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龙…"我心软了,不可窥见的内心深处,有一处地方被剥开,透出隐隐绰绰的光线。
他的眼眸深不见底,还有一种不属于他平日的迷乱。
他看着我,又好像不是看着我,只呢喃般自语。
"小葡萄,龙宫只有我一个人,很寂寞。回头的时候,再也看不见你了。"
我咬着嘴唇,眼泪一下子就滚到眼眶里面。原来他没有忘啊…我以为时光只被我一个人记住了。原来,是真的有两颗心,在共同守护着的。
他把我拥进怀里,极为温柔地说,"小葡萄,那时,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你睡过去了,所以没听见,是不是?"
"恩。很长呢。"我不忍心推开他,更不忍心伤他。记忆中最为芬芳的少年,依然如白玉兰一般,开在我豆蔻年华的枝头。
"那现在告诉你。"他执着我的手,有股小孩子的执拗,"葡萄,我不想带着你玩,我想娶你,想把你吞进肚子里,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我的泪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地滚落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我想要很久的那句承诺,原来多年以前,他就已经立誓般地许给了我。是啊,谁说从小到大他没说过喜欢我,都是我一厢情愿?明明,我们是两情相悦。从那么小的时候开始,小白龙就说要娶我了…可是。我松了他的手,退开一点,摇头,"小白龙,太迟了。太迟太迟了。"
他淡淡地笑,有些凄凉,"我知道,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你…为什么拒婚?霓裳不好么?"
他别过头,"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娶她。"
"我不懂,小白龙,我真的不懂。既然你不喜欢霓裳,为什么要疏远我?又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别人?"我狠狠地摇他。他的眼底有死水一样的冰凉,却再不肯说一个字。
我气得转身就走,他伸手拉住我,一把抱进怀里,然后不由分说地吻了我。
直到这时,我才尝到他口舌间的酒气。他身上的香那么清冽,连烈酒都污染不了。我伸手拍打他的胸膛,他却发了狠似地,越发抱紧我,一只手按着我的后脑不让我躲,直把满嘴的酒气都渡给我。
"葡萄,不要离开我…就算不能靠近你,也让我呆在能看到你的地方…他们太残忍了。"他磨着我的唇瓣,低声说,"那年,我为你种了很多很多的紫藤花,我想待开春让你欢喜。连杜雪衣都说它长得像葡萄啊…"
他醉了。平日里那么自持的一个人,把自己醉到了这般田地。
我的心乱了,像是绞在了一起。连推他的手都没有力气再动。
几片乌云移了过来,月亮的光芒黯淡下去。我越过他的肩头,仿佛看到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就像破裂掉的琥珀光。
我连忙推开谢明岚,再往那个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刚刚所看到的,好像只是错觉。
而此刻,谢明岚无力地倒在了我的肩上,终是不甚酒力。
没过一会儿,小陆子跑了过来,看到我正扶着谢明岚,吓了一跳,"公主!"
"小陆子,你来得正好,谢侍郎醉的不轻,你快帮忙。"
小陆子连忙过来扶住谢明岚,我总算轻松了一些。
"小陆子,你怎么找来了?"
小陆子看我一眼,"驸马说公主在这里,要奴才来看看。"
我的心漏跳了一下,急忙问,"驸马呢?"
"酒席散了之后,就离开了。奴才不知道。"他回答得很小声。凭他的脑袋瓜,肯定已经猜出了几分。
"你把谢大人送回房去。"我丢下一句话,就拔足狂奔。
宴席早就散了,园子里都是收拾残局的下人。房间,书房,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怎么也找不到李悠。我慌了,又四处问下人,他们全都摇头说没看见。我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满脑子都是他的眼神。那不是悲伤,不是难过,甚至连失望都谈不上。而是好像我亲手毁掉了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马房来。只是下意识地移动着脚步。
乌云越来越密,空气里浮动着雨前的沉闷。
我看到一个人靠坐在马槽上,手里举着酒瓶,仰头看着天空。
我心下大喜,连忙跑过去,"原来你在这里呀。"
他却没有看我,而是继续喝酒。他的身边已经堆着好几个空的酒瓶,酒瓶上贴着红条子写着七步倒,百里香…全是烈酒。
"悠…"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向他解释。嫁给他几个月,从来没见他饮酒。他爱喝茶,爱清淡的食物,身上的味道总是干干净净的,从来不会像这样一身酒气。好像一个自暴自弃的人。
他又要举起酒瓶喝酒,我连忙抢下来,"别喝了!"
他不说话,曲起一只腿坐着,表情淡淡的,跟平时好像没有什么差别。
"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握着他的手,他也没有抗拒,只是波澜不惊地说,"没有。"
"谢…大人只是喝醉了。我们没有什么的,真的!"
他看着我,用一种安静到令人心慌的目光,然后慢慢地把手从我手中抽走,站了起来。
"悠?"
他走进马房,把皮皮拉出来。皮皮好像已经歇下了,被他弄醒,显得有点暴躁,不停地往后屈着马身。
他姿势不稳地上马,勉强坐直,看样子是要深夜骑马出去。我看他好像已经醉了,摇摇晃晃的,这样出去很危险。我知道他心里堵得慌,肯定不听我的劝,索性就一屁股坐在马前。
皮皮的马眼,疑惑地看着我,还眨了眨。
他骑在马上,我坐在马前,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中间还隔着一匹无辜的皮皮。
它有点不耐烦了,一直用前蹄刨着地上的土。
最后,他翻身下马,径自从我身边掠了过去,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好像我是他不认识的路人甲。
我怒了。气呼呼地冲回房,把那些古董花瓶还有玉石什么的,全摔了个粉碎。小陆子几次在外面试图阻止我的暴行,还不停地报着我摔烂的东西的价钱,最后我一个飞脚,却踹到了凳子上,顿时痛得嗷嗷大叫。
小陆子连忙跑进来给我看脚,我气不打一处来,"你说那人怎么就那么能闹别扭?我不就跟谢明岚什么什么了吗?他至于吗他?装作不认识我?当做没看见?!"
小陆子哀怨地看我一眼,"奴才只不过看了您一眼,就被打了十大板。"
"死奴才,你不给我添堵心里不乐意是吧?"
"奴才不敢。不过驸马着紧公主,公主跟谢侍郎本来就是那样的关系,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吧?公主,您该不会跟谢侍郎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恰巧被驸马爷撞见了?"
我沉默,如果接吻算不该做的事…可是,可是小白龙醉了啊,我是被迫的呀,他怎么就那么小气!
小陆子最了解我,知道我沉默不是词穷,而是理屈了,所以也就不说话了。
这时,小东在门外俯了□,低声说,"小的请王妃去看看王爷。"
"不看,正吵架呢。"
小东抬头看我,一副了然的神情。他恭敬地走进来,把一个棕色的小瓶子放在我身边的桌子上,"王爷情况不太好,不让小的进屋子,更不让小的碰。"
"怎么了?"我紧张地问。
"王爷从小就有一个毛病,喝了酒之后,身上会起红疹子,疼痒难当。所以王爷不能饮酒,平日里除非应酬,也是滴酒不沾的。最多喝一些果酒。"小东顿了一下,一副看着罪魁祸首的表情,"托杜大人说,王爷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饮了很多的烈酒,身上一下子长了很多的红包,如果不及时涂药,一旦化脓,可能会引起发热或者伤风…"
我没心情再听他说下去,拿起桌上的药瓶就朝李悠的书房奔去了。
门没有锁。整个陇西王府,除了我,大概也没有人敢随便进他的书房。
他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好像没听见我进来。
我走过去,看到他只着了一件单衫,脖子上俨然长着一个大红包。他正要伸手去挠,我一把抓住,"别乱来!"
他睁开眼睛看我,慢慢地坐起来,把单衫掩好,好像我在轻薄他似地。
"看都看过了,摸都摸遍了,有什么好遮掩的!"我没好气。
"王妃,请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他淡淡地说,又扭过头不看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在心中鞭策自己,暖暖,今天晚上的事是你不对在先,你得受着这人的大爷脾气,你得给他涂药,忍住!
我把药瓶上的红塞子拔掉,谄媚地说,"王爷,我们先来上药,然后再解决私人恩怨,好不好?"
"不好。"
"你看,那么好的皮肤,长了大包多难看啊。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着想吧?摸起来,亲起来的时候,多不方便啊。"
某人无语。
"来,外公配的药,很舒服的。"我伸手去拉他的领子,他躲开,我又坐近了一点,他再躲开。
"李悠,你别逼我!"我怒了,一掌拍向床榻。嘶,真疼。
他依然淡淡地坐着,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月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他的脸上,白得像雪。我最怕他这样沉寂的目光,跟第一次在南湖上相遇的时候一样。好像所有的东西都不在他眼里。不是他要不到,而是他不想要了。
"说了是意外,是意外,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大不了给你打一下啊!"我伸手给他,像在赤京的时候,他做的一样。虽然幼稚,但是很真诚。
他轻轻推开我的手,淡淡地说,"回去吧。"
我真的生气了,我宁愿他发怒,我宁愿他骂我几句,也不要他这样冷冷冰冰的态度。让我觉得自己像被他抛弃了一样。
我一把扑过去,推倒他,恶狠狠地坐在他的身上。"我告诉你,我嫁给你,就是你的人了。你娶了我,就是我的人了。现在不许反悔,绝对不许!"
我越想越委屈,索性趴在他怀里,哇哇大哭,"小白龙喝醉了,他平日不那样的…但是我们认识太久了…小白龙有好多苦,他不肯告诉我…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反正不是你想的什么!"我继续语无伦次地说,"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你不能因为这样就不要我了。哪有人这样吃醋的嘛!被吃醋的人一点都不高兴,反而要难过死了…难过死了啦!"
我揪着他的衣襟擦眼泪,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伸手抱我,"知道怕了?"
"呜哇"我哭得更大声了。
他摸我的头发,下巴靠在我的头顶,"暖暖,你就是仗着我舍不下你。"
"什么叫我仗着你舍不下我,我舍得下你吗?"我啃他的嘴唇,"醋坛子!醋缸子!醋桶子!你就不会大度一点吗?"
"王妃,我是正常的男人。谢明岚吻了你!我要怎么大度?"
"吻了怎么了?你不会想象成我被蜜蜂蛰了一下吗?"
"…换我被别的女人亲一口试试!"
"什么?你敢!你敢我就死给你看!你敢,我马上就跟谢明岚私奔,永远消失掉!"
"…"
"瞪我干什么,告诉你,这是原则问题,我是正常的女人,这种事情没法大度!"
他不跟我争论了,直接把我压在床上。
事情的最后,大腿用暴力强行镇压了胳膊的起义。胳膊当然没忘了给大腿长包的身体涂药,可是涂几个地方就被镇压一次,涂几次就被镇压几次,于是胳膊和大腿终于发现了外公和小东的险恶用心…
作者有话要说:吐血码到现在,蹦跶去吃饭~
姑娘们,我想死你们啦~
39.加入
我真的被李悠榨干了,要不是那云死拖着我去练球,我能睡上一整天。
到了我们固定练球的地方,明之,小齐和陆有之已经对踢开了。这三个人的蹴鞠都不错,我很放心,反观我这边这位异常积极的人,就实在不怎么样了。
"那云,我说了几次,不要用鼻子顶球!"
"用手抱球是不对的!"
"那云,我在传球,你要接住,不是跑啊!"
分开练球的时候,那云的不足还没有完全体现出来,一旦五个人组合起来,配合传球,那云明显就跟不上节奏了。
我惆怅,惆怅得多吃了很多。李悠本来就吃得少,看到我一副饿死鬼的样子,就主动把自己的米饭又拨了一半给我。他不爱吃饭,可是外公每次都盯着厨房给他上满满一碗,他这下是找到解决的方法了。
桌上的菜被我横扫得差不多了,只有红烧鲤鱼没动。他把红烧鲤鱼最肥的那一块肉夹到我碗里。
小东说,我没来之前,李悠最爱吃的就是鱼,无论什么做法,一顿饭都能吃下一整条,只剩下鱼骨头的那种。我来了之后,知道我也爱吃鱼,他每次都把好肉主动夹给我吃。真是太贤惠,太体贴了。
饭后的水果是葡萄。我喜欢把葡萄整粒吞下去,不吐籽儿。李悠则喜欢把皮仔细地剥掉,然后慢吞吞地嚼烂肉汁,把籽儿一个不落地吐出来。
我本来乖乖地坐在他的对面,把自己的那碟葡萄三下五除二吃完之后,就拼命挪到他的身边,巴巴地看着他面前水灵灵的葡萄,直流口水。我伸手去拿,他拍了我的手背,我疼地缩回来,"我要吃葡萄!"
"你已经吃过了,这是我的。"
"你的就是我的!"
"暖暖,你太霸道了。"
我才不管那么多,对着他手上剥好的那粒葡萄就咬下去。他的手指上都是葡萄汁,我就抓过来舔了舔,吃得津津有味。末了,觉得不对,抬头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本来在旁边收拾碗筷的下人都消失得精光。
李悠看着我,声音暗哑,"你这个坏孩子。"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已经低下头来吻住了我。
他轻舔我的嘴角,我乐得咯咯直笑。本来还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后来索性坐到他的腿上。他的手很熟练地滑进我的裙子,我意思意思地抵抗两下,就由着他去了。反正我现在脸皮厚得很,要不是李悠不同意我在房间以外的地方把他扑倒,我们的光辉战绩应该已经遍布整个王府了。
正胶着得难舍难分的时候,门外的脚步声急急收住。我侧头看出去,发现是小东,正背对着我们看天空。
我扯李悠的袖子,指着门外的小东笑。
"小东。"
"是,王爷。"小东这才转过身来,头快垂到地上去了。
"王爷,你身上的大包好了吗?掀开衣服,给我检查一下吧。"我故意说得暧昧不清,见小东抬手擦了擦汗,好像很尴尬地杵着。
近来王府的下人都养成了好习惯,一见到我靠近李悠,或者李悠靠近我,就会消失得很干净。无奈小东是头头,大小事情都要他经手向李悠汇报,所以我们亲热的场面总是被他这个还没开苞的小男人撞见,闹得他面红耳赤,恨不得遁地逃走。
李悠点了一下我的额头,用口型说,"别闹。"
"王,王爷…蒙塔王子到了。"小东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我看他那个样子,觉得很是好笑,可是下一刻,我直接蹦了起来,"谁,谁到了?"
小东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龟兹国的蒙塔王子。应王爷之邀,来炎凉城做客…"
李悠打断他,"小东。你最近的话太多了。"
"是王爷,小的又多嘴了。"
我大喜过望,一边往外跑,一边说,"王爷,下个月你生辰,本王妃一定送你一份大礼!"
等我赶到练球的地方,发现围了很多的下人。托杜和那云在凉亭里面喝茶。
"这里这里!"那云招手让我过去。
"这是怎么了?"我回头往众人围观的地方看,只看到球在半空中飞过来,飞过去。
托杜摸着下巴说,"人生一大乐事,就是棋逢对手。"
"外公,你都不说说你家的阿尔斯兰,真不守信用。明明答应过不插手我和蒙塔的事情,怎么又把蒙塔叫来了?"
我连忙说,"那云,我家王爷只是请蒙塔王子来做做客而已。"
"瞧瞧你!"那云伸手戳我的额头,"你脸上的表情可以不要那么甜蜜吗?阿尔斯兰家的媳妇!"
我被她说得脸红,就做了个大鬼脸。此时,人群稍稍散开了一些,我看到谢明岚和蒙塔正在对踢。这是蹴鞠的一种打法,叫白打,只踢花样,看起来精彩。
谢明岚是赤京的公子哥,赤京时兴的东西,他全都会。马球,投壶,蹴鞠,而且样样都是好手。他自己家就养了很多的鞠客,有的时候也会。当然,赤京第一金每次出手都是我一整年的月钱。宫女们说起来的时候,一脸恨不得投奔谢家的表情,搞得我这个皇宫里的小半个主人很没面子。
再看蒙塔,踢球的动作也很娴熟,跟谢明岚几乎不分高下。燕归巢,转乾坤,耍的是有模有样。蹴鞠在赤京风靡,而到过赤金的使臣多少都会把这项运动带回自己的国家。所以别的国家也有蹴鞠高手这件事,一点都不稀奇。
在全国的蹴鞠比赛,山岳正赛中,得胜拿名旗下山的,也不乏别的国家的人。
谢明岚的姿仪是从小就训练出来的。就算是玩蹴鞠这样极消耗体力的活动,也能耍出谢式的风雅来。我看他们两个踢得难分高下,围观的众人不断拍手叫好,连那云到站到椅子上呐喊助威。
终于,蒙塔一手举球,微微欠了□,而谢明岚双手抱拳,说"承让"。
人群渐渐散去,谢明岚和蒙塔双双朝我们这里走过来,小齐在他们中间当着翻译。我看到谢明岚,还有些别扭,就借口有事先走,但谢明岚开口叫住了我,"六公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我回头看了眼那云和蒙塔剑拔弩张的状况,想想留下来也许头更大,就答应了谢明岚。
我们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在花园里,谁都不先开口。
最后,还是他先说,"公主,需要臣帮忙吗?"
"恩?"我假装听不懂。
"听陆公公说,公主要跟突厥的巴里坤比赛。那云公主的球技似乎…不太好。"
"哦。这件事啊,如果你肯帮忙,当然最好不过了。"
他疏远有礼地点头,忽然给我跪了下来,行了个很郑重的君臣之礼,"微臣昨夜醉后失态,行为全不出自本意。若有冒犯公主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谢大人,你快起来。"我俯身扶他,他轻轻地挣了我的手,自己站起来,"公主不怪罪微臣就好。"
我看着他明丽却疏远的容颜,心中有一丝苦涩。果然只有在醉酒的时候,他才是小白龙,才把我当成当年的小葡萄。他大了,心思越来越重,我们本就已经渐行渐远,再也没有小时候的那种亲密。本来,我也是要跟他说清楚的,这样也好,也好。
他本来就要告辞,我又想起一件事,"谢大人,我父皇可好?"
他仔细想了想,"具体的情形,臣并不十分清楚。陛下每日必定早朝,早朝之时,仰观龙颜,似乎没有大碍。但下朝之后就不再过问政事。这段时间亦不留宿别的宫殿,只皇后和郑德海公公二人在御前伺候着。"
我稍稍松了口气,又问,"为什么会是我的表哥王盈接任安西都护府的将军?"
"臣不知,臣只是奉命行事。"他躬身,不待我再说话,就转身走了。
蹴鞠队有了蒙塔和谢明岚之后,简直已经无敌了。我们每天只要练进十个球,就可以各自回去休息。他们两人的脚力和耐力都比我好,管得分的球头本来应该由他们中的一人来担任。但是谢明岚说,既然是我应允的比赛,球头自然得由我来担任,他自己当副球头。
之所以不让蒙塔当副球头,是因为闲下来的那云经常无故骚扰蒙塔。蒙塔经常抛下我们,跟着她跑,所以谢明岚说不堪重任。
这一双冤家,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吵得翻天覆地。第二天就渐入佳境。从第三天开始,简直是旁若无人了。
风流眼已经按照规制造好,高高地竖起在花园里面。起初,王府的下人只是偶尔来观看我们练球。后来观看的人越来越多,连各房的管事都管不住了。最后,管事们索性也就不再管,还跟着手底下的人一起看。
谢明岚从小和我一起玩儿,默契自然是极好的。
球从他那里传来的时候,我几乎能用最轻松的姿势,飞脚进球。
每当这时,我都会兴奋地看向他,他却似毫不在意,只彬彬有礼地点个头,便算作回应。
我们很默契地不谈那晚的事情。他仍然用最正常普通的态度对待我乃至所有人。我们只谈论蹴鞠,比如六个人所站的位置和需要作出的变更,最多也就是比赛那日的风向以及战术等等。
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有剧烈运动,还是前段日子体力消耗得太多,临近比赛的那几天,虽然练球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却越来越容易疲劳,胃口也开始变得不好。李悠要请托杜外公来给我把一把脉,我笑他太紧张,"比赛完好好休息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放心吧。"
他没再说什么。他向来不阻止我要做的事情,甚至是极为尊重我的意愿的。
比赛这天,新建的鞠场蔚为壮观。比赛的时辰还没到,南边的主看台上,已经坐满了看客。包括李悠,托杜外公,王盈,还有炎凉城一些出钱建鞠场的贾绅。而鞠场的另外三边,也都围满了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