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恍然大悟,“公子英明。只不过慕容赫那边,要怎么回复?”
“慕容赫生性懦弱,要他渡江北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何况觉得慕容雅会袖手旁观吗?他跟淳于翌的感情可不一般。慕容赫只不过借这件事想要讨好,他想知道上官绿珠的下落。”
“属下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四年前公子救了沙无寻的同时,也要把绿珠那个丫头带到大梁去。没想到她居然是上官家的后。公子深谋远虑,果然是等凡望尘莫及的。只是公子那个时候是怎么知道绿珠是上官家后的?”
“一个丫鬟而已,谈吐不俗,进退有度,不觉得奇怪?”萧天蕴解下披风,“要查一个,还不容易?”
沈冲笑了笑,自叹不如。不过他有的时候真是无法跟上萧天蕴的思维。当年萧天蕴来大佑的时候,一边假意与淳于瑾迎合,一边写信鼓动西凉王李昊出兵。后来荀香把李绥的手弄至残疾,终于惹恼了李昊,可李昊怕自己兵力不够,不敢贸然出兵。萧天蕴就暗中写了封信给大梁的皇帝,要他调动军队,帮助西凉,自己随后就会回国主持大局。而后借着白马寺一事,好像是为了救荀香,才不得不回国,让淳于瑾所代表的炎氏和徐又菱所代表的徐氏都对荀香十分忌惮,势必要把荀香拉下太子妃之位。有的时候,沈冲甚至怀疑,萧天蕴到底是真的喜欢荀香,还是只把她当成了一枚棋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
“给小飞喂食物了吗?”
“喂过了。可是公子,小飞只认您跟沙无寻,别还真是伺候不了它。”
“是吗?也许它的性格最像。”萧天蕴像自言自语。
他们刚客栈落脚,小二就敲响了萧天蕴的房门,“客官,有客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故事可能不像你们想的那样。
我争取一百章(目前看来有些困难。。。。)
97第九十起本经
萧天蕴给沈冲使了个眼色,沈冲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俊俏的公子,向沈冲点了点头,又看向沈冲身后。沈冲会意,让到一旁,“沙公子进来吧,家公子恭候多时了。”
荀香踏入屋中,看到萧天蕴背对着门而坐。男的背影高大宽厚,紫色的衣袍暗纹繁复,就像他深不见底的内心一样。有的时候靠得太近,反而不容易看清对方。等到隔开一段距离,反而能够有更清醒的认识。
沈冲看了两一眼,默默地退出房间。有些事情,他还真是帮不上什么忙。
荀香踟蹰了半日,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萧天蕴则静静地背对着门坐着。荀香真的就是杵那儿一动不动,萧天蕴却竖着耳朵仔细听身后的动静,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黄金飞鹰。相见时难别亦难,如今这样的立场,好像再也无法像大梁皇宫时一样,轻松地相处。一个皇帝的生,终将走向绝顶的孤独。
“太子明天才会来拜访。因为小飞跑来找,所以知道这儿,就提前过来了。”荀香用尽量轻松的口气说。可眼前的背影毫无变化,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
“其实不是故意要不告而别,但是当时态度太坚决,又拒绝不了…其实们真的不适合…们比较适合当朋友…对吧?”荀香话刚说完,萧天蕴忽然站起来,一下子走到她的面前。她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直到他棕色的眼瞳里面清晰地印着自己的脸。
萧天蕴一只手撑墙上,一只手背身后,低头看着荀香,表情十分沉静。他的美貌有的时候不像是一块赏心悦目的美玉,更像是一把利刃,不经意间就给温柔的一刀。
良久,就荀香的后背都湿透的时候,萧天蕴忽然收起攻击性的姿势,淡淡地问,“先来找朕,不会只是为了叙旧吧?”
荀香对“朕”这个字眼十分陌生,大梁的时候,萧天蕴甚少用皇帝的身份压着她,相反倒是因为对她过分纵容,常常让她忘记了,眼前的是一个少年得志,青年掌权的皇帝。荀香的心中莫名的有一种失落,好像相约去赏花,到达目的地,却发现花并没有开或者开得并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好。真真遗憾。
荀香问,“接下来,是不是要打大佑了?”
“这与有关?”萧天蕴把黄金飞鹰抖开给荀香看,“从放下它开始,就是交出了飞鹰骑的兵权,大梁的军事再与无关。”
荀香看着那黄金飞鹰,怔怔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还是有点傻,以为凭他们之间四年的交情,自己也许能做些什么,帮自己也算帮他。眼前的,却不再是她认识的萧天蕴,而是大梁的皇帝,自己没有任何资格与一个皇帝谈交情。荀香自嘲地笑了笑,随即用平静的口吻说,“好吧,如果有一天战场上兵戎相见,不用手下留情。”
萧天蕴的口气仍然是没有什么波澜,“打算帮淳于翌?”
“是大佑的子民,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忘了爹是怎么死的?!”
“没有忘!”荀香激动地握紧拳头,“但也记得他最后说过,敦煌城一寸都不能让!无法阻止称霸中原,但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国家蒙难。如果非要趁着大佑内乱的时候,挥兵南下,生灵涂炭,以达到的目的。那不惜披战甲与对抗,也要阻止!”
萧天蕴朝天冷笑,“就凭,如何能够阻止朕?如何阻止朕的三十万大军!”
“那们就试试看!”
萧天蕴甩了下袖子,背对着荀香,声音冰冷,“不过就是朕摆一盘棋局上的棋子,的行军路数,武功套路,朕都了如指掌。觉得真打起来,朕这个操控整个棋局的,会惧怕这一枚小小的棋子吗?沙无寻,说到底,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朕赐予的。没有朕,什么都不是!”
荀香盯着那决然的背影,没有想到这个自己的心底如此重要的,会残忍地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她早就知道她是棋子。她甚至还曾经觉得自己是比较特别的一枚棋子。大梁的四年时间里面,她能用仅仅一年的时间从失去孩子,失去家国的绝望中走出来,全是因为他的循循善诱。如果说父母给了她第一次生命,他对她便有再造之恩,恩重如山。她没有想到这样被自己珍而重之的感情,他眼里,不过是为了整个棋局所走的一步而已。
“大梁皇帝,告辞!”荀香愤而摔门离去。
之后,沈冲走进来,看着略略失神的萧天蕴,摇了摇头,“公子,您何苦这样?您不是已经猜到了淳于翌请您来的用意,并打算答应他了吗?您如实告诉沙将军,她也不至于如此生气,甚至讨厌您?”
萧天蕴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黄金飞鹰,那两颗红宝石的眼睛,好像凝结着薄薄的水雾。既然不能拥有,不如成全。
荀香气冲冲地走出客栈,一口气跑了几里地。待她发觉的时候,发现居然已经出了城,到了白马寺的山脚下。山上传来晚钟声,日薄西山。黄昏安谧美好,周遭的景物叫心灵宁静,连鸟儿清亮的啁啾都彷如天籁。
几个下山挑水的小和尚从她身边经过,说说笑笑的,言辞间似乎关于淳于翌。荀香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往山上走,有意无意地听着他们聊天的内容。
“说殿下政务那么繁忙,为什么还坚持每天到寺里面来啊?”
“说后山那里到底放着什么东西?为什么方丈好像每日都那里面诵经,却从来不让进去的?”
“前阵子不是说先皇后的灵柩那里吗?”
“唉,反正寺里的师兄们都守口如瓶,倒是很好奇呢。”
“听说,后山有时候会传出婴儿的啼哭声,是不是闹鬼啊!”
几个小和尚都不禁打了个寒战,一直念阿弥陀佛。
白马寺中的香火依然很旺盛,老旧的院墙边,几棵苍天古松,似乎承载着历史久远的厚重。烟雾飘渺中,诵经声像是来自天外。荀香凭着记忆走到后山,刚好看见空禅从山上下来。空禅看见荀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行了个礼,“阿弥陀佛。”
荀香连忙回礼,“大师,好久不见了。”
“施主别来无恙。”
“拖您的福。”
空禅的双目慈悲犹如大雄宝殿上的佛祖,“施主即来此地,想必是心中有些疑惑。欲寻答案,不如深入此境。山穷水尽,亦或柳暗花明。”空禅说完,向荀香行了个礼,就径自离开了。
荀香抬头往山上看了看,不由自主地迈动脚步。想不到守山门的两个和尚竟没有阻拦她。不知道是他们还记着她,还是因为方才空禅的一番话。
穿过桃林,依旧是那间小木屋。屋子似乎翻新过,屋外又栽了几棵柳树。
荀香推开木门走进去,见里屋的榻上放着被褥,还有一个摇篮。摇篮里面也是整齐地放着一些婴孩的衣物,还有一只鼓。
她不禁伸手摸了摸那些精致的衣物,心想自己的孩子若是还世,也该这么大了吧?也许已经会走路,张开双手撒娇要她抱了吧。
她环顾了下屋子,发现后门洞开,就好奇地走出去看。
后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不知栽着什么树。入口的一颗大树下,一席地而坐。他好像正制作什么,面前放着一个木质的东西。荀香走近了一点,发现那个东西是一只民间孩子最爱玩的木马,做工虽然稍显粗糙,但可以看出制作的极为用心。
淳于翌觉得有挡住了视线,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睛看了看,顿时愣住。他连忙站起来,不知该做什么解释,只是直觉把手背身后。
荀香问,“病还没好,出来干什么?”
“…只是来散散心。”
“做木马干什么?何况堂堂太子,找个木匠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淳于翌低头看着木马,犹豫了一下还是说,“答应念儿,要这个月给他做一个木马,若是不做好,他恐怕会生气。”
荀香愣住,“念儿?他是谁?”
淳于翌深呼吸了一口,直直地看着荀香,“们的孩子。”
荀香伸手捂住嘴巴。她从来都不知道,淳于翌居然知道那个还来不及出世的孩子的存。淳于翌接着说,“不知道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就帮他取了个小名。梦中,他的长相很模糊,但是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见到他。他叫爹爹,上次答应他给他做一个木马。”
荀香的眼眶有些湿润,只低低地说了声,“傻瓜。”为了一个根本不存的孩子,这么尽心尽力,值得吗?
“香儿,对不起。若不是没用,们的孩子也不会…”淳于翌伸手按住额头,深深的自责。他手上因为做木工而划破的一道道伤痕,就这样清晰地映荀香的眼里。荀香忽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冲上前用力地抱住他。她哽咽道,“傻瓜,别再做这些傻事了。的手是用来握笔,用来批阅奏折的,处理国事的,不要这样糟蹋。”
“香儿…”淳于翌也用力地回抱着荀香,低声说,“不知道能为们做什么,能为孩子做些什么。这么做,好歹能让的愧疚感减轻一些,哪怕只有一些…”
荀香仰起头,狠狠地吻上淳于翌的嘴唇。转瞬之间,桃花绚烂开满了整片天地,旖旎不知间几时。
作者有话要说:一百经估计有点困难,要一零五。
ps每个人都有其归宿。
今天估计还一更。
98第九十八本经
荀香醒来的时候,太阳当空,窗台上飘落了几片桃花。她的双手撑床榻上,觉得全身还有些虚浮无力。昨夜的一切,仍然像是梦一样不真实。
床边的凳子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香儿,有事回京。膳食已经交给空禅,晚些时候再来接。
有事回京?荀香想,应该是去找萧天蕴了。不过她觉得谈判应该不会有什么结果。以萧天蕴的为,不会放过这次大好的机会。荀香下床穿好衣服,听到外面有几声怪叫,连忙出门去查看,天空上盘桓着一只鹰。
“小飞!”荀香冲天空喊了一声,那飞鹰慢慢地落地面上,一双鹰眼直盯着荀香瞧。
“啊,一定是沈冲粗心,忘记给喂肉吃了。”荀香环顾了下四周,为难地说,“可是这里是寺庙也。”
飞鹰不满地叫了一声。
“好,想想办法。…吃素么?”
飞鹰高傲地把头撇开。
荀香无奈,只能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飞鹰立刻扑腾着飞上去,站得挺挺的,像是城楼上当值的士兵。荀香拍了拍它的脑袋,往白马寺走去。
还是寺中做早课的时间,荀香凭着记忆径自摸到了厨房,小和尚正里面偷懒打盹。她过去推了推那圆滚滚的小和尚,“小师父?”
小和尚伸了个懒腰,睁开惺忪的睡眼,猛地看见两只鹰眼,吓得大叫了一声。飞鹰也被他吓到,从荀香的肩上摔下去,幸而有翅膀,否则一定暴尸当场。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荀香试图宽慰他,“只是一只鸟。”
小和尚吓得躲到灶台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骗!鸟有长得这么凶狠的吗!”
荀香无奈地摇了摇头,倒是飞鹰不满地叫了起来,像是控诉它哪里长得凶狠了。
“请问有肉之类的食物吗?或者吃起来像肉也行?”
小和尚摇了摇头。
荀香拍了拍飞鹰的脑袋,“看,寺里面没有肉,们还是下山去城里找吧?”飞鹰歪着脑袋看着荀香,不置可否。荀香有的时候真是觉得什么样的养什么样的动物,这副傲慢轻蔑的死样子和它的主真真是如出一辙。叫微微有些心疼,又有些怀念。
荀香带着飞鹰往外走,天气晴朗,诵经声已经停歇。这个时辰山门还没有打开,香客还无法进入上香,整个白马寺就静谧宁和得像是一座世俗之外的桃花源。古院落,老砖墙,柏树森森。
突然,山门被用力地敲响。一个正打扫院子的小和尚连忙跑到门后面,低声说,“施主,还未到开山门的时间。”
小和尚的话音刚落,门“砰”地一声被震开。一群身着盔甲的士兵举着长矛蜂拥而入。小和尚跌坐地上,震惊得说不出话,只回头大声叫道,“师父!师父!”
空禅和几个德高望重的寺僧从大雄宝殿里面走出来,看着眼前这架势,面面相觑。
空禅行了一个礼问,“请问…”
“空禅!马上把沙无寻交出来!”山门那边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然后一个戴着官帽的男大踏步走了进来。待他走近了,空禅才看清是徐望山,连忙走下台阶相迎,“徐大,您这是做什么?”
徐望山甩了一下袖子说,“快把沙无寻交出来!她这里吧!”
“贫僧不知…”
徐望山伸手推了空禅一下,“别给装蒜!识相的就把交出来,不然就派搜了!搜出来,就治全寺上下窝藏叛国贼的罪!”
空禅念了声“阿弥陀佛”,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徐望山怒道,“老和尚,敬酒不吃吃罚酒,真以为是什么国师,不敢动?来啊,把他给押…”
“徐大!别来无恙!”院落的另一侧,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众纷纷往声音的来处看去,见一个女子缓缓地往这边走过来。她的眉目英气,肩上站着一只雄鹰,不似寻常的女子,有几分脱俗的灵气。
徐望山暗暗吸了一口气。徐又菱与他说起荀香的时候,他还不信。一个已经被废,甚至有可能死掉的少女,怎么会一跃成为他国的大将军?而且这个大将军精通兵法,荡平了西凉,把神勇无比的李绥生擒,并丢大漠里头,活活地晒死。
荀香走到徐望山和空禅之间,隔开了他们的距离,径自笑道,“这么兴师动众的,所为何事?”
徐望山回过神来,伸手指着荀香,“这个逆贼,投敌叛国,现更是唆使太子殿下做出荒唐的决定。今天要替天行道,铲除这个妖孽!来啊!把她给带走!”
荀香没有做任何的反抗,只是给飞鹰吹了个哨子,它就扑腾着翅膀飞上天空了。
徐望山居然把荀香一路押到了崇政殿。皇宫中的虽然有听闻前太子妃没有死,还住进倾樱阁的消息,但都无法证实。此刻亲眼看到荀香,惊吓之余,更多的是惋惜同情。四年前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四年之后的命运,仍然一样。
崇政殿上站满了官员。他们大都是被徐望山叫到宫中来,有的也听闻了些风声。大梁皇帝萧天蕴现凤都,而太子殿下正跟他密谈。密谈的内容似关乎大佑的国祚,虽然现谁都无法确切地知道是什么,但犹如惊弓之鸟。谁都知道大梁皇帝意称霸中原,如今大佑内乱,对他来说,无异于一个绝好的机会。
徐望山命把荀香押到大殿的正中间,四下立刻响起了议论声。徐望山伸手往下压了压,声若洪钟地说,“各位,想必大家都还记得此吧?”
工部尚书笪琛说,“这…这不是前太子妃吗?”
徐望山点了点头,“笪尚书好眼力!没错,前太子妃没有死。不但没死,还去大梁国当了将军。如今她又再度混入国,蛊惑太子殿下,要交出大佑的皇权!今日特将她押来,各位拿个主意,此妖女要如何处置!”
崇政殿上的众皆愕然。有的官员小声地议论,有的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荀香,更多的是摆出一张漠然的脸,似乎只是来这儿做做样子。荀香环顾着周围的官员,最后目光停留徐望山的身上,“徐大说是妖女,蛊惑太子,好歹要把蛊惑太子的内容说清楚吧?”
“休要狡辩!的看到太子一大早就进入凤都中的一家客栈,与萧天蕴密谈。虽然密谈的内容没有全部听清,但绝对涉及到太子要把大佑的皇权交给大梁的皇帝!太子近来掌政,政绩有目共睹,突然萌生了这种念头,不是因为这妖女出现,是因为什么!”
荀香心中也有些吃惊。她不知道淳于翌找萧天蕴来商谈的内容居然是这个?但她联想这几年来的所见所闻,又觉得此方法确实是能将两国百姓的伤害减到最低的唯一方法。大梁如今的势头犹如满弓,萧天蕴的野心昭然若揭。反观大佑,国势年年衰退,内乱不断,朝臣之间勾心斗角,百姓生活清贫。经炎氏一乱,就算侥幸镇压,必给国家造成重创,再难抵御外侮。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
就这时,崇政殿外有一个声音大声地喊道,“报!近畿军急报!”
徐望山高喊了一声,“进来!”
一个身后插着红色小军旗的士兵冲进来,跪地上,“徐大!叛军十五万已经南都郡集结,直逼近畿军营。将军要小的向您请示,是迎敌,还是撤退!”
“不能退!”荀香上前一步,“近畿军营是守卫凤都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撤退,兵败如山倒,凤都很快就会失守!”
徐望山呵斥了一声,“妖女,这里还轮不到做主!”
“徐望山,醒一醒吧!”荀香痛心疾首地说,“为什么到了如今还是执迷不悟?战乱和战祸,最后遭殃的都是老百姓。老百姓是国本,国本一旦动摇,还谈什么皇权?还不明白吗?太子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不想看到大佑变成下一个西凉!他能跟大梁皇帝谈判的筹码就是借兵,而后交政。真的愿意牢牢地控制着本该保家卫国的大军,眼睁睁看到别国的兵马踏平们的山河吗?也曾是一个军!”
徐望山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怔然失神。
吏部尚书苏弘道睁开一直紧闭着的老眼,颤颤巍巍地走到大殿的正中央,然后抬起手,毫不犹豫地盖了徐望山一个耳光。整个大殿安静极了,静得能听清此起彼伏地倒抽气的声音。
徐望山捂着脸,呆呆地看着苏弘道。
“孽障!到了这最后关头,竟然还不如一个女娃儿懂事!国家生死存亡的关头,还算计什么?当初老夫一力助升迁之时,万万没有想到,终有这一日,也会被权利迷了心窍,失去本质!安荣若是天有灵,一定会后悔自己瞎了眼睛!”
徐望山对着苏弘道跪了下来,低着头,“岳父大……”
崇政殿上的众官员再次震惊。苏弘道这个一直不管事,可有可无的吏部尚书,居然是徐望山的岳父?都只知道,徐望山的妻子早逝,之后再也没有续弦。没想到此女竟然就是苏弘道那个曾经名震京城的,与宇文皇后齐名的苏安荣。
“快快御敌!”苏弘道的声线有丝不稳。
“岳父大…”
“快快御敌!”苏弘道拔高了声调,双目圆睁,老迈的身体微微发抖,“别忘了当初家许下的誓言!若违此誓,自当卸去所有官爵,天地不容!”
徐望山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苏弘道,二十年了,终于…他缓缓地站起来,转身对报信的士兵说,“传令,御敌!”
“是!”士兵振奋,抱拳行礼,匆匆地跑出了大殿。
崇政殿上的官员纷纷地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好奇,谈论这件奇事。荀香看着近旁的苏弘道,内心一阵唏嘘。这,是不是也算是先皇安排的最后一道屏障?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苏弘道从未与徐望山相认,徐家和苏家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故事,苏安荣又是怎样的一个传奇女子,居然能让徐望山最后关头,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苏弘道走过来,为荀香松绑。荀香轻声说,“谢谢大。”
“皇宫的马厩里面有快马,赶到南都郡只需一日。飞鹰骑打战,一向如疾风闪电,这对于来说,不是难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