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枫染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停住了。此时的局势,面具人被李安然折磨得如同困兽,狂躁而多疑,他随时可能做出更疯狂的举动。任何人背叛他,都会死。如果有必要,他甚至不惜毒死邱枫染,不惜杀掉琳儿。
琳儿自然也明白。所以她也无语。
纷纷扬扬的落花,斜阳淡了,空气中是淡淡的香。云初宫永远是静美的,好似一个半裸的睡美人在静谧均匀的呼吸。
琳儿在风里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邱枫染,嫣然笑,“天色要晚了,我去准备晚餐,邱大哥留下来吧?”
邱枫染觉得琳儿在笑起来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明亮了,像是夕阳在湖水上淡淡地晕染开,美不胜收。他失神地“嗯”了一声,琳儿道,“叔叔的身体不太好,需要好好调养。只是多年积劳成疾,又逢重创…邱大哥,我走了。”
琳儿转身离去,邱枫染反复想她话里的意思。她,琳儿难道是在说,面具人活不长,他们可以拖吗?
可就算是面具人活不长,他在死前,一定会做完他想做的事。越接近毁灭,人往往越疯狂,何况面具人毕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第一百零六章 浪子
斩家。一片死尸,只剩废墟。
斩辛柔曾问她的七哥。说如果不能解散斩家,发生了意外,怎么办。
斩凤仪淡淡笑,说你娘我娘都死了,只有一个爹爹,你说发生意外,你只需救出谁。
斩辛柔领命,带了问鼎阁一半的高手,护卫斩家。
不想爹爹竟然是个痴情硬汉。斩焰回答得很坚决,他宁可死,绝不逃。
辉煌的斩家,江湖中技艺最高超的武功世家。若不能苟活,遭遇灭门之祸,只有血拼到底,绝不退缩。
惨烈的结果,见证了斩焰的英姿。
他死。他的女人死。斩凤仪的女人死。
斩辛柔垂死。
来杀他们的人,皆死。
最后的那一刻,是斩焰用尽力气扑向敌手那一剑,然后斩辛柔从后面了结了敌手。斩焰倒地,斩辛柔气力不支,扑过去唤了声爹爹。
斩焰笑了一下,说好孩子,你和你七哥,都是爹爹的好孩子。
斩凤仪赶来的时候,横尸遍地的荒凉,堪比菲虹山庄。
斩辛柔还有一丝呼吸,斩凤仪把她抱在怀里。斩辛柔落下泪来,说,“七哥,我要死了。咱家的人,除了你,都死了。”
斩凤仪紧紧搂住她,突然明白什么叫痛不欲生。
斩辛柔喘息着笑,问他,“七哥,你以后还会见到李大哥是不是。”
斩凤仪说能。斩辛柔道,“你告诉他,我,我真的很喜欢他。楚姑娘不在了,我很愿意嫁给他,他变成什么样都没关系。没关系。”
斩凤仪的泪直逼眼眶,忍也忍不住。
斩辛柔笑道,“可惜,没机会了。我看不到他了,再也不能嫁给他了。”
斩凤仪抱着她安慰,说不会的,你以后好好养伤,会好的。到时候我要他娶你,他敢不娶,我跟他没完。
斩辛柔流下泪来,抓着斩凤仪的手喘息道,“我就知道,…,七哥最疼我。下辈子,我还做你妹妹,但你不要,一不高兴就打骂我,下辈子,你要把我嫁给李大哥,不要被别人,…先抢了去。七哥,你记着,下辈子,…”
斩辛柔死在斩凤仪的怀里。一时间斩凤仪情怀如裂。悲痛欲狂。
他觉得对不起斩辛柔,他唯一的妹妹。
他比辛柔大八岁。他十四岁回斩家, 辛柔还是个小孩,躲在少人的角落,很胆小,几乎不敢说话。
他唯一的妹妹,三岁就死了娘的妹妹。
他是怜惜的。在斩家如果他不出手,即便这个孩子若有若无,存活的几率也不是很大的。虽然斩焰,在所有人面前,都不敢表现出对这个女儿的疼爱。
别人不管,他管。他观察过,这丫头看着虽然胆小,但并不傻。她能平安地长到六岁,还是不简单的。除了奶娘保护得好,她自认卑微,处处不争不抢躲起来少见人,其实也是种智慧。
他管。疼她爱她哄她高兴带她玩,教她手段和智谋。斩辛柔渐渐泄了戒备开始亲近他,甚至黏他。于是他很快变脸,喜怒无常,宠的时候宠上天,不定期为一点点小事情,无缘无故就是一顿打。刚开始辛柔也是惶恐的,疏远他。可是他好脾气上来,又去温柔讨好。辛柔把握不定他才开心,可也被妹妹渐渐摸透了性子。
斩辛柔很明白,没有七哥罩着,她或许就不能长大。她很明白,在斩家,无论是爹爹还是哥哥,都无法给她一份很完整的宠爱。她一开始还渴望,后来根本不再奢求。
在问鼎阁,七哥就会很宠爱她。回到斩家,七哥就会喜怒无常。她习惯了。他要打,就挨着,挨不住了,就跑。七哥从不追。
在她的内心,她还是渴望七哥处处呵护处处替她做主的疼爱的,可是七哥天生那损人不利己的诡异性子,她也只能适应那种特殊的爱与疏离了。她时常想,如果七哥不是那样的性子,他是很会疼人,很招人爱的,那些迷恋他一时的女子,哪个不是当时心甘情愿事后悔断心肠的。
但七哥这样也好,至少让她懂得不能依靠任何人,只能依靠自己。
对七哥有爱,但是怕他。七哥说了,让她解散斩家护卫爹爹,她就要做,即便事情出乎意料,她也只能尽力地去做,不敢退缩不敢逃。何况,那也是自己爹爹,即便同死,她如何袖手。
斩辛柔的心思,斩凤仪当然明白。可是他明白,也没有好好地疼爱她。甚至于,知道她喜欢李安然,他做哥哥的,只是叫她放弃,从来没帮她努力。辛柔年纪不小了,他自己流连花丛没个正行,让辛柔对男人颇多警戒,少有好感,看到与他截然不同的李安然,就死心塌地爱上,到死都惦记着。
他可曾用心去关心过她,可曾真正为她着想过。可曾了解她的心思,为她好好物色一个如意郎君。辛柔那么听他的话,那么乖的一个女孩子,让他给训练的,心思举止都有几分戏虐算计的邪气,好男子对她都有几分避而远之。
可是她也渴望幸福啊。她出身不幸,摊上那样一个爹爹,这么一个哥哥,可是她总要嫁人的,她应该可以幸福的。世上的男子不是都像他一样薄幸,他应该让辛柔人见人爱,处处惹男人疼让男人追求才对啊!
她是自己妹妹,他就很自然地使唤她。解散斩家这么重要的事,明知道有危险,他应该自己去做才对,他打发辛柔来,辛柔怕他责怪不敢回去,就一并战死了。她还那么小,那么年轻。她还无数遍渴望再见到李安然,嫁给李安然的呀!
是他害了辛柔,他对不起辛柔。斩凤仪抱着妹妹的尸体,禁不住泪如雨下。
世界真的很荒芜。斩凤仪走在尸体的缝隙中,他一下子就觉得很荒芜,荒芜到,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寒烟野草。
他的女人。各种各样的死态和表情。被他一时的甜言蜜语柔情蜜意所欺骗,成了他的妻妾。她们活着的时候,斩凤仪兴致来了恩爱一时,兴致走了冷落空置。没有她们,斩凤仪不觉得寂寞,有了她们,反而偶尔会厌烦。可是她们在突然之间,一下子都死了。
一个也没剩。斩凤仪突然就觉得孤独,抵死寂寞。
所有的人,全死了。天苍苍地茫茫,只剩下他一个人。
只剩下他一个孤苦地活着。亲人都在的时候,他不屑一顾,可是突然一个亲人都没了,他茫然四顾,觉得生无可恋。
都是他的错。他是斩家唯一的儿子,不思振兴,却一个劲胡闹。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恨这个家,恨这个家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可就是斩不断摆不脱。他行事诡异癫狂,正邪莫测,几乎人人切齿痛恨,可是他觉得那么快意,他觉得自己挥洒自如,那么有个性。戏弄天下于股掌,看别人喜怒哀笑,他像是无动于衷的过客,觉得很过瘾很解恨。
多么荒谬。他觉得好玩只是因为,他从来没真正失去过,从来没有真正懂得过,从来没有真正爱过。
如果有,他就会明白,人生在世,活一个情字,为了家,为了亲人,也为了自己,要承担的是责任。
他为斩家做过什么?他只是给斩家带来了灭顶之灾。他是杀害自己亲人和族人的刽子手!
他从前总是笑李安然不洒脱,活得那么认真有多累。现在才知道,李安然有多幸福,至少他和他的家庭同面对。即便毁灭,也是在一起。
至少李安然不会,像自己这样后悔。
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或许像李安然那样的死同毁灭并不沉重,那其实是一种解脱。
如今他斩凤仪想解脱,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要等到真正就只剩下自己了,才明白,做人不能只顾自己。不能只依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爹爹不是好爹爹,可是他是好儿子吗?妹妹是好妹妹,可是他是好哥哥吗?斩家人不好,他好吗?
他比所有人都坏。
斩凤仪无目的地行走在死人堆里,有一瞬间,他的灵魂好似出窍,在虚空的高度,冷漠地看着地上那个悔恨的男人。
他的灵魂在笑。活该,你喜欢狠狠戏弄人世人生,如今命运反戈,狠狠地戏弄了你。
被人戏弄,好玩吗?你原来看着别人被戏弄的时候,不是觉得很好玩吗?
你不是希望所有的人都不亲近不信任你吗,现在你身边没人了,再也不会有人亲近信任你,你高兴啊,放声大笑啊,你哭什么,流泪什么?
他们是你的亲人。可是他们活着的时候,你什么时候把他们当成了你的亲人。
人家豆蔻年华的大闺女,被父母宠着爱着,对人生有多少憧憬向往,可是被你娶回家糟蹋了。
现在他们都死了,尘归尘土归土,你向来是个无情物,你哭什么?
斩凤仪接受自己内心无情的拷问。活了这么久,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问得自己的心,流出血来。
其实问鼎阁也是受了重创了,只是没有斩家这么惨烈。他叫两个高手护送沈紫嫣去白衣堂,他率人和劲敌抵抗。问鼎阁也颇有一些机关,他险胜,一路来到斩家,就是看到这副模样。
他吩咐手下人,愿意散去就自由散去,不愿意就去白衣堂找楚狂。
在问鼎阁,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年龄虽然相差不是很多,可是相交很深厚,他在问鼎阁没有在外面的那些臭毛病。事实上,他只剩下六个弟兄,还包括那两个在护送沈紫嫣。
那四个人不肯走,问他,他要如何打算,做什么。
斩凤仪神色冷峻,责问他们,他斩凤仪要做什么,需要他们过问吗?
手下人不说话,最后遵命离开。
走了不到两里路,斩家烧起了大火。那四个人冲进火里找斩凤仪,寻不见。
斩家烧成了灰。从前的斩凤仪,也死了。斩凤仪伴随着斩家的烈火,化为了烟尘。
他生,是一个游离于斩家的人。他死,是一个复归于斩家的鬼。
大隐隐于市。人多的地方更便于隐藏。可是李安然没有精力去热闹的城市,他们已经偏离人烟很远了。
他的毒虽然被玉树欧阳用内力又压在了腿上,暂时护住了五脏六腑,可是他内力还比较虚弱,除了借惯性把毒压一压,几乎什么也不能做。
他的眼睛瞎了。人多虽然便于易容隐身,但干扰也特别多,没有眼睛仅凭耳朵,还是很容易出错。若萱受了内伤,要痊愈也要等上很久的时间,何况这丫头缺少阅历磨练,在人海中混迹,李安然实在是不放心。
两相权衡,他们复归于深山野林。
整整花了十天的时间,李若萱找到了一个山洞,里面住着黑熊。在李安然的指导下,李若萱把黑熊诱杀了,剥了皮晒干。兄妹俩从此霸占了山洞,安了家。
李安然往洞壁上扔石头,用声音判断出山洞的大致形状。然后指挥李若萱布置好机关,防止人和野兽的突然侵袭。
李若萱很快就单枪匹马打理生活。少了被人追杀的惶恐,生活再苦也很从容。她每天一门心思学习打猎,很熟练地剥皮斩肉,皮毛做成褥子,把肉煮熟抹上盐烤干挂在背阴处储藏。她在山洞外搭了一个小棚子,然后不辞辛苦地砍许多柴晒干放进去。她摘了很多野菜,晒干收起来,还采了很多珍贵的山菌,串起来挂在棚子上晒着。她边打猎打柴边采药,一个多月下来,攒了不少东西。
有了积蓄,李安然让她把自己乔装改扮,把皮毛山菌药草担到八九十里外的小集市上去换盐和粮食。李安然开了个方子,告诉她如果有余钱就买了那些药,他用来治眼睛。
那个冬天很幸福。李若萱在秋天储存好了食物,一整个冬天不曾下山,就在山洞里,劈柴做饭,在李安然的指导下调整内息,疗伤。
李安然则是养伤,驱毒,熬药治眼睛。
心情渐渐平静下来,闲暇的时间,兄妹俩晒着太阳其乐融融,李安然偶尔会给若萱温医书,更多的是给若萱讲江湖往事,天南海北的趣闻,李若萱常常咯咯地笑出声来。
下了好几场厚厚的雪,山洞里架着火,依然是暖烘烘的。李若萱上来兴致跑外面去玩雪,回来把冰凉的手伸进哥哥的怀里捂。
过年的时候,甚至听不到外面的鞭炮声。山林寂寥,可是和哥哥在一起,平平安安的,李若萱一点也不闷,不寂寞。
甚至李若萱从来不曾这么快活。小时候没有娘,爹爹忙很少陪她,哥哥来了管得严,像这样温柔和煦地一整天聊天谈笑,少之又少。
从哥哥教她练功读书那天起,她就不敢在他面前调皮了。现在敢是敢了,可是自己是大姑娘了,过了年都十七岁了,十七岁了还要在哥哥面前调皮吗?
再说哥哥每天疗伤练功很辛苦,看着他的腿,看着他的白发,看着他的眼睛,李若萱的心就隐隐地痛。再调皮不听话,惹哥哥生气,她不舍得。
表达亲近的唯一手段就是撒娇。声音软软地缠着哥哥,让他讲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第一百零七章 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想更,可是时间有点晚了,我先睡觉了~
看着一直支持我的读者离开,然后继续支持我的读者劝慰,我两样都很感动。
囍大说,李安然与燕儿之间的爱情毁灭了,以后的惨痛不忍看~
anais大说,李安然不应该最后和琳儿在一起,不能容忍李安然的背叛~
其实,我只是在十年前突然发疯,有了一种关于人生命运的情怀,然后构思出的这篇小说。我一直致力于写的是整个人生,而情爱,不过是人生的一部分。这说穿了不是一个很纯正的爱情故事,否则,李安然落魄江湖,陪伴他的就应该是一个红颜知己,而不是他的妹妹。
我们一生都活在爱中。但到底纠缠男女情爱有多少时间。有时候我们面对人生的危机和困难的时候,不一定与爱有关。每个人都可能失去爱,李安然失去,我们不曾失去过吗,可能我们爱的那个人并没有死,可是他选择了离开。不会有交会,不会再相见,本质上等同于死亡造成的效果。
可能就是因为太真实冷酷了,然后让读者感不到爱的强大力量。男人面对社会做事情的时候,我这里面的女人死的死,藏的藏。团结在一起的,是朋友和兄弟。
我知道面对女性读者,我这样做是致命的。很致命。可是我已经这样做了,错已经错了,中途改,就只能弃文。
一个作者,如果不能写出她要写的东西,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我这文如此之冷,(肯定无钱可赚,我不可能v,能看到现在并支持我的,都是少数的知音,我不会为了极少的钱再失去最后的读者吧)可是写到现在我还能继续写,说穿了我只是为了表达的欲望。写文是件耗时耗神的事,会累会疲惫。我为什么写,是因为我偶尔会快乐。我写的是我对人生的理解。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人生的理解,所以不喜欢很正常。有聚首就会有散场,只不过是何时散场而已。我只是感动,我的读者素质很高,没有谩骂没有打负分,甚至离开时还用这种让我泪奔的方式。
对于离开的,我说声对不起,对于继续的,我说我努力~
抱抱所有人~
顺便说一声,李安然腿残疾,眼会瞎,但都是暂时的,他的腿是因为要护住五脏六腑把毒逼到双腿上了,后来他眼瞎是因为急火攻心,这些都是有机会补救的,不过头发白了,就只能白了,可能后来吃吃首乌,或许也能黑过来?我不想抄袭白发魔女的造型啊~到时候再说吧,这好像是个小问题哈~
楚狂的身边,很多人一起过春节,可是楚狂觉得寂寞。
二哥没了音讯,再次陷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状态。斩凤仪在家里放了一把火也不见了人影。有人说他烧死了,可是楚狂知道,那小子舍得烧死自己才怪,他是怜香子的徒弟,不知道易了容在哪个地方猫着呢!
楚狂头痛。搞什么,要失踪一起失踪才好玩,把他一个人摆在明处,这是唱哪出!
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在这儿硬撑,他若是躲起来,他身边这一大群人怎么办?紫嫣,沈霄,婷婷。晓莲,项君若。白衣堂的弟子,问鼎阁的门下。怎么办?扔下来不管了?
外面飞雪,静静的夜。楚狂一个人看着雪花出神。二哥一现身,面具人是没工夫打自己了,可是二哥他…
会不会真的死了。二哥那边一定是他想也不敢想的惨烈。即便不死,也可以想见生的艰难。
沈紫嫣为他端了一壶薄薄的热酒。他看着爱妻,突然感慨,一把拥入怀中,叹了口气。
沈紫嫣道,“你又在想二哥。”
楚狂温柔笑,叹气道,“想来,我真是比他幸福多了,他妻死子亡,家也没了。和若萱在外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紫嫣道,“相公你好好养伤,二哥一定会没事的。”
楚狂低头吻了吻爱妻,抱着妻温热娇柔的身体,复叹气。
他很想二哥。没有二哥,有斩凤仪也好啊。那个亦正亦邪的男人,有办法让人不寂寞。只有他会在那里跳起来叫骂二哥,和他楚狂打架。
一个跌跌撞撞的声音。有人冲进院子了。楚狂猛然站起来冲出去。
大雪里站着一个雪人,见了楚狂,一声“四哥”就扑了过来!楚狂被雪人抱了个满怀,皱眉道,“你,阿逸?”
云逸来了。在大年初五,冒着大雪出现在白衣堂的院子里。
楚狂看着他,冷笑道,“你这是怎么回事,这大过年的,不在家呆着往这儿乱跑,我可不想得罪你们云家,让你的父亲兄长跑这儿来要人。”
云逸就知道,四哥不像二哥那么好说话,这番来是没有什么好果子的,骂一顿是小事,说不定就被赶出去。这不,这寒冬大雪,认出了他,连屋也不让进。
云逸央求道,“四哥,我知道你生我气,可是我不得已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就被关起来了。”
楚狂冷哼道,“那就应该好好被关着,这大过年的,别来找我晦气。”
云逸急,叫道,“四哥,婷婷她…”
楚狂冷声道,“你还有脸问婷婷!”
云逸一时无言。若是楚狂为了婷婷生气,那倒是也应该的。
两个人在雪地里僵持,云逸求道,“四哥,我,我想,见见婷婷…”
楚狂道,“婷婷睡了。你走吧,以后别再来。听见了吗?”
云逸哪里肯走,就往里面闯。楚狂一把抓住,兄弟俩就在院子里走了几招,云逸被楚狂抓住右肩,楚狂拖着他就往走,云逸于是大叫,“婷婷!婷婷你听见了没有,婷婷!我是云哥哥,婷婷!”
楚狂将云逸扔在门外,反手就锁了门。这边婷婷穿着薄薄的睡衣披头散发光着脚就跑出来了,她飞奔出来,唤着“云哥哥”,见楚狂挡着门,扑过去气急败坏地拉扯,要把楚狂推开。
楚狂伸手抓住她往屋里拽,云逸一着急忘了那简陋的门根本挡不住自己,只是在门外喊,“四哥,四哥你等等!婷婷!婷婷啊!”
婷婷自然也不老老实实跟楚狂进屋,挣扎着,楚狂喝道,“他不娶你了,他先负了你了,你还想干什么!给我有点出息!”
楚狂一声喝让婷婷清醒了,她怔怔地失神立在雪地里,听着云逸在外面一声声喊。
楚狂缓和了语气,说道,“先进屋,这样子也敢跑出来见人。回去。”
他拉着婷婷进屋,婷婷一步三回头往外面看。云逸已经跃进院子,正看见楚狂拉了婷婷进屋的背影,当下闪过去,还是慢了一步,他的手触摸到刚刚紧闭的门。
他又气又急,拍打着门道,“四哥!婷婷你开门!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被我爹关起来了!婷婷你听我说,听我解释,开门啊!”
婷婷被楚狂拉进屋,站在地板上,无措地朝门上看,见楚狂已经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奔过去拉着楚狂的衣袖,央求道,“楚狂哥哥,我,我…”
楚狂见她六神无主焦急的样子,笑了,说道,“你什么你,乖乖给我在屋呆着,不许开门!”
婷婷焦急道,“可是,可是我,我想冲出去打他,骂他!他,他凭什么就变卦不娶我!我,我要和他算账!”
楚狂道,“我不知道你?怕是想扑到人家怀里哭吧。我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