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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我冷笑。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见你一面?”他急忙改口。
“有这必要吗?”我厌烦地皱眉,丢掉烟头,“大家都变了,何必狗尾续貂?”
这番抢白令他语塞,我们都沉默下来。
“以前的事——”半晌,他勉强地开口,“我很后悔。”
“每个人这辈子都会做几件令自己后悔的事。”怎么这样看不开?我奇怪自己对这个男人除了厌烦还是厌烦,“这原是人生。”
“我也——”明杰顿了顿,吸了口气,似乎有些羞于启齿,越说越低声,“抱歉…”
抱歉?又能怎样?只不过替串缀着欢笑与泪水的生命里加一份惆怅,添一份沧桑。这抱歉——来得太迟了!
明杰在电话那头嚷着他的痛苦和忏悔,我却有些恍神。我真的爱过他吗?他真的爱过我吗?说不定谁也不曾。
怎样的男人才是一棵可靠、坚固的大树,千百年都不会改变?结束吧,这一切!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痛苦这么多年是多么愚蠢!那么荒唐的一场梦,仿佛只是云烟过雨,我现在没有爱,亦没有恨。
挂了电话,我又点了一支烟,转过身,迎上安然沧桑的眼楮。他看了多久呢?他看到多少呢?我望着他深沉的眼,却没有力气象以前一样气势汹汹的质问。
“你…昨晚没睡吧?”我虚弱地微微一笑,不自在地咬了咬下唇,“不休息一会儿么?”
“不用,我的工作经常熬夜,习惯了。”他慢慢走到我面前,低下头默默地看我。
“哦…”他的身高令我感到有些压迫,我避开他的视线,点点头,转过脸,又吸了一口香烟,“那我把这支烟抽完了就去做饭。”
“你抽了好几支了。”他伸手轻轻拿开我指间颤抖的香烟,沉声道,“别抽了,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
“嗯…”我没有抢夺,顺从地任他拿走香烟。感觉心软软的,眼圈儿有些湿湿的,老天,这个时候别对我这么温柔,我会受不了,“那我现在就去…”
一边仓促地说着,一边匆匆地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安然猛地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臂,才一接触,我整个人都崩溃了,随着那强而有力的手,我被他拥进了怀里,不受控制的泪就像泛滥的河水,破堤而出,濡湿了他刚换的衬衫。
天地万物都随大地而静止,再没有挣扎,再没有回避,再没有掩饰,再没有虚伪,也再没有骄傲。我缩在他的怀里,心又乱又紧张,又感到莫名其妙的喜悦,又莫名其妙的觉得温暖,不痛也不再流血。
沉默的哭泣渐渐停止,我冰冷而颤抖的手也温暖而稳定了。我慢慢站直了身体,慢慢抬起头,坦然无惧,勇敢坚定地凝视安然深沉的,却柔和温暖的脸。他沧桑的黑眸里盛满了一种令人心跳的温柔,紧抿的嘴唇泄漏出一种难言的情感,他的专注,他的凝肃,他的温柔,他的了解,他的怜惜,还有他义无反顾的坚定形成一种动人的力量,缓缓地将我的全身包裹起来。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如果我在这时死去,我也绝无丝毫遗憾。安然,这个男人中的男人,已经征服了我顽强,骄傲又固执的心,我感觉自己已经和他的感情,他的精神,他的心灵合二为一。
我闭上眼楮,慢慢将脸贴到他的胸前,倾听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呵,这一刻心灵是那样平静而安适…人生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呢?我慢慢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发出屈服于命运的轻叹。原来,心灵平静是那样快乐,那样舒畅,那样安详的一件事。
“终于…还是没躲开…”那样舒适的胸膛,那样温暖的怀抱,我竟一直想逃。以往——我真是太傻了,我简直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原是早已发生的事,为什么任它错误到如今?幸好,这错误,还没有造成一辈子的遗憾。
“有些事是注定的。”安然搂着我,下巴在我的头顶温柔地磨蹭,“躲又如何躲得开?”
“我不太相信命中注定这种事。”我抬起眼,定定地凝望安然,呵老天,这男人长着一双多么温柔的眼楮。
“第一次在献血站见到你,就被你哀戚迷离的眼神抓紧。”安然深深地望着我,声音充满了感情,“就是那一点触动,我才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你。直到我了解了你,我就再也放不开了。”
我幽幽叹了一声,淡淡地微笑着,重新将脸贴到他怀里,“我就像一只束手待擒的兔子,是么?”
“你可没有那般柔顺。”安然哑然失笑,伸手抚过我的头顶,“你是头张牙舞爪的小豹子。”
我在他怀里轻笑出声︰“那是因为,你总是带给我不安全的感觉,你的靠近让我感到危险,我其实是一头没有牙齿和爪子的豹子,因为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只能对着入侵者虚张声势。”
“我真的,那么让你感到害怕么?”安然捧起我的脸,低下头问我。
“嗯。”我垂下眼,坦白地点头,“我跟你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唐和塞和卡门,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安然微微一笑,那双洞察人心的眼楮深深地望着我,像是要望进我的内心深处,我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赤裸着暴露在他的目光下,每根神经和每个细胞都被他研究得透透彻彻,“骆琳,其实最令你最抗拒我的原因,是我的妻子,对吗?”
“你是个很可怕的男人。”我怯怯地望着他深邃的黑眸,可怜兮兮地说。
“你这个傻女人…”他叹了口气,将我深深地拥进怀里,“骆琳,你现在,还想不想听故事?”
我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听安然的故事。
这才知道他的妻子名叫楚妍,是他大学时的同班同学。新生报到的第一天,这女子的美丽,便让全校的男生失了魂去,同样,她那无以伦比的清艳,也深深震憾了安然的心扉。他付出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和心血,费尽心机,倾尽热情,击败了所有的对手,终于搏得了美人的芳心,大学毕业后,她成了他的妻子。婚后,安然进入电视台工作,因为工作的关系,认识了一位有名的野生动物摄影师,彼此折服于对方的才气,他们成为了好友,以后,那位名叫顾尔杰的摄影师便经常在安然的家中出入。
“我其实早就应该知道的,从第一次见面,楚妍抬头望着尔杰时,他的失神。到每次他来,楚妍两眼放光地听他讲那些惊险的野外工作经历,我就应该知道…他们彼此之间被对方深深地吸引着。”安然的头仰到沙发靠背上,声音低了下去,“美丽的女子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不管她有没有结婚。何况她不但美丽,而且活泼、纯真、热情、对一切新鲜神秘的事物充满了高昂的好奇心。只是我一直不肯,或者是不敢去怀疑,我的好朋友和我深爱的妻子。”
“安然…”我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他低下头,深深地看着我,张开大手,反将我的手握紧。我怜惜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他感到心痛,“你是个善良的人。”
“不,骆琳,你还不了解我。”安然闭上眼楮,脸有些痉挛,“我其实是个怯懦和自私的人,也许就是因为我的怯懦,因为我害怕承受失去楚妍的痛苦,所以在表面上,越发做出一种绝对信任妻子和朋友的好丈夫、好朋友的姿态,令三个人都痛苦不堪…”
我叹了口气,抱紧这个男人,心中感到无比酸楚。安然的头缓缓地垂下来,轻轻放到我的大腿上,我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
“尔杰终于承受不了这样虚伪的氛围,放弃了电视台的工作,离开了重庆。他走之后,楚妍的心也跟着他一起走了。每天每夜,她的知觉都在沉睡,每日与我一起生活的,只是她的躯体,她的心灵飘浮在一个恍惚的世界里,仿佛永远都不可能从这种情况中醒过来。直到…”安然顿了顿,声音有些古怪的暗哑,“她有了琪琪。”
我的手停在他的头上,一动不动,静了一会儿,安然接着说,“我欣喜若狂,以为有了孩子,就可以巩固我和她的感情,我刻意忽略她忧郁的眼神,她寂寞的情绪,她越来越瘦的身体,坚持要她把琪琪生下来。”安然笑了,不是欢笑,是苦笑,“骆琳,看我是个多自私的男人。”
每个人,在争取自己的幸福时,都会不择手段吧?我又比你高尚多少呢?我又有什么权利,做别人的道德审判者?
“琪琪出生后,我以为楚妍会从那种冬眠般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因为琪琪是一个那么美丽的孩子,任何人有了那样的孩子都会爱她爱得发狂,只要时间久了,楚妍一定会爱上这个孩子,忘了尔杰…可是我错了。”安然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她仍然生活在我们完全不能进驻的世界里,她的每根神经,每个细胞,都在想念和等待一个人,而那人绝不是我或者琪琪。孩子引不起她的任何注意力,她像个梦游症的患者,用那种哀愁的、凄苦的、无告的柔弱折磨着她自己,折磨着我,也折磨着琪琪,那小小的孩子,长到三岁,都从来不敢去惊扰她那位整天发呆的母亲。”
我的心脏痉挛地痛楚起来,每根神经都像被绞扭着,我却不知道是为了谁而痛楚,是为安然?为Angel?为楚妍?还是为我自己?
“后来有一天,尔杰回来了。”安然的语气有丝颤抖,“楚妍…在见到他之后,像是从冬眠中苏醒了,她逐渐地丰满起来,面颊红润了,眼楮清亮了,她像是充满了生机和期盼地复活了。而尔杰…在最初见到她的憔悴,她的了无生气之后,恐怕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带她走了。”
“骆琳,这就是我的故事。一个失败的男人的故事。”安然张着空洞无神的眼楮,直直地望着我,“你看,我是这么的可笑…和失败…”
“不…不是…”我喉咙紧逼而僵硬,却说不出话。垂下头,我轻轻的用手抚摸他的面颊,深深地凝视着他疲惫的容颜,我对这个男人感到彻骨彻心地心疼,呵,安然,安然…你这些年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推开“静水楼台”的门,服务生训练有素地过来招呼,我一眼就看到在靠窗位置上等候的老涂,于是微笑着谢绝了服务生的引领。
“来了很久?”老涂脸上忧戚的神色,令我知道她想跟我说什么。
“啊…一会儿。”她心不在焉地笑着。
“小庄让你来的?”我不想让她为难地寻找如何开口的机会,单刀直入。
“呃?”她一怔,有些尴尬,“骆琳…”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很抱歉。”我歉然地说,“我并不想伤害小庄。”
“我不是来追究谁对谁错的,你们的事我不清楚,根本没有发言权。只是…”老涂抬起眼,静静地看我,“你们俩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受伤害。”
“小庄…没事吧?”我忐忑地问。
“我倒不担心她。能哭,能发泄,伤口其实更容易痊愈。”老涂淡淡地一笑,“我反而比较担心你!”
“我?”我怔了怔,“为何?”
“你比小庄倔强,有伤痛也不肯表露在脸上,受再多的苦也只独自吞到肚子里默默忍受。”老涂顿了顿,“这样的你,去尝试一段充满危机的感情是很危险的,很容易受伤,也很容易爬不起来。”
“你觉得我准备开始的这段感情充满危险吗?”我小心翼翼地确定。
“最起码,是一件很冒险的事。”老涂凝眸看我。
“可是…有哪段感情不是冒险呢?”我淡淡地一笑,有些无奈,“未来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预料。”
“话是这么说,可是也有个相对的因素,你的感情,相对来说,危险系数更大吧。”老涂垂下眼睫,喝了一口茶。
“我知道,我也不喜欢这种感受,我也希望能过稳定安适的生活。可是——”我低下头,看着茶杯,声音低了下去,“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已经——”老涂顿了顿,“那么爱他了吗?”
“也许…是从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吧,心里就已经有他了。”我难为情地微微一笑,“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认。”
“明白了。”老涂了悟地点点头,“只是,骆琳,记住我的话,爱情不是一个女人的全部,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全身心地投入下去了,否则,你再也站不起来。”
我垂下眼,使劲儿地点点头,感觉眼眶里有什么东西拼命地向外挤压着。深吸了一口气,将泪逼回眼眶,我抬眼看她,“谢谢你,涂。”
她微笑着摇头,伸出手来握紧了我放在桌面上的手,“我希望你幸福。”
“嗯…”我点点头,喉咙有些发堵,“小庄那里,麻烦你多陪陪她。”
“我会的。”她笑着点头,“你别担心,她比你爱自己得多。记住哦…爱情不是一个女人的全部。”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老涂,也有这么体贴和细心的一面,我为自己有这样的好朋友庆幸,我感谢她及时的提醒。爱情的确不是一个女人的全部,生活是由各种各样的事物组成的,可是,女人一旦有了爱情,就容易把它当成生活的全部。
我不知道我这次会不会也犯同样的错误。女人是感性的动物,处理问题特别是感情的问题时,最容易缺乏理性的思考。杨在知道我决定和安然在一起时,也和老涂一样的不放心地问我,“你考虑清楚了吗?”
“我很想…”我微笑着看他,“听从自己的心来过日子。”
他静默不语,只是蹙着眉,深深地看我。我倚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撒娇地嚷,“杨,你不为我高兴吗?”
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他的声音温柔得有鸦片的余温,“如果…这是你要的。你知道我是不会反对的。”
“呵杨…我爱你…”我抱紧他,没人知道杨的认同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从最初的相识至今,长长的十五年过去,杨像亲人一样,一直在我身后默默地支撑着我,每次我受伤的时候,他总是默默地张开双臂接纳我。呵我是那么爱他,那么爱他,“不是…那种爱,可是…我是真的爱你…”
语言…为什么这么不真确?为什么不能表达我的情感于万一?我将脸偎在他瘦削的胸膛上,眼泪蜿蜒,“杨…”
“我懂得…”杨捧起我的脸,粗糙的手指抹去我颊上的泪,他的掌心有我熟悉和喜欢的烟草味,“我懂…??,我也爱你,永远爱你…”
呵杨…
我闭上眼楮,心底酸酸的,又有些发胀。靠着杨温暖的怀抱,我哭,然后开始笑。
周末,是Angel的生日。
一早就约好了一起去安然母亲那边,可是安然临时有工作,我只好带着Angel先过去。老太太早就出院了,在家里休养。她仍是固执地不愿离开学校,我白天只好抽出一些时间去陪她。老太太十分疼爱这个孙女儿,对Angel的生日十分看重,我们去的时候,她正在厨房自己给孙女儿做生日蛋糕。
Angel对做生日蛋糕感觉十分稀奇,围着老太太转来转去,沾了一身的面粉,我把她拉出厨房,拍掉她身上的面粉,吩咐她在客厅自己看电视,然后进厨房帮老太太的忙。
“我一直都希望,安然能从他那次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老太太看见Angel乖乖地坐到沙发上,看我给她放的动画影碟,笑咪咪地转过头来对我说,“看来我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了。”
“奶奶…”我不好意思垂下头,不自在地揉着手里的面团。
“傻孩子,这有什么可害羞的?”老太太拉起我的手,一脸慈详的微笑,“骆琳,我要感谢你。”
“不,奶奶。”我望着老太太和蔼的面容,微微一笑,“是我要感谢安然和Angel,因为他们也同样改变了我。”
“骆琳,我不会看错人的。”老太太笑咪咪地拍我的手,“你是能带给安然幸福的女孩。”
“是我幸运吧?”我微微自嘲,隐去心中淡淡的不安,“其实,能带给安然幸福的女孩,应该不止我一个才对。”
老太太眨了眨眼楮,脸上浮起一抹会心的微笑,“你说小庄?”
我淡淡地一笑,不开口。老太太笑着摇摇头,对我肯定地说,“小庄不是那种女孩子。”
“奶奶为什么不喜欢小庄?”我疑惑地问,虽然小庄任性泼辣了些,可是对安然却是一心一意的。
“我有说过我不喜欢她吗?”老太太捉黠地看着我,笑了。
“您就只剩没说了。”我微笑,不知道这老太太是怎么想的?
“我不是不喜欢她。”老太太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她不适合安然。”
“为什么?”适合或是不适合,其实不过都是外人的看法罢了。
“小庄的性格,太像一个人。”老太太看着我眼里闪过的诧异,微笑着说,“但是这个人并没有给安然带来幸福。”
我疑惑地望着安母,有些恍然,“楚妍?”
老太太点点头,脸上呈现出一种微妙而复杂的神情,半晌,她叹了口气,眼楮定定地望着我,“你现在明白了?”
我点点头,是明白了老太太对小庄的态度。可是,心里却升出一丝疑惑,楚妍的性格,竟会跟小庄相似?可是,为何我从安然那里听来的楚妍,却不似如此。如果老太太说的是真的,那么一直以来,是安然只看到了她的好她的美,却忽略了她的缺点?还是,他知道她的缺点,却无私地包容所有的一切?爱情,真的是如此盲目吗?我以为只有女人会感性地思考事物,可是没想到,即使是理性如安然,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与情感?
不禁悚然一惊,我对安然,到底了解多少?对他的感情,到底了解多少?我所知的,只是安然的片面之辞,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以前的感情,放开了楚妍的时候,他对楚妍的维护,却悄无声息地在他的情感中扎根下来。也许我应该庆幸,一个男人可以善待他以前的女人,不说人是非,这个男人毫无疑问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人。可是,在了然这一切的时候,我的心为什么突然那么强烈地感到不安?他到底是清楚是非不说,还是分不清是非?这全不是我所能知道的。好人不代表不会给人造成伤害,不管他是多么不想多么无心,有时候,无心的伤害反而比有心的伤害更让人痛苦和难以承受。
答应了老涂不要全身心地投入进去,表面上,我很清醒。我一如既往地住在安家,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仍然做着陪伴Angel的工作,准备一日三餐。安然工作不忙的时候,尽可能地回家,陪我和Angel一起安静地吃晚餐。餐后,我会给安然泡上一壶咖啡,给Angel一杯牛奶,大家围坐在一起聊天。Angel是个早熟的孩子,总是带着稚气,跟我们聊她的学校,聊她的老师和同学,聊她喜欢的动画。我则像是一千零一夜的新娘,夜夜说个有趣的神话给她,每当这个时候,安然总是跟Angel一样,一双眼楮紧紧地盯着我。
这样的日子是快乐的吧?安然和Angel都沉醉于这样的生活,或许沉醉的人比较幸福。然而因为清醒着,我却知道我的清醒带着一丝疼痛。安然肯跟我说他公司的事情,说自己的童年和少年,说自己失败的婚姻和失败的爱情,他是这样坦白认真,就像是在跟神父告解。他说他的过去与现在的一切,可是,就是不谈将来。
他一直不肯与我一起构筑将来的生活,我也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也许他对自己的信心并不比我多。“将来”也许是头凶猛阴险的怪兽,躲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伺机而动,等你没有提防的时候,就扑上来啃噬你以为掌握到的幸福。
心情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一点点变得沉重,那天安然没能赶回来给Angel庆祝生日,我们三个人从早上等到晚上,他也没有回来。Angel因为父亲没到场,一直闷闷不乐,我给安然打了几次电话,他的手机一直关着。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起数年前,那个一直传呼明杰不回的夜晚。我的心因此而漏跳了一拍,不!骆琳,安然是安然,明杰是明杰!你既然接受了他,就应该相信他!
尽管心里感到强烈地不安,可是望着Angel期盼的眼神,我只好打起精神歉然地安抚她,“爸爸的工作很忙,不过我相信爸爸一定会记得今天是Angel的生日,他一定在心里给Angel唱过生日歌了,只要Angel心里想着爸爸,一定可以听到。”
这样的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可是Angel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显得很理解父亲。老太太有些不高兴,认为他再忙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回来也太说不过去,我只好又为他打着圆场,“可能真是太忙了,也可能是电话收不到信号…”可是,她们不会知道,心里最忐忑的人,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