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兵听了垂眸看了看上官夜离手里的帐册,笑了笑回道:“回小哥的话,小的天天都用这个计帐呢,这册子的面皮还是小的用黄纸糊成硬夹壳的…”
上官夜离听了便将手中的帐册再次仔细翻查起来,那老兵的神情便有些紧张了起来,经历风霜的面容上,浮出一丝忐忑不安来,上官夜离突然就拿起册子往他身上一砸:“好大的胆子,敢伪造军用帐册!”
那老兵吓得立即跪了下来,连连大呼冤枉。
“冤枉?哼,来人,给体都督搜,看他把真册子藏在何处。”上官夜离扬了声命令道,他的侍从立即便在后勤官的帐营里翻查了起来。
但是,翻了好一气,也没有找到另一个帐本,那老兵先是非常害怕,到后来,看翻不到什么,倒是镇定下来,一脸受屈的样子。
上官夜离冷冷道:“你莫要以为,找不到真帐册,你就可以逍遥,这个帐本分明就是你假冒的,我军从京城出发,近两个月时间,一路上,阴雨连绵,路途泥泞,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后勤营帐,便是本都督的帐里头,也经常全是泥污,你每日发放马料,不时的有人来领料记帐签名,你这帐册上,怎么都或多或少,会沾些泥水和墨污吧,可你现在看看,你这册子,每张纸都干干净净的,这绝对是你一天之内假造出来的册子。”
平安一听,立即捡了那册子去翻道:“是的呢,奴才记得前儿来领料登记时,在帐外头滑了一跤,没洗手就拿起笔在册子上画了押…咦,前儿这页奴才按的泥手印真不见了。”
那老兵立即萎顿下来,老实认罪,并把真帐册拿了出来,查看帐册,果然是赵大人家眷每天都多领了两匹马的马料,让上官夜离惊讶的时,赵家几有几处签押上的名字,竟然笔迹不同,那字迹相当秀气纤长,倒像是女子所写。
却说婉清,带着郁心悠和豆芽儿再一次去了真大人小妾的住的帐篷,但令她失望的是,那个小妾已经带着丫头又住回了自己的帐篷,想用脂粉气查出这个帐篷里是否收留过寿王,已经不太可能了。
那名娇媚的如夫人一见婉清带着人过来了,忙起身相迎,一双妖艳的大眼往婉清身上狠睃了一圈,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又前后不算丰满的婉清,她眼里露出一丝不屑来,挑着眉眼道:“哟,世子夫人,您怎么到卑妾帐里来了,怎么地没有去陪大都督呢?”
婉清听她语气轻佻,眉头皱了皱道:“近日军队里出了些事情,为了安全起见,本夫人来巡查一二,莫说是如夫人的营帐,就是奴婢下人们住的,本夫人也去查看,如夫人如此意外作甚?本夫人又不是来一回两回了?莫非前几次,这帐里住的并不是如夫人?”
当初赵夫人一直说这位姨娘体弱多病,但如今看来,她脸色红润,气得好得很,哪里能见到半点病容来,分明就是有假。
那小妾脸色微变,妩媚的大眼闪了闪才道:“自然是卑妾住着的,只是前阵子卑妾染了风症,见不得风,所以很少外出,对外头的事情,倒是不知呢。”
一句话就把可疑知处给抹平了,婉清心中着急,窝藏皇子护其叛逃可是大罪,皇上真要怪罪下来,上官夜离的乌纱不说,只怕小命难保,而且也得罪了太子,太子早就对寿王一派恨之入骨,寿王逃走后,他铁腕整肃寿王余党,最近几个月,京城里可谓是流血不断,每天都有官员被抓,一大家一大家子的被流放,或者杀头,与寿王以前有些关联的,除了寿昌伯府,其他几乎都连根拔起了。
婉清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皇上一直对寿昌伯府没有下铁腕,难道仅仅是因为慕容凌云那一次的临阵倒戈?
此事必须尽快解决,婉清在这位如夫人的营帐,发现帐里摆设简洁雅致,格调与这位艳俗的妾室很是不符,时间紧迫,一时又找不到什么确切的证据来,婉清眉头一沉,决定用点非常手段。
她懒懒地在帐营里走了一圈,然后从头上取下太子送给她的那根步摇来,放在手里把玩着,那小妾果然被她手里精美华丽的步派吸引,眼中露出贪婪之色来,婉清见了笑着将步摇递了过去:“这可是宫里特制的款式,如意祥云缠丝三尾凤,如夫人以前没有见过么?”
那如夫人忙伸了手去要接,婉清笑着将步摇往她手里一放,却只在她手里轻轻划了一下,随即又拿了回来:“呀,可惜本夫人也只有这么一枝,又是宫里头赏的,不好送人,不然,赏夫人一根,也不是不可以的。”
那如夫人听了便讪讪的收回手去,却感觉手心一麻,随即整个半边身子都麻木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婉清道:“你…你…”然后就痛苦的蹲下身去。
婉清讶然的问道:“呀,如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那小妾明显是在江湖上混过的,一听这话,也明白自己是中毒了,她立即衡量出自己与婉清之间的差距,婉清是皇上亲封的一品郡主,位同公主,而且,她还深得太后和太子的宠信,临行那天太子亲自送别这位世子夫人,她当时,躲在马车里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样的人,就算明目张胆的杀了自己这个卑妾,朝庭也不会将她如何,反抗,根本只会让自己白丢了一条命。
“夫人,你想知道什么,卑妾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婉清没想到这位如夫人如此的识时务,笑道:“那好,你告诉本夫人,赵家的马车队里,是不是藏着外人,是谁把那两个贼人收留到军队里来的?”
那如夫人刚要开口,就见帐篷门帘子被掀起,赵夫人带着几个丫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见婉清就道:“郡主,臣妇有罪,臣妇治家不严,以至让这贱人钻了空子,陷都督大人和我家老爷于危难,臣妇真真该死。”
婉清听得惊诧不已,这个罪也认得太容易,太及时了吧,以来至少还得费些周章呢,怎么这如夫人刚要开口,赵夫人倒来认罪了呢?
“哦,夫人此话何意?莫非,那叛逃的两人真是赵夫人收留庇护的?”
“非也,赵家深负皇恩,岂能作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只是,臣妇的夫郡好色,被这狐媚子所迷,娇宠纵容她,使得这贱人背站我夫妻偷偷藏逆叛贼,陷我夫妻于不义。”
“那为何,先前问夫人和赵大人时,夫人并不揭穿她,却在此时来揭穿她呢?”婉清冷笑着问道。
赵夫人听便一把揪过身边的一个丫头,将她按在地上:“回郡主的话,臣妇经了昨晚之事也是非常后怕,今儿一早起来,就着手在查,果然就查出这个丫头有异,逼问之下,才知道,是她在帮助这个贱人,每天为那逆贼传递消息,而且送茶送饭…”
婉清听得眉头皱眉,这是典型的丢车保帅啊,她不由又看向那如夫人,如夫人痛得满头大汗,听了赵夫人的话,眼睛睁得老大,“夫人…你…”
赵夫人身边的婆子见了一巴掌打了过去:“莫以为老爷宠着你,你就可以对夫人不敬,荷香都已经招供来,你还不快快从速招来,你想害死老爷和夫人么?”
那如夫人脸上立即出现几个红色的手印,嘴角也沁出血迹来,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时,鼻子和嘴里突然就涌出大量的血来,很快,她身子一歪,便气绝了。
婉清大惊,她只是在步摇上沾了一小点毒粉,按太子所说,应该没有这么快致死人的,下药到如夫人死,不过才一刻钟不到,这位如夫人就死了,她不由走近那如夫人,想看清她脸色是不是还有伤痕,赵夫人忙拉住了她道:“郡主千金之躯,可不能碰这下贱污秽,免得沾了晦气。”
那边上官夜离查出那老兵私换帐册,便将赵大人请了过来,让这老兵供出是谁指使他的,结果让上官夜离震惊的是,那老兵竟然说,是赵大人的如夫人给了他一百两银了,买通他造假帐册的,这老兵只是贪财,并不知道车队里暗藏着寿王。
赵大人一听,吓得脸都白了,忙向上官夜离请罪,辩明说,他并不知道如夫人所行之事,上官夜离自然不行,便与赵大人一同来到如夫人的帐里,却不知,这位如夫人已经死去,如此一来,虽然疑点很多,却是死无对证,丫环老兵都指证,是如夫人一手策划并收留寿王主仆的,连如夫人身边的丫环也招认,说此事赵大人夫妻并不知道此事云云,把赵大人摘得干干净净,就算追究,也只能是个连带,责个治家不严,好色误色之罪。
上官夜离沉着脸,明知赵大人有猫腻,却也无可奈何,赵大人并非他的直属,两个只是共同负责这一次的粮草运送,一到大屿关,将粮食送交康王手里后,上官夜离就要到龙景镇赴任,赵大人则要回兵部交差。
所以,他也不能对赵大人如何,只能把此事写下陈条,等见了康王,再交与康王,由康王处置赵大人。
婉清也确实不好再细查,不管如何,这位如夫人的死也与自己有关,自己是对她施了毒的,再深究下去,保不齐,自己还要被冠个杀人灭口的罪名,反倒把自己牵连进去。
赵大人不停的向上官夜离认错,求上官夜离饶恕他云云,上官夜离一想,如今最要紧的是粮草安危,赵大人是送粮官,这是他的主要责任,他再如何,也应该不会在粮草上动手脚,粮草出了问题,自己有罪,他晚跑不掉。
于是,上官夜离假意斥责了赵大人几句,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带着婉清离开那帐篷,婉清回头时,不经意看到赵大人怨恨地瞪了眼赵夫人,而赵夫人眼睛微眯,眼神里露出胜利之色。
婉清便明白,这件事里最大的赢家怕就是赵夫人了,寿王主仆留在赵家家眷里面,作为当家主母的赵夫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这一招,既救了自家相公,又除去了情敌,算是双丰收了。
又赶了两天路,终于到了龙景镇,大队人马在龙景镇休整一夜,上官夜离带着婉清直奔都督府,都督府听着气派,却只是个三进的旧园子,因为上任都督并没有带家眷来赴任,除了前院还算整齐外,后院里则是杂草丛生,瓦屋破旧,有几外院子的偏房上,还缺梁少瓦,着实不太适合人居住,想来也是,此地地处北疆,穷乡僻壤的,一般官员过来,就是熬资历和功勋的,很难收敛钱财,而朝拨下的款项又不多,谁愿意把钱花在这个住不了几年的都督府里头,这个都督府自然是破败不堪的。
上官夜离还要急着赶去大屿关送粮交差,一时间,也没法子修整都督府,他把婉清送到后院后,看到满目的荒凉,心中很是愧疚,婉清却高兴得很,这里越是破败,便越是简单,想着以后这里就只住着他们夫妻,和一干自己信任的人,终于脱离了京城那勾心斗角的生活,她就心情愉快,房屋破了可以再修嘛,生活艰苦点不怕,只要开开心心就好。
婉清带着人进了内院,直奔主屋,还好,主屋还算刘整,虽然有些霉乱,但清扫清扫,熏些香片艾草,就可以住进去了。
婉清首先便让大夫给碧草诊脉,一路行来,碧草的胎位很安好,但她的人却是被颠得瘦了一个圈,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得先把她安顿好才行。
碧草虽然脸色苍白,精神不佳,心情却好,这一两个月,她的肚子也越发的大了,平安待她也越发的仔细体贴了,以至于金菊和麦冬几个也常羡慕她,说碧草找了好个好男人。
碧草听了也听笑不答,脸上虽笑,那笑容却难达眼底,婉清知道她心里还有个坎,一时难以跨过去。
上官夜离拨了一小队人马给婉清,让他们帮着婉清整理后院里的杂草和破屋,方妈妈和金妈妈两个便挽起袖子来,指挥着丫环婆子们开始清理正屋和偏房,先整个了个临时厨房出来,给大家做了顿简单的午饭吃,下屋又连着干了三个时辰,到天黑时,总算是给婉清整一进明三暗四的屋子出来,又整了两间偏房,让方妈妈和金妈妈两个分别住下,而金菊和坠儿几个,就住在正屋边上的几间厢房里,方便照顾婉清,倒是给碧草和平安特意整了个小院子出来,就在离婉清的院子不远处。
郁心悠自己选了个小院子打扫干净住下了,忙了一整天,大家都累得趴床就睡,婉清惦记着连夜赶去送粮的上官夜离,很晚才得以入眠。
第二天一起来,婉清便指挥人开始对都督府院子进行大整修,昨天一天,不过是草草清理了一下,要住人,还是很不适合。
婉清带着郁心悠和豆芽儿在院子里巡查,这院子里房舍虽然不多,占地却是很大,院子就建在一坐半山坡下面,后面就是山,听郁心悠说,这里山上常有野兽出没,院墙若建得不高的话,就怕一些蛇呀,狼呀的会跃墙进来。
婉清几个沿着院墙走了一个多时辰,却只走了一半的路程,只查看了一半的院墙,婉清发现,院子里虽然朵草丛生,却生得有不少草药,尤其毒草居多,有些毒草虽然有毒,但用得恰当的话,是可以治病的,还有一些,少量用,能起到镇痛的作用,于是,婉清便让士兵们把有用的草药都采集起来,有些草药根也挖出来,又备不时之需。
郁心悠见了笑道:“这些个杂草就算有用,在这里,也卖不得钱,你留着作什么?”
婉清只笑不答,等围着整个院子走一圈后,婉清心中便叹息起来,这里的院墙破败得也太厉害了吧,前任都督只是把前院的院墙修得牢固,就算有野兽也进不得前院去,但后院却是断垣残壁很多,有的地方不用野兽,就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也能轻松翻越,这个样子,如何住人,何况又是在礼教如此森严的这个时代,若是上官夜离不在府里,有北疆蛮子进来掏乱怎么办?
但是,婉清粗略算了一下,光要修好这么长的院墙,就要花费好几千两银子,这些墙,并不是烧砖所做,全是大青石条垒起来的,这些个石料,要比烧砖贵多了,婉清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不用烧砖呢,可以省很多钱啊?”
“你呀,这里又没粘土,怎么烧砖啊?这里的土质很不好,贫瘠得很,你没看到院子里的草都不如景城野外的高么?”郁心悠听了便笑话她,“还说看了这边的游志呢,你呀,等明儿个,院子里理清楚后,我带你到镇上瞧瞧,也让你开开眼见,见识见识北疆的风土人情。”
婉清听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到了这个世界后,其实看书并不多,除了先前为了帮上官夜离解蛊毒,有关于蛊毒类的书外,其他的书并没有看多少,对北疆的了解,也限于北戎人也会制蛊这一点上。
不过,她对出门视查民情,了解风土人情倒是很感兴趣,不过,这几天,还真没时间。
回到屋里,婉清的脚都快走肿了,让坠儿去招了前任都督府的师爷来,请师爷核算修整都督府的事。
那师爷是五十多岁的样子,上前任留下来的,留着一缕三羊胡子,小鼻小眼,个子矮小,很干瘦的一个小老头,但那双眼睛却从不与人正视,总不停的乱睃,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说话圆融得很,一看就是个老于官场的老官油子。
师爷一听婉清说是要修整都督府,便笑着躬身道:“说起来,都督府确实很破败了,早就应该修整了,但是,朝庭每年拨给都督府修辑用的银子却是太少了,今年的款项早就超支了,夫人若相要修辑房舍,只怕要等开年,朝庭再拨银子之后才能修。”
“不知每年朝庭拨下多少款项是专用于都督府的?”婉清有些失望地问道。
“回夫人的话,是五千两白银。”师爷躬身答道。
“五千两?”五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五千两在京城都能买个五进的大园子住了,都督府虽然大,但房舍却并不多,主要是修院墙,若以往每年的五千两都用在了修整都督府上,这个都督府又如何会如此破败?
师爷看婉清的脸色,猜出她的心思,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里地院墙都是青石所垒,而本地并不产青石,又不能烧粘砖,以前这些青石便都是从北戎岐云山运过来的,如今两国战事一触即发,两国早就断了商队往来,原本就很贵的青石,如今再要买,那就更加贵得离谱了,这五千两,就成了杯水车薪,根本就不够修院墙的,前任都督大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独自在此守年,并没有带家眷过来赴任。”
第一百一十二章
“那每年的五千两又作了何用呢?”婉清双眸极亮地看着师爷,目光里的审视和探究,让老于世故的师爷突然生出一股无可盾形之感,仿佛这位文秀的深闺夫人的目光具有穿透一切实质的能力一般。
“这个…在下就不得而知了,此乃都督大人安排的事情。”师爷眼珠子一滑,讪笑着低下头去,并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每年修辑的钱只有五千两,但三年下来,便是一万五千两,便是一年修一段,连年修下去,那院墙也应该能修个七八才是,就今日婉清查看过的情形来看,都督府的院墙怕是足有上十年没有修过了,难道前几任都督都不曾带家眷来过?
其中只怕是有些猫腻吧,不过,婉清也不想再过问前任对这笔修缮费如何用了,只是忧心现在的经费问题。
“那今年的经费既然已经拨下来了,又没用到院墙上去,不知这笔费用如今在何处?虽然少了些,但总能有些用处的。”婉清笑着问师爷。
那师爷又是讪讪一笑道:“回夫人的话,在下只是一个没品没及的师爷,这些费用都是都督大人亲自经手的,在下不敢僭越。”
又是一句同样的话,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婉清笑了笑道:“这样啊,那只能等都督大人回府后,再寄函询问前任都督大人了。”婉清边说边端了茶。
那师爷听得微怔,眼色微沉,躬身退了出去。
豆芽儿在一旁气道:“什么东西,他分明就是瞧不起少奶奶您,不肯与您这女流之辈谈事呢,他既是师爷,那就跟都督府的内管家似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笔钱的去处?分明就是在推手。”
婉清听了只是淡笑,她何尝看不出那师爷眼里的敷衍和轻视,说起来,这自己也算是打了擦边球,这事既介于内外两院之事,师爷一般也只是对都督负责,没有义务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且不说自己也顶了个郡主的名头,就此事而言,直接影响的就是内宅的安危,朝庭既是专款下拨,就得专款专用才是,往年的自己官不着,但今年的怎么也不能让人白白得了去,不管青石有多贵,院墙该修还是得修,不然,这三年,自己带来的这一大家子的人,要如何过得下去?
不可能全跟上官夜离挤到前院里头去吧,就算不顾及影响,也要挤得下才是啊。
上官夜离去了大屿关还没有回来,昨天晚上,金菊几个就因为院外不时传来的狼嚎声,吓得几个丫头挤在一个屋里,不敢去睡,而方妈妈和金嬷嬷两个晚上起夜时,竟然踩着了一条蛇,幸亏那条蛇没毒性,被胆子大的金嬷嬷给打死了,但也着实把两位妈妈吓得不轻,虽然院子周围都布了兵哨,但是,毕竟是内院,总让那些年年轻的兵士进进出出的,也着实不成体统,这样终归不是办法。
“少奶奶打算怎么办?”豆芽儿见婉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眨巴着眼睛问道。
“还能怎么着,让人修呗,不然,你们晚上都不睡觉了么?”婉清单手抚额,她面上云淡风清,不过是做过这几个丫头们看的,这事着实有些棘手,当务之急便是要去探访市场,难道真如那师爷所言,龙景镇就没有青石料可买了么?除了青石料,就没有东西可以替代了么?
那龙景镇的平头老百姓难道全是住的青石房?他们又全都住得起青石房?
婉清招了平安过来,上官夜离去大屿,把平安留下来了。
“平安,世子爷还没的接手,前任都督应该还没有走吧。”婉清喝着茶,淡淡地问道。
“回少奶奶的话,前任都督大人确实还在龙景镇,不过,没有住在都督府,听说那位大人在镇东租了个宅子,暂住着,等世子爷交粮回来再办交接手续。”平安垂手应道。
“哦,那你且我出去拜访拜访这位前任都督大人?”婉清眼眸深深地看着院外杂乱的草堆,悠悠地说道。
“少奶奶,您先别急,这里的通判大人就是四少爷,一会子您等四少奶奶来了,再询问四少奶奶吧。”平安一脸古怪地对婉清说道。
婉清差一点就被喝进去的一口茶给呛着,鼓着眼斥平安:“你怎么不早说啊,既是如此,我们到了龙景镇,为何不见四少爷来迎接呢?”
“许是世子爷没回吧,四少爷也不好来接待您,四少奶奶应该也要到了吧。”平安摸了摸头,皱了眉头道。
婉清听得心中稍安,她与上官夜离对这个边防古镇一点也不熟悉,若是能有上官四少爷相帮,以后的日子应该会松泛一些的。
果然,没多久,就听外头兵士来传,说是通判夫人到了。
婉清忙让方妈妈迎了出去,不一会儿,四少奶奶带着两个婆子两个丫环进来了,婉清还是在结婚时见过一次四少奶奶,但随后四少奶奶就离了京,她便再也没见过了,所以,一直没什么印象,如今才看清,四少奶奶比起三少奶奶来,倒似是还要年长一些,中等相貌,皮肤较白,五官倒也秀美,只是那脸庞子太大了些,说得好听些,是面如满月,说得不好听,那便是张大盆脸,只是四少奶奶似乎很是会打扮,一身羊皮披风在外,里头穿着厚厚的丝棉袍子,手里还袖着一个羊毛手筒,脸色端肃地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