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可是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炎上并不在身边了。她不禁有些小小的失落,起身想要去看看萍儿,不知道她的伤势怎么样了。
她打开门,又闻到了那股夜来香的味道,浓郁的,有些欢闹的味道。因为睡了好觉,她精神十足,脚步也轻快了起来。走到花园一棵大树下,猛地抬头,发现树上似乎坐着一个人。她刚要开口叫喊,那人轻落在地上,对着她笑,“小九,几日不见,可曾想我?”
“你?你怎么会在这?!”轻尘往后退了一步,被他身上的脂粉味呛到,“你又去金香楼喝花酒了么?”
五郎近前一步,小声地说,“嘘,这里守卫森严,被他发现就不好了。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轻尘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竖起耳朵认真地听。谁知腰竟被他一揽,整个人被他带入怀中。她用力地挣扎,他却单手捂住她的嘴,贴在她耳边说,“我可知道你师父的下落,你乖乖听话,我就告诉你。”这一招果然管用,轻尘不再挣扎,只是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五郎挑了挑眉,放开手,然后把她拉到大树的后面,这才低声说,“你知道是有人要你师父的命吗?”
轻尘一惊,“他们要杀我师父?!为什么!”
“因为你师父身上有个秘密,可能会威胁到某个人的地位,所以他才设了个局,要除掉你的师父。”五郎凑到轻尘面前,点了点她的鼻尖,“你真的不知道你师傅是谁么?”
轻尘摇头。为什么所有人都问她这个问题?师父不就是师父吗?还能是谁。
五郎几乎贴在她的嘴角,呼吸犹如花香,熏人欲醉,“这个地方太危险,我不能久留。我只告诉你,若你进了红都,千万要小心九王爷这个人。他诡计多端,口蜜腹剑,而且身份复杂,你师父现在就在他的手里。”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这个,你还认识吧?”五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轻尘认出那是他师父脚上穿的鞋,“你怎么会有这个!”她从五郎手里一把夺过来,揣进自己怀里,怒视着他。
“这是我从九王府冒险搜出来的,是你师父的东西吧?如果你有机会进九王府,应该能查到很多的蛛丝马迹。你会发现有的人并不是真的在帮你,而是在害你,而我,才是那个帮助你的人。”五郎轻抚了下轻尘的脸,没待她发作,转身跃上了树枝,“小九,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说的是真是假,等你进了红都就知道了。记住我说的话,我还会再找你的!”说完,他便几步跳上了不远处的屋顶,而后纵身一跃,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轻尘看着手中的布鞋,心中百感涌动。她不懂,为什么从小就要跟师父四处流浪,东躲西藏,她不懂,为什么师父会得罪那朝廷中位高权重的九王爷,她不懂,刚才五郎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只想要回无歌山,想要和师父在一起,过简简单单的生活。
炎上曾说要帮忙救师父,她是不是该把这个情况说给他听呢?想到这,她转身就向炎上的书房走去,可刚走了两步,她又猛然停住。石安是近卫军指挥使,他听命于炎上,炎上会不会也是什么朝中的高官?九王爷,是整个红国,地位权势仅次于皇帝的人,如若师父真的在他手里,就算是炎上,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吧?她忽然想,也许炎上早就知道了师父被谁绑去,在什么地方,只是碍于那人的权势不好下手。毕竟,对手是九王,就算炎上是再大的官,也要忌惮他几分。她释然,反正那个九王就在红都,一切都等进都之后再说。
她暂时把心绪压下来,往萍儿住的地方走去,走到一处长廊,发现炎上正坐在廊下,看着黑暗中的庭院。月色下,他宛若一只飞散的孤雁,迷茫着,徘徊着,如何也找不到归处。她刚想要迎上去,却发现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因还离着一段距离,所以她转而迅速地隐入廊柱之后。只听那边炎上说,“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那传国玉玺确实是在雾柳镇。但具体在什么地方,属下查到这,线索就断了。”
“十四年前,蓝国发生的事情,可曾详细调查?”
“调查过,先皇帝死得很蹊跷,当时在场的御医,宫女,宦官,几乎全部死绝,先皇后那里的情况也是一样。继位者是蓝国先皇帝的弟弟,据说,他登基的时候,先皇后还没死,只是被关在冷宫里,直到十年前才过世。”
“十年前…是我回宫的那一年?”
“是的。”
炎上顿了一下,“好,我全都知道了。辛苦你,下去休息吧。”那黑影似乎行了礼,而后才离开。轻尘躲在廊柱后,不知道是该偷偷溜走还是等炎上走了再出来,正左右为难的时候,炎上叹息道,“出来吧。”
轻尘吐了吐舌头,低着头挪出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不是不是!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不要杀我!”她惊恐地连连摆手,无意间看到,炎上似乎正在极力克制发笑,便生气地说,“喂,很好笑吗!”
“杀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你?”他右手撑着下巴,好笑地看着轻尘,“真要杀你,还会让你出来,好好地站在这里说话么?傻丫头。”他的眼睛闪闪亮亮的,有点调皮,就像是邻家的大哥哥在使坏一样。
“你早就知道我躲在后面?”轻尘双手叉腰,不满地嘟起嘴,“炎上是大骗子!”
炎上愣住,“大骗子?为什么说我是大骗子?”
“你明明就看见我了,为什么还让那个人说话?这不是摆明了让我听吗?不算不算!这不算偷听!我——没——有——偷——听!”
炎上无奈,“我没说你偷听…”
“炎上是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轻尘一遍又一遍地喊,惊动了附近巡逻的护卫,他们匆匆跑来,喝道,“是谁深夜喧哗!”待看到凶巴巴的轻尘和炎上,连忙向炎上行礼,“庄主!”炎上抬手让他们起来,轻尘依然在骂,“大骗子大骗子!”
护卫们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这顾小九在骂的正是他们的庄主,还一遍一遍地骂,毫无顾忌。最奇怪的是,庄主也不生气,由着她骂,他们顿时不知道是该阻止她还是放任她了,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炎上转过来看着他们,“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没什么事。”
“是!”一群护卫像得了大赦,一下子就撤得干净。
“小九,别闹,天已经很晚,大家都睡下了。”他好言相劝,谁料她“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小…”他出口的呼唤生生地咽了回去,差点又忘了,他该跟她保持距离了。只是,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痛快地骂过他。他凝视着她气急败坏的背影,长叹一声,缓缓地转动轮椅回去。如果他不是炎上,如果他不是残废,那,他真的也想像顾月池一样,跟她隐居在山林,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但,这都只是奢望。他,是炎上。
第二十五回 故人入梦
被炎上一气,轻尘竟然又原路返回了自己的住处。夜色已深,她想萍儿姐应该已经睡下,她不再方便去打扰了。
“师父现在在哪里,究竟怎样了呢?”想起师父的脸,还有师父身上总是让人踏实的温暖,轻尘就忍不住用被子把自己牢牢地包了起来。自他离去后,她怎么也不习惯,一个人的夜。
清晨,有鸟儿迎着朝晖而歌。爽朗的日光落在青石板上,犹如被掷碎的金黄宝石,灿烂得让人的心情一下子畅快起来。
尘香山庄的下人正在默默地打扫庭院,忽然听到山庄的大门口那儿起了很大的喧哗声。轻尘刚好醒来,推开窗,呼吸早晨的新鲜空气。站在窗外的下人都向她打招呼,“九姑娘醒了。”
“你们好呀…咦,门口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下人们摇头。轻尘凝神听,发现那喧哗之声越来越大,便走出房门,向山庄的大门口走去。才刚刚转过长廊,就看到门口围了很多人,萍儿和一个背对着她的红衣女子正在争吵。
萍儿显然身子还有些虚弱,声音比平时小些,但作风仍旧泼辣,扶着身边的一个丫头,开口就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找男人找到这来了,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立时有人回答,“这姑娘说来找庄主,有十万火急的事。我们看她身上有凭信,不敢拦。”
那红衣女子显然也不甘示弱,大喝道,“岂有此理,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那声音依稀有些熟悉,轻尘猛然想起正是昨日见到的那位夫人。她几步跑上前去,来到萍儿身边,果然看到红衣女子正是容初云。因为轻尘已经换回女装,容初云见到她时,惊愣了一下,“你…是女孩子?”
轻尘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好,真好!”容初云气愤地拨开人群,冲到院中高声喊道,“今天如果你不出来见我,我就让神策军把这里的人都杀光!你听到没有!”
萍儿已经受够了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指挥身边的护卫,“来啊,把这个女人给我丢出去!”
“我看谁敢!”容初云双目一瞪,护卫都不敢上前。因她是一个姑娘,又满身的金贵,一口一个你们爷你们爷的喊,似乎很理直气壮。他们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到底为何,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你们都不动手吗?我来!”萍儿狠狠地推开扶着她的那个小丫头,轻尘连忙拉住她,“萍儿姐,别冲动,这位是…”
门外有人接道,“这位是夫人!”刚刚赶回来的石安,几步跑到萍儿身边,用力按住她,“疯丫头,你不要命了,这是爷新娶的夫人!”
“夫…人?”萍儿狐疑地看过去,那边,容初云已经昂起了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丫头,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口口声声要把我丢出去,是我把你丢出去才对吧!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谁说你是这里的女主人?”
长廊的拐角那里传来了清灵灵的一句话,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远远地坐着,整个人在太阳的光影里面仿佛散开的烟火。容初云本来还想好好地教训一下萍儿,见到他,全然没了脾气。其实她心底是真的有些怕他,但又恼他,瞅他一眼,怯怯地说,“我,我不想呆在驿馆,我是来找你的…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炎上斥道,“没有人允许你来这里。若你自己走,我便让他们客气些,若你不肯走,我便让人请你出去。”他的表情很严肃,目光中透露着不快,仿佛那纤纤女子不是他新婚的妻子,而是什么有宿世冤仇的对头。轻尘很少看到他这样严厉的表情,不禁开口,“炎上,既然夫人找来了,怎么也不能就这样把她请出去吧?毕竟她是你的妻子呀。”
石安也说,“是啊爷,先请夫人进去吧?她毕竟是…毕竟是带着老爷的意思来的。不好…不好…”不好得罪吧。石安把后半句吞了回去,婆婆妈妈委实不是他的作风,却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不能说出来。很憋屈。
炎上遥遥看着容初云,表情莫测。
轻尘看了看炎上,又看了看容初云,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护卫,下人,丫头,全站成排,表情似惑似疑。
轻尘扯了下萍儿,萍儿清嗓子喊,“都散了,都散了!”她弹弹手,人群便像滚出的珠子一样四散而去。
容初云迟疑了一下,向炎上所在的地方走去。萍儿看向石安,石安把手指竖在嘴上。
容初云背对着轻尘,轻尘看不见炎上此刻的表情,只觉那红艳艳的衣服,就像春天的时候漫山的茶花,有说不出的勃勃生气。容初云俯身跟炎上说了些什么,而后走到炎上的身后,推着他转身离去,炎上也没有阻止。
“搞定了?爷这也太没立场了吧!”萍儿卷起袖子,刚想破口大骂,身体不适,又咳嗽了几声。轻尘忙说,“萍儿姐,我求你了,你回去好好休息行不行?以后再出什么事,你叫身边的人出来看看不就好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石安扯着萍儿的手臂,告诫地说,“疯丫头,夫人的身份很不简单,你别没事就找她麻烦,对你没什么好处!”他甩掉萍儿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说,“我跟去看看,你别再惹事了啊。”
萍儿轻“哼”一声,石安摇头离去。
轻尘扶着萍儿,“萍儿姐,石安也是为你好。我先陪你回去休息吧?”
萍儿挪动步子往回走,嘴里却不肯饶,“我才不管她是哪门子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呢,哪有硬闯别人家的道理!?再说了,爷自从回来,就没跟我们提过什么夫人,她算什么夫人?除了长得好看点,身材勉强可以以外!”
轻尘掩嘴笑,“萍儿姐,你是不是在吃醋啊?”她凑近了一些,盯着萍儿,“呀,你不会真的喜欢炎上吧?”
“吃…吃什么醋!喜,喜欢个鬼!”萍儿的脸一下子涨红,掐着轻尘的手臂,咬牙切齿地说,“臭丫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轻尘的手被她掐疼,一边往后躲,一边说,“萍儿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知道你喜欢炎上,也不知道你看新夫人不顺眼,我什么都不知道…哎哟!”
“你还说,你还说!”
萍儿追着轻尘在花园里面跑了起来,轻尘担心她体力不支,又着实怕被她掐疼,就放慢步子跑,只在快被她抓到的时候才迅速地闪躲开。萍儿每次都扑了个空,动起了别的心思。这丫头的轻功她知道,不是盖的,要抓住得使点诡计。
“嘶…”她弯腰蹲地,轻尘果然停了下来,跑过来急道,“萍儿姐,萍儿姐!”
“哈,可叫我给逮住了吧!”萍儿一把抱住轻尘,轻尘在她的怀抱里笑开了怀。轻尘伸手把落在萍儿髻上的叶子放在眼睛上,叫道,“猜一个成语!”萍儿狠狠推了一下她的脑袋,“臭丫头,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还敢考你姐姐?”轻尘吐了吐舌头,恭敬道,“是,姐姐神勇,姐姐英明,小九不敢了,别不高兴了啊。”
她们笑闹的光景,石康刚好回庄。他走过长廊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何时,在她们附近,有意无意地经过很多下人和护卫,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侧目看她们,似乎想要沾染她们的快乐。原本清冷的山庄,就这样跟着炎夏,一同灼热了起来。不过是短短月余光阴,这个叫顾小九的女孩,几乎是虏获了每个人的心。而他,也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最初对她的戒备和警惕。
这,算不算是一种让人叹服的本事?
长廊只有他的步子声,刚转过弯,就见石安迎面走过来。“哥。你回来得刚好!爷,不太对劲。”
石康还在看花园中的萍儿和轻尘,听到他这么说,转过头来,“怎么不对劲?”
“爷不是最讨厌那个容家三小姐么?可是竟然让她进书房,单独跟她说话,这不奇怪吗?简直太奇怪了!”石安一拍拳,发现石康心不在焉,“哥,你怎么了?”
“那个顾月池,在五爷的手里。”
石安翻了个白眼,“我知道啊,之前我们调查的结果不就是这样吗?”
石康看向长廊尽头,“而五爷的心上人是…容小姐…”
“奥!”石安叫了一声,闷着头,匆匆折返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烟要把前面的师傅,通通改成师父,悲剧了,悲剧了!
话说,目前为止,筒子们比较喜欢哪个男银?小小调查一下,欢迎与烟交流。
都喜欢的直接PIA飞!
第二十六回 心有猛虎
容初云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得以在尘香山庄的西院住了下来。
夏天,天气闷热,却也最容易下雨。轻尘从萍儿那抱养了一盆文竹放在窗台上。萍儿说文竹好养活,不用多施水,能看一到三年,最为实用。
雨下得不大不小,院子里除了哗哗的雨声,再没有别的声响。轻尘特意把窗户打开,雨打在文竹翠绿茂叠的枝叶上,枝叶被压弯,抖落了雨珠,又弹回原处,似琴弦般动了几下。
这样的日子最难过,百无聊奈。又不能出门,只能在屋子里面走走坐坐。
“砰砰砰”,有人敲了三下门。轻尘问,“谁呀?”
“小九,是我,石安。能进来吗?”
“进来吧,门没锁。”轻尘本来坐在床头,说完就站起来。石安推门而入,先是拍了头上的雨珠,又觉得不妥,尴尬地笑起来,“那个…把地都弄湿了。”
轻尘摇头,“不要紧,你突然来找我,有事吗?”
“很重要的事。”石安走到轻尘面前,认真地说,“小九,下面我要说的事情关系重大,你必须说真话,否则你跟你师父的性命都将危险。”
轻尘心中一沉,用力点了点头。
“你告诉我,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师父的身份?还有,他可曾放了什么东西在你身上?”
轻尘摇头,“师父就是师父,我只知道他叫顾月池,是无名剑客。不知道你们说的别的身份指什么,他也没放过什么东西在我身上。”
石安想了想又说,“这些年,他都没提起什么,或者跟什么人有过交往吗?这很重要,小九。”
“师父从来没跟我说过什么…他好像有仇家,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东躲西藏,就怕仇家找上门来。师父也没有跟什么人交往…对了,有一个老伯,我只见过一个老伯来找他。”
石安大喜,“你还记不记得那老伯长什么模样?”
“不记得…”轻尘摇头,“那个时候太小,记不住事,何况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石安有些失望,轻尘看着他的神色,不禁问道,“那个老伯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石安按住轻尘的肩膀,“非常非常重要!你一定要把他想起来,因为他可能牵扯到一件紧要的大事。再见到,你还能把他认出来吗?”
轻尘摇头,复又拍掌,“啊,我能认出他身上的味道。”
石安扬了扬眉,匆匆转身要走。拉开门的瞬间,他又回过头说,“我师父暂时不会有事,他们过几天都会到尘香山庄来,包括秋水宫的人。”
轻尘惊道,“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这是爷的意思。想来日前江湖上说,尘香山庄藏着传国玉玺,所以庄主为避人耳目,不用真面目示人。爷说,不如大大方方地请他们来,省得牵扯到传国玉玺,让朝廷也注意到这里。”
轻尘叫住石安,咬了咬唇问,“你是近卫军指挥使,那炎上呢?是不是也是朝廷里的官?我师父究竟在什么样的人手里,炎上能救得出来吗?”
石安自信地笑笑,“这天底下还没有爷办不到的事。扣住你师父的那个人确实有些棘手…”他闪烁其词,“总之爷会想办法,你不要急…关于那个老伯的事情一定再好好想想。”说完,就出去了。好像,不想再等她问什么。
脚步声没几下就消失在了雨里。轻尘走到窗前,铺天盖地的雨,像是有人在天上用力泼下般。她支着下巴,靠在窗边,有意无意地拨弄着文竹的叶子,有时还用指尖用力搓下点绿沫来。
她住的屋子很偏,下了雨就更没有什么人。她正发呆,一双脚踏在窗棂上,一个人翻身进来。地上顿时湿了一大片。
轻尘大惊,喊叫声脱口而出之际,被人用手捂住。凤目轻勾,说不出的风流。“乖孩子,不要声张。”他柔柔地说,声音在雨声中格外缠绵。只是整个人身上都在滴水,像刚从河里捞上来般。
轻尘点头,他松开了手,仍旧潇洒地抖开外袍,悠然坐下。
“你怎么会在这!”
五郎伸手拖着脸颊,凤目瞅她,“你应该说,‘郎君,可要妾身为你净身更衣’,这样我才欢喜。”
欢喜个鬼!轻尘瞪他一眼,明明那么狼狈,却因为一副好皮囊,动作间多了万种风情,真叫人咬牙。轻尘转身拿了白巾丢过去,五郎举手接住,笑道,“你就不能温柔点,总像只张牙舞爪的猫。怎么说我也是冒雨来见年你,要记着我的好才是。”
“你为什么总能在沉香山庄来去自如的,这里是你家吗?”轻尘没好气地说。
五郎径自解了头发,边擦边说,“我轻功好,他们发现不了我。”
“你为什么不说你专挑他们防御最松懈的时候来?不是半夜,就是下雨天…”轻尘嘀咕了声,手却被他擒住,“小九,你跟我走吧?”他说得含情脉脉,脸上湿漉漉的,竟让轻尘想起故事里那深情的书生来。
轻尘去扯他的手,他握得更紧,“那个人很危险,不要再呆在他身边。”
兰桂的香气,在雨水带来的清新空气中飘散。他身上的味道每闻一次,便有些不同,仿佛一次比一次浓郁。轻尘觉得他像一只白鹿,要带她涉水,只是那水一次比一次深,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脚踝,只觉水流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