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刀扭过脸来,向伊莱友善一笑。
从侧面到正面,看清了这个大男孩的面容,伊莱微愕。
直到踏进家门,伊莱打量的目光一直不离霍小刀左右。苏抗抗为他拖开椅子,赶了霍小刀去厨房倒水,狐疑地问:“看什么?”
“跟你……不太像。”
“你跟你的堂兄也不像。”苏抗抗沉下脸,“说吧。又输了?找我做什么?我之前跟你约定只是一次交易,反悔了?”
“上个周末,又有个赛车手折了。我新请的。”伊莱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目光。
“我家隔壁的一对夫妻离婚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抗抗打鼻孔冷哼一声,“那你的车手折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那么厉害,就不能再帮我一次?开个价,多少都行。这不光是钱的事,面子才是大问题。”见苏抗抗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不发一言,伊莱局促地说,“我没有在你面前炫耀的意思,只是想表明诚意。”
“不可能。我愿意帮人,可不愿意帮个蠢人。”
“什么意思?”
苏抗抗接了霍小刀递来的水,沉吟着说:“这世界不是任何人都能被视为好友的。”
“直接说啊,我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她冷笑,“我就说你脑袋只能充身高,没其他用处。简单至极的话也听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你该认真甄别你的好友圈了!告诉我,你那些狐朋狗友真把你当朋友?你确定新请的赛车手值得信任?”
“他收了我的钱的!”
“能被你收买,自然会被别人收买。我虽然不是你们圈子的人,但按照常识也能推断,一个优秀的赛车手哪是那么好请的,还被你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地找到?”
面前这位虽是纨绔子弟,却笑容阳光,出手大方,对车行的小伙计不曾有过一次呵斥和叫骂。此时望住她,年轻的脸庞满是惊愕,愤慨,犹疑,神色数度变幻。
苏抗抗抿一口水,放下杯子,缓缓开口:“我是看你人没坏透,所以提醒一句。有事多问问你堂兄,他看起来比你精明。”
“我还是不太相信,他们会联合起来欺骗我,坑害我。”
“我也不太信。但是,相比你们的赌金,付出一小部分收买你的赛车手不是很难接受的交易。而且,面对双份奖励,很难有谁不动心,所以我劝你最好去查查之前几位赛车手的银行记录。你堂兄是星枭的人,他擅长这个。”
“康笋?他回黑鹰大队了。”
“哦。”
“我真要去查?”伊莱犹豫难决。
“你自己考虑。”
伊莱沉默着,“我……我先告辞。”
在他临走时,苏抗抗唤住他,“伊莱,不要因为这件事对人性失望。”
他苦笑。“你好像很确定。”
把卷入风的门紧紧掩上,霍小刀在伊莱的位置上坐下,“姐,真会像你说的那样……”
苏抗抗微微点头。“我和他们的车手较量过一次,知道他们的水平,以伊莱给出的价位,请到的车手不可能接二连三出事。小刀,在G4,我们见识过穷凶极恶的人类。在银河城,在这里,有一些人类深藏的邪恶会比星盗还可怕。”
“遇到这种人怎么办?”
“安德拉大婶有些话还是很有哲理的,‘不站罪人的道路,不与罪人同行’,如果避不开的话,用这个,”苏抗抗指指自己的脑袋,“战胜他们。”
*****
银河城某座公寓顶楼,周戉在准备行装。他的生活需求非常简单,在康笋眼里简直是古代苦行僧的代表。
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为最近疏于探望道歉。周夫人即使面对自己的孩子,仍然改不了银河城上层阶级那装腔作势的口音。她告诉他,周家庄园的温室培育出一个新品种玫瑰,并且嘱咐他在外万事小心,新年快乐。最后婉转地提起,这一次任务回来他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他心不在焉地放下电话,楼层管家的电话随之而来,告诉他吴小姐到了。
打开门,吴巧臻刚迈出电梯。
顶层一梯一户的格局让吴巧臻抛弃了平常的高雅矜持,笑着扑向迎接她的周戉的胸怀。
“居然不给我电话,不交代一声,说走就走。”她轻声抱怨。
“有紧急任务要求去科顿星,过几天就回的事。”他顺手关门,“听你父亲说的?”
科顿星球有一艘联邦运输船在正常航线上神秘消失,这种不值一提的消息按理说不至于引起议长办公室关注,周戉不知该为未来岳父对他的关心感到荣幸,还是该为下一届总统竞选人的洞彻秋毫而感到敬仰。
吴巧臻应一声,取下大衣和手套,打量门前玄关地板上一只小小的旅行袋,说:“去科顿星可不是几天的事。”
周戉进厨房给她倒水,吴巧臻却从后背环住他的腰,脸伏在他背脊上,“这是又要拖到年后了?”
从前她可不会这样紧迫不放。还是从前,他从未在意过她对婚姻的渴望?
周戉转过身来,吴巧臻就那样仰着脸,眼神哀婉地看着他。
她是非常女性化的女人,需要呵护,需要赞美。周戉怀着一丝歉意说:“对不起。”
吴巧臻皱皱鼻子,“这样的道歉可不行。”说着她已经揽住他的颈项,踮起脚尖送上香唇。
和以往的浅尝辄止不同,她今天刻意挑逗,舌尖逗弄他的。周戉强自压抑难经撩拨的欲望,在一吻结束后轻轻推开她,哑着嗓子说:“基地的太空船在等我。”
吴巧臻得意地哼一声。“放过你。”帮他提起旅行袋,她巧笑嫣然地说,“我等你回来,万事小心。还有,回来记得马上来我家,我爸爸昨天才说到你。”
周戉与她一同出门,听闻此话,不由奇怪:“说什么?”
“还有什么,埋怨他的女婿呗。那句老话怎么讲的?胳膊肘往外拐,不帮自己家里人。”
数分钟前汹涌的欲望如潮水般退去。周戉按住电梯感应键,佯作不在意地问:“他没有其他吩咐?在向星枭汇报后,仔细想想,我确实是莽撞了。应该先知会父亲和伯父。”
“要我说,拖到明年真不是什么大事。”吴巧臻轻偎着他臂膀,犹自抱怨着,“你做决定之前怎么就不问问爸爸的意思?”
独立使用的电梯敞开玫瑰金色的雕花门,周戉静默地站在门前,手掌仍停留在感应键上。
角落花瓶中大花蕙兰的芬芳弥漫于走廊,气氛却有些压抑。
“我说错什么了?”吴巧臻小心翼翼地偷看他,脸上的忧虑不知真假。
“你是这么想的?拖到明年也不算大事?”周戉认真地注视她。
那眼神像面对一个陌生人,像重新认识她,带着一种评判与估量。吴巧臻抿住嘴,回避他迫人的目光。
吴启明议长对他的不满,周戉有心理准备。在向总部和祖父汇报已经掌握了那项来自帝国的科学成就时,他就明白在大选将至,未来岳父有意角逐的时刻,他向岳父的竞争对手——现任总统献上一份重礼意味着什么。
政客们的利益取舍他不意外,也不在乎,让周戉意外且十分在意的是吴巧臻与他迥异的价值观,以及她对此事的态度。此时未婚,她已经这么亟不可待地试图影响他的决定。那么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婚后,她会不会试图左右他的人生。
“我是联邦军人,尽早结束战争是我的职责所在。哪怕我的行为对吴议长参选带来不利影响,但对于联邦军队,对科顿星的民众来说——”
“我知道,我知道的。”吴巧臻轻扭细腰,以撒娇打断他的话语。“我不是不懂这些吗?然后听爸爸说了几句,就以为他是对的。你又何必连‘吴议长’也叫出来了?”
周戉在内心深深叹口气,面对表情无辜且勇于认错的吴巧臻,他向来无计可施。
“巧臻,等我回来,有些事我们有必要谈谈。”
“我们不是一向无话不谈的吗?”
“没有真正深入过。我甚至不知道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
吴巧臻默然不语。
周戉率先走进电梯,升上楼顶的停机坪,他说:“等我回来。”然后大步迈向星枭总部的直升机。
留下吴巧臻神色复杂地注视他挺拔的背影。
半个月后,角兽座星云扇形152.0174区域。这是远离科顿星球的一块偏僻空域,也是一块充满危险的空域。
角兽座星云实际是一个超新星遗迹,内中有一颗体积小密度大的中子星,外围弥漫着浓密的絮状丝状星际气体和尘埃。联邦人甚少踏足这片空域,因为实在离主星球太过遥远,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角兽座星云中间那颗中子星会不定期发生伽玛射线爆,波流会严重干扰周围所有的电子流。
周戉怀疑,联邦军方那艘大型运输船就是受到严重的干扰,这才偏移了主航线,来到这片危险的空域。
他的目光凝视光幕之上,太空战舰正前方的宇宙。
遥远的黑暗太空里星星点点,近处却是一片胶着的,浓稠的黑色。那黑色看起来不甚引人注目,只有长久注视它的人,才会明白那可怖的感受。
如果苏抗抗或者霍小乙在这里,一定会认出那与虚空相比完全不同的浓稠质感的黑,诡异得如同深渊梦境的黑,究竟代表着什么。
那是盖亚号在漫游星际时数度使用过的空间跃迁科技,那是霍小乙在十五岁逃离帝国时,亲眼目睹盖亚号运用空间跃迁科技之前,以暗物质转化为能量形态的征兆。
周戉一直凝视黑色的中心,仿佛是刻意地与那未知的存在对抗。他目光不移地问时习之:“小时,命令到达没有?”
“尚未收到凌格飞上将的命令,总部基地要求我们继续等待。另外,会议室里,几位专家争吵得面红耳赤。”
联邦运输船的神秘失踪引起军方极大关注,本来猜测有帝国舰队偷偷由此处空域潜入,但周戉所在舰队来到运输船最终信号发出的区域,却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有找到。
这支包含巡逻舰,护卫舰和卓越级战舰的舰队由第二集团军葛络瑞娅少将领导,她发令舰队四下分散展开搜救工作,近半个月后,终于在角兽座星云附近发现异常。
运输船的残骸漂浮在这块浓稠黑色空域的外围地带。
随船的专家们一致认定,这块黑色|区域和宇宙暗物质有关,和联邦最尖端的物理学家们正在进行的一项关于“暗物质能量转化”的科研项目有关。
他们争执的焦点在于,这块黑色|区域是否是科学猜想的虫洞,出于人为还是天然生成。而联邦军方高层争论的重点是,这块黑色|区域如果确实是一个虫洞,那么,这个人造虫洞必然出于帝国侵略者之手,联邦该采取怎样的应对措施。而如果是天然生成,虫洞的对面是什么,是否该现在进去一探究竟。
等待命令的周戉明白,如果军事委员会以及参谋联席会下达了进入的命令,作为星枭特种兵大队的代表,他必然是进入的人选之一。即使是他父亲,大联邦国防部副部长也没有任何理由阻拦。
周戉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十四章
连续很多天,苏抗抗利用晚间的自由时间登陆国家博物馆官方网站,查阅与傅珽相关的藏品。让人失望的是,藏品明显做过筛选,公之于众的几乎都是傅珽在学术方面的笔记。
她推断涉及隐私的那些一定被傅家珍藏起来。毕竟,他是联邦人崇仰的目标。
苏抗抗感觉得到最近自己心理的微妙变化。本已被小心封存的那些秘密,那些疑问,随着真相的逼近,一一浮现心头。像在浅海区游猎的鲨鱼,露出危险的鱼鳍。
可她不能克制,也不想克制。
她第二次去那间纪念馆,试图“偶遇”傅立叶时,在门口偶遇康笋。
康笋鬼鬼祟祟地躲在一辆房车的后厢里,因为烟瘾发作开了一线窗缝透气。苏抗抗敲开车后厢门,扫视一周,顿时明白了那些高端电子设备具有什么功能。
“副总统和总统助理曾经承诺,我享有宪法赋予联邦公民的所有公民权利。”
康笋莫名其妙:“那又怎样?”
苏抗抗勉强遏制住对于对方不信守诺言的愤怒,拿出通话器。 “不怎么。我明白战时的联邦军方有特权,但从区警署告到总统府,总会有人给我一个解释!”
“喂喂!”康笋连忙按住她,“我现在回了黑鹰,不在星枭大队了,你的事不归我管,我也不想管。喂,你这个女人!你以为我在监视你?”
苏抗抗瞪视他。
“你照照自己那张脸……”康笋没好气,见她目光不善,及时收回后一句话,“这是针对我的爱人采取的一种保护措施。声明,不是你!”
为了加强语气,他还竖起右掌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苏抗抗狐疑地审视他,然后松懈防备说:“既然和我无关,那再见。”
康笋喊一声“苏”,对她伸出中指。“上次什么意思?”
“上次是哪一次?”
“在洛基山顶,你临走的时候。”
“你记错了,我不可能那么无礼。”
苏抗抗回头欲走,再次被康笋喊停。“喂,等等。上来上来。”
她探头看一眼满布电子仪器的后厢,不无警惕地问:“有事?”
“我就好奇,我们的周上校是怎么说服你的。”
“这种事情你问他比较合适。”苏抗抗第三次准备离开,想起一事,转身问,“伊莱有没有找过你?”
“那小子又惹什么麻烦了?”
看来没有。苏抗抗沉吟片刻,跃上后厢,坐下后直截了当地说:“他还在赌,又输了,又来找我,我怀疑他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不怀好意,建议他找你帮忙调查之前几个赛车手的银行记录。”
她每说一句,康笋英俊的脸庞就阴沉一分,到她话音结束,对面那双蓝色的眼睛已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深海。
“谢谢你。”康笋难得的一本正经。“我会的。”
苏抗抗抿嘴一笑。“我本以为需要费些口舌,才能说服你出手帮忙。”
康笋回以温和的笑容。
“伊莱是我们卡恩家族里,为数不多的好孩子。”说着他扬眉,“确切地说,‘他们卡恩家族’。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愿意。”
那眉间的轻嘲分明意示着一桩家族秘辛,苏抗抗在心中揣摩了一下“我们”与“他们”两个词语的区别与涵义。她无心深入探究,略一点头,说了句“不客气”,便准备推门下车。
然而被康笋伸臂拦住,“稍等。”
车外,一辆豪华加长房车缓缓驶来,停在纪念馆门前。司机打开一侧车门,一位窈窕女性由车中出来,苏抗抗细看才发现那正是她此行的目标——傅立叶博士。
傅立叶微微躬身,向车里的人低头说了句什么,接着缓步踏上台阶。
苏抗抗侧头回顾,与她一起挤在车窗边的康笋表情淡然,正凝目注视着纪念馆方向。
傅立叶脚踮高跟鞋,缓步而行。上台阶时,她长腿抬起,那件针织连衣裙的臀部位置顿时凸显出半个圆润的弧形。想不到一张素面上架着黑框眼镜,衬衣衣扣一直扣到颈下,很有些禁欲味道的傅博士身材极是不错。
“你监视的,是傅博士?”
康笋扯了扯嘴角。“是保护。”他的目光转向黑色房车。
那一瞬,有仇恨,有厌恶,有世间所有阴暗的情绪。
苏抗抗知道自己窥见到不该见的。“现在我能下去了吗?”她问。
“等那辆车离开。”
后厢里,呼吸几不可闻,却听康笋的声音打破沉寂:“因为G4的经历,你可能对黑鹰,对星枭大队的人,比如我,怀有某些成见。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比起我这种专业做‘黑活儿’的人来说,还有一种人,看起来像人,但当他的目光注视你时,你会感到蛇腹从后背滑过,冰冷,粘腻,毛发悚立。”
“车里的人你认识?”
康笋微微点头。“你说伊莱被朋友陷害?未必,更大的可能,是被亲人。兄弟。”
苏抗抗坐回原位,仔细打量那辆已经起动,准备转向的黑色房车。“那不也是你的兄弟?”
康笋以冷笑回应。
她略作思考。“卡恩家族?你和伊莱属于联邦七大先驱的家族之一?拥有联邦最大的银行,联邦商业银行的那个家族?可是为什么你说伊莱被兄弟坑害?这也太滑稽了,你们的那位兄弟为了钱或者是继承权,设立圈套把伊莱引入赌局,让他把今年的零花钱输光?这是多幼稚的权力游戏?”
“王座不容觊觎。如果为了继承权,伊莱早就不在了。之所以能安然无恙地当他的纨绔子弟,是因为他毫无竞争力。”
苏抗抗留意到康笋并没有提及自身。“那是……”
“或者只是无聊,捉弄伊莱一下,以显示智慧的高下,又或者是作为第一继承人,单纯地享受权利的快感。”
苏抗抗托腮凝视傅立叶消失的位置,忽而发问:“你喜欢傅博士?”
康笋认真望来,“你认识傅立叶?”
“她带我参观过纪念馆。”
“喜欢她不出奇,有很多人喜欢。”
“所以,你之前的所谓保护,只是监听她的动向,却不敢站出来,”苏抗抗以手为刀,做个切菜的手势,“站在傅博士的身前,阻挠他们的约会,切断他们的联系。因为按照你刚才的描述,你们那位兄弟,卡恩家族第一继承人,很糟糕,糟糕到给傅博士提鞋也不配。”
最后那句话惹得康笋发笑,眉间的郁结一扫而空。“傅立叶能保护自己,她的个性极其强悍独立。她应该明白我那位兄长的用心和为人,只是出于礼貌不方便拒绝。而且她和她的家族虽然现在游离在银河城之外,但傅家的生物制药公司,每年为新生儿提供免费的超级基因改良剂,傅家在整个联邦的声誉和口碑,都让其他家族为此忌惮,不敢肆意妄为。”
“你错了。大错特错。”苏抗抗嗤之以鼻。“男人为什么都这么愚蠢?容易被假象蒙蔽?连基本的逻辑关系也不明白?大多数女人的强悍独立不是因为生而强悍,而是因为柔弱而强悍。”
康笋兴致大起,探身问:“怎么解释?”
苏抗抗注视着他,内心询问对傅立叶的关切是否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不由为自己叹气。
“你看到她的强悍独立,不过是一层伪装而已,每个女性都有一颗柔软的心。只不过运气不好,无人可依靠,无人愿保护,她的强悍独立是没有选择下的唯一选择。”
见康笋呆瓜一般的表情,苏抗抗好奇地问:“傅博士有兄弟吗?父母还在吗?亲族善良可靠吗?他们家族的,你所说的生物公司,董事会可信赖吗?”
不用回答,她扫视后厢里的电子仪器,继续评价说:“你喜欢她,还是喜欢她带来的挑战性?我感觉是后者,因为你对她的跟踪监听,不过是为了满足好奇心的猥琐行径。”
康笋怒极:“我没有任何怪癖!你在G4生活长大,懂个屁,我怀疑你最了解的不过是土豆的一百种吃法。”
“这个我确实也懂一点。”苏抗抗老实承认。
“你……,”康笋兀自抵抗辩白,“我不这么做,怎么知道她所有的喜好?”
“你费尽力气,说不准不比傅博士的佣人知道的更多。”以往那位精明的国安局中坚,此时的表情令人发噱。苏抗抗认真问,“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懂得她的心吗?”
“没人能了解她的心,她一向清高,不沾半点俗事。我怀疑只要能继续在学校,在实验室工作,有信托基金应付生活,哪怕她家的制药公司倒了,她也不在乎。”
不愧是傅珽的后人,还真像。苏抗抗忆起那个在透明实验室里疯狂忙碌的身影,不由翘起嘴角,心田仿若被熟悉的甜蜜感润泽。
“就连周戉,我想也进不了她的心。”
“周上校和傅博士?感觉很般配。别那样看着我,确实比你跟傅博士……,或许因为他们个人风格很相似,都是行事果决,傲气十足的那种,所以我才……”苏抗抗在康笋迫人的眼神下,无法继续说下去。
“那是你的错觉!”康笋不容置疑地将苏抗抗的推论否定了,“事实上,傅立叶看不上周戉的原因,就在于他处事不够果断。”
“喔?”
“周戉对家族家庭的……,我跟你聊这些做什么?”
苏抗抗很希望他继续说下去,毕竟了解那位联邦上校弱点的机会并不多,但此时康笋已从爱情的盲目中抽离,恢复了平常的奸猾和精明,期待他八卦路透不太可能。她想想决定放弃,转移话题问说:“伊莱的事你能处理吗?”
见康笋郑重点头,苏抗抗微笑:“那再见了,代我向伊莱问好。”
就在她推开门一跃而下的时候,康笋踌躇不决地问:“你真的认为,傅立叶需要一位保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