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刚搬了家,所以这里很乱,而且什么都没有。否则我可以请你喝一杯,请坐吧。”他为弗朗切斯科拉来了一把看起来很舒适的扶手椅。弗朗切斯科一屁股坐了下去,接着忽然间他发现整间屋子就只有这一把椅子。因为克劳斯又走到窗前在窗沿上坐了下来。
“那么,好吧,你想跟我说些什么?”画家摊开手掌问道。
弗朗切斯科把手伸向他的衬衣纽扣,他原打算解开一颗扣子的却发现他已经解开两颗了。他摸索着第三颗扣子最后还是扣上了一颗。他干咳了一声后说:“对不起菲尼克斯先生我很抱歉来打搅你,但是发生了一些事我们必须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画家随便地耸耸肩膀:“这没什么,我十分愿意配合警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晚上,你是指乌菲兹。”他的眉毛一扬,有礼貌地表示惊讶。
“是乌菲兹。”
“天呐,难道有画被盗了吗?”
“不。”弗朗切斯科摇摇头:“比那还要糟,有人死了,是被谋杀的。”
画家几乎从窗沿上跌落了下来,他大喊道:“上帝,是谁?不会是乌菲兹,乌菲兹的,的人吧。”
弗朗切斯科看着结结巴巴的他又一次摇摇头:“不是。我知道昨天晚上在乌菲兹举行了一次聚会,去那儿的宾客大部分都是与艺术有关的人士,你也是其中之一对吧。”
“我是。”
“我要说的是被谋杀的人是一位艺术品交易商,名字叫玛丽安桑托罗。你认识她吗?”
“不,我不认识。昨晚之前我从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听说过她。”
“是吗?”弗朗切斯科扬起了一道眉毛:“据说她在艺术品界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啊,你是刚来意大利的吗?”
第44节:玛哈(43)
“谈不上刚来,有几个月时间了。”
“那么还是请你谈谈昨天晚上的情况吧,请尽量详细。”
克劳斯点着头回忆并且整理着思路:“请柬上印着的招待会开始的时间是八点,我去的比较晚,大约是八点十分左右吧。用来展出那些普拉多绘画的是美术馆的二号展厅。维托尼罗馆长和另一位乌菲兹的管理人员,她的名字我想应该是乌尔曼,他们就站在二号展厅的门口迎接来宾,我和他们打了招呼并且和他们稍微聊了一会儿。”
弗朗切斯科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接待你的就只有他们两个吗?”
“一开始是的,后来当我准备进入展厅的时候维托尼罗馆长突然叫住了我,结果他又为他介绍了另一位乌菲兹的工作人员,是一位讲解员。”
“她叫什么名字?”弗朗切斯科只能明知顾问。
“叫绮蜜。是一个华裔姑娘,她的出现相当令人意外,你知道她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克劳斯笑了起来,表情像是正在回忆昨晚的场景。
“然后呢?”
“然后?”克劳斯微笑着看着弗朗切斯科:“然后一整个晚上我都和她呆在一起,也许只分开过几分钟。”
“为什么分开。”
“第一次是因为她的脚被一双新鞋挤得很疼,所以我替她去办公室换了一双鞋子。”
“鞋子。”弗朗切斯科喃喃地说着。
“是的,鞋子,一双红色的皮鞋,漂亮但不舒适。”
弗朗切斯科回想起了绮蜜站在橱窗前盯着这双红鞋看时的欣喜表情,那时候他也认为这双鞋子简直太美了,可是他没想到它被穿在脚上时会不舒服,更没想到它会被发现套在桑托罗夫人的脚上,他感到很后悔,觉得自己真不该为绮蜜买下它。他甚至隐隐约约地感到如果没有买这双鞋,这场谋杀也许都是可以避免的。
“第二次。”
克劳斯菲尼克斯的话打断了弗朗切斯科的思路。
“你说第二次,怎么样呢?”
“第二次是因为她去了一趟洗手间,时间很短。你瞧,这很简单。”
弗朗切斯科看着自己的鞋尖,微微有些发愣地说:“除此之外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完全正确。”
“和被害者桑托罗夫人有过交谈吗?”
“有过。招待会的尾声,绮蜜想要和她的大学教授呆会儿我们就在门口休息用的沙发上座了一会儿,然后桑托罗夫人也来了,又过了一会儿馆长先生和和另一位乌菲兹的工作人员,就是那位乌尔曼小姐也走了过来,我们大家坐在一起聊了有近半个小时吧。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和桑托罗夫人随便交谈了几句。”
“你是在几点离开乌菲兹的。”
“大约十一点左右,教授最先提出要走的,然后是我,我本想送绮蜜小姐回家,可被她拒绝了,所以我就自己回了家。”
弗朗切斯科点点头,到目前为止,克劳斯菲尼克斯的回答非常简洁流畅,没有显示出任何不自然和值得怀疑的地方。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渴望着这位画家能露出一点破绽或者表现出一些惊慌的举动,但是他没有。弗朗切斯科依稀感觉到自己是在吃醋,他讨厌这位画家在谈论自己女友时的样子,尽管绮蜜认识他只比他自己早一天。但同时他又被另一种情绪所捆扰,那就是他不得不把私人感情带进工作中,虽然他深知这样不好尤其是他现在正在处理的是一件谋杀案。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克劳斯也从窗台上站了起来。弗朗切斯科向他伸出一只手说:“谢谢你的合作,菲尼克斯先生。如果有必要我们可能还会来找你。”
克劳斯菲尼克斯无所谓地笑笑说:“乐意效劳。”
然后他们两人握了握手,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心中闪现出绮蜜的影子。弗朗切斯科害怕地赶快把她赶走,克劳斯则让她在自己的心中肆意地蔓延开,他突然很想知道乌菲兹美术馆今天会不会开门,也许不会吧,明天呢,他决定明天要去乌菲兹看看。
第二十七章
“请大家朝这儿看,现在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西班牙画家维拉斯贵姿的著名画作《宫娥》。”
二号展厅内,绮蜜穿着一身正红色的修身套裙、脚穿一双足有十厘米高的高跟鞋站在一大群游客的面前。她的长发披在肩头,从左右两边各挑出一小撮挽在脑后,用一只缀满水晶的发夹固定住。
“在画中我们可以看到维拉斯贵姿正在画一幅皇室成员图。从左至右分别为奥古斯帝娜德萨米恩托夫人,玛格丽特公主,伊莎贝尔德贝拉斯科夫人,女侏儒马里巴尔沃拉和男侏儒尼古拉西托佩尔图萨托。画的中景中有两位宗教贵族,马塞拉德岛略亚夫人和堂迭戈鲁伊斯德阿斯科纳。在背景墙打开的门里宫廷侍卫官何塞温托维拉斯贵姿正兴步登上台阶。而在画面的中央部房门旁边的镜子里,显露出皇后玛丽亚娜和菲力普四世的半身像,他们正站在房间的另一头,也就是画框外。”
第45节:玛哈(44)
“这幅画中画家把人物置于一个很高的大厅里,屋内的装饰有着很重要的作用。左边立着大画架,画家正在挥毫作画,在画板的对面两堵墙相交成直角,侧面的一面墙装饰有宽大的玻璃窗,光线从第一和最后一扇窗户中射进来。大厅里边的墙上开着小门,门外的台阶隐约可见。两幅巨型神话题材的油画悬挂在镜子上方,而两位君主的身影就出现在这面著名的镜子里。”
“画家采用的透视法堪称范例,这幅画所表现的不单是一个简单的立方体,它所表现的是包括场上观众在内的完整空间。在这里各种人物在活动、在呼吸,包括观看者在内。这个空间不仅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纵深感,并且画框内外的人物均栩栩如生,从而把我们带到了四度空间之中。”
“好了,我已经为大家介绍了好几幅画了,现在我把时间留给你们,你们可以随便走走看看,欣赏一幅作品不仅要用眼睛去看更需要用心灵去感受。”
她身边的人群纷纷地散开了,人们朝大厅的各处走去,嘴里轻声议论着关于艺术的话题。
绮蜜并没有离开展厅而是仰起头继续观赏着面前的《宫娥》。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慢慢地走到她的身后,他的两只手交叉搭在身后,他把自己的头靠近她,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前景中的人物不是面向观看者而是面向观众身后的国王和王后。这就是为什么观众会感觉到自己也属于画的一部分。你感觉到了吗,菲力普四世和他的王后正在我们的身后摆弄姿势呢。”
绮蜜转过身惊讶地看着克劳斯,她带着不太明显的笑意说道:“菲尼克斯先生,只不过一天你就开始想念这些艺术品了吗?”
“不,不,不。”克劳斯菲尼克斯摇着他的一根手指说:“我怀念的不是这些艺术品而是你。”
绮蜜脸上的笑意更为明显了,她微微地歪着脑袋天真地问:“菲尼克斯先生你说话总是那么坦率吗?”
“是的,亲爱的小姐,坦率是我们美国人最大的优点。”
他的话让绮蜜哈哈大笑了起来,她把手插入画家的臂弯中,“那么现在你已经看到我了,满意了吗?”
“还不能说完全满意,记得吗两天前,你在这间屋子里说会考虑是否让我为你画一幅画,现在我来寻求答案。”
绮蜜眨着眼睛看着他说:“我能回答还没考虑好吗?”
“不能小姐,我这个人不太有耐心,请你现在就给我答案吧。是答应还是拒绝,但别告诉我你还要考虑。”
“你在给我出难题,菲尼克斯先生。好吧,为了不让你失望,我答应你了,但你得保证画一幅让我满意的画。”
“我会让你满意的。”
“那么什么时候,在哪儿?”
“这个周末的下午,在我家,这是地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小纸条塞到了绮蜜的手里。“需要我来接你吗?”
绮蜜低头瞥了一眼那张小纸条回答说:“不用了,我能找到。”
“好了,我的目的达到了,现在我不该再继续打搅你工作了。”克劳斯拉住绮蜜的左手一边说一边往门口退,一直退到再也拉不住她的手时,他轻轻地放下了她的手,然后深情地看了她一会儿,迅速地转过身消失在了门外。
绮蜜一直站在原地,直到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把那只左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发觉自己还保持着微笑的状态,她揉了揉脸让它恢复平静,可同时她也意识到需要揉平的还有她那颗已经驿动起来的心。
第二十八章
莫吉局长没好气地看着面前的警长和他的年轻助手,心烦意乱。
“三天了,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我们调查了大部分的嫌疑人。”索妮娅回答他。
“大部分。”他不满意地重复了这三个字。
弗朗切斯科慢吞吞地说道:“我们重点调查了那几个最有嫌疑的人,可是目前还没有很明显的证据或者线索表示哪个人有特别重大的嫌疑,这的确是个棘手的案子。”
莫吉局长重重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知道,弗朗切斯科。可是出了这样的事,你知道我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吗?乌菲兹,甚至整个佛罗伦萨都会声誉受损。除了尽快破案我们还能有别的选择吗?”然后他突然把头转向索妮娅,“你有什么建议吗,小姐。”
索妮娅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局长,然后清了清嗓子说出了她早就想说的想法。
“首先,我觉得这不是一次一时冲动之下犯下的罪行,而是一次有预谋的行为。凶手很可能早就想要杀死被害人,因此利用了桑托罗夫人去乌菲兹的机会实施了谋杀,凶手可能是被邀请的客人之一,更有可能是乌菲兹的工作人员。至于死者脚上穿的那双红鞋子根本就是凶手故意想要转移我们的视线而布的局。我认为这和整件谋杀案没有什么关系,和杀人的动机也无关。我们最好不要上当。”
第46节:玛哈(45)
莫吉局长静静地听着她说,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了几天前也有人曾经对他这么说过,是绮蜜,那位乌菲兹的讲解员。她们两人的想法真是不谋而合,是女人的预感吗?不过,绮蜜当时还说过,如果再发生这样的谋杀案才能考虑变态杀手的因素,难道说还会发生吗?只有天知道吧。
“弗朗切斯科。”他看着警长喊他的名字。
他的反应显然是要比平时慢一些,他愣一愣后说道:“依我看现在就完全否定掉这件谋杀案和那双红鞋没有一点关系似乎为时尚早。在这件案子里面有几点是非常奇怪的。第一,凶手为什么要把尸体丢弃在乌尔曼小姐的办公室里。第二,他究竟是怎样可以做到让被害人不反抗地窒息而死。第三,也是最奇怪的地方,为什么要给一双大脚套上一双小鞋,并且带走被切除的脚趾。我认为我们的突破口现在还是应该放在那双红鞋上。冒险去取红鞋只为了转移警方的视线似乎没有必要,那还不如自己带上一双鞋子呢。”
“如果自己带着鞋子,那么凶手是男性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毕竟女人的晚礼服和小包是塞不进一双鞋子的。”
“我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凶手也许本来并不打算要杀死桑托罗夫人,甚至压根就不知道她也会去乌菲兹举行的招待会。而杀死她的念头是在招待会进行的过程中或者说意外见到她时突然迸发的,至于给她穿上红鞋和切除她的脚趾的行为也是凶手一时的灵光闪现。”
“哎呀,红鞋,红鞋。”莫吉局长在听完了手下的分析后烦躁地用两只手挠着自己的头发,然后又用双手把他们缕顺,“真不知道那个该死的家伙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干。”他像个蟾蜍似的长长呼了口气,拍拍双手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别管什么红鞋、黑鞋了。我们的调查重点还是不能离开乌菲兹美术馆,能在绮蜜的办公室里取走红鞋又把尸体留在乌尔曼小姐办公室里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乌菲兹内部的人员。我要你们再去乌菲兹和那里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谈谈,别把眼睛总是盯在管理人员身上,保安、服务员、清洁工,总该有人看见了什么吧。陌生人走进了办公室,或者,”他停了下来,思索着,眼睛里流露出鹰一般锐利和警惕的目光继续说:“有人走进了不属于自己的门。”
第二十九章
10月的佛罗伦萨已经开始阴冷起来了,但今天阳光明媚。湿润的空气扑打在绮蜜的脸上,感觉好惬意。克劳斯菲尼克斯的新家门前有一条长长的种满紫藤的长廊,绮蜜慢慢地穿过这条被藤蔓和阳光的阴影夹杂着的长廊来到了正门口。她按了一下门铃,听到了一阵古典而怪异的门铃声,一分钟后门开了,克劳斯菲尼克斯手撑着门沿,微笑地站在她的面前。
看见他盯着自己看的眼神,绮蜜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微微低下头。
“你来了。”画家拉起她的手把她领进了他的家。
克劳斯菲尼克斯的房子是一幢年代久远的文艺复兴时期建筑。房子有两层,总的来说十分小巧。两扇似乎经过改装的法式对开落地窗很显眼,从外往里望可以看出那里面是一间宽敞的画室。房子的外墙上爬满了绿色和暗红色的爬山虎,遮挡住了房子本身的浅灰色拉毛外墙面。房子的正前方有一片小小的花园,花园里并没有种什么植物,只有在靠右边的墙角下种了一些绮蜜不认识的低矮植物,并且看起来像是一块菜地,当然只是看起来像。左侧,在青草地上放着一张质朴的木制餐桌和两把木椅。
克劳斯菲尼克斯看着她问:“觉得这里怎么样?”
绮蜜夸张地吸口气道:“空气好极了。”
克劳斯菲尼克斯优雅地微笑着,看着她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他说出口的话,绮蜜后来觉得并非他原先想说的。
“喝点什么吗?”
“随便。”绮蜜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一转身向房子里面走去。绮蜜把双手反过来放在身后,挺一挺胸又将身体放松,她朝四周望望,最后决定向先坐下来。她在木椅上坐下,把一只手臂搭在旁边的桌子上。桌子上放着两只大瓷碗。一只空着,另一只里面盛满了水。绮蜜呆呆地看了它们一会儿,突然觉得这两个碗放在这里有些奇怪。她好奇地把手伸进那个盛水的碗中,用手指蘸了一点水放在舌头上舔一舔,咸咸的,是盐水。这个时候画家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杯红色的饮料。他把它递给绮蜜。
“尝尝这个。”
绮蜜用一只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抬着头看着画家接过了饮料。
“这是什么?”她尝了一口,笑了,“是草莓。”
克劳斯在她的身边坐下,“对,是草莓汁。”
“你自己做的。”
“更准确地说,是我种的。”
绮蜜终于明白了那碗盐水的用处,是用来清洗草莓的,可是她还是十分惊讶地说道:“你,自己种草莓。”
第47节:玛哈(46)
“是啊,我喜欢这种植物。”他用手指向那片绮蜜认为像是菜地的地方说:“那些低矮的植物就是草莓树,以前见过长在树上的草莓吗?”
绮蜜摇摇头。
“来,我带你去看看。”他不由分说地拉起绮蜜就向那里走去。
克劳斯菲尼克斯和绮蜜一起跪在草地上翻开覆盖在上面的树叶就看到一颗颗成熟饱满的果实。
绮蜜兴奋地说:“看起来真不错,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种这些。”
“这些果树是这幢房子以前的主人留下的,而我对它们也只是一时的好奇而以。”
一阵沉默,两人似乎一时之间失去了话题。绮蜜发现草莓树的边上有一些野生的雏菊,便摘了一朵,她把它举到自己的下巴上摩挲着,表情轻松而又愉快。
“那样很舒服吧。”克劳斯忍不住地问。
绮蜜笑了,她举起那朵雏菊蹭着他的下巴,克劳斯感到一阵轻微的痒痒的感觉,然后就是一种让人很舒服的发麻的感觉,不止是在下巴上更是在他的心里。他感到肩头碰上绮蜜肩头时轻抚的感觉,嗅到了她头发上的清香。他很想再靠近她一些,吻她。可是绮蜜的眼神让他没有行动。她的眼神,很多年以后当克劳斯菲尼克斯回忆起她的时候记得最为清楚的就是她那一刻的眼神,那是一种压抑着某种幸福的眼神,短暂而又永恒地凝视着他。
“绮蜜。”他喊她的名字,用手为她掠开挡住她眼睛的一丝秀发。
可是绮蜜觉得他俩之间的气氛太暧昧了,她把头别开,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草莓上。
“我能摘一些草莓吗?”
“当然可以,瞧,旁边就有篮子,我再去给你拿个垫子来。”
“不必了,这样不就行了。”
绮蜜把身上的裙子往下拉拉,盖住膝盖和小腿,然后跪在草地上开始摘草莓。摘第一个草莓时她还十分的小心,好像生怕会弄坏了草莓,可是渐渐地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嘴里还不时发出嗤嗤的笑声。甚至忍不住直接把采摘下的草莓放进嘴里。有时她会突然转过身把一只还连着枝叶的草莓高举到画家的面前,让他抬起头才能咬住草莓,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吃完,接着又转回去继续采摘的工作,不一会儿,篮子就装满了。她从地上费劲地站起来,画家赶忙扶住她不让她因为腿发麻而跌倒,同时发出一声低低的叫喊,“天呐,你的裙子都弄脏了。”
绮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白裙子,的确,上面粘满了泥土和绿色的杂草。“没关系。”她用手拍打着,可是那样做更糟她的裙子看上去更脏了,她鼓了鼓嘴,表情无可奈何。
“换一身吧。”他看着她的裙子拉起她的手,“你的手真冷,洗个热水澡,换条干净的裙子我再给你倒杯热茶。”
绮蜜颇为惊讶地看着他说:“你有女人的裙子。”
画家暧昧地笑着回答她:“有几条,是我的模特来这儿作画时穿的。”
“那么我穿她的衣服她会介意吗?”
“我敢保证她不会,艾米莉既可爱又善良,也许我会介绍你们认识。”
“那可太好了。”绮蜜低下头神色黯然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一会儿,“我来这儿七年了,两年前我最好的朋友也可以说是唯一的朋友离开佛罗伦萨回国了,我在这座城市再也没能交到一个同性的朋友。”
克劳斯看着她为她拿起装满草莓的篮子,同时用手臂把她揽到身边,柔声说道:“来吧,我们进屋去。”
克劳斯菲尼克斯放在浴室里的是一条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白色麻布连衣裙和一条做工精美的黑色披肩。绮蜜把浴巾随手放在一边,把裙子直接套在自己的身体上,又拿起了披肩。披肩的质地很软,上面装饰的黑珍珠散发着涵蓄而妩媚的光泽。她把它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又拿起了放在一边的热茶,绮蜜喝了一口尝出是一种红茶,味道芳香浓郁,她又连喝了好几口,马上感觉身体从里到外地温热了起来。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新鲜清冷的空气流入房间。突然一阵困意向她袭来,她想起往常休息日的这个时候她通常都要睡午觉的,可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