,不是张狂无边的人,这就好办。“我只是打一个比方,你也不必惊慌。从今以后你就管着我的衣裳首饰吧,你看可好!”管着小姐的衣裳首饰,可是一个轻松又体面的活计,比起饭食和近身侍候这样的事情,量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沁雪躬身道:“奴婢谨遵小姐的吩咐。”态度十分谦卑。
沈沅钰道:“原来管着我衣裳首饰的彩凤,就和鸾娘一起,在我的身边侍候。”又对沁雪说:“你今天是第一天来,就让贾嬷嬷先带你下去,安排一下你的住处。我再多嘱咐她们两句。”
沁 雪便跟着贾嬷嬷去了,沈沅钰嘱咐身边的四个大丫头道:“以后有什么事,都勤快着点儿,能做的你们都做了,不要劳烦沁雪。你们明白了吗?”能做到大丫头的都 不笨,都听出了沈沅钰的意思是供着沁雪,只让她管着沈沅钰的首饰衣裳,不叫她插手别的事,供着她,也就等于把她架空了,她不能近身服侍,对于沈沅钰屋里的 事自然没有什么影响力。
众人纷纷点头:“必定不敢让沁雪姐姐累着!”
中午在正房陪周氏用过了午膳,沈沅钰对八小姐沈沅舒道:“我一会儿要去四婶婶房里,你要不要陪我一块儿去?”这段时间,沈沅钰着力修复和胞妹沈沅舒的关系,也许之前她对沈沅舒的态度太过恶劣,这段时间她虽然做了不少努力,沈沅舒待她还是不怎么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