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贽热切地点点头。

乔老太君轰然又坐在椅子上,两行老泪滚滚而下,喃喃道:“这竟是真的?”

林氏在一旁扶住,轻声道:“昨晚得了信儿,我们两个都哭了一场!碧心妹妹有此沧海遗珠,也算是苍天有眼!我和郡王商量着不敢来半夜打扰您,是怕惹了人的眼怀疑,掀起什么波浪!”

乔老太君点头颔首:“你们做的对,要是一惊一乍的,外面人还不知道怎么猜疑,如此风平浪静的才没事!”

林氏于是笑着在乔老太君耳边小声道:“娘快收了眼泪,这是高兴事!”

桂嬷嬷此时反应过来,迭声道:“对对,郡王妃说的对,这是高兴事!”

很快,宋贽夫妇告辞出去。乔老太君看似行止如常地吃了饭。

她的饭菜一向清淡,很少动荤,早餐常常就是粳米粥小菜,外加素包子素饼子,如今就着明月郡主的酱菜常能多吃上半碗粥。

吃过饭也不过朝阳初照,稍嫌清冷的空气中有股若有如无的甜香,不知不觉中,金桂已然开了。

乔老太君由桂嬷嬷扶着在园子里散步,行至那一大株百年的桂树面前。桂花累累,压得枝叶都有些低垂。

乔老太君仰头看花,隔着桂叶桂花细碎的缝隙可以看到晨光闪动天幕高远。

阵阵馨香浮动沁人心脾。

乔老太君叹道:“我怎么觉着这桂花有十多年不曾这么香了!”

桂嬷嬷会心一笑:“可不是嘛,十多年没有这么香了!”

而在锦衣王府的花园里,晨曦微露,树上的鸟刚刚醒来,偶尔的鸟鸣似乎有几分慵懒。

林子里有薄薄淡淡的雾,苏岸穿着件素光暗纹的锦袍,伫立在淡雾晨曦中。他的周围是金灿鲜亮的银杏,脚下是青黄交加的野草。

晨风拂面,有一丝丝的寒。而银杏的树叶星星点点点的,如断翼的蝴蝶般飘落。

苏岸的神色清淡。说不上喜怒,却有种沉静内敛着的情绪。这种情绪不是增其威仪,反让他有种秋士易感的落寞。

苏皎皎就是在这个时候寻了过来的。

她的身后有喜鹊舒展乌黑的羽翼,扑啦啦从空中飞过落在不远的林梢上。苏岸看见她提着裙子奔跑而来的身影,淡淡笑了。

“哥哥!”苏皎皎停在他面前喘息,“你怎么在这儿!”

苏岸伸手摸摸她的头:“什么事这么冒冒失失?”

苏皎皎在哥哥面前不吝惜那种少女娇态,她撅了噘嘴身体却往苏岸那边靠了靠:“沈嬷嬷煨了汤,到处找你哪!”

苏岸抚着她的头失笑。

苏皎皎睁大眼睛圆溜溜的:“哥你笑什么!”

苏岸却是顺势往一棵银杏树上靠了,他唇边笑意未褪,朝苏皎皎招手道:“皎皎你来。”

苏皎皎凑过去,苏岸望着妹妹冰雪皓白玲珑凑泊的容光,目光柔了下来,并带上了类似怜惜宠溺的温度。

他抚着她的背喟叹:“那么丁丁点大的小姑娘,如今也长大了!”

苏皎皎陡然间脸便有点红。她突然便知道哥哥要和她说什么事了!

从那天从咸阳郡王府出来,经沈嬷嬷提醒,那事就存在了她心间。

不是向往,却是欢跃。

苏岸看她一眼,微笑着把语声放得更柔了:“咸阳郡王昨天亲自过府来了,不知皎皎觉得他家的三公子,品貌如何啊?”

苏皎皎的脸便更红了。

这个,其实她说不清楚。只是觉得,那个青衫少年形容俊朗,如溪水清浅白石皎皎。

如若只是路人,偶然相见,也只是会赞一声不知谁家年少,绝不会面红心跳有占为己有的打算。但若是预知他会和自己有上那么一番因缘,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苏皎皎自是一个很大方的少女,不会如其他女孩子那般欲说还休口是心非,于是她虽然羞红了脸露出娇羞的模样,还是对苏岸道:“我不过就见了那么一面,哪里就知道他好或不好了!还是哥哥帮我拿主意!”

苏岸将手搭在了她的后颈上。

“那孩子我查过了,品行周全,没有不良嗜好。读书不错,性子中正,将来没有大出息,也足够过日子。”

那哥哥便是同意了!

苏皎皎一时有种如愿以偿的雀跃甜蜜和一种心如鹿撞的冲突不安,她终于明白为何那些女孩子都口是心非了!

只是她到底没有口是心非,虽然差点脖子也红了,还是低着头对苏岸道:“我听哥哥的!”

苏岸松了手笑叹:“女生外向,便一点都没有舍不得哥哥!”

苏皎皎被打趣得怒了,索性娇嗔地唤了一声“哥哥!”扭头就跑了!

苏岸在后面的微笑渐渐平了淡了。他保持着靠树的姿势,仰头看了看上面的银杏树。

古树苍劲,叶叶如金。

他感觉有人偷走虐待了他的心。

蒹霞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因日日近在咫尺,便只能在水一方!

第八章 生变(一上)

慈安宫里听闻那个早晨咸阳郡王宋贽夫妇从乔老太君房里出来,形容憔悴面无喜色,而据说乔老太君之后在屋里摔了杯子,还流下两行泪来。

高太后就猜测着这是商量婚事无果,郡王夫妇不愿意,而乔老太君固执不改,双方不欢而散。

高太后想起来自己心窝子里的那档子事,便问赵嬷嬷:“那个苏皎皎还是经常出去吧?”

赵嬷嬷道:“听人说在筹划着开酱菜铺子,常往外跑的。”

高太后道:“咱们那边行事怎么样?”

赵嬷嬷压低声音道:“还没有进一步发展,娘娘莫急,这才几天,要钓大鱼,也得放长线才行啊!”

高太后不安地叹道:“怕是咸阳郡王那个软蛋,拗不过那个硬老太太。若真是订了婚事,那苏皎皎就不便外出了!”

赵嬷嬷嗤笑道:“那也得看她守不守这个规矩!”

高太后道:“不行,还是让那边加紧时间办!”

苏皎皎觉得京都的秋天绚丽朗阔当真很好。

天气明媚干燥,她长于南方,这些天日日都吃银耳雪梨。

然后她酱菜铺子的种类口味、花色器皿皆准备好了,一一给苏岸品尝赏鉴,得到了苏岸的认同夸奖。

剩下的就是大量准备食材,招募人手,最重要的是招募一个好掌柜。而这些事,苏岸告诉她不用她操心,他帮她办。

不得不说,锦衣王府虽经十年凋敝,但是资产人手还是有的,一个铺子,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于是苏皎皎打算轻轻松松快快活活玩几天。

苏岸也允诺,也宠她,甚至还笑着调侃感叹一下:“嗯,去吧,过几天议了亲,就不能痛痛快快玩去了啊!”

“你讨厌!”苏皎皎娇嗔地斜了苏岸一眼,作势伸了伸小拳头,一溜烟地跑了。

这次卫伯安排了个小厮,叫小丁,小丁是跟了卫伯的老人了,忠诚可靠,又是在京城十多年,地界熟悉。关键是年轻,遇到突发情况,他可以跑得甚至比苏皎皎还要快。

苏皎皎要去西山看枫叶。

这活动很考验体力,沈嬷嬷跟不去,派了一个心腹的侍女,叫阿荷,这阿荷的优长是稳重懂事。

一行三人,小丁押车,阿荷作伴,轻装简行出发了。到得山底下,却是有个小集市,因西山是很多权贵人家游玩的地方,那些小贩卖的都是很多新奇有趣的小物品,小到珠花胭脂手帕针线,大到摆件屏风古董字画,也有一些风味小吃小点心,倒也是十分的热闹。

苏皎皎决定先逛一下。

小丁熟门熟路在前面带路,一边侃侃而谈做着介绍。阿荷话不多,跟在苏皎皎后面,苏皎皎看什么买什么她偶尔给个意见凑个趣。

苏皎皎喜欢一些别致古怪的小饰品,这个除了跟她的审美,还跟她原来的生活环境有关。家里不是个大富的,但是也并不拮据,故而她与那些真正奢华名贵的好货无关,却能在恶俗艳丽的便宜货中出头。无论样式、做工还是成色,都是精致精巧甚至别出心裁的才能对眼,在这偌大的京城,她的购买习惯大致相当于有钱人家的大丫鬟,而偏偏这个小集市,有钱人家的大丫鬟也是一个很庞大的消费人群。

阿荷是觉得自家县主这是买着玩儿,不是真的上大场面穿戴的,既是玩,不过是随着喜欢扔几个钱而已,只要高兴,别说是换成了东西,就是扔地上听响也不是什么事儿!

苏皎皎兴致勃勃抓着一个镀金的紫荆蝴蝶小簪子往阿荷头上比划,彼时有枫树的枝叶筛落日影,斑斑点点晃在阿荷年轻的面庞上,苏皎皎嫣然巧笑:“这个簪子好看,我们买两个!”

然后有个小东西砸在苏皎皎的抬起的胳膊上!

“谁!”小丁有点火了!

苏皎皎抬眼一看,竟是个俊朗的少年郎,吊儿郎当地坐倚在路边一棵高大的枫树上,居高临下地朝她咧嘴笑!

枫叶尚未红透,枝叶红红黄黄绿绿,倒是色彩斑斓,而那个少年的笑容更是如金玉般灿烂明朗。

他朝着她挤眉弄眼地打招呼,然后手一挥,又一个东西扔过来!

是那个被他撞倒还送了她伞的年轻人!苏皎皎一笑,伸手接住,打开手一看,是个用野草枝梗编成的小蚂蚱!

低头看看那个砸了她一下落在地上的,也是个草蚂蚱!

“唉!”那个少年三下五下爬下了树,挤过人群跳到苏皎皎身边,自来熟地道:“又遇到了!你来逛西山啊!”

苏皎皎点头:“上次多谢你的伞啦!”

少年“切”了一声:“你这人没意思!不过一把伞,值当什么,还带了那么重的谢礼,德旺斋的点心得要一两银子一匣子吧!”

苏皎皎本是个开朗大方的,当下道:“上次我淋了雨着了凉,托人给你送去,也不知道你家里有什么人,带点东西不至于失礼嘛!”

少年将根草叶叼在嘴里,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家里没有人啦!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你下次不用带什么回礼,那么好的东西全都便宜那帮兔崽子了!”

小丁一旁抽抽嘴角,这人,还说家里没什么人了,那那帮兔崽子是谁!

果然苏皎皎问:“那帮兔崽子是谁啊?”

少年朝西边努了努嘴:“在那边卖些糖人小吃食!是一群没人要的小要饭的,那年冬天快冻死了,我瞧着可怜,给他们间屋子住,出几个钱让他们混口吃的!”

原来是收养了一些要饭的孤儿!苏皎皎对他好感顿生,少年往西边一指道:“跟我过去看看?那群小崽子都想谢谢好心姐姐呢!”

说完他便在前面带路,热情招呼道:“这边这边,我没什么好东西可回请你糖人小草席还出的起!”

苏皎皎便跟了上去。

第八章 生变(一下)

少年一边走一边做着自我介绍:“我叫剪子刘,祖传便是做剪刀的!但是小时候嘴馋,跟着师父学了糖人,师父没儿没女,我答应给他养老送终,他也就倾囊相传了,我跟你说,只世上再没有比我剪子刘做的糖人更好吃的了!我每天在这边,至少能买一百支!还有走街窜户的,那更是卖的多了,咱这小本买卖薄利多销!你到各个巷子里打听打听,一说我剪刀刘的糖人,那个孩子不吵着要买,以至于那些舍不得花钱的,一见了我就往里赶呢!”

苏皎皎便咧嘴笑了!

小丁低声和阿荷嘀咕一句:“这人满嘴跑马车,真能吹!”

这时已是到了,只见那剪刀刘往路边上一站,拍了拍手道:“孩儿们孩儿们!快来见过给你们点心吃的好心姐姐!”

“剪子哥哥!”“剪子哥哥!”

他这一吆喝,路边竟有六七个孩子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叫着。

“慢点慢点!大家看!”剪子刘将手往苏皎皎身上一伸,大声地道:“这就是送给你们点心吃的好心姐姐!大家说她长得好看不好看?”

“好看!”那群孩子或扛着糖人或拿着蒲扇草席一起异口同声非常响亮地作答,如此整齐真诚的恭维,让苏皎皎觉得要是不给他们点见面礼都有点说不过去!

“善良不善良!”剪子刘唯恐天下不乱地继续起哄恭维。

“善良!”继续是异口同声整齐划一的响亮回答。

苏皎皎笑了,便把手伸向荷包要发钱发赏,不想剪子刘冷不丁来了一嗓子:“要不要谢谢姐姐!”

“要!”“要!”

这回那群孩子一窝蜂涌向了苏皎皎,大的小的,不是塞糖人就是塞团扇,要不就是提提挂挂的各种草编上色的小物件!

“姐姐这个给你!”

“这个给你!”

“姐姐要这个,这个小香包有用,能熏蚊子!”

“这个这个,姐姐这儿有小镜子!”

苏皎皎手忙脚乱,很快怀里手里全都是东西。这热情的场面直接把小丁和阿荷看傻了,这是神马个情况啊!

那么些个东西怎么报得回去啊,马车停得老远的好不好?可不要也不好,人虽然穷点东西寒酸点,可也是一份情意不是?

很快,那些东西都转移到了小丁和阿荷的手里怀里,苏皎皎笑眯眯地打开荷包发零钱:“来来,过来拿见面礼,人人有份,回去买点心!”

苏皎皎的小荷包里装的是碎银子不是铜钱,小丁看得直肉痛,那一小块银子,得买多少这样的破东西!

那些子人真的是会做生意!

不想那些孩子们没有一哄而上去接,而是问询地看向了剪子刘。剪子刘将孩子们往身后一揽,将头一昂对苏皎皎道:“你这人真是!你这样就没劲儿了好不好!孩子们是吃了你的东西,投桃报李,你给什么见面礼!就那么点子碎银子,你在人家府上当差,多久才能攒到,就这么大方洒了出去,真到用钱的时候怎么办!收回去收回去!什么见面礼,德旺斋的点心还不是见面礼?”

苏皎皎被他训得有点尴尬,拿着荷包一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剪子刘道:“你再跟我客气,我就当没有你这个朋友!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位妹子,请那边走!”说完一转身吆喝着那群孩子们道:“小的们,咱们走喽!”

苏皎皎忙收了荷包,追上几步对剪子刘赔笑道:“好啦好啦!是我见外啦!要不我请你们吃馄钝吧!下次你们请我!”

剪子刘这才转怒为笑,非常好爽地一掌拍在苏皎皎肩上,还顺势亲热地推了一把,高声道:“这才对!够朋友!好,今儿姐姐请咱们吃馄钝,改天咱们做东请姐姐喽!”

孩子们复又欢呼起来!

小丁看着那剪子刘的动作直心跳,这愣头青的二大爷呦,你知道你拍的推的是谁吗,谁能跟你勾肩搭背论哥们啊!

不过苏皎皎确实微服出玩,家常打扮,从前就是村姑也没做出什么冷艳高贵的姿态气质,清灵灵笑眯眯,难怪被当成大世家里的得宠丫鬟!

小丁一个人接了东西送往马车,留下阿荷陪着。待他在馄钝摊儿上找到这一大帮子,正听见剪子刘大呼小叫的:“妹子你何时放假得闲啊,去宅子里找我,我给你做祖传秘方的烤鸭子!只有我们过年才能吃,外酥里嫩,裹着豆皮葱丝和酱料吃了,那叫一个好味道,比全聚德酒楼里的还地道!”

苏皎皎咬着馄钝点头应诺。

小丁刚刚坐下,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咋咋呼呼就没个底儿,比全聚德酒楼里还地道,那就说明不地道!

县主想吃什么没有,还纡尊降贵去你们那个破宅子吃口子根本不地道的烤鸭子!

小丁这边腹诽,却见那剪子刘已经端起碗将汤也喝了个精光。苏皎皎见状,又要了一碗给他,他也没推辞,抹抹嘴巴不好意思地道:“我食量大!”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剪子刘正是十五六抽个子长身体的时候,平日又少油水,饭量是比较惊人的!

小丁这紧赶慢赶,剪子刘第二碗都吃干抹净了,他还没吃完。

趁等人的功夫,剪子刘将嘴一抹,在领子间摸索了片刻,掏出个颜色破旧的小荷包来,对苏皎皎道:“这个给你,里面缝的是护身符,我娘从青云观请来的,从小就戴在我身上,贼灵贼灵的,妹子你在锦衣王府当差,那地方阴气重,你留着防身吧!”

小丁瞠目结舌,谁,谁说锦衣王府阴气重!

阿荷却是细细打量了剪子刘一眼。

萍水相逢一面之交,就将自己母亲的遗物,自己贴身十多年的东西让出来,这人要么是义薄云天的大善,要么就是居心不良的大恶。

第八章 生变(二上)

苏皎皎却是将那荷包一推,笑道:“听谁胡说!锦衣王府阴气重,有我们王爷那一尊神杵着,什么孤魂野鬼不得退避三尺!我们王府太平这哪,这护身符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小丁喊着口馄钝还是直抽嘴角,县主这口无遮拦的,有这般说自己哥哥的吗!

剪子刘却是凑近了苏皎皎一点,压低声音道:“你还是小心点!”说着对阿荷和小丁也道:“这两位哥哥姐姐也都小心点,这事儿咱老百姓谁不知道,听说那锦衣王府十年无人居住,外面常常能听到鬼哭声!说是夷秦那些被坑杀的怨魂,报仇无望,盘旋在王府里作妖!”

阿荷和小丁不由有点子阴冷出鸡皮疙瘩。

苏皎皎却是洒然一笑:“竟是些胡说!那些人活着都不是我们王爷的对手,死了倒能出来作乱了!我们王爷回来两个月了,太平安静,连只老鼠也不敢动弹!”

小丁挑了挑眉梢,这县主说话有意思,昨天晚上他还被老鼠吵醒了一次,今天还买鼠夹子呢!

剪子刘讪讪地笑道:“那果然你们王爷杀气重,鬼神回避的。不过,”他还是把护身符递了过来,“你们王爷杀气重,那是刀尖舔血拼出来的,你一个女孩子则不同,万一被那不干净的撞上了可还了得,甭管有没有,还是带着护身符防个万一,心里踏实!”

苏皎皎微笑着将护身符又推回去:“谢谢你啦!你的心意我领啦!不过这是你娘留给你的,是刘大哥你的贴身爱护之物,哪能这么便给了我呢!刘大哥你好好保管,留个念想!我们要是想求个心安,”苏皎皎看了看阿荷,“那就也去青云观求一个不就完了?”

剪子刘想想也是,当下收了荷包,不忘叮嘱道:“那你们可记得啊,这种事宁可信其有!”

苏皎皎点头应了,那边小丁也吃完了馄钝,剪子刘当下站起身道:“那我们先走了,还得去做生意呢!多谢妹子请馄钝啦!”

说完朝苏皎皎阿荷小丁打了个诺,带着那帮孩子浩浩荡荡挥手作别而去。

时已近正午,又吃完了饭,身上有点懒洋洋的,可这还是在山脚下,山都没登呢!

小丁心里有些埋怨那个剪子刘耽误时间,但瞧着县主蛮开心的,也不好败兴。离开了馄钝摊儿,小丁便道:“县主,咱们休息会儿再上山吧?”

苏皎皎看了看天色,说道:“我们慢慢走着呗!就当消食了,不然去车里睡一觉,这山说不定还没上去天就黑了!”

也是这个理儿,主子都走,他们这些服侍人的,更没什么不能走的!

不想苏皎皎的体力还是大出他们意料。看着不慌不忙慢慢悠悠的,可是一直是那一个速度,最多在美丽景致处驻足停留,摘片叶子看看景,如此而已。

快到山顶,别说阿荷,就是小丁都有点累了,可苏皎皎除了出了层薄汗,不急不喘,还伸了手扶着阿荷。

小丁心里想,嘴上也问出来了:“县主您也练过啊!”

苏皎皎道:“没有啊,就是从小时候我哥就经常带我爬山,走习惯啦!”

敢情王爷还有这爱好啊!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了,王爷武艺了得,他养大的妹妹怎能是个娇气包呢?

看看县主那断人子孙根的彪悍劲儿,也不是个柔弱女子啊!

当然这话打死小丁也不敢说出来。

行至顶峰,远望山野,丛林半染,红黄相映,风拂日照,白云绿野,高远、绚烂、简洁而开阔。

三人坐下歇息,风在林梢,日光轻跳,而有鸟鸣盈耳。

水袋里的水不多了,苏皎皎喝了两口,冷不丁身后伸过一个碗来:“给!酸梅汤!”

回头一看,又是剪子刘!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小丁有点奇怪。

剪子刘露出一口白牙,笑得阳光灿烂,他往不远处两个大点的孩子那里一指,那两个孩子正在埋头吃馄钝。

“给他们送饭来的!中午我们吃了顿好的,他们在这山顶上买水,也不能亏了不是?”

苏皎皎收回看孩子的目光,对剪子刘奇怪道:“怎么没见你上山啊?我们一路走,你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剪子刘道:“我从后山来的!后山有条小道,近了不少,就是有点陡,你们走时不行,我们贪快,时常走的!”

苏皎皎点点头,说道:“谢啦!”便端碗喝了一口酸梅汤。

酸酸甜甜,浓郁的乌梅味,味道很不错!

“好喝!”苏皎皎赞叹一声,捧起碗“咕咚咕咚”便是半碗。小丁看得目瞪口呆,县主这吃相,是没喝过酸梅汤吗?

剪子刘却在一旁竖起大拇指:“够义气!够哥们!”

小丁不由腹诽,谁和你够哥们!那是我家县主,她只有一个哥哥是锦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