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面啦,吃面啦。”裴凌南把赵显拉进店里,赵显叮嘱道,“你担心些,别还跟没事人一样。”
“我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事情?”裴凌南满不在乎地一笑,“我听说这家店的面特别好吃,尝尝吧?小二,上两碗面!”
小二应承道,“好嘞,马上就来!”
赵显从竹筒中取出了两双筷子,用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才递给裴凌南。裴凌南摇头,“你也太贤惠了吧?把我的事情都做了,那我要干什么?!”
“你管吃就好。”赵显拍了拍她的头,接过小二手里面,随口问道,“最近生意怎么样?”
小二苦着一张脸,“客官,你也看到了,最近打战呢,生意大不如前了。”
赵显说,“这战不是停了吗?街上的行人怎么还这么少?”
“客官有所不知,澶州是个小城,土地又贫瘠,有些门路的,大都到东京开封去谋生了。檀州开战以来,又有大批的百姓逃亡,城中的人口也就越发地少了。要不是这战停下来,客官您就吃不到这百年老字号的面咯。”
赵显顿了一下,“怎么?”
“我们做面的老师傅,本来打算去投奔在东京的女儿女婿的。不过,战事平息了,也就留下来了。毕竟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舍不得走啊。”小二叹了口气,就转身走了。
裴凌南吃了几大口的面,觉得面条筋道,汤香浓郁,果然好吃。可她见赵显半天都没动筷子,兀自出神,便推了推他,“流光,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我在想,光儿天天往街上跑,想来并不是贪玩。他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凌南,你听见了吗?这是最真实的百姓的声音,国家的安定与民生息息相关。”
裴凌南点头,“是啊,当初我在北朝为官的时候,就觉得做官特别不容易。上面要应付皇帝,下面要应付官吏,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无论是官还是皇帝,一举一动,都影响着百姓的生活,所以,千万不要出现昏官和昏君。说起来,你打算把赵康怎么办?他怎么说也是你的侄儿,纵然做错,也罪不至死吧?”
“他死不了。朝中的那些大臣,左相,枢密使,太师肯定都帮着他。对于他们来说,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只要能给他们权利,并能让他们一直在朝堂上呆下去。”赵显用筷子夹起一口面条,由衷赞叹道,“好香的味道!某人真的应该学一下,火烧厨房的惨剧绝对不能上演第二次。”
裴凌南瞪他,用手掐他的手背,“这么快就开始嫌弃糟糠之妻了?你儿子,你女儿,可都是我生出来的。”
赵显笑,看了一眼旁边那桌的男孩儿女孩儿,突然问,“对了,那个帝后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个上京城的疯道士,还真有两下子,你看,我们家马上就得出一个皇帝了。我现在忧心那个皇后的传言,你说阡陌能嫁给谁?”裴凌南一边喝汤,一边滔滔不绝,“不过我看,那个疯道士八成也是乱说的,虽然光儿有可能当皇帝,但阡陌最多是个公主,哪来的皇后一说?太离谱。”
赵显见裴凌南把她碗里的几点肉末星子一扫而光,便又把自己碗里的荤腥夹到她碗里去。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得不对?”
“在想疯道士…他可能真的是个高人。”赵显微微一笑,把裴凌南嘴边的一点葱花擦掉,“你慢点吃好不好?人家小二都看了我好几眼,以为我把女儿领出来吃面了。”
裴凌南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吃完面,赵显牵着裴凌南,沿街散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有的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心里都会觉得很舒服,很幸福。他们一起站在树下看夕阳,清风拂过,远处的落日映红了天。这是只有平原地区才能看到的壮丽景象。
裴凌南仰头问赵显,“他们应该谈好了吧?我们回去?”
赵显说,“嘘,再呆一会儿。”他把头埋在她的发丝间,忽然轻轻地说,“我给皇后想了谥号,光献,还想把她葬进皇陵里。你同意么?”
“我哪来的资格不同意,到现在,我都不算是正式的后宫。”
“回去后,我就册封你。”
“那只是个虚名,我不在乎。”裴凌南想了想,又说,“还是封吧,随便封一个,将来光儿当皇帝,他们才没话说。不过就是别封皇后。光献皇后太好了,我肯定不如她,何况,我还拐跑了一个皇帝,史官不骂我就不错了。”
赵显摇头,“怎么是你拐跑的?是我自己累了。其实来澶州督战,也有我的私心。我想让南朝赢,也不想再回那座宫殿里去。没有朋友,没有人情味儿。你不知道这几年,一遍又一遍地想当年在北朝当沈流光那会儿。教几个孩子,每天坐在家里等你回来,不知道多悠闲。”
裴凌南转身与他相对,摸了摸他的脸,“你再不愿也得回去,谁让你叫赵显。”
“隐居的话,我还是叫沈流光吧。总是莫名地喜欢这个名字,就像它代表了一种生活态度一样。”赵显亲了裴凌南的额头一下,“现在,回去吧,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赵显说得没错,就算他磨磨蹭蹭地拖延回金陵的时间,金陵那边也没给他机会。他们刚到府里,就见到太师和沈括在院子里讲话。赵显落魄的时候,被赵康赶尽杀绝的时候,太师这帮老臣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这会儿澶州打了胜站,赵显起了决定性作用的时候,他们冒出来了。
“当官的真无耻。”裴凌南进门前,忍不住说。
赵显回头看她,忽然高深地笑,“你曾经也很无耻。”
“我跟他们这些明哲保身的老泥鳅能一样么?本官两袖清风,贤名在外。”
赵显嘲笑,“要我说实话么?就是个不痛不痒的礼部尚书,当然得贤名在外。如果这样的闲差都能搞成臭名昭著,那也是要天大的本事。你以为人人是楚荆河?”
“他是人精,你不知道么?”裴凌南满不在乎地说,“快进去,我等着看一场好戏。”
赵显向太师那边走过去,裴凌南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跟这些人打交道,不过是想起沈怀光以后要对付这些人,才抽出点儿空闲探听一下虚实。
太师看到赵显就跪了下来,长篇累牍地说,赵显是如何地无畏,如何地救国家于水火,金陵又是多么地不安定,人心是多么地惶惶,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赵显一边微笑,一边点头,看起来很随和,丝毫没有把不久前发生的集体叛变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裴凌南知道,他的笑只是一种礼节,其实他的心很凉,早已经被皇宫和这些大臣,伤得千疮百孔。
裴凌南有些累,就爬起来吃夜宵。
她把赵显的手轻轻拿开,又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经过沈怀光和沈阡陌的房间,见里面还有烛光,床上的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裴凌南俯身到窗下听。做父母的都是如此,虽然知道有些行为不太可取,仍然忍不住去做,这都源自于对孩子的紧张和关心。
沈怀光说,“你那个计划,比我当皇帝这个计划还困难。好在娘不知道,知道了还得了?他比你大几岁?十几岁总有吧!裴二,我觉得不合适,你再考虑考虑?”
“喜欢就是喜欢,哪怕是大几十岁,我也要嫁。你懂什么?”
“好,我不懂,某人以后别来求我。”
“你敢!”
裴凌南听得云里雾里,但总觉得不是很妙。
她正想开口叫屋里的两个小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裴凌南疑惑,怎么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院子里乱走?
她转过身去,一下子愣住了。
花事六十八
也许很多年以后,她仍然能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她坐在银杏树下,闭着眼睛,忽然有个男人从树后面走出来,姿态优雅,和她畅谈人生。
她小小的心里满是仰慕,堆满崇敬,所有的感情发生得理所当然。
但那个叫信陵的男人很懂分寸。总是在萌芽的时候扼杀,在情浓的时候给个致命一击,所以就算心里曾有一棵小树苗,那也是歪脖子树。
裴凌南看了看左右,一把把阮吟霄拉到了角落里面,“你疯啦!”
阮吟霄的伤似乎没有太好,走这么几步,就开始喘,“我必须见你一面,有些话要讲。”
裴凌南拉紧身上的外衣,“什么话?快点说,说完就快走。被旁的人发现,绝对不得了。”
阮吟霄点头,走到裴凌南面前,“得罪了。”
裴凌南疑惑地看着他,但只一下,嘴巴好像被什么捂住,眼前的景象和阮吟霄都变得模糊,而后她就不省人事了。
铁蛋儿把裴凌南抱起来,“丞相,你这是为何?”
阮吟霄摇了一下头,“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情,外人难以参透。等事情全部了结之后,我就让你回到裴大的身边。”
铁蛋儿低下头,“对不起丞相。”
“我知道你从小看着他长大,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战事平定,你留在我身边已无用处,不如帮裴大成就一番大事业,也不枉我当年救你一命。”
铁蛋儿点头,迈前几步,“丞相,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这就走吧?”
“不忙,得给我们的崇光皇帝留一封口信。”
赵显翻了个身,把手习惯性地往身边一揽,却发现是空的。他醒过来,见旁边的床铺上只有一片月光,而被窝早就凉了。他微微支起身,确认屋中没有人,他自语道,“奇怪,这么晚了,会去哪里?”
他下床点烛台,发现桌子上赫然放着一封信。
“沈流光,凌南本是北朝人,如今北朝官员奇缺,本相暂时把她请回北朝,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本相许你保南宫母子,也算保全了你们赵家的血脉,待你处死赵康之后,再来找凌南吧。”
他不禁有些后怕。这个人就这样来去自如,自己却全然不知。如果当时,阮吟霄起了歹念,恐怕就不妙了…不过他也不得不说,自己的情敌相当了解自己,至少,真的处于政治漩涡的人,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不过,处死赵康是一回事,把他女人拐跑是另外一回事,他可没打算乖乖听情敌的话。
裴凌南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有婢女进来伺候她梳洗,她连忙问,“这是哪里?阮吟霄呢?”
婢女被她的直白和大胆吓到,俯了□子说,“裴大人,这里是北朝的幽州地界,丞相大人正在处理公务,需要奴婢去叫他么?”
“幽州!?”裴凌南一下子跳了起来,打开门出去。冷风猛灌进来,外面茫茫的一片雪景。她又连忙把门关上,抱着胳膊打了个寒战。原来屋里这么暖,是因为生了很多的火盆,她天生怕冷。
“我来了几天了?”
“昨天刚到的。”
裴凌南皱了一下眉头,“帮我换衣服吧,我要去见丞相。”
幽州是北朝的边陲大城。这里本来是南朝的领土,南北大战的时候,南朝战败,燕云十六州开始归属于北朝。裴凌南现在所住的地方,严格来说,是皇帝的行宫。皇帝,阮吟霄,还有楚荆河等人,正在南厢房商议官吏调度的问题。
裴凌南老远就看到郭承恩站在门外,拼命地往手心呵气。
“总管,别来无恙?”她上前,行了个日常的点头礼,郭承恩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一块儿去了,“哟,裴大人,这是有多久没见您了?在南朝一切都还习惯吧?”
“挺好的。刘无庸大人还好吗?”
“老奴和刘大人都一把年纪了,平日里没事,也会互相之间走动。年纪大,天冷就容易咳嗽,不外乎就是那几样毛病,没什么的。”
裴凌南点头,“那就好。皇上和丞相都在里面吗?”
“是啊,一大早就开始谈论官吏的调度问题。您知道的,这次宁王意图谋反,兵部尚书崔不惑,继任您的吏部尚书李元通,全都参与在内。两部尚书,一下子空缺出来,很难办。”
“能帮我叫丞相出来吗?”
郭承恩颔首,“当然,大人请稍等一下。”
郭承恩进去了没多久,就返回来说,“皇上让裴大人进去。”
“有劳公公了。”裴凌南推门进入屋中,见耶律齐立于书桌前,阮吟霄则抬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咳嗽。他的脸色,比上次在北军军营里见到时,更显苍白了。
裴凌南向两人行礼,耶律齐点了点头,仍专注于自己的事情。阮吟霄倒是看了过来,脸上倒是没有任何的惭色,好像把一个大活人掳走是一件很寻常的小事情。碍于在皇帝跟前,裴凌南不好发作,只能一直盯着阮吟霄。直到阮吟霄被盯得坐立不安,觉得不得不站起来了。
“皇上,请允许臣先失陪一下。”
耶律齐终于抬头,先是看着裴凌南,似乎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然后才隐约记起,裴凌南似被带到幽州来了。他点头,“丞相,你去吧。”
阮吟霄俯身行了礼,和裴凌南一起走出屋子,“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多穿一件?”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挟持我?南北不是议和了吗?是不是南朝的条件不能让你满意,所以你想用我来威胁流光?”
阮吟霄坦然一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不然你是怎样的人?在你的眼里,任何人,任何事,都要为你的野心让步。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裴凌南转身要走,阮吟霄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只轻轻地用一下力,裴凌南便不得不停了下来。
“我想知道,赵显在你心里,是怎样的人?”
“在我心里,没有赵显,只有沈流光。我敬他,爱他,信他,他是我的丈夫,是全天下最值得我维护的人。”
阮吟霄松了手,看着外面的茫茫大雪,“是不是无论你嫁给谁,都会如此?”
裴凌南转过身去,淡淡地看着他,“感情是相互的。没有人可以为另一个人无条件付出。我们夫妻站在对等的位置上,在他心里,我最重要,在我心里,他最重要,如此,才有了所谓的夫妻之情。如果两个人相爱,参入了太多政治的成分,比如宁王和宁王妃,宁王和南宫碧云,你看,到头来都不会幸福。”
阮吟霄知道她意有所指,并未在意,反而转了话锋,“我本意是想请你先回来帮忙。这次宁王叛变,牵连的官员无数。皇上打算斩草除根,是以朝中很多要职都空缺了下来。楚大人可能要暂时顶替兵部尚书崔不惑,而秦书遥暂时顶替礼部尚书李元通,而你,我希望你能回到御史台主持大局。”
裴凌南一愣,不仅为他言辞间的诚恳,也为他所说的内容。在朝为官,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从前每日处理公务,与各部官员打交道,日子过得忙忙碌碌,却觉得充实。如今陪在沈流光身边,每天无所事事,但只要两个人牵手,聊天,仿佛生命也很有价值。
女人,永远是最善变的。
“就算这样,你也不用把我掳来啊。”裴凌南嘀咕了一声。
阮吟霄还是听见了,一笑,“若我去请,只怕崇光皇帝不肯放行,也许连你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让你帮忙了。你要知道,本相阅人无数,特别了解男人。”
阮吟霄的话音刚落,有一个士兵小跑过来,“丞丞丞相…府门外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说自己是南朝的崇光皇帝!”
“请他们进来吧。”
士兵小跑着离开,阮吟霄转向裴凌南,“看见没有?追来了。”
裴凌南的脸有些发红,微微低下头去。阮吟霄的眼中一片黯然。
赵显站在厅堂之上,像一尊铜像,也不坐下。婢女小心地奉茶,本来想请他坐,可门外的士兵说这位是南朝的皇帝,她又有些不敢。正犹豫不定的时候,看到丞相进来,立刻大喜。
阮吟霄走到赵显面前,盈盈一拜,“皇上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站在赵显身边的沈括说,“少废话,赶紧把夫人交出来。”
阮吟霄故作不知,“沈将军说的是哪位夫人?我只听说崇光皇帝有一位皇后,必定不在我幽州行宫之中。”
“你!”
赵显伸手拦住沈括,看着阮吟霄,淡淡道,“朕并不是来闹事的。只是凌南的去留要她自己拿主意,朕只要见她一面,问问清楚,就会走。”
“如此,便请随我往后堂来。沈将军留在原地吧。”
阮吟霄把赵显往后院领,走过曲折的长廊,停在一间屋子前面,“她就在里面,请进去吧。”
“谢谢。”
赵显伸手在门上敲了敲,门内人应道,“进来。”
他这才推门进去。
花事六十九
裴凌南已经换了一身官服,站在屋中等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太学,当年北朝的朝堂。他甚至觉得,比起金钗丝绸,她更适合这样的装扮。这样的裴凌南,是独一无二的,与庸脂俗粉,截然不同。
一见面,未开口,赵显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只是望着她,痴痴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才一天没见。”裴凌南走到他面前,脸颊有些潮红。
赵显伸手把她抱在怀中,“因为我已知道你心中的决定,知道又要跟你分开。”
“对不起…”裴凌南在他怀中闷闷地说,“但北朝生养我二十五年,国家有难,必然要挺身而出。你会怪我吗?”
赵显摇头,“不会。刚好此番回金陵,亦有些事情不愿你看见,这样也好。孩子们先跟着我好吗?我要重新给他们身份,把名字写入皇室宗谱,我会好好地照顾他们。”
“光儿要当皇帝,自然跟在你的身边最好。至于阡陌,也该让她收心养性,我只是…”裴凌南欲言又止。
“你只是什么?”赵显低头看她。
“我只是不想跟你分开。”裴凌南仰头,吻上赵显的嘴唇。赵显把她抱了起来,压在床上。这是临别前的偷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慰藉,所以情难自已,情不自禁。
裴凌南的官服被退到腰间,身体因为动情而变成动人的潮红。她本是闭着眼睛,却觉得身下一凉,有一股电流直击心房。她低头看去,一下子抓住了赵显的头发,尖叫道,“流…流光…那里…!”
“我顾忌到宝宝,所以不能…”他的声音暗哑,伸手上来,捂住她的眼睛,“你只要感受我的存在。”
裴凌南在前所未有的刺激和战栗中,达到了巅峰。她克制不住身体里,那股为他而生的情潮,泛滥成灾。她疯狂地吻他,咬他的嘴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内心的那处空缺。
激、情过后,赵显拍了怕她的背,“你瞧,官服都皱了。”
“不管它。”裴凌南抱紧沈流光,“你一定要尽快来接我,你要看着宝宝出生。”
“会的,我一定会尽快来接你。”赵显碰了碰她的嘴唇,轻“嘶”了一声,“你这丫头,咬得可真狠,回头沈括该笑我了。”
裴凌南这才发现,赵显的下嘴唇有些红肿,有一处还留有几点血迹。她捂着嘴笑,“你也有今天啊?总算知道我平日里的难处了吧?那三个臭皮匠,可没少笑话我。”
他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要不是你有身孕,今天为夫一定收拾得你求饶,不急,我们‘秋后算账’!”
因为官服烂得没法再穿,裴凌南只好换了女装去送赵显。送了一程又一程,仍然依依不舍。沈括很识趣地在外面驾马车,两耳不闻马车内的事情。按理说,这夫妻俩成亲已经数年,却仍然像新婚的小夫妻一样黏腻,真叫外人羡慕又嫉妒。沈括开始思考自己的终身大事,是不是该给自己找个老伴了?
裴凌南轻轻推开赵显,“好了,我真的该走了,不然就该送到南朝去了。”
“别一忙起来,就忘记休息,也别再跟以前一样不按时吃饭了。你要为你肚子里的那个小的负责。”赵显把她的衣服理好,又看了她一眼,“平日里若是没事,就离那个阮吟霄远一点,听到没有?”
裴凌南笑,“我的好皇上,他又不是老虎。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可是在北朝留了眼线的。你若是被他骗去,我们一家老小怎么办?”赵显不悦,握住裴凌南的手,“你若是不答应,我便不放你走。”
“好好好,我一定照办,可以了吗?”
赵显这才点头,又在裴凌南的脸颊上印了个吻,这才推了推她,“快走,不然我马上改主意了。”
裴凌南又用力地抱了他一下,这才跳下马车。
沈括向她行礼,“万事小心。”
“我把流光还有两个孩子拜托给您了。”裴凌南把沈括扶起来,“那两个孩子,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别手下留情。”
沈括冲她笑,“好,我记下了。”
裴凌南转身往幽州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就听到了马蹄声,是有人来了。她抬头,看到马上的铁蛋儿,不禁微笑,“你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