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俭知道她不擅长说谎,但也不想为难她,径自走回书桌后面坐下,抬头看她:“你跟凤子鸣的亲事既然已经定下了,你二人还是要减少见面。你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女儿家要矜持些。”
“可我会想凤哥哥啊。您要是将我明年就嫁出去,我们也不用偷偷摸摸地见面了。那么长的时间都不见面,我不是会害相思病吗?”萧碧灵嘟着嘴说道。
萧俭看着她,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这丫头打小被他骄纵,养成了如今无法无天的性格。幸好那凤家不过是没落的贵族,这也是他同意将萧碧灵嫁过去的原因。好歹崇义公府能够压得住他们。
萧碧灵出去以后没多久,吴氏便亲自过来了。但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窗外看着屋里的人。
他正在练字,英俊高大,跟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折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吴氏摸了摸自己的脸,反倒是她自己好像老多了。去泉州的人还没回来,她不知道夏初岚跟倩娘到底有没有关系,所以暂时没有告诉他。她在崇义公府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但就是走不进他的心。说白了他们之间当初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是她不小心动了真情。
年轻时争强好胜,凡事总要个输赢,到头来又得到什么呢?
吴氏叹了口气,转身离去。萧俭微微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继续若无其事地练字了。
***
下午几个吏部的官员来见顾行简,给他送节礼,顺便讨论明年各地到任的官员要派往何地的事。
夏初岚派六平代表相府去顾家送节礼,特意交代他要说是顾行简的意思。她自己跟思安摘了些梅花瓣,拉着赵嬷嬷去厨房做梅花蒸糕。赵嬷嬷的厨艺那可是比思安还要好,从小就会做各种美味的糕点给她吃。
赵嬷嬷听了夏初岚的描述,笑道:“姑娘上次打蛋的时候一定没有用力打匀,今天我来打,保管做得好。然后送去给相爷还有官员们吃,人人都知道相爷娶了个巧媳妇。”
夏初岚被赵嬷嬷说得不好意思,小声道:“嬷嬷,我才没有这么想。”
赵嬷嬷也不继续打趣她,卷起袖子,要思安打下手。夏初岚正在找鸡蛋,忽然看到木柴的地方动了动。她后退两步,叫了思安一声,眼睛盯着那些木柴。思安会意,连忙从旁边捡了个木棍,说道:“谁在那里?快点出来!姑奶奶的棍子可是不长眼的。”
那木柴堆动了动,一个瘦小的影子冒出来,嘴里还叼着一个馒头,怯怯地看着夏初岚。
“你是…”夏初岚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
陈江流把馒头从嘴里拿下来,小声道:“小的叫陈江流,是昌化人。之前跟夫人见过一次的。”
思安看到陈江流长得十分漂亮,像个女孩,皱眉道:“这王府里怎么还藏着一个姑娘?!”
赵嬷嬷也停下手中的活儿过来。她毕竟年长一些,看得到陈江流喉咙上的喉结,说道:“思安,这是个男孩子。”
思安更惊讶了,男孩怎么会长得这么漂亮?她走过去,陈江流还没有她高,一双眼睛十分纯净,如同山中的清泉。她道:“小家伙,你怎么在这里?”
陈江流微微脸红:“我,我饿了…”
思安道:“你中午没用午膳吗?”
“用了,但是不够吃…我从小就吃得多,但是到了这里,不想给崇明哥哥惹麻烦,还怕大人将我赶走,所以一直忍着。饿了几天,实在是受不了了…”陈江流摸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能不能行行好,不要告诉那位大人?他好像很不喜欢我。”
夏初岚猜测陈江流口中的大人说的是顾行简,顾行简不喜欢他么?她觉得这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孩子罢了,便说道:“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说一声,府里保证你能吃饱。”
陈江流点了点头,向夏初岚身后看了一眼:“你们在做什么?我可以帮忙吗?这个府邸好大,却看不见几个人。平日崇明哥哥也不让我乱走,我只能跟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说话。”
思安“噗嗤”一声笑出来,走到夏初岚身边,低声道:“姑娘,这个孩子还蛮好玩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当着陈江流的面,夏初岚不好细说,只对思安摇了摇头,思安便没有再问了。赵嬷嬷把陈江流叫到身边,教他做梅花蒸糕,陈江流天赋极高,第一次做居然比夏初岚做得还好。等到蒸糕出炉,三个人围着那精致的蒸糕看,简直跟果子店里卖得一样。
“你以前做过吗?”夏初岚侧头问道。
陈江流说:“小的以前饿了就自己做东西吃,还会点缝缝补补的针线。夫人以后若是有吩咐,也可以让小的做。”
夏初岚点了点头,可比她强多了。她拿了块蒸糕尝,浓淡适中,也不是很甜,便让思安给顾行简他们端去了。
几位官员说了快一个时辰,正有些口干肚子饿,看到侍女们端来糕点和茶水,各个喜笑颜开。顾行简一看那盘子里点缀着梅花瓣的蒸糕,就猜出不是夏初岚的手艺,他拿起来尝了一口,比秦萝做得还要好吃,唇齿留香。他听到官员们纷纷称赞,还问是不是夫人的手艺。
他只能替夏初岚认了下来,好歹得帮她博个贤惠的名声。
谈完事情之后,顾行简让南伯送官员们出府,自己则翻看官员们的调任的名册和考绩。南伯回来告诉他:“相爷,有个小黄门求见。”
顾行简让南伯将小黄门带进来。那小黄门是皇后宫里头的,一见顾行简就说道:“相爷,不好了。王大人要弹劾恩平郡王,这会儿折子已经摆到皇上的御案前,您快想想办法吧。”
顾行简不慌不忙地问道:“王大人为何弹劾恩平郡王?”这王律就是当初因为吴志远的事情弹劾他,后来又在四方馆前辱骂他的那位铁骨铮铮的谏臣。若是搁在以往的朝代,侍奉其它的君王,估计早就死上几回了。偏偏本朝有太/祖遗命立碑于太庙,一云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之人。一云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故而历任皇帝都恪守。
小黄门迟疑不决。皇后娘娘也是刚知道此事,正叫了恩平郡王进宫询问,具体的情况他也不知道。
小黄门如实地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相爷,您可得救救王爷。否则事情闹大,皇上那边恐怕会降罪。”
若此事不关夏家,顾行简倒不必置身其中。但现在事情闹到了皇上面前,不仅恩平郡王会有麻烦,夏初婵和夏家以及夏柏青可能都会受到波及,他不得不想应对之策。
“你先回宫吧,我晚点也会进宫一趟。”顾行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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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高宗站在垂拱殿上, 怒气冲天。所有内侍宫女都陪着赵玖跪在殿中, 一起劝皇帝息怒。赵玖试图解释, 可盛怒之下的高宗,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的继承人之一在扬州期间居然闹出这样的丑事,还被言官弹劾, 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父皇, 您听儿臣解释。儿臣不是故意如此, 只是…”赵玖以头抵地,急切地说道。
高宗手指着他, 怒斥道:“朕不想听你解释!你利用职务之便与官员宴饮, 还与民间女子苟且, 你将朕和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亏得朕对你信任有加, 你就是如此回报的!”
赵玖瑟瑟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以为只要他不说,这件事扬州那些官员也有份, 没人敢捅到皇帝面前。哪里想到会被王律知道, 一封弹劾的奏疏摆在御前, 引火烧身。
“皇后娘娘驾到!”门外的内侍高唱了一声,吴皇后快步走入垂拱殿,跪在赵玖的身旁:“皇上,请您息怒。”
高宗哪怕再生气,也顾念着与皇后多年的夫妻之情。更何况吴皇后曾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守护着他,他不忍迁怒。
“皇后,你这是做什么?”高宗负手, 皱着眉问道。
吴皇后伏拜了一下,然后对高宗说:“皇上,左拾遗大人没有弄清状况,这件事臣妾知道得最清楚,还是由臣妾来说吧。实际上玖儿一回都城就告诉臣妾此事,他与那女子也并不是苟且,而是郎情妾意,本就要纳入王府的。只不过那日皇上说要给他选妃,他怕正妃没有进门,先纳妾不妥,所以才没有说。”
高宗坐在御榻上,看着赵玖问道:“你母后所言,可是真的?”
赵玖连忙说道:“千真万确。儿臣并没有强迫那名女子,而是真心地喜欢她,想要将她纳入王府。然而还没有等儿臣禀明,父皇便说要选妃,还属意李将军家的姑娘。儿臣怕说出来会伤了李家的情面,打算缓一缓再纳扬州认识的那位姑娘入府…”
高宗手摸着龙头扶手,看着跪在殿上的众人,平复了一下怒气,说道:“皇后和其它人都先起来吧。”
众人谢恩,吴皇后扶着女官站起来,赵玖还老老实实地跪着。
高宗让其它宫人都退下去,只留了董昌,吴皇后和赵玖三个人。他沉声道:“你倒是说说,那女子是何来历?她可知道你的身份?”
赵玖老老实实地说道:“她说自己是绍兴人,名叫婵儿。当时画舫上有许多官员,儿臣也没有表明身份。但儿臣一直在查扬州的案子,还没顾得上调查她的身份。应该只是普通的商户出身。”
高宗的面色仍是很凝重,吴皇后说道:“皇上,玖儿这个年纪,府里还没有什么体己的人,本来臣妾也是想安排两个宫女先住到府里去伺候他的。既然他和那个姑娘两情相悦,并不是王大人说得那么不堪,不如就将那姑娘先收进王府里,帮着照顾玖儿的饮食起居,您看如何?”
原本郡王纳一两个妾,也并非大事,用不着高宗亲自过问。高宗气的是王律的折子上说得有理有据,指证赵玖是强污了民女,败坏皇室的名声,他这才大发雷霆。
他也不是不开明的人,年轻男子血气方刚,也需要发泄,不因私废公便可。但这些毕竟只是皇后和恩平郡王的一面之词,他还是要亲自调查一番,再做决断。
“你们先退下吧。”高宗挥手道。
赵玖暗暗松了口气,跟着吴皇后从垂拱殿内退出。赵玖低声对吴皇后说:“母后,刚刚好险。”
“这次多亏了顾相的计策。你父皇必定会派人去扬州还有绍兴调查,你可有对策?”吴皇后执了他的手腕说道。
赵玖抱拳道:“母后放心,扬州的官员都有把柄在儿臣手上,而且当时也是他们逼儿臣就范的。若是事情闹大了,对他们自己也没有好处。至于那位姑娘,也是真心喜欢儿臣。若跟她说能够入王府,她自然会跟我们的说辞一样。只是儿臣觉得奇怪,这件事是怎么被王律知道的?”
吴皇后叹了口气说道:“眼下朝堂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就等着抓你的错处,有人故意将实情透露给王律的也说不定。王律是出了名的铁骨,不怕死,你父皇也不能拿他如何。往后你行事可要加倍小心,万不可再鲁莽。”
“儿臣晓得。母后为儿臣的事辛苦奔波,儿臣都记在心里,将来必定加倍孝顺母后。”赵玖扶着吴皇后的手臂,诚恳地说道。吴皇后未生育,以后的希望也都寄托在赵玖的身上,自然要竭力保他。听到他这么说,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两个人一起朝前走去。
高宗还坐在殿中沉思,董昌奉上茶,轻声问道:“官家还在想恩平郡王的事情?”
“你觉得他们刚刚所言和王律在奏折上所言,孰真孰假?”高宗边喝茶便问道。
董昌扯了扯嘴角:“官家这可是为难小的了。小的愚笨,实在看不出来。”
高宗抬眸看了他一眼:“你从朕是康王的时候起,就一直随侍朕的身侧,这么多年了,耳濡目染,不会不知道一点。说说吧,说得不对,朕不怪你就是。”
董昌眼珠转了转,然后才说:“依小的看,两边都不可尽信。言官平日里就是捕风捉影,抓着百官的错处不放,有夸大的成分也未可知。至于皇后和恩平郡王,本来就是荣辱与共的关系,维护也是正常的。只不过小的听说两位郡王这些年过得清苦,也养不起什么下人姬妾,普安郡王还自己种菜吃,连终身大事都被耽搁了。此番算是遇到一个心仪的女子,郡王年轻气盛,把持不住,也并非大错。”
高宗点了点头,将茶碗放在一旁:“朕跟你想的大体一样。”
董昌赔着笑道:“那说明小的还能猜到几分圣心。这些年在官家身边,也不算白呆。”
高宗也忍不住笑,瞥他一眼:“老狐狸。”
“官家谬赞。”董昌抱拳道。
…
顾行简没有告诉夏初岚宫中所发生的事情。过了几日,他告诉夏初岚,夏初婵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不久就要进王府了。
她好奇地追问事情的始末,顾行简也没有多说。他跟皇后交换了条件,这件事当然不能告诉她。
婚假结束,顾行简每日都要去政事堂处理政务,变得异常忙碌。常常早出晚归,有时候夏初岚还没有醒,他便已经走了。而等他回来已经夜深,她又睡着了。
这天夜里,夏初岚特意强撑着精神等他回来。他沐浴之后爬上床,将她搂在怀中。她睁开眼睛,轻轻叫道:“夫君。”
“你还没睡?”顾行简低头,诧异地看着她。
夏初岚抬起双手捧着他的脸,总觉得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又没有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想跟你说说话。否则明日醒来,你又不在了。”每次早晨醒来,身边空荡荡的感觉并不好受。以前她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如今好像习惯依赖他了。
顾行简失笑,这口气颇有几分闺中怨妇的味道。难得她没用敬称,便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嗯。你想说什么?我陪你。”
“你年后是不是要去兴元府了?要去多久?”
“兴元府路途遥远,恐怕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才能回来。”
夏初岚总觉得这时间太漫长了,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你?”顾行简顿了一下。
“嗯,我可以穿男装,给你当书吏,如何?刚好兴元府我都没去过。听说那边会下雪呢。”夏初岚期待地说道。她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雪对于她来说,可是稀罕的东西。
顾行简原来也有过带着她去的想法,毕竟新婚就分开那么久,实在有些难受。可他又觉得那边的条件不比都城,她身子娇弱,恐怕受不了舟车劳顿之苦。眼下她主动提出来,他不由说道:“夏家的事,你无法完全舍下。而且那边靠近边关,条件十分清苦,你还是留在家中吧。”
“夫君的意思是,我是个吃不了苦的人?”夏初岚不悦地说道,“夏家原本在那一带的生意都中断了,我也想过去看看情况。你若不带我去,我便自己跟着商队过去。”
顾行简本也没打算她乖乖听话,眼下见她颇有几分要上房揭瓦的意思,便将她拉过来,压在身下,抬着她的下巴说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威胁为夫?商队里头鱼龙混杂,你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去?我不准。”
夏初岚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唇已经被他堵住,中衣的系带也被他用力扯掉了。她被吻得意识模糊的时候,只听到他在耳畔低声道:“岚岚,一会儿别求饶。”
夏初岚后来真的求饶了,懊恼真不该触他的逆鳞,被他用各种姿势顶入。他平日百般宠着她,爱护她,但在原则问题上是绝对不会让步的。所以不管她后来怎么求饶,他都铁了心似的,没有停下的打算。
这一夜,她再也没有机会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的卡死了,要大佬们久等啦!
第99章
几乎能闻听鸡鸣的时候, 夏初岚全身汗湿, 头无力地靠在顾行简的肩膀上, 低语道:“夫君,真的好累…改日再继续吧…”
顾行简忍不住低笑。他正抱坐着她,她的双腿分开在他腰的两侧, 方便他进出, 他的那处还被她的温热包裹着, 蓄势待发。他低头靠在她的脸上,一边亲一边问:“以后还敢不敢自作主张了?”
她虚弱地摇了摇头。他的体力真是太惊人了, 跟瘦削的外表一点都不相符。估计一连数日没有亲热, 他也忍得很辛苦。只是白日那么多政事, 晚上居然还有如此精力折腾她。
顾行简这才退出来, 抱起她去净室。他今夜虽然换了几种姿势,但是并没有下狠力气,所以她像被海浪一波一波推到最高, 其实是很舒服的, 但就是有些体力不支。
顾行简放好水, 先把她放进木桶里,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夏初岚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一下,他又把她捞回来,搂在身前:“乖乖地泡一会儿。”
反正她的身子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
他的身上很结实,她靠着他的胸膛,静静地看着冒热气的水面, 没有再逃开,而是问道:“那我可以跟夫君一起去兴元府吗?”
顾行简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件事,亲了亲她的发顶说:“嗯,带你一起去。”
夏初岚高兴地转过身,仰起头吻他。两人的呼吸又变得凌乱而滚烫起来,顾行简的手伸到水面底下,抚摸着刚刚交合的地方,她的身体紧绷,抓着他的手臂:“不要…”
他低声说道:“我只是看看有没有弄伤。”他的手指轻轻抚弄着那两片花瓣,她仰头发出一声呻/吟,身体忍不住战栗。
等清洗完,夏初岚真的睁不开眼睛了。她靠在顾行简的怀里,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入眠。顾行简却睡不了多久了,看着她的睡颜,视线落在被他吻得十分红润的小嘴上,轻轻笑了笑。
怪不得阿兄跟秦萝圆房以后,秦萝立刻就怀上孩子。生下瑞儿没过多久,又怀上了。他以前总觉得女人是多余的,他并不需要。可现在将她抱在怀中,压在身下,才知道男女之间的滋味有多美妙。
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孩,花一样的身子,芬芳美丽,简直如同蛊,让人欲罢不能。他这几日在政事堂议事的时候,时不时都会分心想她在做什么。真是恨不得将她变小了揣在怀里,随时随刻带在身边。
相府在内城,倒不用像住在外城和郊外的官员一样,早早起床。但顾行简一直都是中书省到得最早的官员。每当其它官员走进官厅的时候,都能看到宰相大人已经坐在那里批阅公文了。
三日一次的中书论政,官员或站或坐,挤满了政事堂。户部的一位刘姓官员正在对茶税的事侃侃而谈,众人发现宰相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那名户部的官员停下来,小声问道:“相爷,您有在听吗?”
顾行简看向那名官员,淡淡地说道:“你接着讲便是。另外贴射法是淳化二年设立,而不是淳化三年。废止是在天圣元年,而不是天圣二年。讲之前最好将国史或者相关的文献阅读清楚,免得误导旁人。”
那官员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连忙应是。
议政结束以后,张咏跟门下省的官员一起走出政事堂。官员们在他身后议论:“刚刚明明看到相爷走神了,没想到他竟然将刘大人的话都听进去,还将他的错处找出来。刘大人本来想在论政的时候好好表现一番,这下反而出了丑。”
“是啊。相爷真厉害,所有法令的沿革变更他都如数家珍。怪不得他执政中书以来,国库扭亏为盈,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了。”
张咏负手笑笑,没有说话。这有什么?那人以前在国子监的时候,曾与五个高手下盲棋,杀得他们节节败退,一心多用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倒是他很少在议政的时候走神,难道也在想两位郡王的事情?
顾行简坐在官厅里面,十个书吏在屋子里分捡文书,稍后将它们送到各司部。一个穿着绿袍的官员进来,对顾行简拜道:“相爷,下官是秘书阁的官员,奉钱大人的命令,前来送东西。”
顾行简走到旁边无人的偏堂,那官员从袖中抽出一张叠好的纸,恭敬地呈上:“大人查了数日,在前朝的起居注里发现了有关这块玉佩的记录。应该是萧家的东西,世宗皇帝亲手所刻。”
顾行简皱眉,竟然是萧家的东西?那就说明岚岚可能与萧家有关。
“我知道了,此事暂时不要告诉别人。”顾行简挥手让那绿袍官员退下,独自坐在椅子上沉思。萧家是前朝的皇族,身份十分敏感,皇帝对他们也一直是敬而远之。至于把萧昱收入皇城司,名为重用,实则是监视。若他也跟萧家的人扯上关系,只怕皇帝与他之间会产生微妙的变化。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决定先将此事隐瞒下来,只派崇明继续暗中调查。
***
夏静月到相府来送节礼,夏初岚很高兴,留她吃午饭。夏静月问道:“三姐姐,我听说四姐姐很快就要进恩平郡王府了?”
夏初岚点了点头:“应该在年后吧。郡王府和夏家都在准备这件事,她那肚子,三个月以后就藏不住了。”
“唉,李家姑娘最近都不理我了。我昨日与她打招呼,她看到我就走开,连带平日几个交好的小姐妹也对我指指点点的。我都不好意思去上课了。”夏静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