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香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都不是。”
绿珠笑道,“如果和小姐一样是女孩,那说明小姐喜欢她。如果是男人,那就说明…”绿珠故意停顿了一下,荀香眼睛直愣愣地看过来,她才接着说,“那就说明,这个男人是小姐的心上人呀。”
荀香只觉得脑海里面轰地炸响,然后耳边嗡嗡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绿珠说的话,好像一把射出的箭,嗖地一声,直直地插在她的心上。她茫茫然地抬七手,按在胸口的地方,忽然之间又踏实了下来。那里装得满满的,像要溢出来。原来很多年前,那个人说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你在我心上。”
当时她只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片子,根本不
懂那些古老的故事里,死去活来的爱情。现在好像有一点点懂了。春天淋了一场雨,夏天采下一朵莲,秋天看见一片红叶,冬天遇见一场雪。我来了,而你刚好在这里。
“小姐,殿下究竟和您说什么了?把您整个人都弄得精神恍惚的。奴婢猜猜,表白了!?”
荀香跳了起来,“才没有!”
绿珠成竹在胸,“那就是小姐向殿下表白了。”
荀香眼睛猛地睁大,仰头看天,不置可否。
绿珠慢慢上前,大着胆子牵着荀香的手,低声说,“请恕奴婢僭越。虽然跟着小姐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但在奴婢的心里,小姐就像亲妹妹一样。奴婢真心为小姐感到高兴。太子殿下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小姐千万不要错过了。”
“绿珠…”荀香反握住绿珠的手,笑道,“在我心里,你就像姐姐一样亲。你不愿说的过去,我不会问。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抓住自己想要的,不会像你姐姐那样。”
绿珠的手微微发抖,哽咽出声。荀香伸手抱住绿珠,轻轻拍她的背,“好绿珠,你也一定会幸福的。”
这一夜,荀香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敦煌,骑着马,在旷野上自由地驰骋。自回到凤都,嫁进皇宫之后,她一直都以为,今生再不会梦见这样的场景。没想到,那双原本长在自己身后被束缚的翅膀,又慢慢地舒展开来。
梦境太美,导致恶果之一是第二天睡过了头。当荀香火烧火燎地跑进读书殿的时候,淳于翌已经坐在里面看书了。
太子殿下今日红光满面,英俊异常,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对不起,我迟到了。”荀香低着头,站在淳于翌的面前,像个调皮捣蛋被先生教育的学生。
淳于翌抬头看她一眼,“不要紧,今日不读书。”
“不读书?”
“嗯。”淳于翌站起来,似犹豫了一下才说,“今日我要出宫去看萧侍郎,太子妃如果没事,同行吧?”
荀香很意外,“表哥怎么了?”
“听说是得了风寒,已经有几日没来上朝。”
荀香觉得很奇怪,前几天看见的时候,除了瘦些,明明很正常。怎么突然就会病到连朝都不能上呢?
“如何,要去吗?”
荀香本来要点头,又小心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淳于翌勾了勾嘴角,伸手轻按了一下她的头,转身走到门外吩咐道,“小顺子,准备一下,我和太子妃要出宫。”
*
萧于氏坐在萧沐昀的床前,闭着眼睛,一直不停地转动手里的佛珠。
郎中在一旁沉吟道,“少爷不久前受了点内伤,虽然不至于伤及性命,但加上此次来势汹汹的风寒,颇有些凶险,老夫一会儿再加重药剂,看看能否发挥效用。夫人,请恕老夫直言,此病由心而起,药石只能治标。”
萧于氏手中的佛珠忽然停住,只是一瞬,又继续转动起来。
郎中看好病,就背起药箱出去。书童江离出去相送。
萧于氏睁开眼睛,看着躺在病床上面容苍白的儿子,轻叹一声,“你这又是何苦?”
萧沐昀微微侧头,看着母亲两鬓的银丝,愧疚地说,“对不起娘,孩儿总是让您操心。本来应该侍奉在前,却反而要您照顾。”
萧于氏伸手覆住萧沐昀的手背,“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知道自己的分量。你能得到什么,上天已经注定。不要做超过自己能力的事情,娘不想见你辛苦,更不想你做傻事。”
“孩儿只是不甘。”
“你以为你愿意放弃自己的前程,公主便也同样愿意放弃金枝玉叶的身份,随你天涯海角地吃苦流浪?太天真!”
萧沐昀的瞳孔不由得收紧,“娘,您怎么…”
“江离是你的书童,也是萧家的一份子。娘虽然吃斋念佛,不再过问凡尘,但并不痴傻。我知道那日亓媛跪在门外,就是想跟从你去西凉。也知道你刚从大梁回来,便想进宫去见公主。你应该向公主提过要带她远走高飞,但却被她拒绝。否则你也不会一回来,就病成这样。孩子啊,□,空即是色。如若不放下,就不能停止痛苦。”
萧沐昀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床顶,仿佛置若罔闻。
江离在门外轻声说,“夫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驾临了。”
萧于氏一怔,起身道,“接驾。”
在荀香久远的记忆里,姨娘是个活泼并且幽默的女子,很是讨人喜欢。可自从姨父过世之后,姨娘再也没有笑过,终日里撵着一串佛珠,闭门诵经念佛。
“萧夫人,萧大人的病情如何?”淳于翌亲切地问。
“谢殿下关心。刚才郎中来看过,说只是风寒,没有性命之虞。”
荀香忍不住问,“姨娘,表哥从什么时候开始病的?上次我在宫中见他,还是好好的。”
萧于氏淡淡地回复道,“也许是在大梁呆了一段时日,回来之后便水土不服。太子妃无须担心。”
谈话间,几人便行到了萧沐昀的房门前。萧于氏抬手道,“沐昀就在里头。民妇就不进去了,太子和太子妃还请随意。”说完,行了个礼,便扶着陪嫁的老妈子,慢慢地走远了。
淳于翌回头吩咐道,“小顺子,你们都在屋外等候。”
“是。”顺喜把一种内侍和宫女,都带得稍远了一些。
“进去吧。”淳于翌牵起荀香的手,推门而入。萧沐昀跪在房中的地上,像一座冰冷的雕像。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下午和晚上一定努力两更。。。。。
重头戏快来了,要撒花哦。不然我会懈怠。

 

40第四十本经

荀香沐浴更衣完之后,和于氏坐在房中聊天,绿珠把丫环全都带了下去。
于氏泡了一壶清热的花茶给荀香,“最近在宫中可好?”
荀香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好呀。交了新朋友,也看了几本书。”
“和太子呢?”
荀香闪避于氏的目光。她记得进宫之前的夜里,娘跟她长叹过。内容大都是一些家常的琐事,核心思想便是要她留心别留情。自古无情帝王家,荀香也知道。皇帝是天底下最高高在上的男人,想要几个女人就有几个女人。太子也是如此。把幸福堵在他们的身上,太冒险了。可她愿意赌一次,哪怕会受伤,哪怕会一无所有。一生中也要有这么一次,为了某个人而不顾一切。不求有结果。
于氏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不要瞒着娘。从你们这趟回家,娘就已经看出来了。香儿,你自小生长在军中,不懂宫中的凶险。娘最希望你能好好保护自己。可是女人,最容易当爱情的俘虏,娘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荀香乐呵呵地拉着于氏的手,“娘是不是也当了爹的俘虏啊?”
于氏嗔她,“人小鬼大!你爹只有娘一个女人,到时候太子有三千个女人,看你怎么办!”
“啊?三千个女人?!三个女人我都觉得很头疼了。”荀香揉了揉额头,听到绿珠在门口说,“殿下?”
于氏连忙起身,恰好门打开,淳于翌走了进来。
屋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淳于翌的身上沾了些雨水。于氏行了礼,就退出去了,关上门的时候,深深地看了荀香一眼。她和老爷心里都明白,太子特别留宿在将军府,别有用意。当明日此消息传遍宫中,定然是一场轩然大波。她虽是一介女流之辈,所听所想却跟朝堂上的那些男人不一样。这个男人,不是等闲之辈。
荀香见于氏把门关上,一时有些疑惑,“娘怎么走了?”
淳于翌勾了勾嘴角,“不走,难道还要留下来,听我们夫妻俩说悄悄话么?”
“不是,娘总要给你安排一个住处吧?”
“为何?难道我今夜不是睡在这里?”
“啊?!”荀香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你睡这里?那我睡哪里?”
淳于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上前一把抓住荀香的手,咬牙切齿地说,“当然也是这里。”
“不对啊,我…”
趁着荀香没有说出让人更崩溃的话以前,淳于翌伸手搂住她的腰,狠狠地封住了她的口。少女沐浴完后的清香,和发梢湿漉漉的水珠,都为这个吻更添加了几分旖旎。薄薄的衣物下玲珑的曲线,仿佛是工匠精雕细琢出的心血之作。
当荀香觉察到一只手探入了衣服里面,直接接触到她的肌肤时,惊慌地想要挣扎,却被男人更紧地按在怀里。
淳于翌无法再忍耐。于公于私,他对这个身体的渴望,已经到了极限。
荀香想要惊叫,声音却全被堵在喉咙里。口中被一股狂风席卷,口水沿着嘴角滚落。她的衣物被褪至肩膀,而后是腰间,原本的抗拒和尖叫,都变成了难耐的呻、吟。她好像被按进了水里,不能呼吸,水不断地灌入她的眼耳口鼻,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压迫。
这是一种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感觉。在多年前的那个沙漠的夜晚,也曾经有一个男人强迫她臣服于他的怀抱。但那个男人在她的哭喊挣扎之下,最终放弃了那场角力即将赢得的胜利。
如今,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同样很清楚淳于翌要做什么。她挣扎,却并非不情愿。抗拒,却又心悦诚服。到这个坦诚相见的时刻,才真正明白,心里的某个地方,已经被这个人占据了。
“香儿,怕不怕?”淳于翌含住荀香的耳垂,呼吸粗重。几年前,他曾在青楼见过男欢女爱,但见过和自己亲力亲为,毕竟是两码事。
荀香双手捂着眼睛,身体微微地发抖。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都没有如此地紧张。
“我尽量,轻一些。”淳于翌说着,身下动了动,可只是刚刚开了个头,荀香就已经咬着手指头,连连吸冷气。淳于翌想要退出来一些,却被荀香按住肩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朦朦胧胧地望着他。
“翌,我不会退缩的。”
淳于翌本来有些紧张,被她这么一说,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怜又爱地说,“傻丫头,这又不是上阵杀敌,不要这么一本正经的。不过,你真勇敢。很少有女孩,在第一次的时候,敢这样跟她的男人说话。”他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用力,努力进入她初经人事的身体。
荀香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弓起来,承接那股力量。
策马奔腾的快意,驰骋沙场的血气方刚,她十数年的生命里,所能想到的那些精彩痛快的感觉,都在男人的进出之间,纷繁地演绎。直到他们一起冲上了云霄,浮坐于云端,那种痛和快乐才仿佛尘埃落定。
淳于翌把荀香紧紧地抱在怀里,亲吻她的头发,“香儿,弄疼你了吗?”
荀香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无比眷恋这个怀抱,无比依赖这个人。绣宁说的,可以为之生,可以为之死,她多多少少能够体会一些了。
“香儿身上的这几个伤口,都是打战的时候留下的吗?”淳于翌的手指拂过荀香身体上的几处伤痕,荀香“呀”的一声,伸手想要遮掩,“难看死了,不许看!”
淳于翌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哪里难看?这都是为我大佑洒下的热血,不仅不难看,相反很漂亮。”
荀香抬起眼睛,有些害羞地看着他,“真的吗?”
淳于翌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极少这样真切地笑。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像个邻家大哥哥一样亲切。没有面具,没有冰冷的距离,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荀香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说,“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笑得最好看,最温暖的人。”
淳于翌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吻住荀香的额头,“那从现在开始我会多笑,也只对你这样笑。以后我们夫妻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真的吗?”
“真的。”淳于翌拍了拍荀香的背,低声说,“你也累了,早点睡,好梦。”
“好梦。”
*
荀梦龙着一单衣立在窗前,独自出神。于氏把披风盖在他的身上,从后面环抱住他。
“他们可歇下了?”
“嗯。老爷,我心中总有些害怕。”
荀梦龙覆住于氏的手臂,轻声道,“敏儿,你怕什么?”
“早先,我只以为香儿嫁给一个不成器的太子,最多落个庶民的下场。可是眼下看来,太子非但不是不成器,反而是有韬光养晦之才。如今的平静,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吧?香儿和老爷,是否都能够全身而退?”
荀梦龙转过身来,按住于氏的肩膀,“敏儿,我非但不能退,还要尽全力守候东宫之位。退,则身死。”
于氏惊讶,用手捂住嘴巴。
荀梦龙轻松地笑道,“无须过度担忧。大佑的三个军权,东宫占了两个,就算炎氏家族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我们也没那么容易输。眼下最迫在眉睫的,倒不是炎氏,反而是徐望山一家。从李祭酒的这件事情上已经能够看出来,他们想要独霸东宫的野心。”
“你打算如何?”
“容我再想想。”荀梦龙扶着于氏走到床边,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我倒是有些意外,太子殿下到底看中我那傻女儿什么了?既然肯冒与徐家决裂这么大的风险。”
于氏掩嘴笑道,“你不是总在人后夸你女儿有多好多好,太子不过跟你想到一块去了而已。人家小两口现在浓情蜜意,也许正缱绻缠绵呢。”
荀梦龙吹胡子瞪眼睛,“那小子要是敢占了我的女儿,还让她伤心,管他什么太子皇帝的,我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老爷!大不敬!”
“哼!”
于氏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床帐,“早些休息吧,明日肯定有诸多事要忙。”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入v前的最后一个章节,总算在你们的唠唠叨叨之下,把这床单给滚了。
入v之后,会倒v,所以请抓紧时间看。
然后不管你们还不会不会继续支持(虽然平日就没看见几个人冒头),这些日子都多谢关照了。
鞠躬。


41第四十一本经

雨夜过后,天气大晴,凤都却暗流翻涌。
徐望山在家中听说了昨夜之事,气得摔碎了好几个古董花瓶。徐仲宣愕然之余,反而有些好奇。一个无礼粗俗的野丫头,当上太子妃已经是一件奇事,居然还被太子珍而重之地带到母家临幸了。
“爹,您先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苦心经营,一夕全毁。都怪你妹妹不争气!枉我费了那么多的心血!”
徐仲宣轻松笑道,“太子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孤军。只要没有了我们的支持,就算有那个在朝堂上说不上话的空壳子大将军,又有什么用?说到底,太子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连看人的眼光都没有。如果最后他当不上皇帝,也怪不了别人。”
徐望山坐下来,冷哼一声,“仲宣,你可知道就凭淳于翌的势力还有他的资质,当初为什么我会同意又菱嫁到东宫去?”
“爹,这个问题我也好奇。您为什么不选择得势的炎贵妃那边,反而要选择无权无势的太子这边呢?”
徐望山高深莫测地说,“因为皇上。”
“人人都知道,皇上跟皇后的关系一直很僵。皇后到死,皇上都没有去看过一眼。皇上对太子,也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满朝文武谁人不知?”
徐望山轻轻摇了摇头,“所以我说,你们年轻人,见识还是肤浅。试问,若真是一个不得宠的太子,如何能够在东宫安安稳稳地呆这么多年?你以为朝中几次三番要废黜东宫的风波,都是因为谁而平息下来的?”
徐仲宣吸了一口冷气,“爹的意思是,皇上?!”
“就是皇上。除了他,没有人能够保东宫安全。为什么我们徐家的女儿,进东宫只能当个良媛,我还没有任何怨言?因为太子妃之位,只能是荀家的,我们争不来。这是皇上为了给东宫保命,下得一招狠棋!”
徐仲宣如醍醐灌顶,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大佑的军权,掌握在敦煌的荀家,鹰城的月山家和湄洲的炎家手里。月山家和炎家都是古老的望族,东宫和娥皇宫各掌其一,势均力敌。然而这样,仍然不够保住太子的地位。只有加上屡建奇功,在军中威望极高的荀家,炎氏才不能轻易撼动东宫的地位。皇上这是要拿荀家,给东宫当靠山啊!可是爹,我不明白,皇上和皇后的关系明明那么僵,宫中也从未有传言说他疼爱太子,为何会如此处心积虑地为这个不受宠的儿子做这么多的事情?”
徐望山喝了一杯茶,抿了抿嘴唇,沉声道,“人人都以为皇上不疼东宫,包括东宫本人心里肯定也这么想。但是仲宣,今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皇帝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恰恰就是太子的生母,已故的惠庄皇后宇文云英。”
徐仲宣张大嘴,显然完全不信。皇后临死,皇上都没有去看一眼,这件事情,在宫中乃至民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厌恶至此,何来的爱可言?
“正因为深爱,所以容不得那个人背叛自己,容不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刺痛。相爱相杀,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否则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保护一个无所建树的太子,又为何在皇后逝世那么多年后,一直悬置中宫?所以我选的不是太子,而是圣心。只要皇上在世一日,太子便永远是太子,任何人都动不了他!”
徐仲宣恍然大悟,左边眼皮狠狠地跳了几下。爹说的道理,其实如此简单明白。就像当初大哥为了跟亓媛在一起,不惜与家族断绝关系,爹勃然大怒,罢朝数日。而后大哥战死沙场,一直健如苍松的爹一夜之间白了头。嘴上说徐家没有这个儿子,却把大哥的灵位放进宗祠供奉,大哥在家中的房间也每日都派人仔细打扫。所谓爱到深处,已口不能言。
“爹,我听说这次月山旭他们在西凉,查出了当日苏我河一战,杀害大哥的罪魁祸首,正是萧天蕴的飞鹰骑!他这次来凤都,我们一定不要放过他!”
徐望山立起来,背影好像一下子苍老很多。他两鬓的白发,眼角的皱纹,都证明他已经不再年轻。可他说话的声音仍然十分坚定,“我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那个让我儿子去送死的荀梦龙!皇帝要拿荀家当东宫的护身符,我偏偏要借这次兵制改革,把军权收回兵部!我要让荀梦龙那个老家伙知道,人一旦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便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
荀香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她浑身酸疼,好像第一次行军打仗之时,坐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一样的感觉。
身旁的枕头已经全无热度,淳于翌应该是早早就醒了。
荀香挣扎着要爬起来,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痕迹,像一颗颗饱满欲坠的樱桃。她的脸霎时变得比那樱桃还要红,想起昨天晚上炙热抵死的缠绵,总觉得脸要滴出血来。
她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那个人了。
“小姐,您醒了吗?”绿珠在门外问道。
荀香连忙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支支吾吾地应道,“进,进来!”
绿珠端着水进来,看到荀香的窘态,忍不住笑话她,“小姐,昨夜睡得可好?”
荀香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在冒烟了。
“说来也奇怪,太子一大早起来,就去厨房烧了一大桶的水。他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荀香下意识地摇头,忽然觉得身上干净清爽,一点儿也没有昨夜欢爱之后的气味,狠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他,他不会趁她睡着的时候,帮她把身子给擦了一遍吧?!那,那不是什么都被看光了?!
绿珠看到荀香的反应,脸上的笑意更深,也不再打趣她,“小姐快梳洗一下,起来吃饭了。今天是个顶好的天气呢。顺喜公公已经准备就绪,我们随时可以回宫了。”
荀香在绿珠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梳好了发髻。等她推门从房中走出去的时候,恰好看到淳于翌和荀梦龙从走廊那头走过来。荀香鬼使神差般地奔回房间,“碰”地一声关上门,只觉得心跳快得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淳于翌和荀梦龙走到房前,看到大门紧闭,一时有些疑惑。荀梦龙问绿珠,“小姐还没起床吗?”
绿珠忍不住捂着嘴笑,“起床是起床了。不过,不知道刚才看见谁了,又躲到房中去了。”
荀梦龙和绿珠不约而同地看向淳于翌,淳于翌一怔,心中已经了然。自己有这么吓人么?随即上前敲了敲门,唤道,“香儿,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