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居安懒散瞧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第二天,苏沫照常上班,宋天保见到她似乎有些生疏,不如前几天那样话多,苏沫觉得,是她昨天情绪太过激动,把人给吓着了。
宋天保不说话,她也不愿多说什么,只默默陪他。
他在花圃里除草,她就帮忙收拾垃圾,他给花浇水,她便像往常一样小声提醒别淋湿衣裳,宋天保去捡蚯蚓,苏沫也随他去做,她对这种蠕虫已然克服了最初的厌恶,逐渐习惯。
过了大半天,宋天保终于问了句:“秘书,你今天是不是又要很快走?”
苏沫猜测他的意思,笑笑:“不会,我今天不会提前走”。
宋天保这才咧了咧嘴,又问:“那明天呢?”
“也不会,”她想了下,又说,“但是你要适应一直换保姆的生活。”
宋天保茫然。
苏沫说:“我想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如果有合适的……”
宋天保问:“你要走?”
苏沫扯开话题:“照顾你的人一两年就换一拨,你应该早就适应了。”
宋天保仔细回想,才说:“我记不清……”
苏沫解释:“其实王工……你妈妈这么做,她不想让你过于依赖谁。”
宋天保听不懂,没做声。
苏沫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拉了几下,问他:“你除了种花和唱歌,还想做些什么?”
宋天保说:“我上课。”
苏沫点头:“我知道,你会做手工,画画,一些简单的加减法,你还会认些字,你会看报纸吗?”
宋天保说:“我不看,大人才看。”
“你已经是大人了。”
“妈妈才看。”
苏沫想了想:“你觉不觉得你妈妈最近看上去很累?”
宋天保摇了摇头。
苏沫叹口气:“你妈妈也会老,她老了,你以后怎么办呢?”
宋天保说:“我……种花,唱歌。”
苏沫犹豫一会儿,才道:“要是有人不让你种花唱歌,怎么办呢?”
“妈妈会说他。”
苏沫心想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笑笑:“你也许可以抓紧时间学些东西,开始很难,慢慢积累就好了。”
“学什么?”
“学着读书报看。”
“很多字我不认识。”
“学吧。”
宋天保半天没吭声,忽然高兴起来:“秘书,你教我,”他伸手拉她进屋,“你每天都要教我。”
苏沫原是随口闲聊,谁知宋天保认了真,每天在家做起好学生,还偏挑着傍晚快下班的时候。他学习进度奇慢,苏沫被他缠得无法,暗自后悔自己多事,每每忙完已是晚上八点多。
苏沫虽然后悔,但又有些实心眼,总觉着既然答应了人就别敷衍,做一天是一天,等投出去的简历有了好消息,再走也不迟。
倒是王亚男回到家里,见她这么认真,嘴上虽不说,神色里却和蔼许多。
有天苏沫心血来潮,跑街上买了套小孩用的文房四宝带去宋宅。
没想宋天保瞧了却有些不屑,说:“妈妈的书房里有这个,比这个大。”
苏沫自嘲:也对,这人虽然傻,但也应有尽有,什么没见过,是自己糊涂了。
她研好墨,铺开宣纸,问:“你会写毛笔字吗?”
宋天保没答话,若有所思。
苏沫在纸上写他的名字,宋天保接过笔,也在旁边歪歪扭扭写上自己的名字,慢慢道:“这个,我以前好像写过……我不记得了,”他又问,“秘书,你的名字是什么?”
苏沫写上自己的名字,宋天保又跟着描了一遍。
只是他拿笔全无章法,苏沫说:“你先坐好,头正身直,手腕悬空……这样……”她俯□,仔细摆弄宋天保的手指,又示范正确的握笔姿势,宋天保却一直不吭气。
长久的安静使她感到诧异,抬头一瞧,那傻子竟红了脸,慌忙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苏沫又好气又好笑,忙站开些,轻轻一拍桌子道:“你好好学吧。”
宋天保赶紧歪歪扭扭临摹了几个字,描得还认真,苏沫闲下来在旁边写了几句唐寅的《落花诗》,她数年没练,多少觉得手生,提笔落下,想起儿时被长辈逼迫临贴的情形,抬头见着窗外,落日余晖里绿荫融融,一时间心里格外平静。
王亚男回来,瞧见那字说了句:“字是好字,诗太消极,”看了会儿又说,“这行书写得不错。”
苏沫说:“小时候跟着我爷爷练过几年。”
王亚男点头,又道:“唐寅的行书脂粉气重,我不大喜欢。”
苏沫熟知她个性,便说:“右军如龙,北海如象,比起他的字,我也更喜欢李邕《晴热帖》的风范。”
王亚男这才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能耐,”她叹息,“我近几年才开始练这些,人老了,手上没力气,写字容易飘……让你在这里待着,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苏沫心里微怔,面上挺平静:“做不同的工作总能学到不一样的东西。”
王亚男笑起来:“你每天跟着天保能学到什么呢?”
苏沫也笑:“天保做事很有毅力,哪怕每天只学三个字,一年下来也有近一千字了。”
宋天保接茬:“妈,秘书说要教我看报。”
王亚男看着儿子隐隐叹了口气,眼里尽是怜惜,吩咐苏沫:“晚了,你今天早些回去。”
又过了两天,苏沫仍去宋家大宅上班,中途王亚男打电话回来,说有份文件落在家里,请她在天保午睡
的时候送去公司。苏沫顶着烈日往外赶,到了公司,进去王亚男的办公室,看见王居安和销售技术的两位领导都在那儿,想是在汇报工作。
苏沫心事重重,略微低下头,把文件搁在王亚男桌上便要出去。
赵祥庆却冲她一脸笑意:“苏助来了,好些天没见了。”
苏沫只得抬眼对他笑笑:“赵总您好,”却不能只招呼他一人,于是一一望过去,“李总……王总”
王亚男说:“你来了正好,有件事,他们说项目组里缺人手,想找个助理,因为你对这方面还了解,问你愿不愿意过去。”
苏沫心里极为惊讶,向那方飞快瞄了眼,一时间竟拿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顿了会儿才问:“王工,那天保怎么办?”
王亚男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你要是真想进组,我只能马上找个人替你。”
苏沫略一思索,说:“我担心这样频繁换人对天保不太好,以前刚接手的时候,他各方面都不太习惯,情绪也有波动,最近才把作息和身体调理得好些……进组的事,谢谢领导们的器重,我想肯定有同事比我更能胜任。”
王居安一直在翻阅手里的文件,这会儿合上文件夹,抬头看着她。
王亚男笑道:“你们看看,所以我说要先听听人家的想法,”又说,“小苏,你先回去,项目组的事我们会另外安排,天保那边,你还要暂时多费心。”
作者有话要说:2013.3.3本章更完,谢谢阅读
第 53 章
从公司回来,苏沫越发用心对待宋天保,特别在教授识字断句时下足功夫。起初宋天保还兴致盎然,几天后新鲜劲过去,就开始偷懒耍赖。
苏沫也知他现在是小孩一样的脾气,除了种花和唱歌,凡事三分钟热度,强迫学下去效率更低,可她内心仍有些浮躁,又觉时日无多,一心想在王亚男跟前做出些成绩。她表现的越心急,宋天保就更抗拒,以往是舍不得她下班走人,如今却希望她早些回去,等苏沫出了门,他又跟在后面唠叨:“我想要你陪我唱歌,我不想读书。”
苏沫却说:“只要你肯读书,我就留下来,多久都可以。”
宋天保一脸不情愿。
苏沫回到家里,在网上翻阅了一些关于低能儿如何学习的资料,一心希望找出对策,其间接到莫蔚清来电,莫蔚清似乎欲言又止,苏沫却匆匆忙忙,那边察觉,没说几句就挂了。事后,苏沫又没来由地担心,想着等有空一定去瞧她,可是日子像拧干水的海绵,拧干她心里所有杂念,这事就给搁下了。
苏沫偶然看到一部纪录片,讲述一个自闭症小女孩如何学习与人沟通的过程。那孩子不说话也不与外界接触,却酷爱老电影,尤其是爱情片,她反复观看那些影片里的相似片段:男女主角在历经磨难后重逢,先是隔着人群深情相望,随后男主角张开臂膀,女主角如飞鸟投林奔向爱人怀里。
女孩的母亲便效仿影片里的动作,微笑着向女孩张开臂膀,小女孩逐渐会意,跑过去被妈妈高高抱起。这是一个有趣的不会使人厌烦的游戏,每进行一次,母亲就把孩子抱在怀里教她一些简单口语,小女孩学会的第一句话是我爱你。
苏沫想起宋天保最喜欢做的事。
第二天,她对宋天保说,我们来唱歌。
宋天保当然高兴,苏沫递给宋天保一页诗词:“你学会这首歌,就能背下上面的诗词,这些字不简单,我以前读书的时候背了一晚上,如果你能在你妈妈面前背出来,她一定会非常高兴,你也会对自己更有信心。”
宋天保懵懵懂懂地瞧着她,苏沫教他用《千千阙歌》的曲子唱一小段屈原的《离骚》,宋天保喜欢《千千阙歌》,他学得很快,唱熟后,果真可以诵读原文。
王亚男回家听见自然高兴得很,高兴过后又有些落寞。
苏沫暗想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得当。
王亚男叹息:“我家天保小时候不知道多聪明,喜欢看书,能说会道,不像现在这样……”她又说,“这么多年我已经死心了,你也不用太费神,只求他快活一天是一天。”
苏沫说:“我想着如果他能慢慢看懂报纸上的新闻,说不定也能看一些业务上的合同……”
王亚男虽不以为然,却笑起来:“如果他不反感,你怎么想就怎么做,给他找点事儿也是好的。”
苏沫认为自己在揠苗助长,宋天保见王亚男笑得开怀倒是很得意,过后问她:“苏秘书,你怎么知道可以这样……我能认字?”苏沫隐去了关于男女情爱的部分,给他讲了下小女孩在家人的帮助下学会说话的故事,宋天保却突发奇想:“来做这个游戏。”
苏沫失笑:“你这么个大块头,一下子冲过来,我可接不住你。”
宋天保跑远一些,冲她张开臂膀:“你来,我能接住你。”
他脸上满是渴望。
苏沫心里一惊,忙说:“天保,你才吃了晚饭,该走动走动,去种会儿花吧。”她说完转身就走,像是有预感,越走越快,几乎要跑进屋里,却仍被身后的人一把抱住,苏沫急道:“天保,放手。”
宋天保不说话,垂下脑袋埋在她颈窝里,闷闷地喘气,胳膊越收越紧。
苏沫气道:“宋天保,你快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喊人了,等你妈妈回来,他们会告诉你妈妈,她会很生气,会让我走……你快放手。”
可她越挣扎,他越发激动,嘴里吭哧:“苏……我、我、……你,香香的。”
苏沫正要叫出声,身后忽然有人喊“宋天保”。
宋天保听见那人声音,身子一抖,慢慢泄了力气,抬头应道:“安安。”
苏沫面色发白,心里极其膈应,将那傻子使劲推开,狠狠瞪着他。
王居安过来又把人扯开了些,问天保:“你干什么呢?”
宋天保没说话,只瞧着苏沫,一张脸涨得通红,神色里满是害怕、委屈和无知。
苏沫站了会儿,念及他以往淳朴友好,气消了点,脑子里却仍很混乱,说:“宋天保,我当你是孩子……不管你是什么,你都不能、不能侵犯别人,你这么做很没有礼貌,不,这不是有没有礼貌的问题,你错得离谱,如果我报警,警察会把你抓走,你……”
王居安听到这儿直接道:“天保,你想不想出去玩儿?”
宋天保看看他又看看苏沫:“不……苏秘书,我,我真的会被警察抓起来?”
苏沫几乎不愿意瞧见他。
王居安说:“天保,我们出去玩。”
宋天保这才问:“安安,你带我去、去哪里?”
王居安没做声,抓着他的胳膊往外走,一直走到车子跟前,把人给塞进去,才说了句:“带你去开荤。”
苏沫仍是后怕,一时没回过神,等想明白了,又给吓了一跳,眼见王居安的车子走远,赶紧开着另一辆车跟在后面。
王居安把人带进一家按摩会所,随便开了间房,对宋天保说:“你乖乖的,一会儿就有人来陪你玩,你想怎样都行。”
宋天保似懂非懂。
王居安说:“很好玩的。”
宋天保这才笑笑,又开始发愁:“但是苏秘书生气了。”
“别管她。”
宋天保呆呆地坐在床边。
王居安出去,不多时果然进来一个女人,那女的手里拿着一只小塑料袋,笑嘻嘻道:“我先帮你带这个,”说着就过来扯宋天保的裤子。
宋天保吓得跳起来,一把将人推开,那女人摔得不轻,气道:“我看你不是傻子,你是个疯子,”她想走,到了门口又折回来,“算了,你朋友给了不少钱,我今天忍忍,你想怎么玩?要不直接来个大保健,大家都省事。”
苏沫跟着王居安的车一路找来,跑到楼上,看见王居安正百无聊赖地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户旁吸烟,却不见宋天保的人影。苏沫满头大汗,正要问,就听见旁边一间房里的动静大了些,她走过去仔细一听,果然是宋天保的声音,呜呜咽咽地,像是在哭。
苏沫急得使劲拍门,大声喊:“天保天保。”
隔了一会儿,宋天保也在里面喊:“秘书,苏秘书……”
王居安原是事不关己一样瞧热闹,这会儿倒嗤笑一声乐了,他嘴里叼着烟,走过来,大力扣一下门板:“开门。”
那门随即打开。
苏沫顾不得许多立马冲进去,宋天保衣衫不整,猫在墙角,一脸惊惶,看见苏沫进来,想去拉她的手,又不敢,只往她身后躲。
那女人对王居安道:“算了,我退钱,伺候不了。”
王居安随意摆一摆手,让人出去。
苏沫松了口气,仍有些难以置信,瞪着王居安道:“你真是……荒唐。”
王居安在沙发上坐下,瞧着他俩,问:“天保,你今年几岁?”
宋天保愣愣地看着他。
王居安又说:“他今年三十四,心智上像小孩,生理上已经是个成年男人,苏秘书,你不能这么残忍,”苏沫正要反驳,王居安弹了弹烟灰,接着说,“要么是我错怪你,你是尽职尽责的好员工,也许你想超额完成任务。”
苏沫气极,什么也不说,拉着宋天保往外走。
两人走到门口,王居安说了句:“朝夕相处,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他不懂控制,你的力气根本敌不过他。”
苏沫顿住脚步。
两厢里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苏沫转头问宋天保:“刚才那个女人那么对你,你是不是很害怕?”
宋天保赶紧点头。
“是不是很生气呢?”
宋天保又点头。
苏沫说:“天保,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宋天保迷惑地看着她。
苏沫说:“因为她没有问过你愿不愿意这样,她在强迫你,所以你会很害怕很生气。”
宋天保说:“是的。”
苏沫又说:“你先前那样对我,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你是在强迫我,所以我也很生气很害怕。”
宋天保嚅嗫:“是的。”
苏沫说:“但是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你不想伤害别人对吗?”
宋天保哭丧着脸:“是的。”
“没有下次。”
“没、没有下次了。”
王居安道:“有些话可以说得很动听,实际上,你为了一己私欲,忽略了他的感受。”
苏沫说:“你把他扔在这里,又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王居安靠回沙发上吸一口烟,没答话。
宋天保扯扯苏沫的衣服:“秘书,我、我想回家。”
王居安瞧着他俩,再次开口:“也对,在前进的道路上,总得捡几块石头垫着脚。”
苏沫心里微怔,仍然反驳:“我从没想过要去利用谁,”她随后添了句,“至少现在没有。”
王居安没理,神色讥诮地问:“往后,如果有人情根深种到难以自控,这个责任,你担,还是不担?或者根本是乐见其成?”见她不做声,他伸手按熄烟蒂,表情淡然了些,低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
回去的时候,宋天保迷迷瞪瞪地上车,苏沫习惯性地要替他绑安全带,忽然犹豫,对他说:“你自己试试。”
宋天保的手仍有些哆嗦,他费了些脑细胞才完成手头的任务,王居安的车早已绝尘而去。
苏沫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宋天保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不知是怎样的心理活动。她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又发愁,回去该怎样应对。
片刻后,宋天保小心翼翼地开口:“苏秘书,你怕不怕安安?”
苏沫愣了愣:“不怕。”
宋天保说:“安安还很喜欢撒谎。”
苏沫说:“是的。”
宋天保又说:“他说带我去玩,说很好玩,我会很高兴,可是我很不高兴。”
苏沫没做声。
宋天保也不吭气,过了很久,他突然生气道:“他想让我不高兴。”
苏沫被他的大嗓门吓得一激灵,连忙好言安抚:“乖,天保,现在没事了,他已经走了。”
宋天保渐渐平静了些,想了想,又说:“苏秘书,今天安安欺负我,你能不能别告诉我妈妈。”
苏沫诧异:“为什么?”
宋天保很沮丧:“妈妈会说安安。”
苏沫心里也沮丧,心想如果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宋天保接着道:“妈妈知道了,安安以后就不能来我家了,也不能陪我唱歌了。”
苏沫心里不是滋味,小心问了句:“你不怪他吗?”
宋天保没回答。
苏沫想了很久,才道:“他……王居安今天做得很不对,但是他说的一些话……却没错。”
宋天保神色迷茫。
苏沫叹了口气:“天保,你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
苏沫半道停车,找了家花店搬了几盆花放进后备箱,又拿出湿纸巾让宋天保把脸擦净。
两人回到宋家大宅,王亚男果然已经到了,正心急火燎让人四处找儿子,看见他俩,对苏沫厉声喝斥:“就知道带着他瞎跑,手机也没拿,做事没脑子。”
宋天保急道:“不是不是。”
苏沫把花搬出来,说:“天保一定要出去买花。”
王亚男不信:“怎么没和家里的阿姨打招呼,保镖也不带?”
苏沫说:“当时阿姨和保镖都在里面吃饭,天保又一定要出去,拦也拦不住,我说再等等,他一生气就自己往外跑,力气又大,我拽不住,又担心他跑不见,就赶紧开车跟着。”
宋天保扯着苏沫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一脸信赖,王亚男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对儿子道:“你想买什么让人送过来,要不就让他们出去买,以后别这样任性,外面坏人很多,那些人心思都很坏,会骗你欺负你。”
宋天保咧一咧嘴,想哭,却又忍住。
王亚男安慰他:“幸好小苏在,她反应快。”
苏沫脸上发热,不敢多话,直到宋天保洗漱睡了,才打定主意,去敲王亚男书房的门。
王亚男正在里头给人打电话,声音很大,气急败坏,她搁下电话后歇了会儿,才说:“进来,”抬头瞧见是苏沫,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苏沫手上捏着辞职信,说:“王工,我有点事想和您说,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
王亚男道:“你说吧。”
苏沫正要开口,桌上电话又响,王亚男随手接起,皱着眉听里面的人说了几句,神情十分疲倦,而后又诧异开口:“是他?怎么会是他?”又道,“就算是被人利用,也是饭桶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从明天开始,我不想见到这个人。”
她“啪”地一声摔上电话,兀自伤神。
苏沫只好说:“要不您先休息,我的事明天再说。”
王亚男像是没听见。
苏沫转身出去,拉开房门的当口,却被女老板叫住。王亚男看着她若有所思,最后打定主意才开口,“这样,过两天你还是回公司上班,明后天我让人找新保姆过来,你稍微交接下……对了,你刚才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