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懋本不想理她,王嫱推了推他的手臂:“她怎么说也是你的阿妹,而且,现在还是先知…夫君去吧。”
韦懋冷哼了一声,韦妡竟然通过了巫神庙的那场火棘仪式,简直匪夷所思。他一直认为,这肯定又是她们母女俩耍的什么鬼把戏,哄得所有族民们都相信了。韦妡跟邹氏联合陷害夭夭的事,他至今还未能释怀。还有传国玉玺,到底是谁传到杨信耳中去的,他亦是十分怀疑。
但他不喜归不喜,不信归不信,韦妡现在已经是祖神和族民们认可的先知。先知在九黎族中的地位超然,便是一族之长的韦堃,也要让她几分。
韦懋开门走出去,将门掩上:“有什么话出去说吧。”
高大魁梧的男人走在前面,韦妡跟在他的后面,时不时望着他的背影出神。阿娘说得对,既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便不能一辈子困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做什么破巫女。就凭她现在拥有的先知身份,前方有大把的荣华富贵在等她。没理由韦姌在后汉享福当受宠的军使夫人,她却要在九黎受贫受苦。
“说吧,什么事?我明日一早便要出发,还有许多行李未整理。”韦懋背对着她,口气淡如白水。
韦妡走到韦懋的面前,仰着头说:“我要跟你一同去后汉。”
韦懋当即拒绝:“你去做什么?”
“我现在是先知。”韦妡扯了扯嘴角笑道,“阿哥以为封锁了消息,别国就不会知道我是先知吗?你不带我去,也行。那我就去蜀国帮公子均了,没准还能嫁给他。到时候,阿哥别怪我没提前说。”
韦懋上前,抓住她的手臂,眼中喷火:“你简直是疯了!你以为凭着先知的身份,就能被各国奉为上宾了?醒醒吧!我警告你,不要去招惹公子均。”
“为什么?因为他是阿姐的心上人吗?可是阿姐嫁给了大魔头,日子过得好着呢,早就把公子均抛到脑后去了!后蜀现在已经攻下了盐灵二州,后汉说不定很快就会灭国了!”韦妡幸灾乐祸地说着。
萧家不就是冲着先知的预言才娶的韦姌么?她倒很想看看萧家父子知道真正的先知出现,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弃韦姌如同草芥?
韦懋狠狠地甩开韦妡,抬起手就要打下去。韦妡仰起脸道:“你打啊,让大家看看九黎的大祭司打九黎的先知!搞不好阿爹也会罚你去巫神庙受刑,像我跟我阿娘那时一样!这样一来,阿哥就去不成后汉了。”
韦懋的手握成拳头,缓缓地放下来。韦妡冷笑道:“我劝阿哥还是带我去后汉,把我看在身边。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和谐啊~~现在开车都要低调地开了,不然就会被举报。
我把前面准备出征的时间改成两个月了,一个月感觉不太够。
晚安。
第70章举迁
萧府上下收拾妥当,就要离开邺都,举家迁往京城。
柴氏扶着秋芸走出萧府大门,抬头看了一下熟悉的门庭。
她有许多年没有踏出过这里了。邺都给了她生命里最安定的几年,这座府邸承载了萧家人太多的回忆,几乎变成了她人生中不能割舍的一部分。萧毅自邺都起家的时候,这座府邸还很小。后来,她将年幼的萧铎接入萧家,看着萧铎跟着这座府邸一起壮大。
邺都原本也不像现在这样,前面的主政者,横征暴敛,坏事做尽,逼得百姓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经由萧毅和萧铎父子俩先后治理,烦弊尽去,终得一方晏然。
柴氏转过头,看到来送行的大小官员,还有众多的邺都百姓围堵在路边,她微微点头致意,看见顾慎之也站在人群之中,皂色的圆领宽袖袍子,就像个寻常的读书人。她特意让秋芸去把他请过来,嘴角含着笑意说道:“顾先生也来送我们,真是有心了。此前蒙您多方照顾,这一去京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顾慎之拱手拜道:“夫人的病体未愈,我放心不下,想了想决定也随你们搬到京城去。一国之都,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秋芸立刻说道:“先生也要去京城?那真是太好了!”
柴氏侧看秋芸一眼,秋芸连忙低下头。主仆多年,她那点小心思又怎么瞒得过柴氏的眼睛?话说回来,顾慎之生得一表人才,医术精湛,人虽雅淡了些,但进度有度,也不让人觉得失礼。
“先生是真的不放心我的病,还是心中另有所牵?”柴氏笑问道。
顾慎之愣了一下,正犹豫着要怎么回答,柴氏又摆手道:“先生不用当真,我开玩笑的。”
顾慎之的目光若有似无地飘向府门之中,萧铎和韦姌恰巧走到门口。韦姌手里抱着只白毛油光发亮的兔子,圆滚滚的像粒雪球。她戴着帏帽,身穿一袭月白绣着精美碎花的裳裙,若分花拂柳而来。一人一兔,妙如图画,倒像是蟾宫中抱着玉兔倚着桂花树的仙子。
顾慎之一眼看到了韦姌发髻上插着的玉梳,震惊之余,暗道:原来那黑市上甫一放出消息就不见了踪迹的和氏璧,竟是被萧铎买下了。难怪各方明察暗访,想把买走和氏璧的人找出来,都探不得一丁点风声。
“呀!”韦姌忙着逗兔子,没注意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溅起的泥点沾到了月白的裙裾上。
跟在旁边的阳月连忙掏出帕子要俯身给她擦,萧铎已先一步蹲下,将韦姌抱坐在膝头,接过阳月的帕子,仔细给她擦起来。他是何等身份之人,而且众目睽睽之下,韦姌有些不好意思,要站起来,萧铎却按着她道:“你别动。”
韦姌看着萧铎刀凿斧刻般的侧脸,手挎在他的肩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柴氏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扶着秋芸先上马车了。薛氏正与薛锦宜说话,见之撇嘴说道:“这么多人看着,一个大男人给女人擦鞋,传出去也不嫌丢人。我看早晚啊,军使要把她宠得不成样子。”
薛锦宜看到萧铎对韦姌温柔细心的模样,完全是一个陷入炙热爱情中的男人,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眼中只有心上人。她心里又苦涩又羡慕,也终于决定放下了。就像爹说的,一个萝卜一个坑,萧铎不是她的萝卜,她也不是萧铎的坑。虽然爹这个比喻有点怪,但总有一天,她定会找到一个,像萧铎对待韦姌这样,一心一意对她好的男人。
萧铎给韦姌擦干净了之后,扶着她站起来,捏了下她的手心:“小迷糊。”
“是兔子太胖,我看不见脚下。”韦姌小声争辩道。
“还不是你喂的?都胖成球了。”萧铎嫌弃地看了兔子一眼,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赖在韦姌怀里,碍手碍脚的。弄得他总是不自觉地看她的胸前,想着衣服下的那两团香乳,心神不宁。
“军使。”李延思走上石阶叫了声,“您来一下,有西境的快报传来。”
萧铎转身跟着他走,又回头指着门槛叮嘱道:“你仔细脚下。”
“知道了。”韦姌应道。
阳月在韦姌的旁边说:“军使瞧着比奴婢对小姐都上心。”
“他哪里是上心,简直比从前来国公府给我上课的两个嬷嬷还要啰嗦。”韦姌在阳月的耳边悄声说道,阳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几日萧铎都跟韦姌在一起,寸步不离。军营不去了,官衙也不去了,所有文书都是送到韦姌的住处。除了吃饭,睡觉,批阅文书,就是和她做那些不可说的事情,弄得她整个人都倦倦的,今日才被放出来,重新看见阳光。
韦姌走下台阶,薛氏已经上了马车,只有薛锦宜还站在那里。她又摸了摸怀里的兔子,颇有几分不舍,还是递过去给薛锦宜道:“锦宜,这兔子就交给你照顾了。”
薛锦宜惊讶,伸手把兔子抱到怀里:“表嫂真要把它送给我?”
韦姌看着兔子说道:“这家伙懒散,吃惯了这里的东西,只怕去京城会不习惯。好不容易养成这样,你就留着吧,当个念想。”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薛锦宜一只手抱着兔子,抬起另一只手,与韦姌抱了下。韦姌抬手轻拍她的背,感慨世事无常。她刚来萧府的时候,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跟薛锦宜竟然成了朋友。
那头萧铎走到传信兵面前,传信兵跪在地上,将信筒举起来。汉人从未将蜀人放在眼里,所以在西境的战事上,朝廷并没有派重兵抵御,而只是靠几个地方的节度使牵制。蜀人夺回盐灵二州以后,也停兵不再东进,所以萧铎并未多加关注西境的战局。
他打开信筒,抽出里面的信抖开,迅速浏览了一遍,眉头却皱了起来。
李延思问道:“军使,怎么了?”
萧铎将奏报递给他,沉声道:“蜀帝驾崩,孟灵均继位为新任蜀主,尊号孝明皇帝。他下令三路大军罢兵归蜀,还主动修书给皇上,愿割西南境的四州给大汉,以换回盐灵二州,从此修兄弟之盟,重开贸易。皇上同意了。”
李延思看了那纸上的内容,说道:“这四州一旦划入大汉的版图,九黎也就彻底属于大汉了。孟…孝明帝的意思,是要跟九黎和夫人划清界限?”
萧铎不自觉地回头看了韦姌一眼,她正弯腰逗兔子。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
萧铎知道,男人只要将她抱在怀中,就绝不会轻易放手。
孟灵均现在已经贵为一国的皇帝,手中握有的权利更大,割地求和不过是表面假象。他对夭夭绝没有死心,否则怎会后位空悬,后宫连一妃都不得。萧铎心里头忽然升起强烈的不安,那不安源于他的对手竟是一个不知道城府有多深的皇帝。同时,他又隐隐地有些不甘。因为孟灵均能许给夭夭皇后之位,而他却给不了。这种事关男人尊严地位的问题,就像扇了他一个耳光一样难受。
他若一辈子只做萧铎,固然可以给心爱的女人所有她想要的东西,却没办法让这世间的臣民都跪在她的脚底下膜拜,没办法让她戴龙凤珠翠冠、穿皇后的深衣翟服,玉佩环绶,母仪天下。
固然她可能根本没想过这些,也并不在乎。但这一刻,萧铎忽然萌生了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最大胆的一个念头。他想给她皇后之位。不是一个中原小国,而是一个统一王朝真正的国母名分。
孟灵均给得起的,他萧铎一样也给得起!
韦姌并不知道她的男人此刻正心潮澎湃,还在与薛锦宜闲谈。
顾慎之走到她身边,说道:“此去京城,吉凶未知,诸事小心,且等我些时日。”
韦姌惊讶:“三叔公,你也要去京城?”
顾慎之点头道:“邺都还有些旧事要了。等事毕我就去京城找你们。到时候我找间药铺,继续做药材生意。”
韦姌一直以为顾慎之并不是那种追名逐利之人,否则凭他的本事,早就可以把生意做得更大,入仕也不是不可。何况他在邺都经营多年,应该放不下这里的一切,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也要去京城。
但没想过归没想过,顾慎之算是她的亲人,有亲人在身边总归是件让人振奋的事,她便高兴地说道:“好,那我在京城等你。”
此行,魏绪随着萧铎进京,李延思和章德威则留在军营中负责操练新兵,所以无法脱身。萧铎向他们交代了军务,又再三叮嘱了出征的日期。连李延思都觉得,军使最近的确是变得婆妈了一些。
小厮把萧铎的战马牵来,萧铎看了一眼之后,便对小厮说道:“马你看着。我随夫人坐马车。”
小厮呆愣,要知道这么多人去京城,虽然路途不算远,但怎么也得几日工夫,军使在马车里也能坐得住?但他也只能想一想,便应声退到旁边去了。
萧铎上了马车,看到韦姌趴在阳月的怀里,大概是这几日太累,已经睡着了。
阳月动了下,萧铎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弯腰过去坐在边上,把韦姌抱到自己的怀中,拿过薄毯轻盖在她的身上。韦姌大概是更习惯这个怀抱,只稍稍调整了下姿势,并没有醒过来,手还不自觉地环上了萧铎的腰。
萧铎笑了笑,拨开她的额发,又对阳月做了个手势,阳月便被“赶”下了马车。
高墉最后将东西都清点了一遍,跑到柴氏的马车前说道:“夫人,可以出发了。”
“那就出发吧。”柴氏一声令下,萧府的十几辆马车,数十辆装满行礼箱子的牛车,浩浩荡荡的,朝京城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的爹在感情上是有点渣,我不会给洗白的!
但不是坏人啊,不要误会。握拳!
第71章梦境
蜀国皇宫。
孟灵均下朝之后独登阙楼,拾阶而上,俯瞰日光下的成都城。通衢大道,屋宇栉比。草树云山如锦绣,亭台楼阁隐于柳丝花影之中,行人往来川流不息。
蜀国物华天宝,占据天险,又有河网之利,沃野千里。境内极少战事,先祖皇帝与民休息,至今已呈繁荣昌盛之景。
孟灵均握紧拳头,仰头闭上眼睛:父皇,盐灵二州终于再度归于蜀国,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表面上看,他以西南四州换取盐灵二州,吃了大亏。但盐灵二州对于蜀人的意义是大不一样的。这两州当初被萧铎以雷霆之势夺走,给蜀人留下了巨大的伤痛和恐慌,他将之拿回来,是种情感上的弥补,而且蜀国又重新掌握了东进的门户。至于西南,后汉部署的兵力较弱,失掉四州并不会对蜀国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
况且,当初先帝应杨守贞所请出兵攻汉,本就是意气之举。如今汉帝已决定派萧家父子前去东部平乱,蜀国若不见好就收,再付出点应有的代价,恐怕汉帝下一步就要收拾他们了。
契丹国内如今乱作一团,耶律都莫指望不上,南唐虽动作频频,却也只敢在江南一带放肆。蜀国势单力孤,绝不是大汉的对手。
只要蜀汉的贸易能够重开,这四州也算给得值当,他的手伸进汉地也相对容易得多了。
不能急,他要徐徐图之。
“皇上!”高士由跑过来,将一封信呈上,“后汉的太原尹刘旻送来的。”
孟灵均拆开信,迅速看了一遍。刘旻是来示好的,先恭贺他继位,还表示愿意今后与他通力合作,请他有空去太原做客。刘旻此人,一直在保存实力,野心也不小。听闻太原所在积粟,仓廪皆满。刘旻又通过胡人购买了大量马匹,充盈军备,恐怕生有异心。
孟灵均知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九黎最近如何?”他侧头问高士由。
高士由回答:“并无异常,就是大祭司应萧铎之请,出发前往后汉。同行的有王燮,还有韦妡巫女。”
“韦妡?她去后汉做什么?”孟灵均问道。高士由上前附到他耳边,小声地嘀咕了一阵。
“你说她通过了仪式?”孟灵均很意外。在九黎的时候,他听说过这个火棘仪式,能通过的绝不简单。韦妡若不是真的先知,背后定有高人相助。
九黎的先知,绝对是各方势力要争抢的对象。得不到,也宁可杀之。所以九黎至今没有对外公布,也是为了保护韦妡的安全,但这个秘密又能维持多久呢?
萧毅对先知一定很有兴趣。当初他派兵为萧铎强娶了韦姌,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传国玉玺,还有一部分就是九黎关于先知的预言了。萧毅认为控制韦姌等于挟制了整个九黎,从而传国玉玺和先知,都能捏在手心里。
韦妡去后汉,绝对会是个麻烦。而若被有心人利用,也会是孟灵均的机会。
“皇上?”高士由看到孟灵均出神,便叫了一声,“太后刚派人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嗯,摆驾泰宁宫。”孟灵均转身,负手走下阙楼。天子衮服着于身,凛然正气。宫人掌扇、执红丝拂、香炉、香盘等物,分左右奉引。
等下了阙楼,孟灵均坐上步舆,随口问道:“泰宁宫中现在有什么人?”
“没什么人…不过好像大司空家的小姐早上进宫了,现在在泰宁宫。”高士由小声回道。
孟灵均一顿:“张丽华?”
高士由小心翼翼地点头。孟灵均面色凝了凝,随即一言不发地看向前方。
***
韦姌久闻大汉东京城的繁华富丽,亲眼所见,依旧忍不住赞叹。
宽街窄巷,宝榭层楼,画桥流水,市井繁盛。商铺酒楼沿街而立,比屋连甍。还有大小摊贩,置于道路两旁:凡饮食瓜果、时新花卉、金玉珍玩、绫罗锦缎,应有尽有。
韦姌趴在马车的小窗上,眼睛来回于各色小摊,目不暇接。
萧铎挪到她身后,跟她一起看向窗外。忽然有个稚童在街边指着韦姌说:“娘,你快看,马车上的那个姐姐好美!”萧铎皱眉,不悦地扫了那稚童一眼,稚童被他的目光吓到,慌忙躲到身旁妇人的背后去了。
萧铎抬手放下布帘,将韦姌强行抱到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拿起文书看。
韦姌觉得自己就像只被圈养的小兔子,旁人是连看她都不能了。以他这么霸道的性子,往后说不定会演变成不让她出门?思及此,不由地幽幽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萧铎低头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韦姌不去触他逆鳞,仰头问道:“新府邸是皇上赐的么?”
萧铎不太愿意提到汉帝,只敷衍地“嗯”了一声。汉帝新赐的那座府邸,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肯定比不上在邺都的萧府,但也算勉强过得去。
马车又行了一会儿,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萧铎让韦姌戴上帏帽,才扶着她下马车。前面柴氏,后面薛氏也都陆续下来。萧毅已经等在府门口,过去扶了柴氏的手道:“夫人路上辛苦了。”
柴氏笑着摇了摇头,随着萧毅进入府邸。
柴氏仍居于北院,薛氏的住处也在其中。因为萧铎没有姬妾,韦姌便一个人独占整个东院,而且萧铎给她安排了东院最好的屋子。西院则空置着,原本是留给萧成璋的女眷。但萧成璋已经将王雪芝送回王家,这里便没有女主人了。
韦姌进了新的屋子,一下子愣住。这里的布置,竟然与她第一次看见神技时的情景完全相同。宽大的乌木床,红罗帐,云头纹底座、长方形屏框的山水屏风。除此之外,方桌,八宝架,书桌,卧榻都与在邺都时的摆放无异。
屋子坐北朝南,两侧开轩窗,比她从前的住处敞阔了许多。
她走到床前,伸手摸着那质地细软,绣着精致花纹的红罗,不由地心生感慨。她刚到萧府的时候,梦中场景,竟然是神技的延续。谁想到她跟萧铎真的会变成梦中那样呢?而且她初来这个世界时,第一次看到的神技,最终也应验了。
萧铎从背后抱住她,舔吻着她的耳朵,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别的不看,就先看床?前几日是谁哭着求我饶她几夜的,这么快又想了?”
韦姌就知道他会想歪,着急辩解:“不是的!只是这个地方,我好像在梦中见过。”
“又是梦?”萧铎将她转到面前,捏着她的下巴摇了摇,“你多做几次这样的梦,我都要怀疑你才是九黎的先知了。”
韦姌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暗道,没准真被他说中了。
萧铎道:“夭夭,你让阳月帮着你收拾东西,我有要事出门一趟。可能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韦姌顺从地点了点头,萧铎抱着她亲了口,这才转身出门。
他先去了北院,侍女仆妇都在忙着收拾东西。
萧毅跟柴氏坐在堂屋里说话,柴氏正说到王雪芝和朱氏的事情,抬眼看到萧铎进来,示意他坐在旁边,然后对萧毅说:“后来韦姌帮着抓到了张勇,据张勇供认,是李籍的宠妾郑绿珠在幕后主使。”
萧毅阴沉着脸色,说道:“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一定要让李籍把郑绿珠交出来。”
萧铎道:“父亲,恐怕不会那么容易。郑绿珠敢这么做,背后肯定有李籍在撑腰。”
“那也不能放过她。”萧毅想了想道:“茂先,你想个办法,先将那郑绿珠扣住。至于李籍那边,自有为父顶着,你不必有顾虑。若不惩治了这贼妇,旁人都当我萧家好欺!”
“我也正有此意,这便去办。”萧铎起身告辞,走到门口要小厮把他的马牵来。
他上马之前,又问高墉要了几样礼物提在手中,这才策马离去。
萧铎一路骑马到了魏国公府前,上前敲朱门上的铜环。管家在门后说道:“谁啊?国公爷不在家,夫人不见客。”
“我是萧铎。”
管家愣了一下,连忙命人将门打开了,殷勤地迎上去问道:“军使,您怎么来了?快,里面请。”
管家将萧铎引到堂屋中坐下,又叫下人上了茶:“军使这次来,是要见夫人,还是小姐?”
“我来,主要是探望岳母的。”萧铎道。
“那军使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去请夫人。”管家说完,便行礼离去了。
过了会儿,周嘉敏亲扶着冯氏过来,母女俩穿着素衣,形容憔悴,一人手中拿着串佛珠,方才应当是在礼佛诵经。
萧铎起身,冯氏摆了摆手道:“不用多礼,坐吧。”
“我进京之后,一直忙于出征之事,而后又奉皇命举家迁来京城,一直没机会来探望岳母,还望岳母原谅。”萧铎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冯氏看向他,平静地说道:“你诸务繁忙,有心了。萧夫人和小姌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