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人见状,纷纷扑上去,有的抱住脚,有的抱住胳膊,这才把刘芳制住。
一个死士举起匕首跳起来,重重地刺向刘芳的心脏,一刀又一刀,那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清晰。刘芳用尽最后气力,甩开一个人,伸手抓向面前那人的心房,手贯穿了身体,顿时血喷涌如注。
整个正堂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绮罗侧头伏在地上干呕,林勋察觉了动静走过来,看见绮罗,心中一惊。他蹲下来,轻抚着她的背,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刚才打斗的时候,于坤已经带人把赵霖那些人都抬出去了。此时,他走过来,手里举着火把对林勋说:“世子,都准备好了。”
林勋点头,把绮罗拉起来,带到殿外。于坤命人把所有殿门关上,放了火,火势顿时蔓延肆虐。
火的热气灼人,隐约有喊“救命”的声音。绮罗一下子回过神来,惊叫道:“还有人活着!快去救他们!”
林勋抓着她的手,冷酷地说:“该救的都已经救出来了。”
“那是活生生的人命!你怎么可以无动于衷!”绮罗喊道,转身要冲过去。
林勋却紧箍着她的腰,把她按在怀里:“不准去!”
“你放开我!”绮罗吼着,眼眸被火焰燃烧得通红,“你没有人性,你这个魔鬼!”
于坤听了听声响说:“世子,差不多了。救火的人快来了,咱们该走了。”
“撤退。”林勋下命令。绮罗还在挣扎,林勋索性把她抱了起来,低头封住了她的嘴。
于坤看得目瞪口呆,险些还站在原地,忘记了离开。
林勋一直把绮罗抱到偏僻的花园里,精力耗尽,这才把她放在了地上。绮罗用力推开他,用手背捂着嘴。她居然差点被他那碗面骗了,以为这个人有那么一点点的人性。前世他跟父亲称兄道弟,父亲有难,他也是见死不救。这种人哪来的人性?!她转身就走,林勋在她身后道:“你以为自己是在救人么?”
绮罗停住脚步,双手攥成拳,垂在身体两侧。林勋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道:“今夜的行动十分隐蔽,殿内中了迷香的人我都转移走了,死士也全部殒命,还活着的人便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若救了他们,也有人会杀他们,利用他们。并且他们中一旦有人走漏了风声,死的就是成百上千的人。”
绮罗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深不见底,藏着太多的东西。或许她真的从未了解过这个人。
“绮罗!”一个着急的声音传来。
35.离远点
绮罗侧过头,看见陆云昭风尘仆仆地赶来,朝夕和暮雨都跟在他的身后。她高兴地跑过去喊道:“表哥!”
林勋微微变了点脸色,但很快被他压制住了。
陆云昭抓着她的肩膀,见她脸色发白,身子隐隐发抖,关切地问道:“我来晚了,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绮罗笑着说完,脑中忽然感到一阵晕眩,然后便倒在了陆云昭的怀里。
“绮罗?”陆云昭接住她,低头时嘴唇几乎贴到了她的额头。
林勋见状下意识地迈前一步,陆云昭抬手叫道:“勇冠侯世子请留步!”林勋依言停住脚步,冷冷地看着陆云昭说:“她可能中了迷药。让我看看。”
“…你给她下迷药?”陆云昭抱起绮罗,把她的手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看也不看林勋:“我的未婚妻,就不劳世子挂心了。”他说完,转身就走,朝夕和暮雨明显感到自家公子是生气了,连忙跟了上去。
林勋站在原地,单手紧握成拳,从齿缝间溢出三个字:未婚妻?
陆云昭抱着绮罗上了马车,朝夕受过训练,会一点点医术。她跪在旁边看了看绮罗的症状,然后说:“小姐好像是中了一点轻微的迷药,不过好好睡一觉就会没事。只是看这脸色,倒有点受了惊吓,不知道会不会魇着。”
陆云昭听了之后,手更紧地抱着绮罗,心中愧疚:“是我来晚了。”
绮罗的确是做了噩梦。梦里是一座人满为患的法场,父亲跪在行刑台上,最后看她一眼,然后刽子手砍下了他的头颅。那血淋淋的头颅一直滚到了她的脚边,她吓到大哭大叫。
“姣姣,娘在这儿,不怕,不怕!”郭雅心把绮罗抱到怀里,一直摸着她的头发,拍她的背。她慢慢平静下来,又重新睡着了。
宁溪递了帕子过去,担心地说:“小姐好多年没有生病了,回来之后就开始发热。查不出病因来,真让人着急。”
玉簪不平地说:“公主不是答应了我们会好好照顾小姐吗?怎么把人照顾成这样?早知道当时就不该让小姐去。”
郭雅心给绮罗擦了擦脸,又把她平放在床上,帕子叠起来搁在她的额头。她的整张脸又白又红,病态中还呈现着妩媚。
郭雅心问:“云昭回去了吗?”
宁溪点了点头:“公子本来不走,知州大人和陵王都派人来叫他,说是山上行宫走了水。他不得已才离开。”
玉簪在旁边说:“小姐会不会就是被走水吓到的?”
郭雅心其实心里有数,行宫走水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她也是到了扬州城,听到陵王来拜访父亲才知道,不仅是四皇子和公主下江南办差,竟然连刘芳和林勋都在行宫中。
“哎呀!”阿香在门口惊叫一声,手里端的汤药掉在了地上。
玉簪走过去责怪道:“你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做事老是心不在焉。小姐还在休息,你这么咋咋呼呼的,吵到她了怎么办?”
阿香连忙蹲下去收拾:“对不起,玉簪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就去拿新的来。”
阿香着急跑开了以后,玉簪返回来对郭雅心说:“这丫头见了表公子,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一样。奴婢要不要告诫她一番?表公子那般人物岂是她一个奴婢可以觊觎的。”玉簪心想,当年可是连辅国公的千金都没能叫表公子动心,阿香也太不自量力了。
郭雅心摇头道:“不用对她太严厉,哪个姑娘十几岁的时候,没有个心上人?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情就行了。”
玉簪应了声是。其实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最好的出路就是被男主人看上,提个通房,再好点得宠的,做个姨娘已经是顶破天了。那些到了年纪,得主人恩德放出府的,也未必能嫁得好。普通人家都觉得做过丫环的肯定会被男主人染指,毕竟这种事情在内宅并不少见,因此娶回去也是轻看,不珍惜。更有的还觊觎她们这些年积攒的积蓄,被人骗财骗色晚景凄凉的比比皆是。玉簪没想着生儿育女,所以到了年纪也不出府去,而是继续伺候郭雅心,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了。
早些年郭雅心身子不好,曾经提过给玉簪开脸,朱明玉却死活不同意,实在是憋坏了,宁愿让郭雅心用手给他解决。玉簪也是个聪慧的,老爷眼里从来都只有夫人一个,她强行作了通房丫头,也不比在夫人身边做个大丫环来的好,免得还伤了主仆之间多年的情分。
绮罗的身体底子还是很好的,睡了两天就醒过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她扶着宁溪下床喝粥,向郭雅心打听城外行宫的情况。郭雅心说:“死了一些舞者和乐工,据说饮宴的时候大家就有些喝醉了,等最后一支舞结束不知为何琼林阁突然走水,幸好当时宫人已经把皇子和官员都送回去休息了。只是刘公公年纪大了,又酒醉未醒,大概半夜去…的时候没喊人,失足掉下半路的山崖。只在崖边找到了他半只鞋子。”
绮罗当然知道刘芳不是坠崖,而是被活活杀死的,但既然林勋他们这么说,便是最后的结论了。
从前她觉得自己重新活了一世,又知道后来许多年发生的事,应该足够自保了,可是看了那天在琼林阁的搏杀之后,她才发现人命真是比纸还薄。昨天还好端端跟你谈笑的人,今天就没了。她在刘芳,林勋这些握有权柄的人物面前,就像一只很容易捏死的蚂蚱。林勋没把她一并丢在火海里烧死,真的算是个格外开恩了。
她打定主意一定要离林勋那个人远远的,十个她都玩不过一个他。
宁溪给绮罗梳妆打扮好,郭雅心陪她去花园散步,驱驱病气。郭松林买的这处宅子不大,住下他们几个,再加上伺候的丫环婆子,显得有些拥挤。孟氏和儿子,儿媳住一个院子,郭雅心和绮罗住一个院子,旁的就是一些下人房,再也没有多余的住处了。倒是这花园修得不错,江南的园林跟北方的园林比,总是多了那么几分灵气。
郭雅心跟绮罗在听雨轩坐下来,这里正临假山湖泊。太湖石形状各异,变化万千。碧绿的湖水仿佛一块打磨光滑的翡翠,倒映着山石。郭雅心拢了拢绮罗斗篷上的领子说:“你爹爹给我来了信,你猜怎么着?”
绮罗听她口气里有些无奈,便猜是国公府那边的事。
“大伯母又闹事了?”
“倒也不是,我是替你大伯叹息。你大伯多傲气的一个人,居然主动找你爹,要他帮忙跟你曹伯伯打听一下苏家大公子的事,说是想让阿碧过去做续弦。”
绮罗很惊讶:“大伯母居然会同意让五姐姐去做续弦,娘,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阿碧都十五了,婚事再定不下来,可就麻烦了。”
平心而论,朱成碧长得不差。以她的身世,要找户差不多的人家其实也不难。可赵阮要求高,家世稍好的那些,总以为人家会主动找上门来,等啊等啊,都成了别人家的女婿。而家世低一些的来说亲,她还给人家没脸。京中就那么大个圈子,就算人家的官职不高,远亲近邻里头总有些个人物,传来传去,谁还愿意去讨这个没趣。
赵阮拉不下脸,婚事便一直吊着。连累朱明祁跟着操心。
绮罗他们一家虽然搬出来住了,但是逢年过节还是会回去同大房的聚在一起。赵阮的那副嘴脸就不用说了,连过年长公主给几个孙子孙女封个红封,她也忌惮着别个拿的比她那几个孩子多。
她这几年越发地计较了。因为朱景尧考了两次科举都落榜,朱景禹心思渐渐不在读书上,去年就放弃应天书院的学业回家了,而朱成碧的婚事至今悬而未决。赵阮本是风光无限地生了三个孩子,哪知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她便见不得庶子庶女过得好。偏偏朱景舜最争气,上一届科举居然给他考中了,虽然名次不考前,但大小也算进士,封了个留京的小差使。
赵阮当然气得牙痒痒,只能揉捏梅映秀,梅映秀逆来顺受惯了,任她刁难也是全盘接收。她没处撒气,就去干涉朱慧兰的婚事,生怕她嫁得好。林淑瑶原来给朱慧兰说好的两门亲事都被她暗中搅黄了,硬说朱慧兰看不上人家,林淑瑶气得都闹到了长公主那里去。
朱慧兰后来会嫁给郭允之,也是被赵阮搞怕了。
“爹不是说苏伯伯马上要升做宰相了么苏家大公子本身是从五品的秘书少监,才华横溢,也算年轻有为的才俊。我听曹姐姐说,是他自己眼光很高,又对前面的那位夫人一往情深,所以婚事才没着落,喜欢他的也不知道多少呢。五姐姐这婚事恐怕不成。”绮罗一边撕着玫瑰酥饼放进嘴里慢慢地咬着,一边说。
郭雅心给她倒了茶,笑道:“不操心他们了,你自己呢?”
“什么我自己?”绮罗顾左右而言他。
“在娘面前还装傻?”郭雅心目光落在绮罗手腕上,笑道,“有人可是把亲娘留下来的东西都给你戴上了,你还不表示?”
绮罗迅速端起茶杯喝茶,不说话。
“皎皎,娘问你一句真心话,你可是不愿意嫁给云昭?”郭雅心按着她的手说道,“若是不愿的话,娘帮你去回绝掉,我们再找好人家就是。我的皎皎生得这般美,性子又好,还愁嫁不出去么?”
“不是!”绮罗连忙否认,然后低下头道,“表哥待我很好,我…是愿意的。”
郭雅心闻言笑着站了起来,冲绮罗身后走去:“云昭,话我可是给你问出来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绮罗猛地回过头,看到陆云昭就逆光站着,好似立在春风里的一棵玉树,天光云影都化作了他的陪衬。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竟一点都不知道!
他对郭雅心郑重地拜了下:“谢谢姨母。”
玉簪扶着郭雅心离开,还不忘打趣道:“公子得准备改口了。”宁溪掩嘴笑,行了个礼,也准备一并走了。
绮罗羞愤地站起来:“你们…!”她拔腿就往前疾走,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这么羞人,她恨不得自己刚才没说话!可没走几步就被人从身后抱住,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去哪儿?”他在她耳边轻声说话,温热的呼吸吹拂着她的脸。像遇见一场好雨,恰逢花开,整颗心都柔软了。
36.春梦
陆云昭拉着绮罗在听雨轩中坐下来,绮罗装作整理袖子,其实是不敢看他。这几年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都是以书信往来,刚刚那样的举动已经算是十分亲密了。
前世喜欢林勋,基本上是绮罗的单相思和仰望,而那样的心思也不能宣之于口。林勋多跟父亲呆在一起,和她独处的机会几乎没有。而且因为年龄的巨大差距,就算两个人偶尔说上话,也像是长辈和晚辈,一板一眼。她有点不知道跟现在的陆云昭要怎么相处,或者说,怎样才是一种好的相处方式。不能再当作哥哥那样随便了吧?或者要学着矜持点?
陆云昭知道她脸皮薄,也不点破,提壶倒茶:“江南的茶比京中更温润些。你病刚好,饮食方面要注意清淡。”
“嗯。”绮罗双手捧起茶杯,纤长的手指像葱白一般。她怕他问起行宫的事情,她不想对他撒谎,但也知道自己看到的根本就不能说。
好在陆云昭和郭雅心一样,什么都没有问。该知道的,他都会从别人口中知道,而不该知道的,问了也问不出什么来。倒不是他对绮罗没有信任,而是不想为难她。
陆云昭看绮罗一直埋头喝茶不说话,茶杯恐怕都见底了,她还在重复着喝茶的动作,不禁好笑地按住她的手,把茶杯拿过来,重新倒满:“你这是怎么了?还在为刚才的事,觉得难为情?”
“不是,我在想以后要叫你什么…”绮罗想,总不能一直喊表哥吧?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现在却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像刻意要把两个人的关系圈定在兄妹上。他会不高兴吧?
陆云昭想了想说:“若不习惯,还是喊我表哥吧。你可以一直喊到成亲前,成亲以后慢慢改。”他伸手摸了摸绮罗的头,怎么说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姑娘,虽然他的感情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也希望她能不再把自己只当做兄长一样看待,但还是不想让她不自在。
绮罗松了口气。他若能不介意,暂时不改变最好。陆云昭看到她终于放松的神色,心中叹息一声。自己对于她来说,果然还只是哥哥。不过没关系,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纠正过来。
“你的公事都处理好了?”绮罗问。
陆云昭摇了摇头:“事情还没处理完,我是先过来看看你的情况,一会儿就得走。现在行宫里面一团乱,官兵和宫人在统计损失和伤亡,还要调查下走水的原因和重建的事情。虽然当时火势被控制住了,但还是烧到了旁边几处殿宇和花园,琼林阁是整个都毁了的。为了保证安全,四殿下和公主一行都被陵王请到陵王府去住了。”
陵王府可就在扬州城中,但愿他们不会住太久。绮罗现在对那些人,只有敬而远之四个字。
“你们还会在扬州住多久?”
绮罗应道:“本来送外祖父来安顿好之后,就要回去了。但我表嫂有了身孕,害喜得厉害。我又被公主请到行宫去,耽搁了几天。不过应该快走了。”
陆云昭深深地望着她,叹息道:“这一别又是几月之后才能再见。度日如年。”
绮罗笑着避开他的目光,换了话题:“表哥,我上次听你说,打算年底回京考馆职?”
“对。怎么了?”陆云昭不知绮罗几时关心起他的仕途来了。
其实绮罗近两年常被朱明玉抓在书房里伺候笔墨,倒是耳濡目染了不少东西。馆职的确比较容易发挥陆云昭的才能,而且在馆职上磨练几年,接触皇上的机会也比较多。如果获得皇上赏识,以后升迁便会比较容易。所以这算是出人头地的一条捷径。
但馆职也有不好的地方,三馆多事修撰,没办法接触到政治的核心。虽然受人尊敬,但说白了不握有任何实权。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一些自命清高的穷酸书生,不利于培养自己的羽翼。难怪前世陆宰相那么晚才露出锋芒来,想必在这个位置上蹉磨了几年。他还算是运气好的,一辈子就当个修撰,没有出头的文官也不是没有。
反观林勋的仕途,简直让人怀疑他背后有一只神之手。按照前世的轨迹,他守丧回来就做了从五品的枢密都承旨,之后是给事中,接着轮番当各路转运使历练,后来升为同知枢密院事,最后是枢密使,这个人几乎一直都处在政治或者权力的中心地带。也不知道是他的身世给他的助益多,还是这个人天生在政治上就有独到的敏锐之处。
“那曹伯伯怎么说?他没有指点指点你吗?”绮罗用闲话家常的口气问。她毕竟是闺阁女子,如果明说馆职对陆云昭不好——虽然那是事实,但未免太过狂妄了。何况,她几乎已经改变了陆云昭娶妻的那条轨迹,加上陆云昭这一世都没考上状元,将来会怎么样,谁也不好说。
陆云昭也不瞒着绮罗:“义父倒是说过不拘泥于馆职,但以馆职为最佳。绮罗,你可是担心馆职选拔比较严格?没关系,我已经准备了三年了。”
绮罗看到他志在必得,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表哥的才学,我自然是有信心。我一会儿要去外祖父那儿请安,你是否跟我同去?”
“我一会儿回去忙公事,就不同你一齐去了。”陆云昭婉言拒绝。
这几年,郭松林被全家人劝说着,已经不管家里人跟陆云昭的接触,再添了绮罗的婚事,更无法阻止两边往来。但他自己还是拧着,从不见陆云昭。陆云昭也有傲气,也从未提过要见郭松林。绮罗知道这爷孙俩的脾气都挺倔的,谁也不肯先低头。
***
陵王府很大,虽说不比皇宫内苑,但在江南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府邸,每个人都单独有一座院子。吃穿用度也丝毫不比行宫里面差,要不怎么说陵王府富可敌国呢。
于坤来到林勋的屋子前,本来要进去帮他收拾东西,脚一抬又收了回来,径自把护卫招到远处问:“怎么样?昨夜宴会上,陵王送给世子的姑娘,可有留下来的?”
护卫遗憾地摇了摇头:“世子都赏给护卫们了,一个都没留下来。”
“咦,不对啊,在行宫的时候明明…”明明对着那朱家小姐又抱又亲的,正常得很,这怎么一离开行宫又不正常了?于坤真是要操心死了。勇冠侯府里就林勋一根独苗苗负责传宗接代,这不碰女人,可怎么得了?二十几岁的男人,不正应该如狼似虎的时候?自己年轻那会儿可是…难道是那些女的都不够美貌?世子就好朱家小姐那口的?
于坤带着满腹疑思走进屋子里,林勋正在收拾衣物。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就跟豆腐块一样。
“哎哟我的小祖宗,丧期都已经结束了,您不用再这么亲力亲为。那几个伺候您的丫环呢?”于坤连忙过去,把林勋手里的活抢下来。林勋冷着脸不说话,又去收拾书籍了。
跟进来的护卫小声在玉坤耳边说:“坤叔,您是不知道。早先,公主过来看见那几个丫环嫌她们太貌美,怕她们会盯上世子,就送了几个粗使的婆子过来。世子说看到那些老脸就倒胃口,全部赶走了,宁愿自己动手。”
于坤摇了摇头。公主只是看到几个丫环貌美就这样,要是看见那天世子亲了朱家小姐,还不得气炸了?于坤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很好笑,仰着头咧着嘴角。林勋回头看到他那个样子,随手把一本书飞了过去,砸到他怀里,于坤下意识地接住。
“你,过来下。”林勋抬起拳头,咳嗽一声,“其余人出去。”
屋里的人都依言退出去,于坤走到林勋面前,疑惑地问:“世子,怎么了?”
“我,昨夜梦见了一个女人。”
“什么!”于坤兴奋地大叫,苍天那!这棵铁树终于开花了哟!
林勋看他一眼,于坤镇定下来,追问道:“然后呢?”
林勋有些不自在地走到床边,伸手一掀,然后就很镇定地装做这间屋子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于坤坐到床边,看到褥子上的痕迹,差点老泪纵横。世子这二十几年对女人都没有兴趣,让他一度以为世子好龙阳。没想到头一回梦到女人就这样了…可见是憋坏了呀。他又心疼又感慨:“世子快说说,梦见谁了?”
林勋手里握着白毛,想起昨夜。他的睡眠一直很深,难得做梦,昨晚那个梦却依旧记得十分清晰。其实从行宫回来,他脑海里就一直有她的影子。昨夜,陵王送来的那个貌美女子,跟她有几分像。女子在他面前脱得一丝不挂,他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想证明之所以对那人念念不忘,是那天亲了她的缘故。所以他试图去抱那个女子,可是手刚抬起来,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