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没有感情,爸爸又经常感情用事,天上之主怎么都这么任性?我说,你倒是说几句呀。”璟夫人的这句话不是对着宓妃说的,而是一直站在柱子边上,穿着一身黑衣,不知道是在思索还是发呆的女性。
“九妹!”宓妃的九姐,睚眦的妻子秣夫人穿着一身黑衣,和传说一样宁静得让人觉得冷漠。她听到姐姐叫她,便走了过去。和璟夫人一起站在宓妃面前,两人形成鲜明对比。璟夫人有着小波浪卷长长的黑发,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十分健康。高挑的鼻梁,性感饱满的嘴唇,柔软的四肢,纤细的腰身,让人想起后世的吉普赛人。有趣的是,她天性也喜好歌舞,才会和囚牛一拍即合成为夫妻。可是这位五个孩子的母亲,除了一回到家把孩子们亲个遍,不停抱怨丈夫没有好好照顾她们,很少履行母亲的责任。似乎除了囚牛,她还有不少的情人。为了这,她没少招父亲的白眼,满不在乎的她继续我行我素。她也是十个女儿中,唯一成年后还叫父亲“爸爸”的孩子。别的女儿都会老老实实叫父亲“父皇”。
秣夫人一身黑,将她雪白的皮肤衬托得更加柔美。头发又黑又亮,象漆一样。她细细的眉毛向上扬起,露出闪亮的眉骨。让人错觉,那长长的睫毛下的透明灰色眼睛不过是眉毛的装饰。“世界最贵重的宝石,就是秣姬(秣夫人没有出嫁前的称呼)的眉毛。”不会甜言蜜语,笨拙的睚眦,看到秣姬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难怪会被囚牛嘲笑,“美女使人开窍。”之后,发现当时还是璟姬的妻子射来的灼热目光,立刻笑着回答:“我早就开了六窍了…”璟姬甜甜一笑,说:“那你慢慢找让你那一窍不通的心开窍的女人吧。”
秣姬身材高挑,四肢有力,最喜欢刀剑。伏羲不喜欢那种会招来争执和仇恨的东西,睚眦就偷偷带秣姬去自己的铁铺,让她看自己是怎样铸剑的。睚眦铸造的剑寒气逼人,充满着阳刚美。秣姬向睚眦学习铸剑术,铸造的剑能画出优美的弧线,小巧又霸道,有着阴柔美。睚眦摸着被铁灰弄脏的脸,笑着说:“我们的剑倒是可以配成一对,不如我们以后就在一起铸剑吧。”还是少女的秣姬惊讶地望着睚眦,半晌才低下头说:“如果父皇同意的话。”
“他怎么可能同意,他最讨厌刀剑了。”睚眦无奈地摸头。秣姬见他会错意,忽然露出少见的笑容,睚眦看呆了。
“我们可以一起逃走。” 秣姬笑着说。
被秣姬诱拐走的睚眦和拐走睚眦的秣姬,没多久就被伏羲和帝俊抓住了。就在伏羲想要发怒的时候,帝俊笑着说:“既然是你女儿诱拐我儿子,干脆把她贬到我家做媳妇好了。”伏羲自然是不肯的。他命令睚眦铸造一把有着天界灵魂的剑。没人知道什么是天界的灵魂,也没人知道怎么给钢铁塑造灵魂。神灵们同情地望着睚眦,他听完伏羲的命令,默默低下头颅,重重地点了下头。
睚眦被关在火焰之海的日子里,有人看到秣姬一直偷偷去会他。数百年后,睚眦将一对剑放在伏羲面前。望着睚眦虚弱的身体,以及和身体不般配的有神的双眼,伏羲问:“为什么不是一把剑而是两把?”
“天上有日月,人间有日夜,家中有男女。天界自然也是这样的。”睚眦回答。伏羲思索了一会儿,叫人将宝剑收起来。事后有人听到伏羲责怪帝俊随意使用肉体复活。帝俊笑着说:有灵魂的东西必然要用灵魂去换。下命令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你的要求会杀死我的儿子吗?
在伏羲默许下,秣姬和睚眦办了婚事。
秣夫人望着宓妃,她是不是在回想当年如何获得父亲的认可?她看了一会儿宓妃,自言自语说:“父皇给冯夷的题目一定更难。”
“题目?你以为父皇还会给冯夷机会?不少神灵可是希望冯夷被处死的呀。”璟夫人说的时候,宓妃的心口跳了一下。
“怎么会?只是死了几个人…”
“死了几个人?是规矩!冯夷破坏了爸爸定下的规定。如果只是杀了几个人,爸爸也不会那么生气。冯夷在人间掀起大浪,整个世界差点淹没在水里。是整个世界的大洪水!只因为冯夷的一个念头。如果爸爸默许这件事情的发生,那么之后谁都可以任意妄为。这是爸爸最讨厌看到的。”
“冯夷…会死?”
“也许会吧,也许会被撤职。撤职的话,继任会成问题…不过我们也听说,河伯家的传说…”璟夫人和秣夫人不约而同望向宓妃的肚子。宓妃不由自主地按住肚子问:“怎么?”
“河伯家的继承人成年之后会吃掉自己的父辈…”
“真的?”
“你不知道?!”璟夫人疑惑地问。
“我…我不太清楚…”宓妃明白,自己对冯夷了解很少。身为人类时候的事情,成为河伯的感受,以及河伯家不是秘密的秘密。
原因只是那句话。
“我们就像兄妹对不对?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宓妃悄悄绞着衣角,双唇紧闭。宓妃的模样清楚落在秣夫人的眼睛里。
“那你也不知道禁忌之血了?”秣夫人说。璟夫人慌忙阻止她,“秣妹,你怎么能说出来?”
“什么,禁忌之血?”宓妃被四周的紧张气氛感染,问。不等秣夫人解释,璟夫人急忙说,“河伯家的继承人成年之后,就会吃掉自己的父辈,继承父辈的容貌、记忆和神力。”
“并不是这个原因。”秣夫人似乎很想看璟夫人为难的样子。璟夫人翻了下白眼,反驳说:“是!但是那件事情只有帝俊和爸爸闲聊的时候才提到过,我们也只是恰好偷听到,具体怎么回事,我们并不清楚!”
“我可以揣摩到一些。”
“那只是揣摩。”
“姐姐你也多少猜到一点吧,冯夷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璟夫人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一样呢,那个家伙是人类呀,哪怕披着神的外皮,还是…”她用食指和拇指掐着眉头,一副疲惫的样子。
“是人类?”宓妃不解地问。
璟夫人望着最小的妹妹,说:“大地是他的故乡,无论他的身体变得如何轻盈,最后还是会滚到那片烂泥里去。”
宓妃不明白。
“冯夷迟早会回到大地上,这是早晚的问题。”
“这就是禁忌之血?”
璟夫人苦笑了一下。“也许吧。”
“只要冯夷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去大地呀。”宓妃问。他也常常回去惹是生非不是吗?
“不一样,宓妹。我们所说的回去,是指…”
“肉体和精神全部回到那片大地上。”和璟夫人吞吞吐吐不一样,秣夫人斩钉截铁地说出实情。
宓妃愣住了。“你们意思是…”
“冯夷会死。”
“爸爸杀死他,也许还便宜了他。”
“不可能,为什么要死呢?他不是好不容易才能活下来吗?”
“活下来的如果不是心,一点意义都没有。”
“难道说和我在一起的冯夷,没有心吗?那个对着我笑着的冯夷,一开始就是假的吗?”宓妃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衣角,手指颤抖着。
“也许不是。”璟夫人说。
“你爱他吗?”秣夫人问,“愿意为冯夷死吗?”
一阵沉默。
“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是喜欢…”许久,宓妃也用低得几乎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
“如果不是爱他到死,还是放手吧。那个男人太危险了。”秣夫人近乎冷酷地说。
“回到姐姐们身边吧,宓妹,大家都很疼爱你。不是冯夷也无所谓,你一定能找到一个疼你,爱你的人。”璟夫人蹲下身,握起宓妃的双手,捧在手心。
宓妃的头低得更低了。
璟夫人急了,秣夫人按住她的肩膀,对她摇了摇头。
秣夫人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她转身走到门口,猛地把手伸向门外,扯出个圆滚滚的东西。随着她用力一拉,那东西被扔了进来,发出“哎呦”一声。它在地上打了个滚,不动了。众人首先注意到他身上的大龟壳,它赶紧爬着去捡跌落在地上的小官帽。
“是龟丞相。”宓妃有气无力地介绍。
璟夫人走到龟丞相面前问:“你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做什么?”“他在偷听。”秣夫人说。“不,不,老臣只是想来告诉殿下…紫微宫那里来人说,椒图殿下现在正在伏羲陛下那里。”龟丞相抱起官帽,松了一口气。
“椒图?那个自闭症?”璟夫人撂走了龟丞相的小官帽,龟丞比璟夫人要矮一个头,他无奈地朝璟夫人伸出手。“是,说有要事求见陛下。”
璟夫人望了秣夫人一眼。“你觉得椒图去干什么的?”“好像和冯夷殿下有关。”龟丞相追过来,几乎要抓回官帽,璟夫人突然把官帽给了秣夫人。龟丞相只好再去求秣夫人。
“椒图姐夫会说什么呢?他和冯夷…”宓妃突然想到那块门板,以及椒图之后对宓妃说的那句话:“你应该去爱他的。”
爱他…可是现在宓妃最不能做的,就是爱冯夷。
因为我们约好了:一辈子都是兄妹。
“难道他是去告诉爸爸,冯夷和自己是一路货,只要关起来就会世界太平?” 璟夫人问。秣夫人想要把官帽还给龟丞相,龟丞相欣喜地去接,谁知道璟夫人忽然高空劫帽,又把帽子夺走了。秣夫人无奈地望着龟丞相。
璟夫人玩腻了,将官帽丢给宓妃,她把官帽还给龟丞相。龟丞相感激涕零地接过官帽,戴在头上,在意地摸着感觉是不是摆正了。
“下来了,下来了!”众人的思绪被一阵叫喊打断,一个虾兵跑进来,大喊着。
“什么下来了?”秣夫人一把抓住他。他见到秣夫人,想要行礼,秣夫人不管这些,追问:“是不是对冯夷的处罚下来了?”
“是,是…”虾兵一边吞口水一边说。
“是什么?”龟丞相在一边焦急地插嘴。
“将,将功赎罪…”
“将功赎罪?”众人问。
“伏羲陛下和帝俊陛下打赌…”虾兵继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怎么又和打赌扯上了?”璟夫人皱起眉头。
“因为冯夷陛下,大地发洪水…其实也不是殿下不好,这种事情本来不要紧的。人类也没死绝,而且我们也有帮着人类治水呀~问题就出在治水上了。地上的大王派鲧治水,鲧就偷走帝俊陛下的息壤。帝俊陛下不开心了,就诅咒他:息壤掩掉三分水,就要涨七分水。洪水越治越多,那个鲧被人类处死,他的儿子禹接他的班。禹发现是帝俊陛下的手下搞的鬼,就找了一大堆人杀了他们,帝俊陛下很生气,他说只要禹还活着,水就肯定治不了。伏羲陛下觉得帝俊陛下有点过分了,就让冯夷殿下去治水…”
“冯夷去治水?”三人面面相觑。
“那么讨厌麻烦的人…治水?”
“甚至伏羲陛下还把水玉赐给了冯夷殿下。”
“水玉…什么东西?”璟夫人问。
“那个父皇很喜欢的…水玉?”宓妃想起来,之前父亲曾向自己展现过那个宝物的神力,“那是可以控制整个东方大陆水的神器,很厉害…”
“那冯夷真算是捡到钱了。”
“不过伏羲陛下也说了,要使用这个神器。必须找到《河图洛书》。”
“《河图洛书》?”
“那不是爸爸从前在河洛边上发现的两个图案?要那个做什么?”
“好像是说图案中有使用水玉的咒语。”
“啊~我明白了,”璟夫人看了秣夫人一眼,“是考验。”
“如果三天内找不到《河图洛书》,冯夷殿下就会…”虾兵作出惊恐的模样。
“被处死。而且帝俊绝不会用肉体复活术救他。爸爸这次真狠。”璟夫人瞅着宓妃,“忘了那个笨蛋男人回到爸爸身边吧,他一定会张开双臂欢迎你的…所有的孩子里,爸爸最爱你。”璟夫人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嫉妒的味道。
秣夫人拉起璟夫人的衣袖,“我们走吧。”
“好,如果你没办法立刻做决定,先住到我家里也可以,眼不见为净。”见宓妃没有反应,璟夫人耸耸肩。她走到走廊的尽头,念了声咒语。一片红色的烟雾包围了她,烟雾中,一条红龙冲向天空。其实伏羲的十个女儿才是真正的龙,帝俊的儿子们只是某个地方有龙的影子,应该说是帝俊抄袭伏羲不成的结果。这件事情当然不能告诉冯夷,不然他说不定每天围着妻子,让宓妃变身给他看。
但是现在,自己又何从去告诉他呢?
秣夫人走到宓妃面前,蹲下身,捧起小妹妹的脸。
“还来得及。”
“嗯?”
“他现在最需要的人是你。”
“…我?”
“冯夷一个人是无法解开父皇的谜语的,你比谁都了解父皇。就当是救冯夷一命,他即便不是你丈夫,还是冯夷不是吗?”
秣夫人松开宓妃的脸,转身走到走廊的尽头。黑纱的尽头,一条黑色的长长的龙尾穿过走廊。黑色烟雾从地砖上升起,形成小型的龙卷风,龙卷风穿过走廊,一条黑龙飞向天宇。宓妃走到房门口,走廊的尽头是光。只要去那里,就可以见到冯夷了。只要一念咒语,身体就会朝着冯夷飞去。
但是,为什么一直轻盈的身体,变得如此沉重?
天宇中黑龙赶上了红龙。红龙那双大大的眼睛斜着瞅黑龙。“你真残忍。”红龙说。
“只是我吗?”黑龙回答。
红龙重新目视前方。“为什么大家都把希望放在冯夷那个笨蛋身上?椒图也好,你也好。”
“你不也是吗?口口声声说让宓妃离开冯夷,还是把秘密告诉了她。按照宓妃的性格,绝对不会对冯夷见死不救的。”
“那是你先说的!”
“好,是我的错。”
“冯夷…和我才没关系。我只是看不下去了,爸爸的样子…”
黑龙静静地望着前方,没有接话。
“总有一天爸爸会被这一切压垮的!那么努力地创造规矩,最后发现只有自己被规矩束缚得快窒息了。爸爸想要的…”红龙顿了一下,“妈妈在就好了,为什么每次想要妈妈的时候,她都不在呢?从小就是这样。妈妈到底爱不爱爸爸?想到自己流着妈妈的血,再这样下去,我是不是也会变成妈妈那样无情的女神…”
“因此就用强心针吗?”黑龙突然将尾巴搭在红龙身上。红龙的眼泪落在大地上,变成一场骤雨。
“没关系,大家都是这样的。爱着那个人却不知道怎么办。”
“有时候,爱会变成毒药。无论对自己,还是对所爱的人。可是我们都甘愿喝下这杯毒药。
“因为如果我们喝了,他就不用喝了…”
“一扇没有钥匙的门…”冯夷从黑暗的石壁间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相比河水深处,四周的景物还算能看清。
冯夷正走在人间的道路上。
“就算告诉我门里是金山银山,一道打不开的门又有什么意思?”冯夷摸了下肚子,水玉就在里面,平时在血液里,一旦念起咒语,就会出现在手中。无论是怎样的形状,怎样的力量,只有你想不出的,没有水玉办不到的。冯夷回想起伏羲怎么通过幻象出现在自己面前,又如何显示水玉的神力,看得他目瞪口呆。
现在水玉就在自己体内,伏羲却告诉他如果他三天内找不到呼唤水玉的咒语,水玉就会从冯夷的体内引爆,让冯夷变成血块四散。
咒语就是《河图洛书》。
“女娲知道《河图洛书》在哪里。”伏羲的幻象消失前,告诉冯夷。
女娲是伏羲的妻子,宓妃的母亲,生命之母,冯夷从没见过她。据说连伏羲都很少见到她。女娲是创造之神,创造之外的事情她关心的很少,伏羲就曾指责她放纵人类在地上乱跑。是伏羲教会了人类如何生活,如何规范,如何处理生死。即使这样的伏羲还是不满足,而到处乱跑的女娲据说看上去倒是很快活的。
“她现在在烛阴那里。”伏羲第二次好心地告诉冯夷。冯夷知道这份好心的份量。
烛阴是掌管时间的神,传说住在钟山。它只有一个眼睛,睁开眼睛时,世界为白昼;闭上眼睛时,世界为黑夜,吹气时是冬天,呼气时是夏天,不喝水,不吃饭,平时不呼吸,呼吸就是风。据说长着人的脸,蛇的身体,通体红色,有千里长。
问题是没人见过烛阴。那座传说中的钟山并不在人间的具体某个地方。钟应该是“时间”的意思。烛阴其实住在时间的轨道上。如果命运女神真的纺线的话,烛阴就住在她的线上。
我如何才能走到时间的纺线上呢?如果女娲能够去,应该我也能去呀。不过传说女娲有七十变化,很难讲她会变成什么。
冯夷望着被洪水冲刷得没有一点生命痕迹的地皮,远处还可以听到风在呼啸。这让他涌起古老的回忆。当自己在地面消失之后,母亲面对的大地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呢?她会寻找我吗?她会发现我消失了吗?
千百年后,他的儿子也会使用这种力量,也可以轻易之间毁灭整个世界。母亲如果知道,她会愤怒还是喜悦呢?
儿子已经变得如此“优秀”了。
如今无论在这个大地上的哪个角落,冯夷也找不到母亲了。他必须打起精神找另一位母亲。
远处似乎有声音。冯夷弯下腰,望向水里。即使做了这么久的水神,冯夷对自己的世界并不算太了解。他本就不喜欢学习,从河伯那里继承了神力和智慧之后,更是懒得可以生虫子。知道河里有人鱼,是冯夷为数很少的使用推理能力的结果。
因为冯夷是人身鱼尾,所以冯夷是人鱼。
既然冯夷是人鱼,世界上肯定还有第二条人鱼。那么一定有第三条…
冯夷是男的,所以是人鱼王子。
既然有人鱼王子,世界上肯定还有人鱼公主,人鱼爷爷和人鱼婆婆…
世界上人鱼一定有一大堆。
这是一个人鱼的世界。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去寻找第二条人鱼。当然也不会想到,就当生命可能只剩三天的时候,人鱼会出现在他面前。那只小人鱼在水里扑腾了一下,冯夷还以为是一条鲤鱼。然后她爬上礁石,开始唱歌。冯夷看清她人类少女的身段。
人鱼的歌声不是人类的语言,有种音波的感觉。冯夷听得很愉快,久而久之,居然听懂一些字句。
“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时间越来越长;
火焰消失的地方,光芒可以指引方向;
冰层融化的地方,生命孕育的新床;
一切不可思议的地方,时间之神就在那里躺…”
声音慢慢变轻了。冯夷定睛一看,人鱼已经消失了,歌声还隐约在空中飘荡。
“冰层融化的地方,生命孕育的新床;
一切不可思议的地方,时间之神就在那里躺…”
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是海洋?是河底?可是时间越变越长…
冯夷抬起了头。望着星空,他突然明白了。
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是太阳的火焰照射不到的地方,那是宇宙的深处。在河伯的知识里,知道宇宙是在爆炸中形成的。爆炸中心射出的星球们,沿着光年向外飞射。越是远离爆炸中心的星球,年代越久。
火焰消失的地方——当恒星死去,它们发出的光芒还可以照射10亿光年,传到遥远的星球去;
冰层融化的地方——产生了孕育生命的水。
一切不可思议的地方,时间之神就在那里躺——是宇宙!
女娲也被称为月亮女神,她当然能在烛阴那里,因为她就躺在宇宙的轨道里。
月球。
在哪里?在哪里?
看着冯夷伸长脖子朝着夜空张望,躲在礁石后面的小人鱼变化了模样。宓妃收回变化之术,又偷看了丈夫一眼。“我必须保护你,因为你是冯夷。这样的理由,可以吗?”宓妃趴在礁石后面,自言自语。
在月亮的背面!
冯夷念起咒语,他的身体朝着月亮的方向飞去。在月亮的背面,太阳也照不到的地方。这也是女娲唯一能躲开伏羲的地方。
没错,在月亮的背后,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呼唤着冯夷。冯夷感受到体内的水玉开始回应她。心口好热,就像流浪儿重回母亲怀抱那般充满着甜美的温暖。
女娲望着远道而来的冯夷,嘴角发出一丝微笑。“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冯夷一头雾水地望着女娲。
“他终于决定打开大门了。”女娲笑了,冯夷发现女娲的笑容和宓妃惊人得相似。娇美又温柔。
“欢迎你来到这里,伏羲的钥匙。”
“啊?”
“你带着水玉来到这里,就像你带着伏羲的请帖一样。”
“请帖吗?我还以为是亡命书。”
“伏羲希望我帮助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