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可以做嫂嫂那样的女人。平日里慵懒随意,一举一动,风华令人心仪,线条硬起来,又可以美到令人心悸。
或许,她永远不可能拥有嫂嫂那样的姿仪,而她再也不会遇上,像哥哥和四哥那样倾绝天下的男子。
黑暗的虚空,下着雨。李若萱淡淡失意。不是吗,并不是天底下每个男人或是女人,都那么有福气。也包括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谁袖手旁观,看我游走于虚空之上。而我的心,爱上了那些琐碎纷繁的色相。
《空颜》写的应该是虚空之上的色相吧。一切表象都是色相。我想本质的从来没有趣,有趣的,是色相。
人形形色色的面孔,世界五彩斑斓的颜色,人与人的悲欢离合,人一生的遭际运命,我们所经历和感知的东西,都是色相吧。当然本质与表象是相通的,我们最常说的,不就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吗。
但其实,如果想人生的本质,就会索然失去生活的乐趣。人生空幻一场,机缘离离合合的,变化无常,妄求抛弃和留住的,都是执念。生欲望,生苦恼。但是人生如果没有这些欲念和苦恼,还叫人生吗,还有意思吗?
心如死灰,一切都是空。那我们活着干什么,为了追求那个超越轮回的彼岸世界吗?
因为明白,所以热爱。我们明白本质虚空,所以我们热爱正在拥有的每一时每一刻。不会因为它要流逝而伤感,但要因为它要到来而欢喜。活着,就是把没有趣的,变成有趣的。
所以我的故事的设计其实很雷。里面的人物死去活来,最终原因却很虚妄。
袁辛是什么,是命运。命运是什么,是无常。无常是什么,是空。
无意义。
看我一本正经,其实我也玩无厘头。
关键是,悲欢离合一场,就好。

 


第七十三章 情动云初宫

邱枫染站在冰清的雪地上,第一次看见那么家居随意的面具人。
面具人邀请他赏月,喝酒。
邱枫染不喜欢赏月,他只喜欢看星星。
事实上,邱枫染也不喜欢喝酒。通常只是浅浅喝几杯,有一点熏然便止住,他不喜欢自己变得感性,变得没有拘检。没有拘检那是楚狂喜欢的事,楚狂喜欢喝酒,尤其喜欢醉酒。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楚狂。他们本来应该是互相厌弃的人物,他嫌他脏,他嫌他爱干净。
面具人似乎很好的兴致,邱枫染看了眼他空虚的左臂,那昭示着残酷搏杀的痕迹。
杀不了,不是吗?
面具人为他倒酒,邱枫染很快就发现,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酸而甘甜,酒香清淡而醇。
不过是开胃的果酒。他喝了两杯,味道真的不错。
面前的菜简洁而朴野,没有谢小倩做的那般精心精致。
可举箸一尝,却瞬间感受到,菜本身固有的清香和做菜人似乎温暖的心意。
很微妙,但很神奇。
邱枫染明白,面具人,怎么可以委屈自己,即便是最普通的青菜,也有人为他做到极致。
看似清简,随意。可处处是高于人之上的优越,处处是臻于完美的极致。这飘雪的云初宫,在来的路上,却要穿过了三五个芬芳馥郁,奇芳异草的山谷腹地。
绝对的静谧,没有人走,没有人声。
面具人似乎在笑,问他,“喜欢这里吗?”
邱枫染道,“喜欢。”
他的确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面具人道,“那我就送给你?”
邱枫染望着他,没说话。望着他也看不见啥,就是一张冷硬俊美的青铜面具。
面具人道,“芬芳馥郁,少有人迹。你喜欢竹林,那边同样有,比你的还要茂密,还要宁静,还要大。我的房间就在竹林里,这一点,我们大同小异。”
邱枫染静静地喝酒,没说话。
面具人道,“我死了,这里就给你。全是你的。我膝下无子,心仪的人就只有你。还有,我的侄女儿。”
邱枫染抬眸看了他一眼,静静地听。面具人似乎在笑,有几分诱惑但是慈祥。他对邱枫染说,“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么短时间聚敛半天下的财富。我思来想去,你虽然冷,不会照顾我的侄女,但总是,配得上她的人。配我侄女的男人,一定是一个可以雄踞天下的男人。”
雄踞天下,这在不停地挑动邱枫染心中难言的欲望。
邱枫染对他道,“我无心再爱。”
面具人道,“我不介意你爱或不爱。我的意思你懂。”
邱枫染冷冷地道,“我不懂。”
面具人笑出声,喝了杯酒道,“我就喜欢你这样。你不懂,说得好极!我看上的男人果真不让我失望。这么直接的拒绝,我还真很少遇到,真是妙极好极!”
面具人仰天笑,起身道,“你不贪恋我的云初宫,可是我贪恋你!我越来越欣赏你!”
那夜邱枫染半醉回去。时至午夜,他听到悠扬的,断断续续的曲子。
这么静的夜,这么静的云初宫,悄无人迹,谁在吹曲子?
难道是,他的侄女?
邱枫染几乎失笑。他这是安排一场相聚吗?家有爱妻,何须再与女人相聚?
曲子断断续续,细碎的尾音像极了空谷中远而寂寞的叹息。
邱枫染很少好奇,可是那夜,他就好奇了。
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很丑,还是会美到极致?还是会戴着青铜面具?是温柔可人,还是会出手狠厉?
突然就再没有声息。碎裂的曲子转瞬而逝,像是花,落了被踩在脚下,细细地碎裂,下脚的人,淡漠,随意。
邱枫染的心就一下子纠结。当年卑微的自己,带着强烈的渴望小心翼翼凑过去,被人一手甩在地上,一脚踹过去,出脚的人,也是那样的,淡漠随意吧?
没有声息。
不远处有一条清溪。邱枫染抬脚就走过去。
淡月朦明。一个女人出水的胴体。美而洁净,令人瞬间屏住呼吸。
他见过女人的胴体,可是没见过,那么美的胴体。
她踩着青石板,一双玉足白而纤丽。她妙曼有致的曲线,仰头甩发,掠起细碎的水珠,一粒水珠在她的下巴处流连打转儿,闪着清亮的光。
看不清她的脸,她从容地擦干自己,穿上宽大的白衣。
流动的清溪飘着洁白的花瓣,她半躺在青石板上,撑着左臂,惬意地晾着长发,随手抓了片卷耳的叶子放在唇边吹。
邱枫染静静地在树丛后看着,直到她转身一回眸,看到他。
邱枫染无数次想,她发现自己,会尖叫,逃跑,还是冲过来打自己?
琳儿发现有人,几乎都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了看他,抱着腿缩起身体回望他,几乎是带着笑。
她的眸子,那么静,那么净。像是清泉在山,野云出岫般静美纯净。
她的长发在肩上飘,白衣在凌乱地垂,不惹纤尘地望着邱枫染,吐了卷耳不再吹。
她的眼神让他自惭形秽。
从来都是他嫌别人形秽,可今天他自惭形秽。
琳儿对他道,“你是今晚和叔叔喝酒的邱大哥吧?琳儿手拙,做的小菜,不知可否合邱大哥的胃口?”
邱枫染突然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只是木讷地道,“刚才,对不起。”
琳儿回眸笑道,“邱大哥也,这样拘礼吗?”
邱枫染突然浑身不自在,有点紧张。平日都是他厌烦世俗的礼数,今天被人家说,邱大哥,也这样拘礼?
他邱枫染也有一天,手足无措,木讷拘礼吗?
他盯着琳儿的回眸一笑没有动,她含笑的眼眸,再没了刚才清空的平静,而是充满了温情,像是一朵香花,在风中摇曳地笑。
如朝阳般,温暖而不浓烈。像是一个不知怕人的小动物,不胆怯也不狂野,不取巧,也不拒绝。
她举头望月,回眸一笑。对于她来说,风吹花香,去留无迹,但对于邱枫染来说,绝不仅仅限于此。
邱枫染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扯了片卷耳叶子放在嘴里吹。
吹不成曲。
琳儿望着他笑。她随手扯过片叶子,一吹,韵律悠扬。
邱枫染看见她的眼睛,像是两汪鲜活的溪水,碎落万点星。
很美,荡人心魄。邱枫染不自主地对她笑了。
谢小倩从来都觉得,邱枫染笑的时候,很美。
琳儿也觉得,这个男人笑的时候,很美,很动人。
琳儿对他道,“邱大哥为什么吹不成曲子,却要笑呢。”
邱枫染道,“为什么我就做不了这么简单的事?”
琳儿对他笑道,“我们女孩子才喜欢吹,回家你问问我嫂子,她一定知道,会教你。”
邱枫染淡淡笑着沉默,她已经知道,他娶妻了。
琳儿望着他,他沉默的浅笑,柔和的线条。一阵风吹动她的裙裾,邱枫染突然觉得她会冷,他想怜惜。
琳儿仰天叹气。邱枫染听着,他感觉琳儿有话要说。
琳儿幽幽然望着夜空,浩渺的银河,闪亮的星。邱枫染望着琳儿,内心忍不住轻轻地动,难道这个女子,也爱一个人看星星?
不想琳儿幽然浅笑,语出惊人,她叹息道,“天上烟花,尘世繁华,邱大哥不也是,一条爱慕繁华的鱼吗?”
邱枫染望着她,目光冷冽。琳儿道,“白首为功名,争斗一生是你们男人的宿命。理想志向与富贵荣华,本来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的吧。”
邱枫染不说话。线条冷硬。琳儿回头望着他道,“其实世人,全部爱慕繁华。只不过有的人热烈地爱,明目张胆;有的人是冷冷地爱,咬牙切齿。无论是哪种,也都是爱吧?”
邱枫染的脸白了。琳儿笑道,“世上的人皆是嫌贫爱富。繁华标志的不仅仅是富足,还有人的尊严,地位,身份,有这些的人,就人人畏惧,人人巴结,人人仰慕。没有的,就人人轻视,人人敷衍,乃至人人欺负。所以人不得不爱慕繁华,争权夺贵。这件事说出来,很可耻,很让您生气吗?”
邱枫染冷冷地笑了一下。
琳儿道,“庄子宁愿做曳尾于泥中的乌龟,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不勇敢,而是因为他喜欢。邱大哥的四弟楚狂,他任着性子曳尾于泥中,不求富贵,不介意世人怎么看,那也是因为他喜欢吧。”
邱枫染起身,仰天叹气道,“我不是楚狂!”
琳儿对他温柔一笑,送别地挥挥手,然后转过头,将一片卷耳叶子放在嘴里,悠扬地吹。
邱枫染走了几步,突然很想回头,很想质问这个女子。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叔叔把她许配给自己,她这是向自己说,他爱慕繁华,争权夺贵,她不喜欢?
她喜欢什么?她幽雅洁净地在这世外仙境里,飘雪的冬季却如盛夏般洗澡,她享受着强权富贵,却高雅圣洁地说,她不喜欢?
富贵如浮云,每个人都有看透这本相的智慧,但每个人都有不受富贵诱惑的定力吗?
短暂拥有,聊胜于无,不是吗?
邱枫染回头,她的长发垂落地上,她的背影披着月光。
她的疏离,她的拒绝。她温热的目光可以瞬间幽独。她骨子里的,不欣赏,不驯服。
邱枫染突然就有一种冲动,他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臂,正过了她的脸,他凑近前,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脸上,一字一句道,“我,一定娶你!”
他说完松开他的手,看见她的眼眸潮湿而亮。
他冷冷地离开。她不喜欢,她不喜欢也没关系,他喜欢!
一个女人,那么美就已足够,何须再让她明白,什么叫稼穑艰辛?

谢小倩在阁楼里等他。她披着厚厚的裘袍,给他做了滚热的羹汤。
见他回来,一脸笑地迎上来。
邱枫染突然失落,他已娶妻,而且是这么好的妻。
他内心里叹了口气,温柔地拥住谢小倩。他从外面回来,脸上是冷峭的气息,他亲亲谢小倩的脸,谢小倩娇俏地抱住他,细细地笑,钻在他的怀里。
刚才的云初宫,幽绝尘世如同高处不胜寒的天宫,而现在的家,才是安乐祥和的红尘俗世。有人与他厮守,不离不弃。
或许刚刚,只是惊心那女子的美丽,或许是因为她的暗讽,挑起了他的怒气,没关系,一切都没关系。他不会背叛自己的妻。
背叛自己的妻,不可以。
邱枫染唇角含笑,一口口把羹汤喝到见底。他拥着谢小倩,她洗了发,已经沐浴,在家里等着自己。
他细细密密地吻。小倩,对不起,我怎么可以爱上别的女人,我怎么可以?
外面飘着细细的霰雪,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邱枫染将火炉挑暖,望着床上半是娇羞半是期待的谢小倩。
暖而轻薄的锦被。娇小美丽的妻。他温存细致地爱抚,一遍遍地吻,一次次的要。这个女人,自己的妻,娶了两年的妻,有着争吵的分歧,也有相爱的情意。
他冷,他霸道,爱发脾气,可她还是选择原谅,没有怪罪。
她也是灵心慧质。她也美丽。关键是,她懂得怎样爱自己。
她爱了。爱了就是覆水难收的情感,她只凭年少的热情,倾心相许,从没去想,他是一条憎恨繁华还是爱慕繁华的鱼。
他少有的火热,少有的纠缠,少有的索取。今夜,邱枫染可能自己不自知,他失控了。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可以辜负小倩,不可以。于是他一遍遍地索取。直到小倩疼了,在他身下柔声叫痛呻吟,他才一下子惊醒,停下来。然后抱着谢小倩,一遍遍吻,把她弄湿。
小倩怕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子。就是新婚,就是长久怄气后和好,也不过两三次,今夜这样子,她有些怕。
她渴望他的爱,向往他的肉体交欢。在这件事上,他一向比较君子,谢小倩还经常暗暗希望他能略加暴烈,可是现在,她怕了。
好像他要吃了自己。一遍遍揉弄,火热的霸道的,不服商量。乃至她低声叫痛,他就吻上去,堵住她的嘴。
像是撕心裂肺般的爱,又像是一种惩罚。最后小倩全然就范,收起忧心恐惧,放松了心意。
他如此的火热,如此的执着。就将自己全然交付出去吧,她感应。配合。
这才是男人,不是吗?
谢小倩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巅峰的快乐,她娇声尖叫,紧紧抱着邱枫染,几乎要化成一汪水来。
邱枫染疯狂,她接近昏厥,这是什么,是不是就是传说中要命的男欢女爱?
从前,她虽已成婚,但是拘谨恐惧,男女夫妻,未解其中滋味,今日一夕尝透,竟然百感交集,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想起。
人世男女,怎么可以这么欢爱,这么快乐!
接近黎明的时候,两个人相拥着沉沉睡去。谢小倩第二日依然面带娇羞,望邱枫染的眼神,充满了浓郁难言的情意。
他的眼角藏着笑,坐在窗户边看雪,谢小倩坐在火炉旁煮茶。他不时回眸,暖暖的家,暖暖的爱。
他有家。只要他有爱,他肯付出一颗心来,他邱枫染也可以拥有一个温馨温暖的家,不是吗?
邱枫染突然想叹气。云初宫那个女子。
美,却有一颗可看而不可接近的心。
她为什么能一眼看透自己也不曾看透的心思。他一直以为自己爱慕的不是荣华富贵,自己追求的只是,他卓尔不凡的理想和志向。雄霸天下。
可是她说,咬牙切齿的爱。呵呵,咬牙切齿,自己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恨,可是她告诉自己,自己是爱慕荣华,用一种咬牙切齿的方式。
天上烟花,地上繁华。她一眼看透了自己的雄心,她一眼刺穿了自己的伪善。
她用那么平静的方式,问自己,争权夺贵,说出去,很可耻吗?
可耻吗?尽量做得超凡脱俗,在她看来,其实俗不可耐,是不是?
白首为功名,争斗一生是你们男人的宿命。呵呵,她忘了,男人争斗的,除了功名,还有女人。
尤其是,像她那样的女人。面具人不是说了吗,她的男人一定要雄踞天下,她注定,成为一个雄踞天下的男人的胜利品。
他回头望了眼,火炉旁煮茶的妻。他的妻,他的小倩。正在带着娇羞而温存的幸福,为他煮茶。
她也美丽,她还如此鲜活。他其实爱极了她的笑,鲜活纯净,没有心机。
小倩有一颗爱他的心。这已足够。已然足够,不要想云初宫那个美到极致洞达智慧的女子。
邱枫染望着谢小倩,忍不住翘起嘴角,温柔地笑。他突然想疼爱这个女人,疼爱她真实可感的肉体和精神。
谢小倩不知道邱枫染迂回婉转的心思。她只是觉得幸福。丈夫突然对自己表现出少有的激情和疼爱,她纳闷,但是她幸福。
也不知道,是男人太长于掩饰,还是女人愿意自我欺骗。

 

 

第七十四章 有凤来仪

若萱十五岁的冬天,很冷。十一月初五又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天,晚上却越发密了。
李安然去外面宴客,说是有事情要谈。李若萱在闲聊时听说嫂嫂洗一种特殊的花瓣澡,顿时好奇,非要尝试。姑嫂二人在自己的浴桶里不时打闹调笑,享受着护肤养颜的沐浴,然后听到一声细细的笑,尖细的声响,李若萱奇怪地纳闷,楚雨燕飞身跃起,在空中掠过一道彩虹般的水花。
她几乎是在空中裹上浴袍的,有人破窗而入,漫天花雨。
李若萱尖叫一声,吓得钻入水里。
家里哪来的陌生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华贵的大红袍,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大蝴蝶,飘向了嫂子。
嫂子弯腰弹身,长发挂着水珠甩出去像一把剑。
那男人抓住了嫂子的头发,嫂子弓身而去,右肘顶在那男人的肋骨,左脚踢向那男人的□。那男人松手,嫂子斜逸出来,将浴桶踢翻过去。
那男人直直地躲闪,楚雨燕抡着一件锦袍将李若萱从浴桶中拎出来。李若萱惊慌失措中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转了几圈,落在地上,身上已经裹上了衣服。
她尖叫失声,楚雨燕回头道,“快穿好衣服!”
李若萱慌乱地系好衣服,那红衣男人已经站在干净的地上,眼角含笑地看着她们俩。
他身材颀长,相貌英俊,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神采飞扬。他用一双含笑的凤目斜斜地打量着楚雨燕和李若萱,唇角含着笑,叼着朵半开的猩红的月季花。
他轻薄地拍手笑,斜挑得李若萱满脸通红。他笑道,“我这招,逼得美人仓皇出浴,可真是有点煞风景。”
李若萱躲在嫂嫂背后,虽然狼狈却气势不减,伸着胳膊指着鼻子骂道,“哪儿来的等徒浪子,敢,敢到菲虹山庄来撒野!”
那男人猩红的衣袍上绣着金色的凤凰,宽大的衣袖上绣着两朵黑色的云彩。他把月季花拿在手上,含着颤巍巍的笑,盯着楚雨燕滴水的下巴,问道,“那小丫头不知道我是谁,我想楚姑娘,不,现在应该叫李夫人,你总该知道,不用我再报上名来吧。”
楚雨燕笑道,“那个当然,只是不知道,斩凤仪大公子,来菲虹山庄有何贵干?”
斩凤仪笑道,“听闻菲虹山庄的少主人李安然,娶了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在下不过是来看看,合不合胃口。”
楚雨燕笑道,“斩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胸广阔,看得起我这个有夫之妇了?”
斩凤仪笑道,“你身后,不还藏着一个黄花大闺女呢吗?”
他说完,飞身抓了过来。楚雨燕闪身拉过李若萱,迎上去。
李若萱懵懂中,楚雨燕和斩凤仪已经走了几招,女人洗澡是最放松警备的时候,楚雨燕的刀,不可能带在身上。
她纯粹是利用身体的娇小和良好的柔韧度,才得以在斩凤仪的包操中得以逃脱,她还带着一个吓呆了毫无反手之力的李若萱,节节败退,被逼到了庭院中。
天正下着鹅毛大雪,悠悠扬扬。两个人赤足站在雪地里,楚雨燕对李若萱道,“我来缠住他,你去拿兵器。”
回过神来的李若萱点点头,楚雨燕腾挪而起,与斩凤仪在地上纠打缠斗,李若萱飞奔回浴室,拾起嫂嫂和自己的衣服。找到嫂嫂的刀,望着雪地里打作一团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雨燕道,“把刀扔过来!”
李若萱“哦”了一声,胡乱地把刀扔向嫂嫂的一边,可是打斗局势瞬息万变,刀落过去的时候,斩凤仪已经到了那边。
眼看着刀要被斩凤仪接了去,李若萱急得正欲冲上去,不想嫂嫂一个翻身到了斩凤仪的后身,一把将刀掠了去,斩凤仪随即压上。
又是乱作一团了,李若萱只看见红衣白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她找不到破绽可以冲上去帮嫂嫂,站在一旁乱着急。
干净利落的几个回合,听得斩凤仪道,“楚妹妹让哥哥亲一口!”
他欺身困住了楚雨燕,一把将楚雨燕搂在怀里,将脸凑过去,楚雨燕向后三百六十度大翻身,鱼一样圆滑,脚踢向斩凤仪的下巴,斩凤仪仰身向下一操,复又搂住楚雨燕,笑道,“楚妹妹为何这般不念旧情,哥哥亲一口怎么了?”
楚雨燕的头向前向上扬起,像是有意在迎合,斩凤仪低头欲亲吻她的时候,她左手击向斩凤仪的咽喉,右膝一曲,顶向斩凤仪的□,斩凤仪苦笑着闪身,楚雨燕回眸一笑,随手掠过他手里的花叼在嘴里,说道,“有本事就来亲啊!”
楚雨燕轻飘飘地落在雪地里,半散的白袍显露她丰挺的乳,嘴里含着那朵猩红的月季,风华绝代地笑。
花瓣一瓣瓣地飘落,漫天的雪在飞舞。
她的长发在打斗中被风吹得半干了,乱,但飘逸。
莫说是斩凤仪,就是李若萱,也有点看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