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写字条用小黑子飞鸽传书吓唬我。”
承影不经意地“哦”了一声,说道,“想起来了,他前天问我借了刑事堂的藤杖,粗粗细细挑选了大半天。”
陆小悄顿时钻在承影的怀里垮下脸来做哭泣状,承影俯身在她耳畔笑骂道,“傻丫头!二哥打了这一仗,过足了瘾,也算是给他疏肝解郁败火清毒了,他与你都好几个月不见了,疼你还不及,哪还有火气来处置你。”
陆小悄仰面道,“那二哥不罚我了?”
承影道,“我不知道!”
陆小悄于是嘟着嘴摇着他的胳膊撒娇,她清新淡雅的少女气息透过承影的鼻子,浅浅地沁进了心底,承影弯唇一笑,弯臂将胸怀里娇软的小身子圈好。
三十里路,快马阳关道,进入问心阁的时候正近午时,沈墨瞳远远看见一个高大俊伟的男人策马而来,黑靴,玄袍,英挺如远山巍峨,峻洁如松竹苍翠。
洛欢一下马,陆小悄唤了声“二哥!”如飞鸟投林,稚子奔于父母般,一头扑进了洛欢的怀里。
洛欢张臂抱住她,顺势转了好几圈才放她下来,他脸上笑得灿烂,长臂一伸将陆小悄搂在腋下,亲热地捏着陆小悄的小脸道,“死丫头知道回来!嗯?”
也不待她答话,洛欢便携裹着陆小悄来到叶修和沈墨瞳的马车前,一见到车边与叶修携手并肩而立的沈墨瞳,他顿时松了陆小悄,一双眼目光如灼,盯住了沈墨瞳。
洛欢人伟岸,偏又生得极俊,一身玄色的袍子,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容光直迫人而来,令人不敢逼视。
尤其那双眼睛,眸如点漆,带着笑,藏着钩,深无边黑无底,只消被看上一眼,即便轻若鸿毛,也瞬间泥足沦陷。
七分正,三分邪。硬朗轩昂,如不可一世的神,俊美放旷,如喜怒无常的妖。他肆无忌惮地直盯着沈墨瞳打量了几眼,长腿前迈一步,冷不丁将沈墨瞳抱了个满怀,一低头“吧唧”一声,在沈墨瞳面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突然跌进一个铁一般的胸膛里,陌生的男子阳刚的气息,吓得沈墨瞳都不敢呼吸,而随之而来的那一个用力的热吻,更是让沈墨瞳神魂离窍,惊得目瞪口呆。
洛欢却叉着腰哈哈大笑,朗声道,“大哥你给我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嫂子,趁着还没相认,我得赶紧调戏下占占便宜!”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小叔当着丈夫的面明目张胆地调戏了,沈墨瞳失措之下,脸一下子如火如荼地烧了起来。
洛欢意犹未尽地道,“如斯美人,叫嫂子还是太可惜了,该再亲一下!” 说完扶住沈墨瞳的肩,低头又欲亲吻,叶修一把将沈墨瞳拉过来,呵斥道,“洛二,不准再冒失!”
洛欢的呼吸与唇畔的热气,带着极为强烈的雄性气味,直贴着沈墨瞳的耳际擦过去,那轻微的碰触虽如掠水惊鸿般浅短,撩拨得却甚是惊人心的强悍。
叶修对沈墨瞳道,“你洛二哥素来无状,墨瞳儿切莫介意。”
沈墨瞳虽红着脸,却是笑了,笑容甚明亮,迎着午时的日光,艳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微微敛首,大方地上前一步,唤“洛二哥”,行了一礼。洛欢竟也不推却,大咧咧地受了,笑得半眯了眼,饶有趣味地说道,“大哥看上的人果真是不一样啊,被我这样欺负了,竟也不恼,还行礼唤二哥么!”
沈墨瞳笑道,“二哥放旷无拘捡,不可以世俗礼衡量约束,而我为红尘俗客,自当尽俗礼。”
洛欢朗声道,“说得好!”说完也躬身一礼,言笑晏晏道,“嫂嫂说自己为红尘俗客,那洛欢也自当尽俗礼。”
沈墨瞳又还了一礼,抬头时,洛欢深邃含笑的眸子,如深潭浮映桃花,盈盈然盯着她。沈墨瞳报以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偎在了叶修身侧。
此时她已是红云褪去,面色如常,洛欢也站在叶修另一侧,低头和叶修说笑。众人皆是被这洛欢一骇,觉得他惊世骇俗得也太离谱了些,不过见这几个当事人都四两拨千斤地过去,不由也跟着松了口气,暗觉得沈墨瞳处事大方得体。陆小悄做贼心虚,虽是被洛欢拎了过去,但这么热闹的场景她也没敢参与,而是悄悄退了几步,落到众人的外围,挨到了承影的身边。
承影微笑,“敢跑出来了,不怕二哥找你?”
陆小悄食指竖于唇上,示意承影噤声,偏巧洛欢朝他们的方向瞟了一眼,吓得陆小悄忙偷偷摸摸躲在承影的侧后方,意图避开洛欢的目光。
承影道,“别躲啦,二哥都看到了。”
陆小悄挽着承影的胳膊悲叹了一声,垂头丧气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承影看了暗笑,拉着她往前走,陆小悄不安道,“承影哥哥。”
承影道,“回家吧,难道你还想逃啊!”
问心阁依山而建,风景奇绝。马车一进入街巷,顿时鞭炮齐鸣,街上虽让出了一条路,却是人山人海,人人皆喜笑颜开,拥挤着,大声说恭喜,极其热情地往叶修他们的车上送递东西。
叶修极是淡定自然地抱拳行礼示意,他那份淡然随意的平和,也感染了沈墨瞳。她在叶修的身侧,随着夫君一起欠身示意,脸上的笑浓淡得宜,表情美得仿佛穿过的不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闹市,她不是在被无数双眼睛打量品评争相传说谈笑,而是如赏花开,如观山水,心与境会,油然而生的恬淡宁静的欢喜。
洛欢侧首打量了她一眼,对承影道,“大哥看人果然眼毒,怪不得横刀夺爱从王爷手里面抢呢!你看这女人,于千万人围观喝彩中,风神静朗,气质冲融而无惊宠,仪态温柔委婉,谦逊而不疏离。不拘谨高傲,肯俯首到尘土里,偏又清空干净得不容沾惹,我这怎么看,和我们的大哥怎么像,有这般的容貌心性,便是终身哑不能言,也可娶啊!”
承影笑道,“这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初先生要娶她,我还倍感惊异不解,可一旦成了婚他们生活在一起,便越来越觉得她和先生果然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洛欢仰面一笑,斜睨了身后的叶修一眼,说道,“这叶大也真算是成性风流,一趟京城之行,几乎拼了命,就带了这么个美人回来。”
承影道,“也没看看是和谁做兄弟的?”
洛欢轻轻一拳捶了过去,“你也和我做兄弟的,怎么就不学着点!”
这时,路被拥堵住,一群十来岁的小孩子用稚嫩的童音,载歌载舞齐呼道“先生夫人,百年好合!”一群容貌俊美的少男少女随着孩童们唱和着,扬臂将手里淸鲜盛放的各色百合花,从四面八方齐齐扔进车里。
花雨中,叶修笑着,侧首在沈墨瞳的耳畔低语道,“这许多人祝福,墨瞳儿高兴么?”
沈墨瞳与他私语道,“相公你让我想起两则典故。”
叶修道,“嗯?”
沈墨瞳耳语道,“掷果盈车,看杀卫玠。”
叶修笑,在她的腰侧轻轻捏了一下。
香花如零雨般落下,叶修仿似听到一声极轻极细微的笑声。面前人山人海,笑语繁华,叶修一时怀疑那笑声是在自己耳侧,还是在自己心里。
虚浮宛若幻觉,那声笑仿似很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
第三十六章 酒醉 ...
鞭炮轰鸣,两千名学生和武卫又在门前见礼。叶修携沈墨瞳下了车,还了礼,洛欢请沈墨瞳上轿。
豪华气派威风凛凛的八抬大轿。沈墨瞳暗自吃了一惊,微微侧首望向叶修,洛欢在一旁笑盯着,说道,“嫂嫂从此便是我们问心阁的当家主母,自当兴师动众,冠冕堂皇而入。”
“如此,”沈墨瞳凝眸对上他的笑侃,略略行礼笑言道,“有劳二哥了。”
叶修笑着牵过沈墨瞳的手道,“在下和夫人一同坐轿吧。”说着,他行至轿门处,躬身下去,彬彬有礼请沈墨瞳先上。
两千弟子的注目下,叶修请她先上。正午明媚的阳光下,他清俊的脸,带着出水白莲般柔润温和的笑容,他为她躬身退让,那么自然而然,而又甘之若醴。
他是在所有人面前宣布,这个女人他爱之重之,对她,胜过爱自己。
情深意重,自细心柔宠呵护,唯恐不周,唯恐不及,唯恐人不知,甚至也宁愿在她面前低至尘埃里。沈墨瞳恍然离神,只觉得内心一片酸暖,脚下如坠千斤,再迈步不得。她俯首谦让道,“该夫君先请。”
叶修一笑,贴近她柔声私语道,“墨瞳儿不必介意,无论我为夫人做任何事,也都无损为大丈夫。”
一个男人穷困潦倒,怕老婆或许是没出息,可一个功成名就的男人温柔体贴,惧内也算是好品质。沈墨瞳释然一笑,悄悄地向叶修怀里亲昵地贴了贴,然后举步上前,躬身入轿,却并不坐下,只笑容清透甜美地,恋恋牵着叶修的手,待他进来。
在外人看来,这夫妻俩密语商量,恩爱有加,而进退谦让有度。洛欢看了,抱着臂膀一笑,吆喝众人起轿。
问心阁背倚万寿山,青砖红瓦,高低错落而秩序井然。透过轿帘仰目四望,青山巍峨,苍然而深秀,有日光云影落其上,深浓浅淡,明暗如织。
两人并肩而坐,叶修牵着沈墨瞳的手,告诉她这是学堂、医馆、武堂练习场,那边是住宿的房舍,用餐的饭堂,读书散步的花园,见沈墨瞳远望着山间的风景,凝神而有思,叶修挨近她,在她耳侧柔声道,“墨瞳儿,回到家了,开心么?”
沈墨瞳“嗯”了一声,顺势偎在他胸前。叶修俯首笑言道,“墨瞳儿喜欢山中风景,等回头为夫的带你看个够。”
他说完,轻轻在她面颊上印上一吻。沈墨瞳凝眸仰望着他,不说话,只是笑,目光盈盈,笑颜明亮,甜美粲然。叶修宠溺地拧了把她的鼻头,在她耳畔低声道,“傻丫头!”
不提防后面传来洛欢响亮的声音,“大哥要陪着美人逛山,心思虽好,但你那身子骨,也太过劳民伤财,挑水的拿药的,捧茶的抬轿的,如此前呼后拥众目睽睽,美人也亲近不了,风景也赏不到,索性再受了累着了寒,回来一病不起一命呜呼,单剩下个美人可朝哪儿哭去啊!”
叶修听了笑骂道,“洛二你少说几句,没人给你当哑巴!”
洛欢嘿嘿一笑,一听,就是笑得很得意。
于是小夫妻两也不敢说悄悄话了。就这样沿着青砖铺就的山路蜿蜒而上,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在一处朱漆大门前停住。
这院落与前面用一条修竹小路相连,差不多隔了二里路的距离,虽看起来像是个清幽后院,可问心阁的核心人物却都住在这里。旁边亦有个不小的院落,叶修指点给沈墨瞳看,说是问心阁的贵宾房。
一位白衣俊雅谦逊含笑的翩翩佳公子上前行弟子礼,唤“先生,夫人。”叶修躬身扶起,对沈墨瞳道,“这便是主掌医馆的宋珺宋云水,墨瞳儿见过来。”
沈墨瞳上前见过,宋珺忙躬身行礼称不敢。洛欢道,“有什么不敢的,小嫂子虽嫁了大哥,可这么小年纪,唤你一声四哥也使得!如此你敬她是夫人,她敬你是哥哥,才更是和睦美满,你问问承影,他们是不是这样!”
众人皆笑。陆小悄见了宋珺,凑过去拉住宋珺的袖子亲昵欢喜地唤道,“云水哥哥!”
宋珺揉了揉她的头,笑眯眯地道,“小悄回来了?”
洛欢已在一旁催促道,“行了,都见过了,陆小悄,你云水哥哥既验完了菜,你便带着嫂嫂洗漱下然后入席!”
陆小悄“噢”了一声,对宋珺吐了吐舌头,一转脸陪着笑,拉着沈墨瞳往里面走。那院落转过屏风,便是一条宽敞的青石路,奇花异草,古柏银杏参天。陆小悄领着她快步进了客厅,沈墨瞳不由多看了一眼,只见那厅堂甚是宽敞,装饰斐然却不露奢华,反更显古朴厚重。陆小悄道,“这是接待贵宾的,我们一会儿吃饭便在楼上!嫂嫂,来,我带你去我房间洗脸梳妆!”
整个后院便是个依山而建的大花园,她们穿过修竹乔木,山石画栋,见风光秀美水光粼粼的园子中,两栋楼阁成东西相望并列之势,以宛转廊亭相连着,中间一座小巧精致的阁子掩映在花木丛中。陆小悄道,“嫂嫂你看,东边便是你和我叶大哥的住处,凤仪楼,旁边的小院子,我承影哥哥和云水哥哥分别住着,西边那处,我二哥住的,可二哥更喜欢在外面留宿,一个月有十天都不在的。中间这阁子,便是我住的!”
陆小悄说完,牵着沈墨瞳的手踏进篱笆院,青石铺路,院里种满了花,牡丹芍药秋菊金桂,一树树的桃,李子,杏儿,如今看是绿肥红瘦,但若逢暮春时节,定是美不胜收。
鸟鸣啾啾,院里明媚而清净。陆小悄唤了声“绿溪”,没人应,她咕哝道,“哪儿去了,定是今儿热闹,她跑到前面迎我,反错开了。”
拉着沈墨瞳进了房,打了水让沈墨瞳洗脸。沈墨瞳打量着房间,简洁素雅,又娇柔粉嫩,和陆小悄的气质审美大不相同。
陆小悄也跟着胡乱洗了把脸,便拉了沈墨瞳往外走,谁知出了院子,陆小悄突然停住,有几分诡秘地咬着沈墨瞳的耳朵笑语道,“凤仪楼后面不远处,便是我叶大哥的暗器房,那是问心阁的禁地,任何人都不准去,去了格杀勿论的。我不知轻重闯过,叶大哥饶了我,他也该不会,责怪嫂嫂的吧?”
沈墨瞳看了看陆小悄,心下狐疑。陆小悄双目明亮地盯着沈墨瞳,大概是觉得自己未蛊惑成功,遂不甘心地再次咬着沈墨瞳的耳朵道,“嫂嫂你刚来,装作迷路了,误打误撞也无妨的,其实,全问心阁的人都很奇怪,叶大哥会将他的暗器传给谁,嫂嫂你守着这么个以吹灰之力敌雷霆万钧的夫婿,还学什么武功,我叶大哥那么疼你,你便问他学吧!”
陆小悄说完,对沈墨瞳挤了挤眼睛,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拉着沈墨瞳继续向前走。
席间除了叶修夫妇,就是洛欢承影宋珺陆小悄,陆小悄笑得像只刚吃了鱼的猫,殷勤温顺,在众位哥哥中间斟酒添茶,卖乖谈笑。叶修不能饮酒,洛欢则开门见山,要把沈墨瞳灌醉。
“进了问心阁的门,必得醉一场,让我大哥抱得美人归,才算是真嫂子!”
洛欢说这话的时候,语虽调笑,却实则让人不可抗拒。叶修道,“洛二,你别胡闹,她一个女孩子,饮什么酒。”洛欢一伸手拦住话头,对叶修道,“你心疼也不行,今儿个,是由不得你了!”说着,将沈墨瞳满上一杯道,“小嫂子给不给面子!”
沈墨瞳笑着举杯道,“如此,便舍命陪君子了!”说完,仰面一饮而尽。洛欢拍案道,“爽快!”干了自己的酒,复又给沈墨瞳倒上。
在洛欢的带领下,众人轮番敬了沈墨瞳一圈,然后再由沈墨瞳轮番敬大家,八杯酒下肚,沈墨瞳面露桃花之色,一双眼睛却是更清更明亮了。
叶修扶住她,夺了杯子道,“别喝了,当真醉了。”
承影和宋珺拘于礼数,自是不会灌酒。可是洛欢哪里肯饶,他将叶修一挡,拿着杯子凑在沈墨瞳身前,说道,“大哥你别护着,一看小嫂子这架势,便是海量,来,小嫂子,干了,今儿咱们哥俩非得喝个一醉方休不可!”
沈墨瞳只笑着,端酒和洛欢碰杯而饮。叶修看了有些担心,“墨瞳儿,别和你二哥逞强,他这人很少醉的。”
沈墨瞳嫣然道,“相公,二哥所命,唯一醉耳,墨瞳儿敢不听命?”于是好好的一桌宴席,便成了洛欢和沈墨瞳的斗酒场。
两人推杯换盏,鲸饮方豪。渐渐的众人看傻了。
沈墨瞳的姿仪越来越优雅自如,脸上的红云褪去,双颊渐至露出了如雪的莹白。她灿然笑着,来者不拒,一双眸子却越来越黑,越来越清亮。
毫无醉态,更添风仪。洛欢越加疏放惊喜,盯着她盈笑的眸子赞叹道,“好酒量!”
又是十杯,沈墨瞳的腰挺得更直,笑意越深,眼神越清明。
十杯复十杯。
沈墨瞳姿容如旧,酒意方遒。眼里盈满了笑,笑容清柔甜美。
洛欢诧异道,“难道你也不会醉么?”
叶修已抢了他二人的杯子,“不行,不能再喝了。承影云水,去扶你们二哥回去。”
承影宋珺也有感于他们实在喝了太多,齐齐起身去扶洛欢,洛欢哪里肯依,猛地挣开,趔趄一步复拿了杯子向沈墨瞳道,“小嫂子,再来!”
这边叶修也正躬身扶沈墨瞳,沈墨瞳倚在他的怀里,望着他,盈盈笑着道,“相公,我没事。”
语声已露娇憨,她仰面在叶修的臂弯,这个瞬间还是甜美言笑着,下个瞬间,突然醉倒在叶修怀里。
叶修唤了两声,沈墨瞳醉得不省人事。洛欢笑道,“哈哈!终于醉了!”一语说完,便往前一个踉跄,要不是承影及时抓住,就差点摔在桌上。
将二哥喝到醉的女人,陆小悄望着叶修怀里的沈墨瞳,面露惊讶崇拜。
沈墨瞳朦胧醒来,头疼如裂,喉干如火。她吃力地回过神,窗边月光少淡,树影婆娑,远远的,仿似有虎啸猿鸣般的声息,在断续传来。
那个瞬间她半醉的脑海中很诡异地蹦出了三个字,暗器房。
第三十七章 阴影 ...
她这一动,身边的叶修已俯身过来,“墨瞳儿,醒了么?”
沈墨瞳这才注意到,自己睡在一张大床上,四周光影昏暗,全然陌生。
除了那个说话的人。他的语声如旧温和,在她身边和衣而卧,神色略显憔悴,一看便是睡得极不安稳。
沈墨瞳心下愧疚,忽而又温软了,她往叶修怀里窝了窝,娇声道,“相公。”
叶修搂着她,微微一笑,柔声道,“头疼么,口渴不?”
“嗯,疼。”沈墨瞳的话音如同孩子般娇软惫赖。叶修端了茶来,扶她起身饮下,茶水温热,竟还有些微微的酸甜,润喉而下甚是舒爽。
沈墨瞳复躺在枕上,叶修为她揉了揉眉心,问道,“好点了没?”
沈墨瞳仗着残醉,半娇半痴,睡眼迷离地任性道,“不好,相公再揉揉。”叶修见她的睡容甚是舒适,不由勾唇一笑,拧了把她的鼻头,温言道,“好。”
沈墨瞳的小鼻子皱了皱,扭过脸闪躲,叶修将她的脸正过来,双手在她的眉心和太阳穴处按揉。
不多时,她便又呼吸均匀地睡着了。叶修抚了抚她的脸颊,刚在她身侧躺下,沈墨瞳已像小猪一样拱过来,窝在他怀里,手脚并用地抱住了他。
这个醉酒熟睡的小人儿貌似有点沉,叶修摇头一笑,顺势搂过来掖好被子。
沈墨瞳彻底清醒时,天已大亮。她一个人独霸着一张大床,晨曦斜落,屋里清净得悄无声息。
里衣已被换过了,沈墨瞳方忆起昨夜醉酒,回来曾吐过,染脏了叶修的襟袖,后来又得他衣不解带细心呵护的照顾。
脸不由有点红,她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清晨小风,拂面清凉,叶修正披着件外衣,在梧桐树下捧着本书,倚着石几煮东西。
院子果如叶修所言,修竹绿水,梧桐成碧,东隅有一株苍劲繁茂的桂树,桂枝青葱浓密,尚未桂子飘香。
沈墨瞳拾阶而下,见庭院修竹旁种植了三两株美人蕉,万绿丛中一点红,正在姿态清雅,迎风吐艳。
“相公!”沈墨瞳低头轻唤了声。叶修抬头看来,一双眼深邃中含着笑,只轻若无痕地道,“哦,酒醒了?”
沈墨瞳轻声“嗯”了一声,在叶修身侧跪坐,低着头道,“相公,我昨夜酒醉无状,请相公原谅。”
叶修望着她低头露出的洁白的颈项,眼里笑影愈深,说道,“怎么欺负我的,都想起来了?”
粉紫的晨曦铺满天地,沈墨瞳面上莹白粉红,也分不出是羞涩还是霞光浸染,她扯着叶修的袖子低眉而浅语道,“相公,我知道错了。”
叶修“嗯”了一声,说道,“下不为例,若再敢醉酒,便去书房罚跪。”
相处以来,叶修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如今这句话也不重,最多算是薄责,甚至他说时脸上还带着淡笑,可也不知道是为何,沈墨瞳挨了这句训斥,却突然心如鹿撞,脸顿时如火烧般烫热。
叶修一笑,揉着她的头道,“好了,昨日饮酒时也没见你胆怯。”说着,他起身将砂锅里的东西倒在碗里,对沈墨瞳道,“过来把这桑舒汤喝了,再去洗漱。”
沈墨瞳应了,便去捧石几上的碗,叶修道,“当心,热。”
沈墨瞳倏而缩了手,望着叶修,陪着笑。那女孩子的笑容有点讨好,却是娇羞而幸福,温柔而满足的,叶修骂了句“傻瓜”,坐在一旁等汤变温,沈墨瞳喝了下去,才起身牵了她的手,带她去洗漱。
陆小悄唤着“叶大哥”闯进去的时候,正撞见叶修对着铜镜,为沈墨瞳簪花梳发。
他低着头,手在伊人发上,唇在伊人额上。听了动静他侧首而望,尚未及收敛去唇角微笑。
陆小悄骇得退后一步,语结道,“嫂嫂,嫂嫂起来了?明明,明明醉得比我二哥还深,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
说完,她跨步上前昂头笑道,“我知道了!定是哥你给嫂嫂喂了上好的醒酒药,我二哥如今还一醉不起,蒙头大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