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姌连忙拆了信,一目十行地看完,手渐渐地攥紧。她面色严峻地吩咐道:“月娘,去准备马车,我们出府一趟。”
“是。”阳月不敢怠慢,连忙跑去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再搞我了!已经很清水了好吗!!
第32章争执
萧铎走到了萧成璋的住处外,看到侍女仆妇都守在外面,人人自危。几个绣娘正在捡地上滚落的布匹和量体的用具。
萧铎上前,众人连忙行礼,他问:“怎么回事?”
回香应道:“二公子在发脾气,不肯让绣娘们量尺寸做喜服。”
萧铎了然,走过去刚拉开点门,一个瓷瓶便飞过来。他闪身躲开,那瓷瓶便“啪嗒”一声,在门边摔成了粉碎。萧铎皱了皱眉,萧成璋坐在窗边的矮柜上,头向着窗外,吼道:“滚!”
萧铎背手走过去,萧成璋恼怒地回头道:“我不是让你们都…大哥?”
萧铎坐在他身边,伸手按了下他的头,淡淡道:“别胡闹了。”
萧成璋抓着萧铎的手道:“大哥,我真的不喜欢那个王雪芝,她太讨厌了!我要阿英,我只要阿英!”
“我这次去马场见到她了。她说对你无意。”萧铎直言不讳。
萧成璋睁大眼睛愣了愣,身子往前倾,认真问萧铎:“你…你跟她说到我了?她说对我没意思?”
萧铎点了下头,萧成璋跳下矮柜,兴奋地叫起来:“阿英终于记得我是谁了!大哥,你知道吗,我努力了半年,每回出现在她面前,她都不记得我的名字。这回竟然跟你说起我…我,我太开心了!”
萧铎抬手按住额头,他是不是该找个医士来给这小子看看脑子?
萧成璋又冲过来,郑重地对萧铎拜了拜:“大哥,不管阿英对我有没有情意,我是一定要同她在一起的。我可以娶王雪芝,但我也要阿英。父亲若不同意,我便从家中独立出去!”
“你是认真的?”萧铎问道。
“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尝试过很多事,最后都放弃了。唯独阿英是我坚持的。我很清楚自己的内心。”萧成璋拍着胸口,声音坚定。
萧铎皱了皱眉头:“罗云英不喜欢你。就算父亲同意,你也纳不了她。”
“只要父亲同意,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她答应的!三年不够,我便等五年,总有一天,阿英会知道我的心意!”萧成璋将额头靠在萧铎的肩上,蹭了蹭道,“大哥,你帮帮我。”
萧铎愣住。小时候,萧毅要萧成璋读书,请了最好的先生,到了最后都是萧铎帮着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萧成璋学写字,摆弄了不少名贵的笔墨纸砚,倒是把萧铎练出了一手好书法。萧成璋有一阵对骑马射箭特别有兴趣,萧铎便手把手地教他,但因为太苦太累,萧成璋又放弃了。
诚如萧成璋自己所言,他这辈子,从未为什么东西坚持过,导致如今一事无成。但他为了罗云英,却如此执着。
也许这个女人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逃不开,也躲不掉。
“嗯。知道了。”萧铎应道。
萧成璋开心地抱住萧铎的肩膀,想起什么,松了手问道:“大哥,你跟那个巫女处得怎么样?我听说你这回出去带着她了?她是不是比周嘉敏好?”
萧铎推了下他的头:“她是你大嫂,别没大没小。”
萧成璋微微惊讶地看着萧铎。记得几年前周嘉惠嫁进来的时候,他跟萧铎提起她,都是直呼其名的。当时萧铎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看来这个“大嫂”,果然是很不一样。
有了萧铎的允诺,萧成璋知道自己跟罗云英的事便成了大半,乖乖地配合绣娘。萧铎等到他婚服的事情办妥了,才离开前往韦姌的住处。可他进了屋子,到处都找不到人,心下有些焦躁。还是秀致跑来告诉他,韦姌出门了。
“去了何处?”萧铎耐着性子坐在方桌边,问道。
“夫人没有说,只是很着急的样子。只带了月姐姐,奴婢便也没有问。军使要在这里等等吗?奴婢给您沏茶。”
“恩。”萧铎应了一声。他想大概只是有急事出门,来不及跟他说,他等等好了。
这一等,便从天亮等到天黑,萧铎枯坐着,什么也没干,整个人是放空着的。直到侍女们搬来梯子,把屋前的灯笼取下来,点亮了之后,复又挂上去。外面那细微的说话声,将他麻木的意识唤了回来。
秀致探头看屋内的萧铎面色不豫,进来小心地问道:“军使,要用晚膳吗?”
“不必了!”萧铎站起来,大步往外走。他的步伐很重,整个人像被乌云笼罩着,吓得沿途的仆妇侍女都不由得退避三舍。
这才刚刚回到府中,她便不打声招呼,着急往外跑,大半天都不见回来。他是不是对这丫头太过纵容了?她是去见谁,把自己丢在了脑后?
他压下心头火,径自回到书房处理公务,刻意去忘记时间。直到外头打更的时候,高墉才在外面禀报道:“军使,夫人回府了。”
这个时间才回来?萧铎皱眉掷了笔,笔在纸上滚了滚,拉出一道浓重的墨痕。他倒要好好问问,她究竟干什么去了。
他走出书房,步伐很快,下人们只觉得一阵风过来,还没借着月色看清楚来人是谁,那阵风便过去了。几个胆小的侍女以为闹了鬼,瑟瑟地往灯火明亮的地方多走了几步。
萧铎走到韦姌的住处前,竟有些微喘,立刻停下脚步,站着平复了下呼吸,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去。屋里亮着灯,窗上是温暖的橘黄光影,他的心没来由地踏实了。
阳月正从屋里退出来,看到萧铎愣了一下,连忙行礼:“军使。”她们这才刚刚回府,气都没喘匀,他就过来了?
“嗯。”萧铎随口应道,走进屋内,顺手拴上门。那个奴婢多少有些碍事,今夜他不想有人打扰。
韦姌站起来,如往常一样行了礼,但并未叫他“夫君”。
萧铎走过去,在方桌边坐下,故作严肃地问道:“去哪儿了?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去了顾慎之那儿。”韦姌也坐了下来,敛起袖子给他倒了杯水,始终低着头。
似乎又回到了刚成亲那会儿,两个人相顾无言,泾渭分明。
气氛很压抑,只有水漏滴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在没见到她以前,萧铎心里像有几万只蝼蚁在爬,又痒又难受。现在见到她了,整颗心又像被放到油锅上头。他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一样,被这个女人弄得七上八下的。
他想起那次见到的顾慎之,身材颀长,眉清目秀,不由地抓着她的手腕道:“少与他见面。”
“我见三叔公是有要事想要求证。”韦姌很平静地说道,声音却带着疏离和冷漠。
萧铎觉察出不同寻常,走到韦姌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摸着她的头道:“夭夭,到底怎么了,嗯?”
韦姌终于抬起头看他,美丽的眼眸,仿佛碎开裂缝的琉璃:“杨信率兵去了九黎,差点杀光我的族人。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萧铎面色一凝,避开她的视线,没有回答。
“孟灵均幸好出现在九黎,所以杨信没有得手。但杨信离开九黎的时候,受到一支军队的伏击,恼羞成怒,说传国玉玺就在九黎,引得九黎成为了众矢之的。孟灵均调兵保护九黎,却被大汉的两路节度使合围。这些事,你到底知不知道?”她一开口气说完,胸腔起伏,表情急切。
萧铎有种说谎话被戳破的难堪,放开她起身道:“知道,又如何。”
“为何要骗我?”韦姌双手紧握成拳,按在方桌上,目光垂视地面。从知道九黎出事,到去顾慎之那里听到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一直压在心中的话就是:“哪怕我在你眼中毫无价值,只是暖床的工具,我的族人也不值得你费心去救,但至少你该告诉我真相!”
萧铎倒吸一口气,俯视着她,忽然冷冷地从齿缝间咬出几个字:“你说自己是暖床的工具?你是舍不得你的族人,还是舍不得你的公子均?”
韦姌咬了咬失了血色的唇瓣,大声喊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他无关!是你骗了我!”
这个人明明做错了,却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来质问她。她的确是有求于他,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甘心做一个失聪失明的禁脔!
“放肆!”萧铎喝道,俯身用力掐住她的下巴,“我因你帮着救了母亲,待你好些,你就得意忘形,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你不过是被你的族人押在我这儿的人质,有什么资格过问我怎么做?你说自己是本军使暖床的工具?告诉你,你不配!”说完,他甩开手,一脚踹开方桌,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阳月和秀致听到屋内的争执声,早就候在门外,但谁都不敢进去打扰,惴惴不安地互看了一眼。
直到萧铎猛地开门出来,整个人像是暴风雨一样,盛怒而去。
阳月和秀致连忙进了屋子,只见方桌斜翻在侧,茶具散落满地,韦姌跪坐着,整个人微微发抖。
秀致不敢说话,只俯身收拾碎片。
“小姐…”阳月上前,抱住韦姌,“到底怎么了?为何军使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回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好好同他说么…”
“月娘,我该怎么做…”韦姌的手抓着阳月的后背,声若细丝,“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救他们…”
萧铎一脚踹开书房的门,猛地推开窗子,外头的冷风灌进来,他才冷静了几分。他已经许久没有因为一个人或者一件事而发怒了。年少时因为别人恶意中伤而去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的那个小子,随着年月渐长,功成名就,已经被他藏在内心的深处,很久没有人触动过。
他所做的这一切,被那个可恶的女人理解为暖床的工具!
是,他没告诉她九黎的事情,因为不想孟灵均又搅进他们之间来,不想她为九黎的事担心。他已经让魏绪去传信了,她还想怎么样!哪个暖床的工具,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爱护退让至此!简直毫无良心!
“军军…使,茶…茶…”奉茶的小仆从跪在地上,把托盘高举过头顶,因为他在颤抖,所以茶杯与茶盖碰撞,发出“砰砰”的细小声响。他新入府,被几个年长的仆从推进来送茶。谁都看出来军使眼下正盛怒,哪个敢触他的霉头?
萧铎拿过茶杯,“哐当”一声扔了茶杯的盖子,差点把小仆从吓尿。萧铎把整杯茶倒入口中,那冒火的嗓子眼才算好了些。什么温顺柔和,都是假的!分明就是只藏着利爪的猫,冷不防地抓他一下,刺人得很。
随便她怎么想!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冷她一冷,否则这女人要上天!
第33章谋算
韦姌枯坐了一夜,阳月陪坐在她身边,秀致趴在桌上睡着了。
韦姌很清楚,孟灵均所为,无异于引火烧身。当时盐灵二州的那场战役,震惊天下,萧铎不但赢了,而且是以压倒性的胜利扬名天下。蜀兵并不如汉军骁勇,孟灵均这么做也会引来后蜀国内的反对之声。
天边翻出了一点鱼肚白,光线迷迷蒙蒙地照到屋子里来,桌上的蜡烛早已经燃尽。
韦姌站起来,阳月连忙也跟着站起来。
“小姐,您要做什么?”
“沐浴更衣,然后我去找他。”
他?阳月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韦姌,支吾道:“军使昨夜发了那么大的脾气,恐怕这会儿不会见您…”
“不要紧。只要他能答应救九黎,我什么都可以承受。”
秀致被她们说话的声音弄醒,揉了揉眼睛:“夫人,您跟月姐姐在说什么,奴婢怎么都听不懂。”
阳月连忙去拉了她起身:“没什么,准备沐浴用的东西吧。”
韦姌动手解腰带,将外裳脱了。她想通了,她来后汉的目的,就是为了保九黎。自尊心能值几个钱?他骗了自己又如何?若九黎和孟灵均保不住,她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她昨日是气急了,已经忘记他于她而言是怎样的存在,并不是男人,也不是丈夫,而是她为九黎唯一可以谋求的庇护。
所以哪怕他说她连暖床都不配,她还是要去找他。这话的确刺耳,但是伤不到她。九黎和孟灵均,都等不了了。
她沐浴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往垂花门那边走。萧铎的书房在前院,前院是禁止内院的女眷未经允许过去的。那是这个家,真正的权力所在。垂花门那边守着两个士兵,看到韦姌皆是一愣,行礼道:“夫人。”
“你们同军使说一声,我在这里等他,有要事求见。”韦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告诉他,多久我都愿意等。”
士兵互看了一眼,不敢怠慢,连忙跑去书房禀报了。
萧铎凌晨就招了众将士在书房中说起北部边境的事。口若悬河说到现在,半点不疲倦。李延思可是困得很,低头打了个哈欠,跟其它几个将士交换了痛苦的表情。军使晚上不睡觉的么?美人在怀,还有空折腾他们?
众人无精打采,萎靡不振。只有章德威聚精会神,十分认真。
这个时候,士兵在书房外面禀报,说到夫人求见的时候,李延思暗喜,这下好了,他们有救了。可他一抬头,看到萧铎脸上的表情…不对,这两人肯定有问题。莫不是吵架了?
萧铎在心中冷笑,为了九黎和孟灵均,竟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士兵又在外面说:“夫人说,多久她都愿意等。”
萧铎将手中的书掷在书案上,继续开始说粮草的事。
这下谁都看出来了,军使在跟夫人置气。
李延思完全不想打瞌睡了。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去马场的时候明明好好的,为了她都要把郑绿翘给杀了。这才一回府,便闹矛盾了?看起来矛盾还不小。
可惜魏绪不在,他连个商量的臭皮匠都没有。老章…他看了看章德威,别是老章在背后搞了什么鬼吧?
今日天晴,大早上的,阳光便有些晒,在门口投下一片金色的光晕。萧铎看了看外面的日头,皱了皱眉,忍了又忍,还是叫道:
“李延思。”
“属下在!”李延思连忙站起来。
“你去同她说,魏绪已经去了。”
短短的几个字,若是换了别人肯定猜不出萧铎是什么意思。但李延思号称是萧铎肚子里的虫,立刻转身出去了。原来是为了九黎的事。想必军使没有告诉夫人杨信偷袭九黎,夫人从别处知道了,两人才闹了矛盾。看看,晒晒太阳就舍不得了吧?当他有多骄傲呢。
李延思快步走到垂花门边,韦姌抬眸看到他,隐隐有些失望。
李延思将韦姌请到廊下没有太阳的地方,拜道:“夫人,军使有要事正跟众将商议,无法抽身,让小的过来。”
“先生,我可以等,真的是很要紧的事…”
李延思笑道:“是关于九黎的事吧?军使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派魏绪前去处理了。夫人放心,九黎不会有事的。同时相王那边,只要他肯退兵,军使也让两位节帅以礼相待。”
韦姌心中的大石落地,长长地出了口气:“多谢先生告知。那我就不打扰了。”
李延思看到韦姌毫不犹豫地转身,摇了摇头。于她而言,萧铎怎样并不重要。她只要九黎无事。
***
细草微风,星垂平野,这是一个寻常的春夜。
从九黎山上望下去,山下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不规则地排列着,像夏夜山间的流萤。那是汉军安营扎寨升起的篝火,人数数倍于九黎。
孟灵均裹紧披风,抬手咳嗽了两声,脸上不见丝毫慌乱。他立于山前,更像个月下仙人,身姿濯濯如春月柳。
韦懋站在他身后,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若他们攻上来,我们恐怕没有胜算。”
“等。”孟灵均只有一个字。
“已经这样持续许多日了,你究竟是在等什么?”韦懋知道孟灵均调兵是出于一片好心,但动静闹得太大了,惊动了后汉两路节度使,已成合围之势。韦懋担心九黎的同时,也担心孟灵均最后无法全身而退。
孟灵均回头笑了笑:“大哥,你派人去山下打听消息,是不是听到,传国玉玺在别处?”
韦懋点头道:“有说在杨信处,有说在江南,有说在契丹,传什么的都有。反而是在九黎的那个消息,没什么人传了。”
孟灵均了然道:“他行动了。”
原来在萧铎心里,姌姌也不是无足轻重的。萧铎若只想要传国玉玺,可以放任别人打九黎的主意,他只需要等待。这样既不用他直接动手,又可以得到玉玺,九黎的生死存亡也与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用他的办法,保护了九黎。这样的结果,既是孟灵均想要的,又让他揪心。
姌姌必是为了九黎,与他百般周旋,才能挣得这样的局面。
韦懋不解地看着孟灵均。他虽自小也饱读诗书,但跟孟灵均这样自小长在帝王家的皇子比起来,还是明显逊色的。所以有时候孟灵均的所思所想,他并不太能捕捉到。总感觉孟灵均在跟什么人博弈,而他们这些人不过是看客。
山下,安远节度使黄观的帅帐中,集了一批将领。黄观在大汉的诸路节度使中,属于要人没人,要势没势的那一流,自己的牙兵都没有番号。不过占着与天雄军是同盟的关系,腰板硬了几分。
一名将士问道:“节帅,我们到底打不打?这样围了大半个月了,朝廷那边也没个响动,到底怎么回事?”
黄观摸了摸胡子,手指帐外:“穆节帅那边不是也没动吗?”
“依末将看,穆节帅不动,咱们也别动了!”另一名将士道,“否则我们打了半天,没收拾掉蜀人,反而让他们白白捡了个大便宜呢。”
左右皆言是,黄观却独自琢磨。按理来说,这边动静闹得那么大,邺都那边也该来信了。
山南东道节度使穆林修与安远节度使黄观共挟大汉的东南部边陲,处境地位差不多,两人之间彼此不服。一有风吹草动,双方都是争先恐后,生怕被对方抢了功,失了好处。穆林修同样与天雄军结盟,但黄观有幸与萧毅、萧铎同席吃过酒,便常拿这件事挂在嘴边炫耀,恨得穆林修牙痒痒的。
“节帅,有人求见!自称是邺都来的!”帐外有士兵禀道。
“快请他进来!”黄观起身,看到魏绪掀帘而入,连忙道,“魏都头,你可算来了!”
魏绪风尘仆仆,拜道:“黄节帅,这是我家军使给您的信。我还得赶去穆节帅那儿送信,先失礼。”
黄观接过信,魏绪又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信上所写,黄观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就凭他跟穆林修两个,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占据了人数优势,但真与后蜀交手,胜负未知。毕竟那公子均也不是吃素的,天雄军能打得过,不代表他们也能。
萧铎不让他们打,还因为契丹在北面虎视眈眈。他们这里与蜀兵起冲突,契丹刚好趁虚而入。
黄观连连点头。萧铎纵观全局,要他们止战,是为了大汉着想。不就是和穆林修、魏绪一道上九黎山去劝说孟灵均退兵么?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这最后一句,他有点没懂。孟灵均退兵之后,要他继续暗中保护好九黎,别再让杨信之流随意靠近…嘶,莫非那传国玉玺真的就藏在九黎山?
黄观惊了一下,把信放在烛上点燃,待那纸染成灰烬之后,起身出去点兵。反正萧铎说什么,他照做就是了,也不用多想。
魏绪叫了穆林修和黄观一道上山,为表诚意,他们没有多带人马,统共不过几十人,日常出行的护卫也差不多这个数量。毕竟是两路节度使亲自出面,虽然比不得孟灵均的身份尊贵,但也不算失礼了。
穆林修同样也收到了萧铎的信,信的内容与黄观的大致一样。他甚至也萌生了传国玉玺就在九黎的念头。只因萧铎做事,一向都有目的性,不会很单纯,所以他就会习惯性地揣测。但是副将的一席话把他的疑虑给打消了:“节帅,哪有那么多原因啊?大汉不是都在传吗,军使宠爱夫人,这就是爱屋及乌啊。”
穆林修一琢磨,是这么个理。虽然他实在想象不出萧铎那样的人物被女人困住是个什么光景,但按照萧铎的性格,若是传言无中生有,早就想办法把传言掐住了,而不是传到如今,人人皆知的地步。而他任由传言散播,便是默认了此事,同时也肯定了这个女人的地位。
难怪啊,就算之前杨信说了传国玉玺在九黎,各方也只是起了骚动,无人敢真的付诸行动。
毕竟是萧铎的女人,整个后汉,看在萧家的面子上,都不敢轻易动她的娘家人。这个九黎的巫女,还真是不容小觑。
他们一行人刚到九黎大寨,就看到孟灵均携着九黎族民在广场上等候。
魏绪多少知道一点孟灵均与韦姌的事,对孟灵均也是如雷贯耳。眼下看到公子均就立在眼前,免不得在心中与萧铎进行了一番对比。人家是皇子,出身高贵,军使再厉害也就是一将军。人家长得好,温文尔雅,气度不凡。军使虽然长得也不差,凶巴巴又冷冰冰的,明显不讨女孩子喜欢。唉,孟灵均赢了。
孟灵均与穆,黄二人见过礼,说道:“有劳二位节帅亲自出面。本王不欲与大汉为敌,不过九黎于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不能视宵小潜来为祸,不得已才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