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柔声道,“不哭了?”
沈墨瞳道,“嗯,相公看中的不就是我世事磨折,安然笑对么,哪能一个劲儿哭呢。”
叶修弯唇道,“那我死了,墨瞳儿怎么做?”
沈墨瞳道,“自是年年花开,处处欢喜。”
“生死无畏么?”
“可掌控的尽在手心,不可掌控的当随缘顺应,我无畏。”
叶修默然半晌,低眉轻叹道,“墨瞳儿都准备好了,我若突然不死了,是不是让人很失望啊?”
沈墨瞳陡然间石化住。
她起身骇然地望着他。清俊的眉眼,如旧的唇鼻,但刚刚还积聚在眉宇的死气却已荡然散去,如莲花脱水出泥,焕然一新,脱胎换骨。
沈墨瞳几乎惊叫起,叶修一把按住,以指覆唇,示意她噤声。沈墨瞳小声道,“相公?”
叶修搂过她,看了看关闭的房门,低声道,“你听我说!不许生气,不许叫人。”
沈墨瞳只觉得自己做梦般轻盈懵懂,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叶修道,“我身体不好,一小半是真的,一多半是装的。因为我是前朝宋世宗刘裕的庶长子,我必须得死。”
沈墨瞳惊得直哆嗦了一下。
叶修道,“我是世宗李才人所生的长子,外祖不过是七品京官,我母亲十六岁那年,在乐游原踏春,被微服出游的皇帝一眼看中,召入了宫,春风几度,便有了我。我是父皇第一个孩子,自然备受宠爱。可是宫闱争斗,后来皇后有孕,为了给自己的嫡子扫除障碍,遂趁着父皇南征之际,对我和母亲下了毒手。母亲为了护我性命,点燃寝宫,让她的贴身婢女,便是我后来的养母,趁着人多杂乱救火之际逃了出去。”
“我的养母仰仗着当时做侍卫长的同乡才得以逃脱,后来皇后生下一子,举国同庆,父皇第二次南征,当年的侍卫长得以跟随父皇,受到重用,遂向父皇禀明了这件事。父皇便命他暗中寻访,看我是否活着。不料,”叶修顿了一下,“父皇在那次南征中英年早逝,萧子璟黄袍加身,毒杀了孤儿寡母,做了皇帝。当时四处战火,养母带着我颠沛流离,临死前告诉了我的身世,那位侍卫长见刘宋覆灭,越加迫切要寻访到我,好保住父皇唯一的骨血,历经了千辛万苦,辗转打听到我的消息,我却被高远在地牢里折磨得奄奄一息,半死不活。”
屋里一时静,叶修将沈墨瞳搂在怀里细细抚慰,接着道,“那个侍卫长便是我师父,他有一些旧部,为复国做了些准备,搜集了很多医药武功方面的书,网罗了一些人才,当时便是因为他看中洛二是个可塑之才,想要收留笼络,才答应去救的我。而我当时的苦闷,除了自己沉疴缠身半死不活之外,还是因为天下已定,复国无路。”
叶修说着,便笑了一下,“大概是经历了最惨痛酷烈的打击折磨,地狱烈火般的痛定思痛,我才懂得了一个人,建功立业不过是小技巧,心悦生活才是大情怀,仁者爱人,让天下仰望的,也未必便是帝王。”
沈墨瞳的神思渐清明了起来,说道,“于是才有了问心阁么?”
叶修苦笑道,“是,有了问心阁,可我也终未超脱,心存执念。我不想要萧子璟的江山,却想看着他妻离子散骨肉相残,看着他失去所有,然后我站在一个他无法企及的高度,和他说一句话,我是宋世宗刘裕和李才人的儿子,他曾经祝贺过我的满月酒。便为了这一执念,我染指庙堂,辅佐燕王争位夺储,乃至引发争战,唯恐天下不乱。我为自己设定,这场执念不能超过三十岁,若是三十岁尚不能完成,我便放弃,用另一种身份娶妻生子,欢享红尘俗世,所以我说,问心阁叶修,年不过而立。”
沈墨瞳道,“可相公你做到了。”
叶修道,“他风烛残年,只剩一口气,是妻离子散骨肉相残,我亲眼看着他听了我的话,一点点惊惧而死,那种快感,无以伦比。但是我十多年的呕心沥血,只为算计一个谋朝篡位心虚多疑的小人,我觉得我还是亏了。”叶修说完脸上布满了笑,接着道,“但是又一想我在那喋血京城,遇见了那个因笑成痴和我一见钟情的女孩子,当日秋千架,墨瞳儿簪着朵芍药花,心神淡静,而皓齿明眸妍笑盈盈,我又觉得我赚了。”
这话倒是殷勤讨好了,沈墨瞳“哼”了一声,顶嘴道,“谁和你一见钟情!”
叶修自然耍无赖,“当日或许不曾一见钟情,如今想想你却是钟情不钟情?”
沈墨瞳道,“那相公如何瞒过云水哥的?”
叶修道,“天下医术我最高,哪个敢来冒失摸我的脉?我准许人把脉的时候,自然都调度好了,怎么看怎么凶险。”
沈墨瞳结舌,“那,暗器呢?”
叶修微微笑,“天底下会有一件死的东西,得心应手所向无敌,墨瞳儿你信么?”
沈墨瞳摇了摇头,但那表情怎么看,都是有一点傻傻的茫然。
叶修道,“我是用内力催发暗器的,之所以暗器房是问心阁最大的秘密,就在于此,当然它还有一个更大的用处,…”
他故弄玄虚停在这儿,沈墨瞳还狐疑地等他说,叶修却是起身拉着沈墨瞳的手道,“来。”
他们卧房的衣柜后有扇机关,叶修带她穿过一段幽长的地道,有扇小门,打开后眼前豁然开朗,就是传说中所谓的暗器房。
只有各种钢针、铁蒺藜之流,别无神奇可观之处。叶修复打开暗器房墙壁上的暗道,引着她钻出来,竟是通到了万寿山。
叶修缓缓地,拧闭了机关。
那时天色已柔,渐至黄昏。叶修挽着沈墨瞳的手,静静地回望着问心阁的方向。
不多时,地表开始蜿蜒坍陷,然后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壮丽的火光腾空而起,暗器房转瞬间被炸成了瓦砾废墟。
可以想见里面会有多乱,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似乎都听见人在喊。
洛欢的声音,“大哥!墨瞳儿!”
承影和云水大呼,“先生!夫人!”
陆小悄嘶声唤,“哥!嫂嫂!”
“世人会说,我死前把暗器房传给了你,而你殉情了。”叶修望着那空中燃起的黑烟,轻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对沈墨瞳微笑着道,“我们走。”
两个人于是并肩挽手,在夕阳里走。沈墨瞳道,“相公,那我们去哪儿?”
“我觉得去南越很不错,那里草长莺飞,小桥流水,有琼花,山茶,香樟树。”
“嗯,我也喜欢。”
“等我们去了那边,便买个铺子,买个小院子,养上几只鸡,养条黄狗,再生几个小孩子。”
“哎呀!我忘了带钱!你带了么?”
“呃,…,我也忘了。”
“那怎么办?”
“夫人莫慌,你相公有一技之长,养家糊口该没问题,若是高兴了,还能再混出个名医当当。”

番外一:如花笑靥

沈墨瞳又一次很是郁闷地翻过身去。
叶修为她数着,这已是她第三十七次翻身了。等她第三十八次翻回来,叶修的手抚上她的腰,用一种半睡的鼻音无奈地道,“墨瞳儿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沈墨瞳“哼”了一声,很是气闷地道,“相公!你骗了我!”
果然是开始纠缠这件事了,叶修心里暗笑,嘴上却无辜地道,“哪有。”
“哼!”沈墨瞳听他否认,气恨越深。
叶修伸手将她揽在怀,脑袋窝在她的颈窝,腿搭在她的腰上,真诚示弱,息事宁人。
“好了,是相公错了,好不好?”
沈墨瞳扭过头,“哼”了一声,不依不饶。
于是叶修觉得该和这闹别扭的小妞儿好好讲一讲道理,他将她扭过去的头再轻轻扭回来,声软而语柔,问道,“那墨瞳儿说说,相公是怎么骗你的?”
沈墨瞳顾自纠结,气恨深重,真让她倾诉却不知为何竟有点语结,于是不讲理道,“你,你总之骗了我!”
叶修遂笑了。
他温柔宠溺的笑容让沈墨瞳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于是扭头又哼了一声,只是不肯示弱。
叶修低声道,“嗯,是相公不好,”叶修复又将那个深夜置气的小身子给搂过来,弯指在她的鼻尖上一刮,顶着她的额头笑语道,“那墨瞳儿打算怎么惩罚相公啊?”
这厮这般轻怜蜜宠,勾得沈墨瞳那点放不开的小别扭顿时烟消云散,心底一甜一软,张口娇嗔道,“相公以后不许骗我,要好好宠我一辈子!”
“嗯,”叶修应着,一翻身压在了沈墨瞳身上,捧着她的脸道,“还有呢?”
“要,要一辈子为我做饭缝衣服!”
“嗯,”叶修应着,动手开始解她的中衣,“还有没有?”
沈墨瞳迟疑了一下,补充道,“我做错事,你也不许罚我,报复欺负我!”
叶修眸深藏笑,说道,“嗯,不欺负你…”
他低头一嘴吻住沈墨瞳的唇,未尽的尾音便有点简短含糊。沈墨瞳一下子喘不上气来,乱挣着往外推他,可哪里推得动,不一会儿便被吻得无力而娇软。
叶修饶了她的唇,犹紧密地压迫着她,伸手握住她胸前的柔软,沈墨瞳惊觉自己衣衫尽解,嗔道,“你干什么!”
叶修笑,“宠你一辈子,当从今夜始!”
于是叶修英勇无畏攻城掠地,于是沈墨瞳节节败退娇喘微微。
欢爱太尽情,太噬骨。因是在客栈,沈墨瞳每每忘情,都被叶修以吻封唇,舌缠吮吸,吃干抹净。于是到最后,沈墨瞳玉体横陈,墨发散乱,神志迷离,媚眼如丝,两片红唇半合着,被吻得红肿,艳若珊瑚。
被弄得有点疼了。沈墨瞳无助地缩了身子,嘟囔着道,“相公欺负人。”
叶修点了点她的鼻子尖,威胁道,“再做这可怜的小样子,当心相公再欺负你一次!”
沈墨瞳慵懒地将半边脸埋在浓发之中,嘟着嘴不吭声了。叶修收拾了一下,挑过被子,将那光裸的小身子搂在臂弯里,用腿圈住。
“如今我们再谈谈我骗你的事,如何啊?”
沈墨瞳动也懒得动,只又“哼”了一声。
叶修拢过她的发,捏捏她的小脸道,“墨瞳儿说一说,是相公骗了你,还是你自己笨啊。”
沈墨瞳从他臂弯中仰起脸,断然道,“是相公骗我!”
叶修顺手便拧了把她的鼻子,力道有点重,沈墨瞳“呜”了一声,忙埋头进他的颈窝,轻轻蹭着他,抚慰自己的鼻子。
叶修弯唇笑,搬过她的头在她额上印上一吻,柔声正色道,“傻墨瞳,我纵是骗尽天下人,却何时骗过你啊,每次我们恩爱,我不是龙精虎猛的,哪回是病病怏怏啊,嗯?”
呃,这也是理由?沈墨瞳怔住,瞪大眼亮晶晶地望着他。"
这表情实在有点懵懂得可爱了。叶修捏捏她的小脸,“看什么?一个缠绵病榻五脏皆虚,命不久人世的人,能有那么热烈的床笫之欢么?嗯?”
沈墨瞳决定认真地探讨一下这个问题,“那个,可是相公,不是也有久病的人,冲喜的?甚至有遗腹子的,会是不行么?”
叶修算是被气得没脾气,“那么多书,还跟去学堂,你全是白学了!”
沈墨瞳赶紧钻在他怀里讨饶,却忍不住小声为自己辩护,“人家又没学男科嘛!”
叶修将她一搂,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呵斥道,“睡觉!”
如此相拥了一会儿,沈墨瞳睡不着,唤道,“相公。”
叶修不理她。
沈墨瞳试探着,伸手去捏叶修的鼻子,“相公!”
叶修不由分说将她的手按在身侧不许动弹,继续没理她。沈墨瞳委屈了,贴着他的脖子往上拱了拱,张嘴轻轻吮咬了一口他的喉结。
“沈墨瞳!”
叶修要发飙,沈墨瞳却是无赖地抱紧了他,钻在他身上嘿嘿笑了,然后软语央求缠磨,“相公莫生气,我一个无知少女,初经人事,羞惑懵懂也是寻常事,是不是?”
叶修道,“嫁我一年了,还无知少女。”
沈墨瞳涎着脸笑着,“我是孤女,没有嬷嬷长辈教导,相公你虽是神医,可也不曾专门训示,…”
她话没说完,叶修一下子便笑了,眉眼弯弯的,盯着她的脸忍俊不禁。沈墨瞳见他笑了,遂开口抱怨道,“相公你哪里都好,唯独一点不好。”
叶修道,“哪里不好。”
沈墨瞳贴近挨蹭着他道,“一提到学问功课,就喜欢把人家当成你的学生,动不动摆脸子发脾气。”
叶修笑道,“你不是我的学生么,嗯?”
沈墨瞳道,“哪有跑到床上,却还是相公学生的!”
叶修大笑,俯身去亲她的嘴,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指头,“傻丫头,除了床笫事,别的地方没看出我有诈么?”
沈墨瞳捂着额头道,“哪里?”
叶修道,“第一次,京城乐游原上,遭遇狙杀,我带着你跑,臂弯的力度如何?”
“呃…”沈墨瞳傻眼了,“我,我只当相公危急之时,力度难免大些。”
“那第二次,你在古佛寺被易卿阳掳走,我在雨里救你回来,我本是大劫刚过半死不活,可是搂住你的臂弯,力度如何?”
“呃,我,我当时只顾看到你还活着,哪里记得这许多事?”
“那第三次,”叶修道,“在易卿阳那个溅玉瀑布,易卿阳下令围杀,我是用内力将你抛送出去的,那股子力道,你总该是知道。”
沈墨瞳道,“我是奇怪了一下,可,可后来看你那油尽灯枯的样子,我又忘了。”
叶修“哼”了一声,“你说谁油尽灯枯呢?”
沈墨瞳忙缩了缩头。叶修乘胜追击道,“你看,这么多破绽漏洞透给你,你就是视若无睹看不到,却还敢怪我骗你么?”
沈墨瞳不服气道,“可是…”,
叶修不说话等着她说,她却可是不上来了,在叶修的注视下头越来越低,终至于有点心虚。
叶修力图结束这场深夜之争,想抱着娇妻好好入眠睡觉,于是大度和蔼地循循劝诱道,“那墨瞳儿现在觉得,是你自己笨呢,还是相公骗你啊?”
沈墨瞳像做了坏事的猫一般,窝在他臂弯温顺地不说话。叶修搂着她,贴着她的脸抚着她的背道,“墨瞳儿乖,该睡觉了。”
沈墨瞳“嗯”了一声,没说话。就在叶修以为她安分了,安安静静准备入睡的时候,沈墨瞳又纠结着拱了拱,突然气闷道,“那相公你是不是每天都在心里笑话我傻!”
叶修困了,不太愿意理她,只用臂弯辖制住她,说道,“不许闹!”
“不行!”沈墨瞳道,“你说,你是不是每天笑话我!看我的笑话!”
“…”
“看我每天为你伤心,难过,然后你心里笑话我傻!”
“…”
“你说啊!”沈墨瞳见叶修不理她,便推了他一把,开始怨妇一般的倾诉,“我每天一闭眼,都舍不得把你放下,我每天一睁眼,都害怕你不在了。你一咳,我心肝就往一起缩,你一虚弱,我恨不得把我的命都分在你身上,只希望我活得短一点,你活得长一点,哪怕拿十年换一天,换一刻也是好的!你看着我情浓,不舍,小动物一般缠人恋着你,却觉得我很好笑很傻是不是!”
叶修一把将沈墨瞳抱紧,贴着她道,“没有的事。是相公不好,墨瞳儿受委屈了。”
沈墨瞳“哼”了一声,“事到临头,你还笑我傻,不能成佛呢!”
叶修笑了,讨好地道,“相公告罪,墨瞳儿息怒好不好?”
“哼!我不息怒!”
“那墨瞳儿打我几下好不好?”
“你,别以为我不舍得!”
叶修赔着笑,“嗯,夫人出气就行。”
沈墨瞳扬起一拳打过去,叶修“哎呦”一声,呲牙咧嘴地拢过沈墨瞳的手乱揉着,“墨瞳儿轻点,手疼。”
沈墨瞳“噗”一声笑了。叶修趁势欺进怀里,忙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下不气了?”
沈墨瞳犹不能忘,“你到底有没有笑我!”
“没有。看有人疼我爱我,心里开心还来不及,哪能笑你。”
“那便是偷着乐了!”
叶修藏住笑,瘪着嘴委屈,“娶了个好媳妇,还不准偷着乐么?”
次日响晴天气,杨花乱扑行人面。两个人游山玩水了大半天,恰逢前面有个小镇,叶修说寻个客栈去歇息。
沈墨瞳却又记恨起昨夜的事来,突然动了坏心思。她赖住不走了,唤道,“相公,我累了!”
叶修看了看头上天气,伸袖子为她擦去额前的薄汗,柔声道,“那我们歇息一会儿再走好不?”
沈墨瞳道,“不好,相公背我!”
叶修的嘴唇翘了翘,想笑却又忍住,只是站在光影里,用十分温良却又极是了然的表情望着她。
沈墨瞳才不管,只理直气壮地道,“相公你背我!”
叶修遂不再说话,伸手弹了她一指头,伏□道,“来,背你。”
沈墨瞳雀跃地伏上去,心满意足地埋头在他背上笑。叶修背着她走,问道,“如此,墨瞳儿开心了?”
沈墨瞳毫不掩饰,大声道,“嗯!开心了!”
叶修低着头,偷笑得嘴角直抽,沈墨瞳则埋着头,偷笑得细细软软
这一背上,两个人自然亲昵。小镇还算繁华,叶修很快寻了间客栈进去,唤小二要一间房。那小二见他背着沈墨瞳,很是热心地道,“这位小娘子是伤了脚么,我们镇东边有个余老先生,最是治跌打损伤!”
叶修语言柔和,“有劳小二哥,我家娘子只是累了撒娇,您不用管她。”
小二哥的眼珠子差点跌了出来,当下脸一红,嘿嘿笑了两声,一溜烟上去开房。
叶修慢悠悠在后面走着,引来往来的客人侧目。沈墨瞳羞红了脸,要下来,叶修道,“想上就上,想下就下,有这么便宜的事?”
沈墨瞳小声道,“那你说谁累了撒娇!”
叶修背着她开始上,“哦”了一声,“那敢情是不累在撒娇。”
沈墨瞳道,“你说谁在撒娇!”
叶修的语音清淡微挑,“呃,那敢情是我在撒娇?”
进了屋,小二哥已是殷勤地抹好了桌椅,朝着他们夫妻很是诡秘地一笑,“您二位先歇着,有什么需要的招呼一声!”
那小二哥出去的时候很是细心地关好了门,叶修将沈墨瞳放到床上,按倒了便在她小屁股上拍了几巴掌,“惯得你没边没沿,连自家的相公也敢欺负!”
沈墨瞳埋着头大笑,却很是配合地缩了身子装作哀声道,“呜呜,相公我错了。”
叶修被她逗得也只有笑,扑上前狠狠地压了几下,然后捏着她的脸蛋恶狠狠地威胁道,“你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第二天上路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沈墨瞳像被拆了骨头重装一般,浑身酸痛。她揉着眼睛出了门,看见叶修正躬身清扫马车。
沈墨瞳讶然道,“相公!哪儿来的马车!”
叶修干着活头也不抬,“我一早买的。”
沈墨瞳欣喜地摸了摸那头马灰白的鬃毛,开心地道,“那以后我们都有马车坐了!”
叶修道,“是。”
沈墨瞳伸手去摸车厢内垫子够不够厚,边问道,“相公怎么想起来去买马车!”
叶修道,“我再不买马车,便要被自家娘子当马骑了!”
沈墨瞳“噗”的一声,笑得再直不起腰来。
那天沈墨瞳一直笑得没完,什么时候看,她都弯着嘴角,喜笑颜开的。
日光有点热,但路上有风,吹得漫天的杨花雪一般,逐队成团儿。乡野的风景独好,青山碧水,绿树人家,还有一眼看不见头的庄稼。
马慢慢悠悠地走着,两人闲散无聊,沈墨瞳满脸亲昵地凑近叶修身边,递过水囊,十分的殷勤讨好,“相公你喝水。”
叶修看她脸上极是甜美灿烂的笑容,不由怜惜地道,“有了辆马车,墨瞳儿这般开心么?”
沈墨瞳枕着他的肩,偎着他的臂,望着蔚蓝的远天悠悠然道,“不是因为马车,是因为相公。”
叶修贴了贴她的脸,“哦”了一声。
沈墨瞳道,“我如今才实实在在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只要一想着相公你可以时时刻刻陪着我,每一天都陪着我,我们也可以像别人一样,有好漫长好漫长的一辈子,你会宠爱着我,相守白头,我便忍不住开心,忍不住想笑。”
叶修的笑容更软,眼神更柔,轻声道,“傻丫头。”
沈墨瞳道,“别人都以为我命薄,却不知道我捡了个宝!相公骗我便骗我,总比不骗我真的死了强,我喜欢相公骗我!”
叶修忍俊不禁,搂过那丫头放到自己腿上,彼时洁白的日光斜射沈墨瞳的脸,她的眸子乌黑清亮,光可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