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讨论对象躺在露台上,手边一支冰镇啤酒。
姚令康行前说道陪老婆去英国,靳正雷张口想告诉他阿若去了旅行,又咽了回去。
意属里维埃拉是什么样子?他其实也想看一看。
平安为他找来旅行杂志,原来和香港相仿,有山有海,海边满是半裸的男女。
他曾经以为香港已经是天堂。原来天堂另有所在,有她的地方才是。
他听见一侧响动,调转视线,问道:“谁?”
将满五岁的詹小美从角落走出来,细细声道:“爹哋,十二点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七姑说该睡觉。”
才十二点。日子难捱。
靳正雷放下两只腿,坐好了,问:“你不去睡?”
“我去了。”小美说罢想跑。
靳正雷拉住她,“陪我聊聊天。”
她瞪大眼,又喜又惊,抿紧嘴,在椅子上乖乖坐好。
他瞅着她,不知说什么。迟疑地,将啤酒递过去,“喝不喝?”
小美摇头。
这个男人,据说是她父亲的男人就在她眼前。
她五岁了,由记事起,与他面对面的次数不够五只手指。早起他刚回家或是不回家,晚睡他已出门。
偶尔见面,她只敢藏在七姑脚下远远地看他,他很高,高得她要把脖子仰得很疼,他嗓门很大,七姑说他脾气不好。可是他今天和她说这么多话,而且语气很温柔。
小美盯着父亲看。
他喝一口酒,发现她的目光,放下酒樽回视她。“怎么看怎么不像。”
小美伸出半身,听他咕哝,仍然听不太清,心中略略失望。
他摸下巴。巴掌似乎比她的脸庞还要大。
“小美。”
“嗯?”
他看她的时间太久,小美渐渐心慌。
“你学业好不好?想不想我接你上下学?你有没有心事想讲给我听?……想不想我抱起你,在空中转几个圈?”
小美呆呆的。这个人在说什么?
他叹气。“阿若想的。她有一次和我说,希望有个爹哋,接她上下学,听她讲心事,开心时抱起她在空中打转。”他喝一口酒,“她实在知足,要求不多。”
“是我家姐?”小美好奇地问。
靳正雷愕然,想一想,咬牙道:“是你家姐。”
“她现在在哪里?七姑说她读书好犀利,要我长大和家姐一样。”
“她?”靳正雷缓缓将喉间郁气吐出,“她在和人旅行。”
意属里维埃拉。
那里有阳光,海滩,不知丁维恩能不能游泳,即使能,水性也绝对没有他好。不知阿若会不会游水,他发现他对她了解太少。
“如果可以重来,我也会带她去旅行,送她鲜花。”他苦笑,“恐怕她不知道,我也会煮饭做菜。”
小美托腮望住他。
“我真会煮饭做菜。我好似你这么大,搬个凳子,站在灶前,饭铲要用两只手拿起。”他目光涣散,“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祝福,多谢霸王票。也祝大家愉快。
下次更新:明晚。不喜欢维恩的,明天休息下,阿若再有两章就回去,那是雷神的主场。
第五十一章
美若二十一岁生日和去年一样,丁维恩为她烤制蛋糕。
他们在壁炉前跳舞。
美若光脚,踩着他的脚板,仰起脸,嘴唇堪堪碰触到他的下巴。维恩脚踏慢四舞步,每转一圈,阿若便奖励地在他下巴上印下一个吻。
于是他越发转得频繁,美若忍住笑,“不行,我要晕了。”
他也喘息,“我快站不稳。”话毕抱她一起摔倒在沙发上。
“阿若。”维恩语声细微缠绵,在她颈间呢喃,“第一次见你,我将手臂伸出去时,一颗心从未跳得那样厉害。怕你不接受,怕被拒绝。那时,我不知道有一天可以这样抱紧你,真真切切地抱着你。”
她的唇在他耳际厮磨。
“我来牛津前,也不敢做太多的期待,只想看看你就好,假如你不反对,我就住下来陪你。我不知道你会接纳我,像有上天恩典,让我很欢喜。”
“维恩。”她含着他的耳垂细咬。
他扭过脸来。“阿若,我想要你。”
她凝视他双眼,他眼中有小心翼翼的期待,更多的是,做好被拒绝准备的坚决。
美若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你确定?”
他眼睛骤然明亮,脸庞在灯下也似发光。维恩郑重点头。
“医生说——”
“医生说可以。”他急切地保证。
美若抿嘴笑,和他牵手一起上楼。“你的房间,还是我的?”
他尴尬,“你挑。”
美若推开自己的房门。
“我……该从哪里开始?”
美若笑出声,吻他的下颚,“吻我。”
他俯下脸,忽然转身,“等等我。”
再回来,他手中握一只小方纸盒,放在床头。
“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我准备很久了。春天到现在。”
美若将脸埋在枕间闷笑,丁维恩万分窘迫,坐在床边道:“我们还,还要不要……”
她坐起,为他解开条纹毛衣的三颗纽扣,又去解他衬衣。
“阿若,我来。”他不想被她看见开胸手术的伤疤,伸出手,拉下她裙子的拉链。
他动作缓慢,随着她上裙一分分松开,他的目光愈发痴迷,最终停留在她的黑色无带文胸上。
他呼吸急促,接着望向美若,以崇拜的语气道:“真美,阿若,你真美。”
美若双手捧着他的面颊,“维恩。”
他深吻她,将她抵在床头卧枕之间。他笨拙地膜拜她身体的每一寸,以手,以吻。
美若感觉干涸已久的皮肤像被他的唇舌润泽,毛孔舒展,软绵绵轻飘飘。
她抚摸他的发,维恩回来,寻找她的唇。
他凝视她双眼,缓缓进入她的身体。
有一瞬间,美若脑中闪过一声凄厉的尖叫,那是她的尖叫。她反射性的抗拒,想推开身上的人。
“阿若,我爱你。”短促的呼吸间,维恩说道。
他的话像有魔力,令她从幻境里抽离。有泪从美若眼角溢出,她抱紧他的颈项。
她怀中的男人,虽然瘦弱,虽然没有尝过情爱滋味,但他的心坚定执着宽厚。他用心为她筑起一座壁垒,她在其中,可以放肆地笑,认真地生活。像他们俩共同经营的后院,繁花似锦,无惧风雨。
“维恩。”谢谢你对我这样好。
他开始缓缓地抽动,大汗淋漓,滴在她的脸上胸前。美若沉睡的欲望被唤醒,不自觉地抬起腿,迎向他。
维恩猛一吸气,忽然面色煞白,“阿……”
他伏倒在她身上。
“维恩。维恩!”
丁维恩在送去医院后,当天夜间又用直升机转送伦敦。
“他说可以的。”美若神魂俱丧,痴痴地重复,“他说可以的。”
詹俊臣在她面前踱步不止,“等医生出来再说。”
丁维恩被送进特护病房,仍未脱离险境。他的英国医生用责备的眼光看美若:“即使年轻,也该为生命负责。”
美若重复:“他说可以的。”
“你可知他病情?”
美若摇头,“他从不肯说。”
对方无奈,打开X光幻灯片,说道:“丁先生自六年前做完动脉导管未闭封堵手术后,虽然手术成功,但近四年来,他的继发性肺动脉高压病症愈见明显严重。”
他指给美若看:“右心室肥厚,右心房扩张,由于右心房需要不停向肺部输送血液,随着肺部压力增高,右心的负荷也会逐步增大。当丁先生体力消耗过大,或者情绪激动,右心的负荷达到临界点,将会心衰猝死。”
美若忍泪:“无法医治?”
他见多了病患亲属的痛苦,面无表情道:“很遗憾,以目前的医疗水平,缺乏有效的治疗手段,只能靠药物维持机能。而病患的心肺会越来越虚弱,负荷越来越大,多数人的寿命在二十至四十岁之间。”
美若伏在詹俊臣肩头失声悲哭。
丁喜生赶到伦敦当天,丁维恩脱离险境。他罩着呼吸机,肺部有浓浊的痰音,努力挤出笑。
丁喜生待他沉睡后叹气,对美若说:“不怪你,维恩不该隐瞒病情。请你原谅他,他大概是想留个后。”
不是那样的。美若掩面。维恩很好,他只是单纯地想爱她,给予她所有。
他能开口时,告诉阿爷:“不要通知阿妈,我已经好了。”目光转向美若,欲言又止。
丁喜生了解他心思,黯然点头。
詹俊臣私下向美若建议:“拒绝他。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知哪一天结束。”
连四九婶也劝说:“阿若,不如冷静一段时间。维恩那个身体,确实……”
反倒是四九叔态度坚定,“做人一世,就是一个义字。既然看准了他,答应要在一起,哪有遇见困难就往回缩的道理?”
四九婶气愤:“义气义气!你是男人,当然喊得响亮,阿若一个弱女子,你眼睁睁让她将来做寡妇?”
“叔婶,不要为我吵嘴。我认识维恩已久,早知他身体不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该怎么做。”
她请了假,住在肯辛顿的公寓,每日为他煲粥煲汤。
“不用解释,我懂的。你不是想欺骗我,你只是想做个男人。维恩,你本来就是我的男人,不用拿命来证明自己。”
他默默凝视她,继而眼角湿润。
美若俯下脸,吻去他的泪渍。“快点好起来。维恩,我一个人很孤单。”
直到圣诞节来临,丁维恩才获得医生首肯,终于出院。
两个人都瘦了一圈,对坐在火车上,他们俩傻笑。
美若骂:“笨蛋。”
“我吓到你了?”他笑得尴尬。
美若吸吸鼻子,又点头。
“其实并不是完全在欺骗你。”
美若想起医生的话,医生表示他们可以和缓地运动,建议女上位。她脸红道:“那为什么藏着不说?我们可以,可以……”
维恩同样窘红了脸,“我是个男人,而且,那是我们的第一次。”
回到牛津后,美若依然每周陪维恩回伦敦的医院复检。
这日维恩在病房,她去医院的餐厅买了杯咖啡。
冬日的伦敦,早上八点天色依然暗沉如夜,美若隔着玻璃眺望窗外,只依稀辨出树影和矮墙的轮廓。
感觉后背有目光投来,美若转身,只见一个华裔女性坐在角落吃早餐。她收回目光,心中一动,又回头望去。
是谭笑。
这位此时已是红透港澳台的大明星,居然舍弃了过往那色彩极富冲击力的装扮,只穿简单的米色樽领毛衣,深蓝牛仔裤,扎马尾,清爽如学生妹。
谭笑意识到被发现,她笑起来,露出细碎白牙。
美若向她点头致意,拿起咖啡准备离开,却被唤住:“詹小姐。”
谭笑站起来,问她:“晨早孤清清的,不如来坐坐?”
言语这样讨喜,美若不由失笑,坐下问:“要不要咖啡?”
谭笑摇头:“那东西工作时已经喝太多,胃受不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陪男朋友过来复诊。”
谭笑微张樱唇,接着了悟地合上。“也有四五年了。”
她语焉不详地,美若却万分明白。她离开港地足足五年。
人世沧海,变化万端。她从未与谭笑说过话,当年第一次看见真人,还是被阿妈带去买新衫,阿妈恨声痛骂娼妇,她却对谭笑蓝紫配鲜橙色的装扮惊艳,产生莫名好感。
如今,她和阿妈口中的娼妇,她继父的情人坐在一起,在一个周一的清晨,在伦敦的一间医院。
“你怎么会在这里?”
“休假,我来探望旧友。”
“哦。”美若回首四顾。
谭笑笑出声。“放心,没有那样神通的记者,我每次来伦敦都会很小心。”
美若点点头,想告辞离开,哪知谭笑诚恳道:“詹小姐,我不会告诉他。大家都是女人,帮得就帮。”
美若微愕,随即展笑。“没关系的,他已经知道我在这里。”
谭笑吃惊,模样既有女人的魅惑感,又因一张素面,带着孩子气。
果然是大明星,举手投足皆俱风情。
谭笑自嘲地笑,“原谅我,我是真不知,方才尚以为发现天大秘密。”又解释,“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在一起。”
美若不愿多谈,说道:“谭小姐,谢谢你的好意。男朋友还在等我,先行告辞。”
哪知取回报告,又在心内的走廊中遇见谭笑。
“再看他一眼,我就离开。”谭笑俏皮地指指里面的人。
美若惊讶,“你是周朗医生的未婚妻?”这间私家医院唯一的华裔实习医生,剑桥的医学博士。
“他未婚妻另有其人,我是他的竹马青梅。”谭笑表情坦然,毫不遮掩她的骄傲和爱慕,“以前我们住在九龙城寨,是隔壁邻居。”
美若瞪大眼。她豁然明白,心中对谭笑莫名的好感源自哪里。“你可认识独手叔?阿虾?”
“我幼时花名叫阿猫。”谭笑笑一笑,“阿虾是我大哥。我知道你,你是华老虎的契女,我阿哥一直跟华老虎。”
她们在走廊坐下,美若告诉谭笑:“独手叔跟我契爷去了台湾。”
“六年前他有一次回来,找到我,有讲过,可能会去巴西,南非或者台湾。”
应该是那次,那次她寻去九龙城寨,接着被靳正雷捉到,带回观塘。美若沉默。
“其实,我根本不关心他去哪里,在我心底,他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我七岁时,他烂赌,被人追债,阿爸阿妈被人砍死。”
难怪只听见独手叔剩下一个亲人,但从未谋面。“据说独手叔为此痛改前非,砍了左手下来。”
“那又怎样?阿爸阿妈已经过世,留下我,我才七岁。”谭笑扯扯嘴角,“那段传言你也听过?他去诊所斩手,与其说是痛改前非,不如说是做给我看,他知道我憎恨他。当时我也在诊所里,朗朗哥的父母愿意收养我。”
“周医生的父母就是那间诊所的……”
谭笑点头,“如果不是朗朗哥的父母,他一个九龙城寨的混子,如何照顾我,我可能早已去做雏妓。”
“那为什么还要……”美若话音顿止。大概都有无奈处。
“拍戏?”谭笑捋顺马尾,“朗朗哥很有天分,十岁已经背得一本《金匮要略》,我要赚钱供他读书,周伯周母对我有养育恩。”
“他未必能娶你。”
“那又如何?我没想过他报答。”
这样豁达。“你是好女子。”
她笑,“詹小姐,我不是呢。你知道我和靳老板——”
“那和我无关。”美若摇头。
她叹息。“他其实挂念你。他不说,我也懂。在感情里挣扎的人,和我一般,我能体会到那种无望和无助,像溺水,永不得救。”
美若盯紧自己鞋尖。
“我不打扰你了,希望有机会再会。你不像其他人那样,一边追捧我,一边鄙夷我。”谭笑与她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明晚
第五十二章
半个月后,维恩接到电话。美若见他心神不宁,问有什么事。
“阿爸阿妈说春节过来看我们。大概没有瞒住他们。”
美若忆起丁贺安妮女士富贵的做派,精明的目光,审视的态度,心下凛然。
“阿若,我会想个借口搪塞过去。”
美若想一想,问道:“维恩,在你父母面前,你和丁家爷爷怎样形容我?”
维恩颇难启齿,“阿爷只说和詹家有生意来往,而你是詹家人。我向阿妈介绍过,你以前在香港读过书,所以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
“可她见过我,庇理罗的事情经不起打听,很容易穿帮。”
“她未必会去打听。”丁维恩同样感觉理由太薄弱,迟疑片刻,又道,“阿若,阿妈很疼我,为了我的幸福她会包容一切。而且,那些事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阿妈是明理的人,她是职业女性,并非一般的家庭主妇。”
美若沉默。丁贺安妮再明理,她也是位母亲。
“阿若,你不想见,我可以告诉他们你学业紧张,没有——”
美若打断他:“不用,我愿意见他们。”
她为维恩的父母收拾房间,预定伦敦的高级餐馆。
丁氏夫妻在农历初三到来,下榻丽兹酒店,詹俊臣和方远志夫妻设宴款待。
丁家祖孙三代相貌体型相似,维恩的父亲更为寡言,但作为丁家的守业者,他气度踏实沉稳如脚下土地。
而丁贺安妮,即使在见到美若时眼中流露出惊异,刹那间也被笑容掩盖过去。
第二天,丁维恩和美若陪他父母一起回到牛津。
他们像所有小情侣,陪伴远道而来的父母一般,游览牛津广为人知的景点,美若看得出维恩脸上的欣喜越来越多。直到丁维恩父母回到伦敦,贺安妮邀请美若喝下午茶,美若明白该来的来了。
“我见过你,在露薇的生日会上。你送她手制蛋糕。”
美若点头,“那是六年前的事了。”
“印象深刻不只是因为人,也是因为那份礼。”丁贺安妮笑意温煦,目光犀利,“露薇第一次收到那样的礼物。”
是,不是穷到送不起符合露薇身份的昂贵贺礼,就是别有所图用心险恶。
美若发现自己有些喜欢这样的对话,蛰伏的攻击性开始苏醒。
“露薇很喜欢,她后来亲自打电话道谢。”她笑容可爱。“也是那天,维恩开始约会我。”
丽兹的骨瓷杯以金色绿色勾勒花边,丁贺安妮肤白如手中瓷器,姿态优雅。
她缓缓抿一口锡兰红茶,缓缓开口:“维恩从小乖巧听话。性格如他一般温吞的孩子反而更令父母担心,他们的不在意往往因为未曾经历真正的在意。”
她的目光转向美若:“詹小姐,我很感激你给予了他快乐,虽然道谢违背我本心。”
“不客气,快乐是双向的。”
“但我还是必须请你离开他,你将带给他痛苦,给丁家带来羞辱。”
“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这样认为。”
贺安妮放下茶杯,沉吟道:“维恩有段时间频繁外出,那时,我开始留意你。你获得元朗代家的支持,进庇理罗读书;你在学校的丑闻一触即发前,自动退出局外。两年前,维恩逗留英国不归,做母亲的自然而然地想到他是否钟情于谁。现在我明白,原来还是你,自始至终是你。只不过,你由印尼华商的女儿,摇身一变成为越南华裔难民,来到英国。而且,你是詹家的亲族,获得他们的庇护。我不知你如何做到这些,想必你极聪明,阅历也极丰富。”
美若不为自己辩解。
“让我想想你从丁家能获得什么?一个正式而体面的身份?一份令平常人震骇的遗产?……我们丁家祖籍宁波,算来和詹家也是乡里,维恩的祖父和父亲是男人,他们愿意为生意让步。我不同,我是女人,我更是母亲。像你这样阅历丰富的女人,我很不放心,也不能明知你有一日会重创维恩的心,而无动于衷。”
“丁夫人,我建议你把这番说辞向维恩重复一遍。”
丁贺安妮尖锐如刀的目光望来,美若几乎以为她会由齿间迸出“娼妇”两个字。
“我实在不愿上演那样的戏码,开出支票,答应你的勒索,拱手请你离开维恩。”
“不需要,你完全可以接受我。换个角度想,维恩的每一天都很珍贵,他也说过我们在一起是上天恩典。至于其他,丁夫人你过虑了,香港弹丸之地,人才济济,新闻层出不穷,我只是个小人物。而且,我没有回去博得大众眼球的欲望。”美若平心静气,“我有生之年也不愿回去。假如可以,我愿意和维恩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
“你如果执意,我确实无可奈何,但你将什么也不会得到。”
“错了,我和维恩在一起,我得到平静和快乐。”
“维恩不经世事,你的谎话只能欺骗他。”
“丁夫人,或者你可以把这番说辞向丁爷爷和丁伯父,还有我的小舅姨丈重复一遍。”
美若和丁贺安妮的下午茶会不欢而散,维恩问起,她坏心地道:“你母亲不满意我,维恩,她在香港是否为你找寻到合适的对象?”
丁维恩沉默片刻,回说:“没有。阿若你不要多想,我会和母亲谈一谈。”
他们的谈话结果在意料中,美若没有多问,只是第二日在机场送别,丁贺安妮的表情令她偷笑。
她殷勤地邀请维恩父母下次再来,依依不舍地挥手送别。
回程时,维恩紧握美若的手,“阿妈并非不喜你,只是担心你年纪小,性格未定。而且,她知道上次我入院,为此担心。”
丁贺安妮女士倒是想得好托辞。美若笑得灿烂,“维恩,她的想法不需要掩饰,我很明白的。只要你的心在我身边,我挟你这个天子以令诸侯,她对我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