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她,从来不像是对待一个单纯的宫妃那般,而是真正的女人,他宠她爱她,对她说的话亦是百无禁忌,时而温情脉脉,时而热情似火。
“你在想什么?”他抚了她的脸笑问,手上的青玉扳指碰到她面上,微微的凉。
“臣妾在想,皇上怎么待臣妾这般好。”欧阳箬终是说了心中所想,抬起螓首含了自己也不懂的期望看着他。
“朕也不知道,或许你身份简单,或许你不是楚国之人,朕不用担心你背后牵扯了许多势力。”他自嘲一笑,顿了顿,忽然又道:“或许,朕爱上了你呢?”
欧阳箬顿时潸然泪下。

第二百零四章 梅间词(一)

秦国的使者到楚国,受到了隆重的接待,楚霍天不仅多次宴请他们,还赏赐了不少金银珍宝,美貌的歌舞姬伶。
又设了专门的招待特使,倒是面子里子都做足了。这几日天色放晴,楚霍天听说西园的绿梅开了,一时兴起,又招了秦国特使一起去西园赏梅。
在园子的暖阁子,还有园中的凉亭中设下酒席,客人可以登阁远望,又可以在亭中听琴饮酒。
亭子四面垂了半透明的鲛纱帘,里面又置了几盆炉火,一进去亦是温暖如春,炉中又焚了香料,闻之沁人心脾。
美貌的琴姬在亭子中轻抚瑶琴,又有歌姬在远远地唱着,传到园中便成了飘渺的歌声,十分清雅。
秦国使者们一进园子亦是赞不绝口,因不是正式宴席,楚霍天只携了欧阳箬前去,又特命她打扮齐整,这才与她一起来了。
欧阳箬身着了一件蜀天青绣同色绿梅长裙,袖口领口都缀了一圈雪白的银狐毛,长裙曳地,十分飘逸。她头绾了惊鹄髻,额上嵌了一枝碧玉珍珠流苏,莹润的珍珠贴着她光洁的额头,十分涵雅,两边又各簪了两只碧玉簪,整个人上下,给人通透明净的感觉,似绿梅仙子初降凡间。
远观而去,她的人若园中开得最美的一枝绿梅,满园花海中的风华都不及她回眸一笑。
秦国使者们早就见过她的容貌,如今看她今日一身,又是一呆,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宜浓宜淡,千变万化中,处处令人回味无穷。
楚霍天亦是十分赞赏,特命她坐在身侧,向贵客敬酒。
欧阳箬人美若花,声音甜糯,笑意盈盈,每个客人与她交谈,她分寸都拿捏得十分妥当,让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欧阳箬长袖善舞,席间秦国客人笑声阵阵,大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楚霍天心中高兴,趁无人之时,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以示赞赏。欧阳箬回眸对他一笑,轻声道:“皇上,臣妾去底下亭中招待客人。”
楚霍天亦点头应允。她翩然下楼,身后跟着几位侍候的宫女。
到了园中,便闻得客人笑语阵阵,似说了极好笑之事,想必楚霍天不在,底下的客人更加忘形。
欧阳箬分花寻声,到了亭前,见亭中有一人高声吟道:“小树梅花彻夜开,侵晨雪片趁花回。
即非雪片催梅花,却是梅花唤雪来。琪树横枝吹脑子,玉妃乘月上瑶台。世间出雀梅梢雪,便是冰雪也带埃。”吟罢,满座皆赞。
欧阳箬听得那人声音,心中砰砰直跳,再细眼看去,那人身形挺拔,风流倜傥,吟完这诗,自斟一大白,对着众人敬了下,便干了,十分豪爽干脆。
有人见他干脆,上前嬉笑再劝酒,那人也不推辞,来者不拒纷纷饮了。
“特使酒量不错,真乃千杯不醉也。”有人见他海量纷纷笑赞道。
欧阳箬定了定神,拾阶而上。早有宫女先上一步,恭敬地为她打起帘子。
她清丽无双的面上含一丝笑,缓步进来笑道:“妾身看见众贵客兴致不浅,特来凑凑热闹。”满亭中人见她都是一愣,人皆看呆了去。
欧阳箬施施然,择了个位置就坐了下去。她环顾一周,又看见一熟悉的面孔,不由笑了笑。她的笑若寒梅迎风,说不出的清冷动人。
那人哈哈一笑:“原来是梅花仙子来了,这回我们也不用赏什么劳什子梅花了,赏娘娘便好了。”他年少轻狂,说的话更是含了轻佻,可惜他身量还未长足,故作风流只嫌火候不够。
欧阳箬接过宫女给她的酒杯,举杯笑道:“还不知道这位小公子尊姓大名,席间见过几次,都不曾有机会讨教。妾身就看小公子凤目龙姿,小小年纪便有这等见识,以后定是人中之龙,怜花之君子也。”
她一席话四两拨千斤,说得众人微笑频频。那人也不恼,一抱拳:“在下姓秦名鸣。陋名就怕污了娘娘的清听。”
欧阳箬微微一笑,那杯酒举到唇边一笑:“曾有闻古人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也。’想必公子的双亲定是希望公子将来的成就一鸣惊人。在妾身看来,小公子此名甚好。”
说罢一杯饮尽。亮杯底于众人,这时候众人这才和缓了席上的气氛,嬉笑如前。
欧阳箬还待叫宫女斟酒,忽然斜里插来一只手将她的酒樽夺去,那手修长,若白玉之色,欧阳箬心头一跳,看向来人。
那人眉眼风流,俊颜含着动人心魄的魅惑。
他,分明就是查三少。
欧阳箬只做不认识他道:“这位想必就是我们秦国的特使查公子了。”
查三少目光流连在她面上一会,才微微一笑道:“是,下官为皇上亲封的迎宾特使。”说罢举杯转头对众人道:“反了反了,本特使难道是虚名的么?酒都满上满上。今日可是要不醉无归的。”
众人这才纷纷举杯,欧阳箬手中无杯,见他就着她喝过的酒樽仰头饮下,不由心头微恼,却碍于众人不得不按耐了下来。
他也不客气,坐在她身边空位之上,高谈阔论,言辞丰富,听得众人若痴若醉,欧阳箬本来是来招呼客人的,如今他弄这么一出,反而倒落了清闲。
她跟着应和几句,便起身离席。秦鸣见她离开也悄悄溜了,尾随她而去。
欧阳箬在花间缓缓而走,那绿梅清香沁心,十分淡雅,她一时兴起,择了一枝簪在发间,渐渐往林间走去。
这梅林甚大,欧阳箬还记得那梅林深处还有一座亭子可供歇息,便放任了心神,一路欣赏而去。
“姐姐…”身后传来秦鸣的呼声。欧阳箬住了足,见他行走间大步阔行,笑道:“秦公子不去吟酒作诗,却跟过来做什么?”

第二百零五章 梅间策(二)

秦鸣一笑,还带稚气的面上镶嵌着的一双鹰目只对她悄悄眨了眨,欧阳箬会意,便叫宫女后退几步,与他一起往凉亭走去。
秦鸣见她神色自若,头上簪的那枝绿梅更是衬得她发乌如云,整个人淡雅若仙。他小小年纪还只略略懂男女情事,见她姿容绝美,心里便觉得她亲近几分。
“姐姐,你那日没事吧?我听得那夜宫人杖毙了好几个呢。”他随手摘了一朵梅花放在鼻间闻闻嗅嗅,似真的在赏花一般,欧阳箬却见他眼睛乱转,知道他只不过装的而已。
“没事,好在你机灵,跑得快,不然背了个黑锅,害人害己。”欧阳箬淡淡道,最后一个词却是切着牙齿说出。
秦鸣缩了缩脑袋,委屈地道:“我怎么知道有人要害你?我只不过厌烦了那些歌舞,装醉出来,没想到便被人骗了。你也得庆幸啊,万一他们弄来的真的是一个喝醉的人,到时候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办?”
欧阳箬听了惊出一身冷汗,若那日弄来的不是他,而是任何一个喝醉酒的陌生人,她真的便是大大不妙了。事后她有问德轩,这才发现这计划当真是严密,原来德轩为什么听得别人说欧阳箬要那件披风,便急急去。原来是两个宫人故意走到他跟前自顾自说欧阳箬命她们二人去取披风,又说皇上要与欧阳箬到“甘露殿”歇息,等等要起驾了,二人又不知“花延宫”如何走云云。
两个宫人说话间似无意才撞见他,德轩听了心中自然着急,他怕的是欧阳箬寒夜出去,身无披风挡风,自然着急去取了。
不过这幕后之人此次心也太急了,手上的爪牙才刚刚伸出,便被欧阳箬的“苦肉计”砍得精光,还大大伤了她的元气。那人是谁,如今不言自喻。
欧阳箬想定只觉得自己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她朝他淡笑:“如此说来,还真要谢谢你了。”
秦鸣笑了笑,有些得意,忽然又叹道:“不过也没什么好谢的,只不过自保而已,在秦国那么多人要害我,没想到在楚国也有人要害我。啊,不,顺带害我…”
欧阳箬与他坐上凉亭,里面琴棋一应俱全,想来是安排酒宴的宫人为怕有客人到此小憩特意备下地的。
欧阳箬见他一身少年稚气未脱,却又一身清贵,忽然笑道:“原来在你国中也有不少人要害你啊。说说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秦鸣却不答,只笑道:“佛曰:不可说。”
他不说,欧阳箬也不再问,转头看过,只见那瑶琴品质上乘,一时技痒,便坐过去,手上轻捻慢弹,琴声丁冬,似白雪落梅,听着让人心静气凝。
秦鸣听了一阵,抚掌笑道:“不错不错,这可比那些人吟诗作对好多了。我最不耐烦听那些。”
欧阳箬笑道:“怕是你学业不精对不上来,便觉得无趣罢了。”
秦鸣略略尴尬一会,忽然哈哈一笑,豪气又生:“男子汉大丈夫,当学万人敌,学那些风花雪月做什么,平白浪费了好时光。我要学便是学那平天下之策。哼哼…”
欧阳箬抿嘴一笑,手指轻转,忽然铿锵之声大作,似四面埋伏,千军待发,气势凛然。秦鸣只听得一段,便呆了。
过了一会才道:“姐姐能弹出这等音色,定是心中有大沟壑,小弟我心中有不少疑惑想请姐姐帮忙解答。”
欧阳箬停了手中的琴,笑道:“你又有什么疑难,你不是在学万人敌么,这等小疑惑自然不在话下。”
秦鸣嘿嘿一笑,拉了她的袖子央求道:“好姐姐,你就帮帮忙吧。就看在那夜我也算帮了你可好?”
欧阳箬见他满面是笑,似真的是她的弟弟,只得笑道:“好拉,你说吧。我且帮你参详参详。”
秦鸣大喜,整了整思绪道:“话说,有位大财主留下了好多财产,他子女众多,却偏偏挑了个最小的儿子当家主事,这小儿子虽然年轻却有大志向,心中想定要将父亲的家产好好经营。没想到,他父亲还有好几个儿子,每个儿子都比那小儿子大上许多,他们虽然明着不敢反对,却常常暗地里结党,可恨那小儿子还小,他的兄长又十分狡猾,做的十分巧妙。姐姐你说如何破了他们的结盟?”
欧阳箬微微一笑:“你只须将其中一人表面上多多笼络,许以金银钱帛,即使他不肯与你同心,其他几人便会生疑,人一但有疑心,他们的结盟自然就破了。”
秦鸣又问道:“如何可知他们有夺主位之心?”
欧阳箬笑道:“家主之位本来便是能者居之,若是那小儿子不争气,与其日防夜防,不如自己内外兼修,便不惧了。”
秦鸣闻言似茅塞顿开,哈哈一笑道:“姐姐果然厉害,可为女中巾帼。比我这等男子还厉害许多。”
欧阳箬正欲谦让,他忽然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姐姐可有妹妹?”
欧阳箬见他问得奇怪,只得道:“没有。我父亲只我一个独女。”
秦鸣大感惋惜:“唉,要是姐姐有妹妹,我定当娶了过去,回到秦国好好帮我打理家产。”
欧阳箬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他惋惜了一阵,忽然又问道:“那姐姐可有女儿,芳龄几何?”
欧阳箬倒是愣了一会,才低声道:“有一个,今年许这般大了。”她伸手虚比了一下,说完又独自怔忪。

第二百零六章 梅间策(三)

她说的是自己的女儿凌玉,想念入了骨,便只剩怔怔。
秦鸣却不觉,高兴道:“那便好,以后等你女儿大了,我娶她当妻子,可好?”
欧阳箬回过神来,见秦鸣一脸期待,再看看他的身量,不忍心打击他,只道:“怕是高攀不上。”
秦鸣慌忙摇手:“若姐姐的女儿长得如姐姐一般,那我就高兴了,怎么能说是高攀?”
欧阳箬满腹的思绪被他这么一搅,一时还不知道该如何说,最后只道:“就怕年岁不合。”她说的是他与她的女儿年岁差得多了。
秦鸣不服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哼,我今年已经一十二了,不小了。”
欧阳箬闻言诧异道:“什么!才一十二?!”她以为他已经十六七了。想着额头不由渗下冷汗。
她再仔细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身高是比普通少年高多了,可是嗓音还未有大变化。唉…这孩子未免长得太快了。
秦鸣见她打量着自己,少年心性顿起,只拉着她的袖子摇晃道:“怎么样,怎么样…嫁给了我吧。”
话还未说完,那帘子猛的一掀,一道人影蹿了进来,揪了秦鸣的手,怒道:“不得无礼!”
两人俱是一愣,却见是那席上的查三少,他一张俊颜已然憋的通红,那目光更是凶恶,他指了欧阳箬对秦鸣道:“秦公子,这位乃是我楚国的娘娘,怎么能任你出言侮辱?还望你自重。”
秦鸣本是与欧阳箬玩笑,见他突然闯进来,断章取义,便十分不悦怒道:“哼,我与姐姐自说着话,你来胡说什么!”说着冷哼两声,便出了亭子。
欧阳箬见他面色陀红似饮了不少酒,命宫女端来解酒的甜汤,看着他喝了几口才肃然道:“查特使误会了,那位秦公子不过是与妾身玩笑说要娶妾身膝下的女儿罢了。”
宫中最不缺流言,若这误会传了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查三少见她面色郑重,知道自己错了,怔了一会才道:“是,是下官误会了。”想了一会才低声道:“那夜是我对不起…你今日肯见我,我心里很高兴。”
他眼中含情脉脉,直盯在欧阳箬面上。
欧阳箬只觉得他目光放肆,十分无礼,正想呵斥,忽然又听得查三少低声道:“我父亲兄长都叫我去考功名,你觉得如何?”
欧阳箬别了头去,只冷冷道:“大丈夫一生自然是要做名垂青史的人。你父亲兄长说的自然没错。”
查三少叹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你呢?”
欧阳箬正被问得心烦,正欲拂袖而去,却见他眼中深情一片,席间他的才华她也见了,有三分轻狂,却有七分的真才实料。那份才情竟有三分像赵清翎。
她心念电转,忽然和缓了面色问道:“你既无功名,怎么能做了这迎宾特使?”
查三少见她面色和缓,心中狂喜连忙道:“是我央着父亲向皇上举荐的。父亲知道我有这等心思也十分赞同。”
欧阳箬又问道:“那你的令尊是…”
“查国公。你应该听过。”查三少一张俊颜上难得的老实。
“哦…”欧阳箬顿时了然。怪不得楚霍天会破例,查国公开口,这三分薄面自然要给的,再说查三少,人品风流,说到底,那迎宾特使不过就是陪吃陪喝而已。由他担当,自然也是十分合适的。
查姓是楚国的第三大姓,其中又一查国公这一族为尊…欧阳箬不敢再细想,心头一个念头逼得她冷汗淋漓。
“那…你以后前途自然也是无量了。”欧阳箬面色越发温柔,只笑着对他道。
“这个…也许吧。只不过我还未找到自己步入仕途的目的。换句话说,我并不喜欢出将入相,倒是父亲逼我逼得紧…”他不由对她说出了心中所想。
亭中无外人。欧阳箬端坐琴台前,他坐在下首。他略略抬头便能看得见她那张绝美出尘的面庞。
心中只盼能与她多说一句便是好的。
欧阳箬秀眉微颦,半晌才道:“目的?大约身居高位便是能荣华富贵,或是济世安民,有展雄图伟略,若查公子觉得这两个都不是的话,那或许是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吧。”
她心中所想便是自己处境,不由说了出来。手中轻捻琴弦,琴声丁冬,淡淡的,含了一丝愁绪。
查三少听着她犹如仙乐的声音,又听得她琴中的忧思,心魂都似飞到了她的身上。她的眉头怎么含了这么多的愁,抹也抹不掉。
她最后一句话似伴着琴声回荡在他脑中“…或许是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吧…”
是,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他似抓住黎明第一道微弱的光,那么明亮,那么一闪既过。可是却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是啊,他现在终于有了自己想保护的人了,即使她已经身为帝王妃子,即使她已经身为母亲。可是,他爱她。无关身份,无关其他一切。
在那夜风雪中,她的容颜似刀一般刻在了他的心中,割断了他以往所有的轻狂。
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
即使是错,他也要固执地走下去。
他奔腾的思绪随着欧阳箬的渐低的琴声渐渐回转。
“娘娘,下官告辞了,相信下官再次见到娘娘,定是玉带缠身,头戴纱帽。娘娘,到时候,娘娘有何吩咐,下官定万死不辞!”他似诅咒一般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出了亭子。
欧阳箬幽幽一叹:“那本宫便拭目以待,查公子保重!”她的话轻轻落下,随着琴声最后悄然无影踪。

第二百零七章 春情薄(一)

林氏的肚子越来越大,再过半月便要临盆了,她倒是紧张了,日日叫人去请欧阳箬过去说话。
欧阳箬无法,只得多陪陪她。
林氏摸了自己的肚子歉然道:“实在是麻烦欧阳妹妹了,我就怕一时间肚子痛了,找不到个主心骨。”
欧阳箬倒也理解,想当年她怀着凌玉到最后也是十分担心,患得患失。还好她怀着凌玉之时胎位正,也没受多少罪就生了下来。
再看看林氏的娇弱的身体,还不知道她这一胎能否平安呢。
对于女人,产子便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欧阳箬看着她有些苍白的面色,心中暗自同情她。
楚霍天来到了“云香殿”欧阳箬便劝他多去看望林氏,临产在即,最好他去关心下,安安林氏的心。
楚霍天听了也点头,于是便经常抽空过去看她,林氏这才少了惶恐之色。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半个月很快便过了,整个楚宫却依然风平浪静,那些秦国的使者临走之时,还送了欧阳箬一些秦国的特产,其中有个匣子,用蜡封了口起来。欧阳箬打开一看,是一方小书信。
欧阳箬看了静静一笑,这才烧了。里面是秦鸣的生辰八字,原来他贼心不死,竟然还真的想求亲。
欧阳箬自然不会留着这烫手的事物,一烧了之。
再过了几天,一日傍晚,林氏又派宫女来请欧阳箬。欧阳箬只觉得奇怪,那宫女也不说什么事。欧阳箬只得换了件厚衣裳,扶了德轩过去。
才到了林氏的“浣碧宫”内殿,就见林氏挺着个大肚子坐在殿上主位出神。
欧阳箬走近了她也未觉,欧阳箬拍了拍她,她这才似醒悟过来,连忙起身道:“欧阳妹妹可过来了。”说着就拉了她进内室。
欧阳箬被她搞得一头雾水,忙问道:“林姐姐怎么了?”
她在内室的美人塌上躺下,才有些吃力地笑道:“好象肚子里有动静了。”她似故做轻松,欧阳箬有些吃惊,捏了她的手,才发现她手中早已冷汗淋漓。
“林姐姐觉得怎么样?还不赶紧命人叫太医来看看。”她说着就要去外边喊宫人。林氏拉了她的手,却道:“没事,就是有点微微地痛,一阵一阵的,也不厉害。所以我才没叫太医来。”
她似乎在顾忌着什么,有些犹豫。
欧阳箬有些着急,即使有顾忌也得赶紧准备下,哪里能再拖呢。
想着她连忙叫来林氏的宫女,忙把生产要用的事物收拾下,又命人去报了皇后娘娘请个旨意去请了秦御医进宫来。
一行人先到了“浣碧宫”的侧殿暖阁住了下。欧阳箬看看暖阁子里一应物品都俱全,心里不由放下几分。再看看那产褥底下铺了几层厚厚的草,那草听说是经过宫人用药水洗了几遍,又晒了十几次,摸上去,绵软异常,透着股药香味。
欧阳箬又命德轩去将自己宫中的宫女太监无事的都叫了过来,搭把手,命她们即刻起一刻不停地烧热水,再裁些干净的白布,一方方用热水烫了送上阁子来。
暖阁里炉火甚旺,整个阁子里温暖如春,欧阳箬说话做事都轻声细语,面上镇定,看得林氏也放松几分。
过了小半个时辰,皇后匆匆而来,却只在暖阁子外边问了问情况,欧阳箬细细禀告了,这才领着赶来的秦御医进了暖阁。
秦御医仔细诊了脉,点头道:“是时候了,这时候多休息,切勿太紧张,多吃些东西,保存体力。下官去开些催生的药,早点生比较好些,这天气冷,拖太久对母子都不好。”
欧阳箬听了,连忙又命宫人端来晚膳一口一口喂着她吃下去。
林氏虽吃不下,但是却也无法,只得一口口吃了。药熬来了,欧阳箬叫秦御医看了,这才让林氏喝了。
到了半夜,林氏腹中大痛,见红了,却不见破水。只在那边挣扎呼痛。欧阳箬只急得浑身冒汗,一边的产婆拿了把剪刀过来,欧阳箬看着那明晃晃的剪刀口,又惊又怒道:“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