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委屈,若不是来到大佑,的生命也不可能重新开始。能跟小姐身边,是绿珠的福气。”
荀香站起来,静静地看着绿珠,“还喜欢他吗?”
绿珠轻轻抹掉自己的泪水,低声说,“说不喜欢是骗的,但们今生,不再有缘分。姐姐死了以后,他千里迢迢来到敬慈庵找,阻止出家为尼。他说只要不遁入空门,他宁愿一辈子都不再见。答应了,并离开南越,离他很远。这些年,看到太子和大梁皇帝对小姐的痴心,总是会不由得想起他来,想起们年少时的点点滴滴。但爹娘的死,姐姐的死,毕竟都是他一手造成,无论们曾经有多喜欢彼此,今生都再无可能。可是小姐,奴婢斗胆说一句,您和太子与们完全不一样。将军的仇,荀家军的仇,是皇帝一手造成的,太子既没有参与其中,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们的事。就算他是皇帝的儿子,但那也是他没有办法选择的事情,们因此记恨他,对他太不公平了!他为臣,为子,处处受制于,他没有小姐最艰难的时候帮一把,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根本不能啊。”
荀香愣住,绿珠的话振聋发聩,好像一下子把她的神智敲打清醒。爹的仇,荀家军的仇,确不是他一手造成。这些年她所恨的,不过是他自己和荀家最危难的时候,转投徐又菱的怀抱,一脚把她蹬开。但淳于瑾说过,那只是徐又菱设下的一个圈套,与他无关。他当时被囚禁承乾宫中,都不知道自己的姓名能不能得保。这些年,恨也好,怨也罢,不过是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一个信念。其实他真的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这个时候,小四跑过来,手里拿着一瓶酒,笑嘻嘻地说,“沙小哥,也去玩玩吧!”
“玩什么?”
“们打赌要用多少壶酒才能把火烧旺,然后烧死那个俘虏。”
荀香一惊,猛地抓住小四的衣领,“说什么?!”
“们烧那个俘虏呀,都用了好多酒…”
荀香的心狠狠往下一沉,推开小四,奋力地往山寨跑去。等她进了山寨,看到关淳于翌的那个木屋已经燃起了大火,山贼们围大火旁边,又叫又跳,有的还往里面扔干柴和洒酒。
她疯了一样地冲过去,拨开群,眼前一片猩红。
罗山走过来,搭住她的肩膀,递给她一壶酒,“嘿,也来添一些。爷爷第一次玩烧,有点意思。”
“有大爷的意思!”荀香许多年不用粗话骂了。她骂完之后,只觉得气血都往脑门涌,二话不说地卷起袖子,把衣服的下摆塞进腰带,就冲进了着火的木屋里面。
火势凶猛,浓烟呛得她无法呼吸,她艰难地摸索到绑着淳于翌的木桩边,拍了拍他的脸。他已经失去了知觉,脸被烟熏黑,她迅速解掉绑着他的绳子,把他背背上,想要带着他逃离火场,可是火势太大,封了入口的门,也封掉所有的退路。荀香知道,若是再不想办法出去,就是没有被火烧死,他也会被烟熏死。
她又把他放地上,用脚生生地踹开了着火的窗户,火苗蹿到她身上,她只是胡乱地拍了两下,就把他从破开的窗户里面扔了出去。等到她从里面爬出来,还没喘口气,整个木屋就坍塌下来,烧成了一片废墟。
荀香爬到淳于翌的身边,摇了摇他,又摊手到他的鼻子底下。呼吸十分微弱,几乎是要停止的前兆。她急了,捏住他的鼻子,对着他的嘴巴,猛地灌了一口气进去。这是她飞鹰骑的时候,学到的急救方法,对于落水的有用。见淳于翌没有反应,她又吹了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恨他。
“醒一醒!醒一醒呀!”荀香一边流泪,一边对着淳于翌的口中吹气,“的命,换不了来生遇见的机会。如果有来生,再也不要遇见了,这样就不会爱,不会恨,不会痛了…”
荀香伏淳于翌的胸膛,放声大哭起来。这些年,她把自己压得很辛苦。练剑,学兵法,打战。好像只有时间满满当当,才能不去胡思乱想。才会回到营帐的时候,累得睡一个不会做梦的觉。梦里不用回忆起凤都,东宫,不用回忆起这个。可即使是这样,有多少次,仍是凯旋或者开心的时候,脑海中第一个浮现他的名字。
如果没有淳于翌,她一定会爱萧天蕴。但就算萧天蕴能给她几乎所有的一切,她这一生最爱的男,还是只有一个淳于翌。她害怕失去他,害怕他们今生的缘分已经耗尽。“不要死,求求不要死…”
忽然,一只手轻轻地放她的后脑勺,仿佛很努力地想要摸一摸她,却苦于没有力气。她猛地抬起头,看见他微微睁着眼睛,目光坚定无比地看着她,声音微弱,“香儿…只要还需要…一定努力活着…”
她破涕为笑,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觉得这些年,没有听过比这句更好听的话了。
*
荀香也不知自己后来为什么会一头栽倒,又睡了多久才醒。总之等她醒来的时候,左奕青已经给她把了脉,“叫逞英雄!还要不要手了?再晚一点,们就一起死里头了!”
荀香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双手,笑眯眯地说,“左叔,没有怪吧?”
“怪有用吗?连命都不要,也要救他,还能说什么!”
“左叔…”
左奕青抬手制止荀香往下说,“绿珠丫头已经拉着讲了一夜的道理,也明白,将军和荀家的事情确实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是,要接受他,却是万万不能的事情。等他伤好了以后,小姐就带他走吧。”
“左叔,赶走?”
左奕青用仅有的一只眼睛看着荀香,“堂堂太子,难道留这里当山寨吗?小姐舍不得他,也肯定不会留下。这把残破的身体,也不能为小姐再做些什么了。小姐心里头还想着将军,还想着荀家军就好。…他当政以后,办了该死的曹闫坤和炎氏,将来等狗皇帝一死,将军和荀家军的仇就一笔勾销吧。”
“左叔,还是那么好。”荀香本想要抱一抱左奕青,却发现两只手火辣辣的疼,只能勉强笑着。
左奕青没好气地说,“知道疼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刚好让长点教训。要是有三长两短,怎么向将军交代?”
荀香还没有说话,罗山从门口探出头来,小声说,“大哥,那小子好像醒了。”
左奕青点了点头,看向荀香,“要去看看他吗?绿珠那里照顾着。”
荀香本来要下床,忽然又停住,“…还是不去了。”
93第九十三本经
左奕青不明白为什么荀香不肯去见淳于翌,最奇怪的是,淳于意醒了之后几天,也没主动提出要见荀香。
山贼每日都会去哨台观察山下军队的行动,见他们按兵不动,才能安心。
荀香本来身体强健,没几日便能下床。她装作不经意地走到淳于翌的屋子外头,从窗户往里面看了看,床上却没有。
这个时候,小四跳出来,吓了荀香一跳。
“沙小哥,找那个俘虏吧。”小四虽然知道荀香是女的,却仍然以小哥称呼她。大概他心里,还是很难接受一个自己一直很崇拜的英雄,一下子变成了女的。
“没有,就是看看。”荀香转身就走。
小四伸手拦住她,“哎呀,闹什么别扭嘛?告诉,他去后山了。”
“他的身体不是还没有好?去后山干什么?”
“大当家给他做了一张轮椅,他就自己去后山了。要是找他,就去那儿吧。放心,不告诉别。”小四神秘地说。
荀香哭笑不得,嘴里说着“才不去”,却小四走了之后,不由自主地往后山走。悬崖边的风还是很大,呼啸着像是某种野兽的嚎叫。对面的山头大概因为陡峭,没有能攀登上去,长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淳于翌就静静地坐悬崖边,不知想什么。
荀香站不远处看着他,也不知看什么,就静静地立着。她想,若不是有提醒,谁都不会猜想这个坐轮椅上,身体这么单薄的居然是一国太子吧?那种难以言说的沧桑和凄凉,怎么会出现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上?
突然,淳于翌调转轮椅,与荀香打了个照面。荀香惊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转身走掉,只能说了句,“早上好。”
淳于翌愣了一下,轻柔地回应,“好。”
“…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淳于翌点了点头,看着荀香仍然包裹严实的双手,有些愧疚地说,“连累了。”
荀香连忙把双手背到身后,傻笑道,“没有连累,是自愿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过几天就好。…那个…刚刚想什么呢?”
“想大佑的将来。”淳于翌老实地说,“虽然不是一个笨蛋,却真的不是一个做帝王的材料。不够狠,也没有野心,甚至容易原谅犯过错的。大佑的手里,不会有好的将来。”
“的意思是…?”
淳于翌还没有说话,绿珠气喘吁吁地跑到悬崖边来,“小姐,太子殿下,快去前厅吧。月山将军打枪匹马地打上来了!”
淳于翌一听,急忙要去转动轮椅,荀香跑到他的身后,一边推着他一边说,“别浪费力气了,推走,这样比较快!”说着,也没等淳于翌说话,就推着他往前厅走。绿珠他们身后摇了摇头。刚才看他们两个客客气气地聊了半天,都快把她急死了。月山旭是来了,不过没有打上来,是明目张胆地闯进来的。
月山旭站前厅中,看着左奕青。夕日敦煌,他们曾经并肩作战过,彼此之间并不陌生。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英俊男,变成如今这般废模样,着实叫扼腕叹息。他乍一看时,虽然觉得五官轮廓都十分相像,却不敢相认。直到左奕青叫了他一声,“月山将军。”
世上的事情总是变化得如此迅速,叫措手不及。
荀香推着淳于翌进入前厅,淳于翌叫了一声,“旭!”
月山旭转过头来,眼睛猛地睁大,“怎么了?”
“这两天受了些风寒,全身无力。怎么来了?”
“张广良给写信,连夜从凤都赶来,跑死了三匹马。没想到…太子妃也这里。”月山旭看了看荀香,斟酌了很久,决定还是这样称呼比较好。
太子妃这三个字,对于荀香来说,仿如做梦。她冲月山旭笑了笑,算作打招呼,默默地松开了放淳于翌轮椅上的手。
月山旭对淳于翌说,“的身体还能撑得住吗?们不能此久留,要尽快返回凤都,主持大局。”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炎氏湄洲起兵造反,南方有几个州府已经归降,形势刻不容缓。”
“什么?”场的几个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淳于翌拔高了声调,“他何时回的湄洲?全国设了那么多的关卡,他居然还能逃脱?”
“无论他怎么逃脱,如今他已经起兵谋反。他出师的借口是谋朝篡位,软禁皇帝,不忠不孝不义。许多地方官不知京中的情况,纷纷响应他,照此下去,他很快就会打来凤都。”
淳于翌按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觉得喉咙干涩,正想开口要水喝,一杯水已经递到他面前。他抬眼看着荀香,感激地笑了笑,接过水喝尽。喝完之后,对月山旭说,“给一个时辰想一想。”
“殿下,们没时间了!”
“不,一定要想清楚,给时间。”淳于翌说完,转着轮椅出去了。月山旭想要上前叫住他,荀香却说,“月山将军,让他静一静吧。刚才与他说话,他说考虑大佑的将来。想必他接下来要做的这个决定,对大佑的影响很大,所以他要仔细考虑清楚。”
月山旭道,“炎氏的叛乱如果不镇压,大佑哪里还有什么将来?北有大梁虎视眈眈,南越也是蠢蠢欲动。南越虽然是小国,但趁大佑内乱的时候渡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时候国家四分五裂,国将不国!”
“们都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先耐心等候吧。”
众前厅等着淳于翌,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月山旭走来走去,耐心也一点点地消失。他听说淳于翌被山贼挟持,二话不说地离开凤都,只留下萧沐昀和徐仲宣等主持日常事务。但他们年纪尚轻,更没有上阵杀敌的经验,如何能够指挥前线作战?最棘手的是徐望山那个老匹夫,迟迟不肯把近畿军的军权交出来,也不知道打什么算盘。他真恨不得把淳于翌敲晕,直接扛背上下山。
荀香见月山旭心急如焚,打算说点别的事情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不知道大将军之前听过酒泉城里的事情吗?”
“酒泉城?”月山旭看着荀香,“除了烟稀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个张广良,以前是们月山军的吧?听说敦煌被破之后,皇帝派们月家军的来酒泉驻守,防止瘟疫蔓延。”
月山旭点了点头,“他以前是的副将没错,太子妃此言的意思是…?”
荀香探头对左奕青说,“左叔,还是来说吧。”
左奕青点了点头,接过话头,“月山将军,酒泉本来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路,就算曾经发生过瘟疫,战乱,现一切都平定了,城中还是如此萧条,甚至商队都没有来往,对于这点一点都不奇怪吗?”
月山旭想了想说,“一到酒泉城就往这里来,具体的情况也没有了解。左将军可是知道什么内情?”
左奕青笑了笑,口气里含有一丝讽刺,“希望知道了真相以后,不要徇私才好。酒泉城之所以没有商队,是因为城中的官和兵相勾结,硬要过往的商队缴纳高额的过路费。交不出来的就扣押货物或质,直到其余的把钱凑齐,赎回为止。”
“哦?可是京中听到的版本,却与此截然不通。酒泉之所以没有商队,是因为们这些山贼拦路抢劫,草菅命。”月山旭平静地说。
左奕青冷笑道,“那可知道们这些山贼每隔几个月就要向他们缴纳一笔金钱,如果交不出来,他们就要把们赶尽杀绝?这里有账本,还有张广良的亲笔信,他来搜过几次,怕留下什么证据,但藏得隐蔽,他没有发现。”
左奕青叫来罗山,命他把账本还有亲笔信等东西拿来给月山旭看。左奕青说,“就知道有一日东窗事发的时候,此贼会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们身上,让们做替死鬼,就留了一手。”
月山旭翻看账本和书信,渐渐变了脸色,“怪不得欲独自上山之前,那二百般阻拦。原先只觉得蹊跷,没想到还有此等事。放心,下山之后,定秉公办理。”
左奕青看了看堂上众,忽然说,“有话单独要跟月山将军说,们可不可以先回避一下?”
众以为是关于酒泉城中的秘事,不便公开,就都退到了门外。等到前厅只剩下月山旭和左奕青两时,左奕青才说,“想求月山将军一件事。”
“请说。只要力所能及,一定办到。”
左奕青长叹了一声,声音有些嘶哑,“知道寨中兄弟虽为现实所迫才铤而走险,但确实做过于国法不容的事情。先前酒泉城中的恶贼无管制,尚不能安心,也无法阻止他们继续行恶事。但如今证据交到了手下,也可以放心了。希望以一之命,换寨中兄弟的安全,不知可否答应?”
月山旭一惊,上前几步道,“左将军,这是…?”
“早就该死了。但老天让活到今日,重遇小姐,知道她还活着,已经是对格外开恩。这把残破的身躯留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能还会拖累小姐,所以死了,对大家都好。求把所有的罪名推一个的身上,给百姓和商队一个交代。不怕遗臭万年,只求寨中的兄弟能够后半生平安,好好地做。”
月山旭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左将军,这是何苦…”
“这是最后的请求,希望能够答应。”左奕青诚恳地望着月山旭,双手紧抱成拳。他是一个军,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辈子从未求过。
月山旭踟蹰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好,答应。”
左奕青喜道,“谢月山将军成全!还有此事,绝对不可以告诉小姐。们离开之后,请说归隐山林了。”
月山旭愣了一下,心中感慨万千。想不到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他点头道,“好,保证太子妃不会知道。”
“谢谢。”左奕青的嘴唇动了动,唯一的那只眼睛有些湿润。但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有让泪水滚下来。
荀香等门外,本是百无聊奈的时候,绿珠狠狠地扯了一下她的手臂,“小姐,太子殿下过来了!”
荀香抬头,见淳于翌停自己面前,用商量的口气说,“香儿,有要紧事,想见大梁皇帝一面。能帮联系上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到小婴儿那个报道,给我气得呀!!!!
争取在一百本经的时候完结。我继续努力。
94第九十四本经
荀香没有想到淳于翌会有这样的请求,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虽然不知道他肯不肯来,但写一封信,派送到燕京去,姑且一试吧。”
荀香向罗山要了纸笔,想了想,只写了几个字“凤都,请皇上来见。”然后把信交给淳于翌说,“约了他凤都见。”
淳于翌明白荀香此举的意图。他如今不得不迅速启程回京,指挥战事,不可此地久留。然而他心中尚记挂一事,不能全然放下,遂转向左奕青说,“此前燕京听闻此地山贼拦路抢劫,有时还害性命,是否有此事?”
左奕青没有作答,只是点了点头。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月山旭走到淳于翌的身边低声说,“这里的事情交给来处理,先行回京。徐望山还没松口,他不肯把兵力交出来。一定要想办法让这只老狐狸松口。”
“酒泉的事情,已经有主意了?”
“嗯。差不多。”
“好吧,那就交给来办。这是的金牌。”淳于翌又转头看向荀香,忐忑地问,“香儿,即刻就要启程回京,是否愿意与同行?”
众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荀香身上。荀香犹豫了一下,看向左奕青那边,左奕青冲她点了点头。她刚刚写那封信给萧天蕴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回凤都的打算了吧?就算是为一定要去凤都找了个借口。但她好不容易才重逢的左叔怎么办?
“小姐,跟进来一下。”左奕青说。
荀香大概能料到左奕青要对她说什么。但当她看到左奕青从前厅地上的一个暗格子里拿出了当年荀梦龙的武器长缨枪的时候,她还是被兵器的寒光震了一下。她以为这把宝枪早就已经遗失,或者埋进黄土里头了。
“这把枪,收了四年,现交换给小姐。只有手上,才能把荀家枪发扬光大吧!”左奕青双手捧着枪,极正式地呈给荀香。荀香同样双手接过,只觉得双手承受的重量有千斤。
“知道小姐放心不下,所以才有顾虑。但的身体已经无法远行,战乱又起,小姐不能陪缩这山寨中,而不去做自己该做的事。生聚散皆有因,何况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小姐不要拘泥于这些私的感情了。”
“左叔…”
左奕青爽朗地笑了笑,“其实已经找到了一个养老的好地方,那里山好水美,足够过下半生。累了,不想再背负凡尘中的事。小姐以后就不要费心找了,就此别过!”他抱拳做了个告辞的动作,然后就转过轮椅,背对着荀香。
荀香看着左奕青决绝的背影,深谙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个性,遂对着他跪了下来,动情地说,“左叔,荀香就此叩别。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望来生再还。”说完,重重地磕了个响头,然后提起枪,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左奕青闭着眼睛,落下一行热泪,双手紧紧地交叠一起。他很想回头,再看那个女孩一眼,但终于还是忍住。
荀香跑出门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绿珠握住她的一边手,轻轻地问,“左将军跟小姐说什么了?怎么把小姐弄得如此伤心?”
“他把爹的长缨枪给了,还跟告别。”
绿珠往淳于翌那边看了一眼,“太子一直等小姐回话呢。”
荀香点头,朝淳于翌那边走过去,认真地说,“月山将军要留下来处理酒泉城中的事情,就由护送回京吧。虽然精于政事,行军打战却全无经验。这些年飞鹰骑做统帅,积攒了一些经验,可以帮。不要误会…太子妃荀香已经死了,是以沙无寻的身份帮。”
淳于翌用理解的口气说,“尊重的决定。”
荀香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她刚刚还想着,他如果拒绝或者有什么别的提议,她就可以义正言辞地把当年皇榜的内容给说出来,顺便再提几个条件一二三。这下是彻底没有指望了。
罗山等山贼把月山旭,淳于翌,荀香和绿珠送下山。顺喜叫来的月山军也到了,一见到月山旭和淳于翌,全都跪地上请安。浩浩荡荡的数万,场面十分壮观。罗山等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有点不知所措,罗山更是扯着荀香的衣袖问,“这两个到底是什么啊?”
恰好这时,顺喜跑到淳于翌身边大呼小叫,“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坐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