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棠试着向上挺,换来更紧更重的桎梏,挣脱无望,当下泄了力气泥一样软在床上,两行泪沿着脸颊落下去。
李剑倒眉立目地望了半晌,神情半是懊悔半沮丧,见叶晓棠流泪,一时心扎着般难受,一下子埋首在晓棠的颈窝抱住她,哽咽道,“你别闹了,晓棠我错了,好吧?”
叶晓棠扭过头不说话,一时满室寂静。
两个人相持良久,李剑缓下来抚着她的乱发,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口,说道,“行了都别气了,我真不是那意思,行吧。”
叶晓棠也没说话,李剑在她身边躺下道,“我就是问问,一时急迷糊,话就出来了。一听说老婆要被人抢走了,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叶晓棠没言语,李剑道,“你有话跟我好好说不行吗,嗯?三更半夜的,吵翻了又往外跑,能上哪儿去!”
李剑拿卫生纸伸手去擦叶晓棠的泪,顺便把她搂在自己怀里,手脚并用地抱住,柔声道,“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要真是个爱钱的,也不会嫁给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是不是?你别多心,就是刚才,…,我心里面不舒服。一想到谭伟打你的主意,他请你吃饭追求你,我心里就…,晓棠,我特别难受,我特别,怕失去你,…”
怀里的叶晓棠突然泪滂沱,李剑一看,更深地抱住她说道,“你说我就是再糊涂,这事也看得明白。谭伟有钱有势的,你真跟了他,不会就没有好处,要是得手了,自然会给你钱,给你安排工作。可你跟我说,要自己考博,要跟我生孩子,晓棠,我就是傻子,也知道是没那回事,我就是,…,就是不舒服,…”
叶晓棠咬着唇压抑着哭,李剑道,“实话跟你说,昨天晚上我就特别不高兴,你跟他出去吃饭,喝了酒,那么晚回来还拿着他给你买的衣服,然后你,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和我带答不理的。可我就不敢往坏处想,安慰自己他就是想给你点好处让你回去做保姆,晓棠,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好几次想发作又都忍住了,我是真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晓棠,我也是个男人,平白无故疑神疑鬼的,我也嫌丢人没出息!可今天晚上他半夜三更打电话,他叫你的那个语气,…,我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忍不了了!”
李剑说着,用卫生纸醒了醒鼻子,继续道,“前段时间你上班,我们吵了多少次架,我不也是心疼你吗?昨天谭伟打电话,说实话我就不愿意你再和他接触,他摆明了也不帮忙,就是想让你去做保姆,可是你总是说,你不愿意在家,你说你在家会发疯的,也是,我没出息,要你愁钱,我炒股的事,也是一提就吵架,你跟着我担惊受怕的,我也理解你。昨天晚上我正想着怎么说不同意你做保姆呢,可是你说,你想考博,和我生孩子,你别提我心里多高兴了,好像卸了一块大石头,咱们就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一种酸辛的悲怆骤然间淹没叶晓棠的五脏六腑,似乎有某种接近热烈的东西一点点复苏,揉进悲怆里,似暖还寒,似喜还悲,似有还无。
李剑抱着叶晓棠道,“行了别委屈了,我就是忍不住,知道别人打你主意,心里就不舒服,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就是想问。晓棠,咱们都别生气了好吧,以后这话,谁都别说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吧!”
醒来时,李剑犹在身边睡着,满地狼籍的卫生纸,屋里有一种霉烂的气味,而上午的阳光透过窗帘,满室明亮。
叶晓棠的心半是迷惶半是伤。她拒绝了谭伟,就该抓住李剑,就该向李剑表白她的心曲衷肠,可是她又真真的没那个气力,李剑狂也好怒也好,她一句都懒得说,半句也不想解释。
那种说不出来的怠惰和疲懒,似乎任凭日子不可救药地向深渊跌落,等着一朝破毁粉身碎骨,死无葬身处。繁琐,争吵,困顿,指责,抱怨,七年前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如今早已面目全非,这七年的厮磨到底改变了什么,一时说不清,也摸不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变了。
他们一无所有,只剩下一具风干的爱的躯壳,两个人皆如同垂死挣扎的赌徒,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不甘心不放手。
仿佛除了爱,无从印证当年那场轰轰烈烈海誓山盟的结合,却是忘记了,当一场婚姻必须用当年的爱不断提醒强自维系的时候,其实已经,不再爱。
忠贞是一场执念,执念最后,终必成伤。李剑昨夜不断重复的那句心里不舒服,就是他们之间一条欲拔而不能的刺,就是他们之间尽力弥合也无法掩饰的嫌隙。
第四十九章 杀招
叶晓棠站在阳台上,看小区花园里明媚的春光。
风拂绿柳,紫鸢开满了小径,榆叶梅满树的繁花已盛极,从压低的枝桠上星星点点的飘落下来。
阳光斜射在叶晓棠的身上,暮春特有的明亮与温暖,还有那种万物萌发蓬勃生长的气息,轻柔而微妙地,挑拨着叶晓棠的心弦与神经。
未解情事的少女常常触景生情,说自己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可是真的嫁了东风,东风恶,欢情薄,又有数不清的事情,等着自己去领受。
她没有再解释,李剑也没有再追问。那个夜晚他们曾经激烈地冲突碰撞,肢体纠缠,可是一觉醒来,却是难以言传的生疏与尴尬。李剑少言,她寡语,李剑在小卧室,深夜还在打游戏,她在客厅看电视,直到困极了才去睡。
她知道李剑在想什么,在介意什么,她也知道李剑在努力克服隐忍什么,她甚至也知道李剑在等待什么。
他等她先伸出友好示弱的手,等着她柔情似水地到他怀里撒撒娇,去和他亲亲热热地拥抱欢笑。
可是一想到他心里的不舒服,叶晓棠心里也不舒服。一想到李剑存着的那种念头,叶晓棠就如芒刺在背,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龌龊的事情,要讨好他需要他的宽恕原谅一样。
人要衣食住行,过日子需要钱,她窝在家里,就靠李剑炒股,怎么想怎么是行不通的死路。股市忽冷忽暖地跌宕,李剑却突然有一种高深莫测的不辨喜怒。
生活再次露出残酷的底牌,像是绕了一个大圈子,最终回到起点。她去年秋天绝望,离家出走,而今她依旧绝望,她真的累了,很想,逃离。
那是冷战后的第四天,李剑回来,脸色并不好。不到十点,他关了电脑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关了电视。
“晓棠,我有事和你说。”李剑神色复杂地扫了她一眼道,“他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说是,让你去出版社上班。”
叶晓棠惊呆住,她的手机摔坏了,买了新的,李剑给她换了号,却不想谭伟的电话打到李剑那里了。
一时静寂无声,李剑的一整支烟抽完了,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按烟灰,叶晓棠道,“你和他怎么说?”
李剑阴沉着脸站起来,叹气道,“我说随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说完甩手进了卧室,客厅里一时幽暗,烟味缭绕。叶晓棠靠在沙发上暗自思量了好几遍,夜已深,她起身,卧室的门未关,黑着灯,李剑平躺在床上,枕着手。
叶晓棠进屋,李剑动也不动,叶晓棠靠在门边道,“我跟你说我和他根本没什么,你是不是也不会信了?”
李剑不吭气,叶晓棠冷笑道,“既是我说破了大天你也不信,那有现成的工作等着我,我为什么不去!”
李剑一骨碌坐起来
o 叫道,“你不许去!”
“既是这个嫌疑我都担了,我为什么不去!一点好处不得,我这嫌疑不是白担了?”
李剑道,“你去我们就离婚,你就别跟我过!”
叶晓棠没吭气,唇角冷笑,李剑在幽暗中指着她道,“我告诉你,你去,咱俩这日子就到头了,你,你愿意就跟了他去,就别跟我过!”
叶晓棠苍凉一仰面,语带杀气道,“好啊!我成全了你,也成全了我自己!”
她转身走向小卧室,李剑冲上来把她扯在床上,直动如脱兔。
叶晓棠毫无反抗地躺在床上,望着李剑的眼神清冽而苍老,似乎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
李剑却是控制不住了,抓狂道,“你敢去!我告诉你叶晓棠,你是我老婆,别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他给你个工作不过是玩玩你,咱没那工作,不是就活不了,你给我死了这条心,少招惹!再敢跟他不清不楚的,你看我不杀了你!”
叶晓棠不惧反笑,李剑看她那不管不屑轻轻的笑,一瞬间觉得这女人他好像不认识了。
怒从胆边生,他切齿道,“你以为我不打你是不是?”
叶晓棠道,“李剑,我的心若早就离了你,去攀了谭伟这根高枝,你打我还有什么用?”
李剑的眼睛红了,狠力地压下叶晓棠的肩臂,叶晓棠硬忍住,倔强地盯着他,李剑困兽般对她吼道,“你真看上他了,是不是?”
“我就真看上了,怎么样!”
叶晓棠这不知死活的顶嘴,给自己惹来了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在晓棠脸上,李剑瞬间顿住。
他脸上的表情,气恼,伤痛,悔怕,他不敢置信自己打了晓棠,第一个反应,竟是想伸手去抚她的脸追问疼不疼,竟像是平日打闹失了手,就想扑过去看,说对不起。
力道他自己清楚,他没用力,他并不是真的想打她,他就是想威胁吓唬一下晓棠,给她一点警戒别再激怒忤逆他。
可是打了就是打了。李剑按压叶晓棠的力道一下子就卸了,有一个瞬间,他拼命压制住内心慌恐,逼迫自己的表情强硬起来,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不能让步,谭伟给找的工作,晓棠无论如何不能去。
李剑的表情忽怜忽怒的裂变,瞬间的念头百转千回。叶晓棠消化着脸上余热袅袅的疼痛看向他,一双眸子如无波的古井,无恨,也无怒。
不曾执拗,无关挑衅,也不是万念俱灰的空洞。那眼神只是深亮清冽,一种井壁生苔阅经沧桑后的悲悯与从容。
李剑的心开始不可抵挡地痛,想起他们初见时,那个青春鼎盛的女子,含情脉脉的眼神曾经那么清浅,甜美而柔软。如同三月花蕊上的光,盈盈跃动,是他心尖手上的宝,让他的心暖着亮着幸福着。何曾如今日,她苍然而至的静穆,触手寒凉,竟是视尘缘如陌路。
情到深处情转无,她一朝放手释然了悟,可他却不能如此洒脱,得即高歌失即休。
叶晓棠握着他的手道,“哥哥,我们离婚吧。”
李剑变色,不可置信地甩了叶晓棠的手,炮烙般惊跳起,大声道,“我不!”
李剑双目喷火,像是要随时冲上来掐住她脖子。叶晓棠缓了一下,静声道,“你已经认为我和谭伟怎么样了,不是吗?即便是你劝自己说没有,心里也横着根刺,邻人偷斧,你有了这个念头,就会怎么看怎么像,原来你还能拿我没什么好处来安慰自己,现在,好处来了,”叶晓棠苦笑,“这根刺,怕就是更拔不掉了。现在你生气,要打要骂的,是不是我不上班不理谭伟,这件事就算完了?你以前再怎么凶,也没跟我动过手,…”
李剑唤了声晓棠打断她,叶晓棠继续道,“有谭伟这件事在你心里横着,哥哥,我没法跟你在一起了。”
李剑扭过脸去,“你别说了!我不离!”
叶晓棠道,“你的心思我知道,若是有个不如你的,对我动了心思,我解释几句,你能听。可谭伟有钱有势的,看上我了,你就受不了。说穿了,你还是觉得你自己不如他,觉得他勾引女人一勾一个准儿,我们现在穷,我没工作,前几天我和他出去吃饭,那么晚回来,拿着他给买的衣服,然后三更半夜给我打电话,现在又给了我一个好点的工作,这话你虽然憋着没说,却也是认为我们有了什么交易的!”
李剑怒道,“你有完没完,别说了!你别去那儿上班,以后别理他,这事就算完了,以后别提了!”
叶晓棠道,“这事儿是你的刺,也是我的刺!就算你受得了,我也受不了!倒像是被你抓住什么把柄,这辈子也对不起你一样!我告诉你,我受不了!”
李剑吼道,“怎么就受不了!没做亏心事,你有什么受不了!我怎么你了,我说你什么了!啊?”
叶晓棠道,“这事还用说吗!我们现在这日子,能过吗!”
李剑的气血直冲脑门,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脑袋里爆炸了,化成一团火,熊熊燃烧,他突然就有一股冲动,直想把那个女人拽过来狠狠揍一顿。
他死死控制自己的冲动,一把扫落床头柜上的东西,一脚把个三脚圆凳踹出去多远,发出可怕的巨响。
“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是不能过了!我怀疑你怎么了!明摆的事情你还不让我怀疑!我告诉你,你别让我知道你们真有事,你敢去他那儿上班你敢接他电话,你试试我不打死你!”
李剑发着冲天怒,却见叶晓棠不动不语,听之任之般的面无惧色,他一时揪心地抓狂,一把拎过叶晓棠复又重重地摔在床上,气恨地指着她道,“我告诉你,你少跟我来这套!你是我老婆,有什么念头你都给我断了!想跟我离婚,去跟他好是吧,你休想!”
他像只发狂的兽般低嚎了一声,掉头甩门而去,车灯在房间里一闪而过,车疾驰远去,叶晓棠窝在床上,顾自低哑地笑了。
七年情分,最终她自己,痛下杀手。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无止无休地冷战吵闹,倒不如一朝了断来得痛快。生计惨淡,情已消磨,又横生嫌隙,大概注定他们不能同风共雨,携手白头。
叶晓棠看了下时间,十一点半多,遂打电话给谭伟,谭伟接了,“喂”了一声。
叶晓棠唤道,“谭先生。”
谭伟不说话,叶晓棠说道,“谭先生方便接电话吗?”
谭伟道,“手机为什么换号?”
叶晓棠一时不做声,谭伟道,“再不想见我了,躲着我,是吧。”
叶晓棠突然觉得难堪,而谭伟也不再说话。两个人拿着电话僵持着,最后谭伟缓下声音,“怎么了,和他吵架了?”
他这温和关切的问话,倒是勾起了叶晓棠三分委屈,当下鼻子一酸,泪流了下来。谭伟似乎察觉,柔声道,“受了气知道找我了,你那个让你死心塌地的哥哥,还舍得给你气受啊?你现在在哪儿啊,家里还是外面。”
叶晓棠擦了泪,调整语气道,“在家里。”
谭伟在电话那头笑了,“那是你把人家气走了?那你还委屈什么?”
叶晓棠道,“谭先生,您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不难,我没什么好,又是个不识相的,您何必跟我一般见识,到他面前去害我。”
叶晓棠说出了最想说的话,谭伟却是举重若轻地失笑道,“我害你?那你给我打这电话,是兴师问罪的?”
叶晓棠道,“我不敢,我只是想请谭先生别再逗我玩了。”
“我不过给你介绍个工作,怎么就害你了?找你找不到,告诉你老公一声,不妥吗?”
叶晓棠不做声,谭伟道,“只要你想,明天就可以去上班,我一向都是和你说真的,没逗过你玩。”
叶晓棠垂下眼睑,无声地叹了口气。谭伟得不到回音,柔声道,“怎么了,嗯?”
叶晓棠不说话,谭伟道,“你也别把我想那么坏,我对你是有那么点意思,可也不会用工作来威胁你和你讲条件。你也说了,我不缺女人,我就是想帮帮你,你在我们家干那么久,尽心尽力不说,还是受了委屈出来的,想让你来我公司吧,你认为我不怀好意,那去出版社总行了吧,离我远,也合适你,怎么了,还不满意啊,嗯?”
他的话音余味深长,淡淡地笑了,“李剑有什么想法,你好好跟他说说不就行了吗?撒撒娇表表白,他还吃了你不成?再说这年头,像你这样的贞洁烈女可是不多,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谭伟这样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男人吃吃醋也是好的,他要是撺掇你依了我,那样的男人你还怎么看得起?”
谭伟吐着烟圈对叶晓棠笑语道,“李剑人不错,你们的问题,不过就是你没工作,日子过得紧一点,你上了班,有经济基础才有上层建筑不是?你好好劝劝他,别让他胡思乱想的,他就算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吗?”谭伟顿了一下,笑着道,“我给你介绍工作,不过是举手之劳,你看不上我没关系,我接着花天酒地去,不缠着你。别以为有钱人都坏,你给我次机会,让我给你留下点好印象不行吗?晓棠,这没问题吧?”
谭伟这番温言细语,竟是说得叶晓棠哑口无言,谭伟轻声道,“怎么不说话啊,不说话,我就当同意了啊!”
叶晓棠道,“谭先生,我,…,对不起,打扰您了。”
谭伟一下子就笑了,“现在想起来道歉啦,你这明着暗着顶撞我,不领情,我这都已经习惯了,若是哪天言听计从听我话了,我倒是不习惯了。”谭伟顿住笑,柔声道,“你什么时候去上班,我好和人家说啊!”
叶晓棠被谭伟绕进去,一时无计脱身,谭伟倒是善解人意,“先把你们小两口的事情安定好,给我消息,我再和人家说。否则吵吵闹闹的,不能集中精力上班,也是丢我的人。”
即便知道谭伟绝对没有他话说得那么简单,叶晓棠也突然松了口气生了感激心,起码那些话,柔软,贴心。
谭伟合上手机顾自笑,比心计,他在那些老谋深算的商人里,也从来没输过。
第五十章 病
叶晓棠在该来月经的日子见了红,却一直拖拖拉拉的,每天用一个护垫打发,叶晓棠想着这多半个月自己失业,和李剑吵架,冷战,心情一直不好,开始也没当回事,却不想一周过去了,月经还是半死不活的,不正经来,可也不干净。
去医院,医生先让她查有没有怀孕,验尿是弱阳性,做了B超没找见胎儿,医生建议她做血hcg,测验结果,163,是怀孕了,数值偏低,这出血的症状,只能说明两件事,一是先兆流产,一是宫外孕。
叶晓棠躺在床上给小雪打电话,小雪一听说,顿时叫了起来,“你疯了!怀孕了还不和李剑说!”
叶晓棠道,“小雪,这孩子我不想要了…”
小雪骂道,“你疯了!不行!”
叶晓棠道,“我现在这情况,孩子说不定也保不住,上个月,我和李剑闹得太凶了,一定是对孩子不好,医生说,先兆流产,可能是胚胎没发育好的。”
小雪道,“你别胡思乱想啦,你这么大岁数,怀孕容易吗,还是尽量保胎,别听医院吓唬人,我当时也见红了,打了保胎针,吃药,现在孩子也是聪明健康的!”
叶晓棠叹了口气,“小雪,孩子生下来,我也怕养不活。现在这状况,两个人都愁不过来。再说,这孩子,谁知道李剑他认不认?”
小雪愣住,“你说啥?”
叶晓棠道,“我们俩,正因为谭伟闹离婚呢!这种事一旦起疑,哪还有太平日子过!”
小雪沉默半晌,心情沉重地试探道,“谭伟,他欺负你了?”
叶晓棠道,“倒是有那么点想欺负的意思,就差我自己送上门去等他欺负了。”
小雪松口气道,“哎,你又没送上门,那李剑起什么疑啊!”
叶晓棠道,“真送上门,谭伟一定帮我瞒得死死的,这种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给什么好处,也有正大光明的借口,可是就因为我没应,那男人,给我买衣服不说,还晚上一点多给我打电话,又突然给我介绍了一个好工作,你是李剑你怎么想,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小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犯难了,叶晓棠对着好友的沉默凄然笑道,“为富不仁,我这次算是真明白了。我不从,就是得罪了他,他也不会让我好过,满口仁义道德,说得都是你挑不出毛病的话,杀人都不用刀子。”
小雪道,“你咋就惹着这号人了…”
叶晓棠道,“他是做大事的,我以为总该有点胸怀,有女人一大堆,我不同意,他最多骂句不识抬举也就算了,谁知道,他这样整我。”
小雪气急道,“那你跟李剑好好说啊,你们俩要没事,谭伟也白挑唆!”
叶晓棠泄气道,“我和李剑也是早晚的事,没谭伟也一样。在劫难逃
吧,就没有白头偕老的福分。”
小雪制止道,“晓棠你别瞎说!”
叶晓棠薄笑道,“这事说来也真邪门的,每次我想着和他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准出事。我们结婚那天,不早不晚来了例假,我们老家那边有讲究,说红马上床,家破人亡。原来是两地分居,我在学校他在部队,好不容易凑一起,他刚转业我就失业,你说我干什么不好,偏去做保姆,你说他干什么不好,偏要去炒股。日子本来就过得乱七八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又偏偏惹上了谭伟。这好不容易来了个孩子,又是现在这样子,先兆流产或者宫外孕,”叶晓棠突然眼里含了泪道,“小雪,我真是过够了,这孩子,我不敢要。要是聪明的还好,真要是有什么问题的,我硬保胎,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