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一干众人都傻了眼了,父皇亦是动容不已。
我也顿时傻了,母妃这么说,定是没错了。再看看她与母妃其实也有五分相似的,越看越像。而我,真的没有像母妃的一星半点的。我的脸有些圆,凤眉柳目,美则美矣,但是却过于艳丽了,而她的面容却是有母妃的三分清雅一分脱俗。
我心下悲伤不已,母妃依然拉着她不停的说着,说着她小时候的一些事,玉凌姐姐面上的戒备之色渐渐褪去,也眼中带泪看着母妃小心问道:“你真的是我的母妃?翠姑姑说你约莫是死了,或者便是随华帝关在楚宫中受苦…”她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
母妃已然一把抱住她,又哭又笑对父皇,对宛蕙姑姑道:“皇上,姑姑,你们看看,她真的是我的凌玉,我的凌玉…”说着,忽然以手扶胸,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父皇大惊,在她倒地之时已然一把将她抄在手中,抱起来对宫人喝道:“赶紧去传御医。”说罢亲自抱了她往宫中赶去。
宛蕙姑姑亦是惊慌,但是却拉着凌玉姐姐也往宫里赶,一干人等都随着进了宫,我落到了最后边,只慢慢地走。
真好,玉凌姐姐原来是母妃流落在外的女儿,而我竟误打误撞地将她带进宫来。
我想着,面上却怔怔落下泪来,也不知道是为母妃与凌玉姐姐高兴还是为自己的身世伤怀。
身边香风扑鼻,大皇姐姐由宫女扶了到我的身边,见我落泪,仔细地看了我一眼,才缓缓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二皇妹楚霖湘,我的妹妹,这点从未改变。”我听了心中一暖,抱了她,叫了一声:“大皇姐。”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大皇姐叹了一口气,正视着我的眼睛道:“在这宫中也就你待我是你的姐姐,真心地待我。生分的话便不说了,该你的东西,我不会让别人将它从你手上抢走。”
我闻言愕然,她的意思竟然是…,也难怪她会这般作想,本来我便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而现在又不是我母妃的孩子,我的一切就像是天下掉下的福份,有人若想收回去便是收了。我慌忙摆手:“不不不…大皇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忽然笑道:“你就是这般善良,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只是担心而已所以存了这么个念头。”她的笑容里有着正统帝王血统的高贵与不可侵犯,我知道她说的没错,但是我心里却不是这样想,如果凌玉姐姐将属于我的一切都拿走了也是应该的,我并没有一丝怨恨。
回到宫中一打听,母妃只是高兴过度,气血上涌才暂时昏了过去,秦御医为她扎了几针便醒转过来。
她一醒来便急着要见凌玉姐姐,宛蕙姑姑便拉着她到母妃的塌前,我进去探望之时,见到的便是母妃拉着她絮絮叨叨地说话,见到我亦是不放手,只对我道:“霖湘,快些过来见过你的凌玉姐姐。”
我含笑施了一礼,凌玉姐姐起身颔首。
母妃看了我一眼,又拉着她说个不停,我坐在一边尴尬不已,母妃的每一句每一道眼神都是看向凌玉姐姐,都没有我可以插话的余地。
我坐立不安,便想离开。忽然凌玉姐姐很小声,很犹豫地问了一句:“母妃,听说父亲被关在‘齐云殿’里,我…我能否去看望他?”
我一愣,母妃亦是呆住了,半晌才闭上眼睛,疲惫地道:“你去看他做什么?他不过是整个华国的罪人。”
“可是!他就算是整个天下的罪人,亦是我的父亲!”凌玉姐姐忽然站起来,大声道,玲珑的胸脯因为激动而起伏不定:“我原以为…我原以为母妃亦是跟着父皇受苦,多少年来我们一直多方打探,最后知道父皇一行皇宫内眷皆在楚宫之中。没想到…没想到…”
母妃忽然睁开眼睛,平日温和清澈的双眸射出森冷的寒意,立起身来直盯着她通红的面上,就着她没完的话一字一句道:“没想到我却是做了楚帝的的宫妃,享尽荣华富贵,而你所谓的父皇却被关在废宫之中,凄楚难过,你要说的不过就是这些话而已罢了。”
她说完,一滴一滴的泪顺着面颊滚落下来,浑身颤抖,整个人散出绝望的苦楚,连我亦是感受到了。
候在外边的宛蕙姑姑听得这些话,慌忙跑进来,跪在母妃面前,晃着她的手哀求道:“娘娘,你为何不说实话,说这些浑话来气自己也伤了你们母女的和气?娘娘…你也知道当年我们是多么难,娘娘…你说个话啊,告诉凌玉帝姬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她哭得肝肠寸断,伏地不起。
我亦是不知所措,想要上前去扶,却惧于母妃的眼神。
母妃忽然冷然道:“姑姑,起身吧。她心里认定了我是这样的人,再怎么说都没用了。”她说完闭上眼睛,又慢慢躺在榻上,不再言语一句。
宛蕙姑姑花白的头发在我眼前晃动,我终于忍不住扶起她道:“姑姑莫哭了,有话慢慢说。凌玉姐姐会听得明白的。”
凌玉姐姐满面通红,一跺脚便出去了。
宛蕙见母妃紧闭双目,眼角不断有泪渗出,拉了我哀求道:“如今娘娘恐怕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你赶紧将凌玉帝姬找回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她似做了个重大决定,连连催促。
我无法只得找遍楚宫,才找到躲在僻静花园中的凌玉姐姐,拖着她到到了宛蕙姑姑处。
宛蕙姑姑见我们一到,便郑重跪下道:“奴婢是当年华宫中尚服局的姑姑宛蕙,在此拜见两位华国帝姬,凌玉帝姬与凌湘帝姬。”
她行了郑重一个大礼,我慌忙要上前扶她。宛蕙姑姑冷静地拨开我的手,坚持行了跪拜之礼。
“凌湘帝姬,你不是也想知道你的身份么?其实你应该也猜到了,你也是华国的一位帝姬,你与凌玉帝姬为同父异母两姐妹。…”她缓缓地说着,从当日母妃如何送走凌玉帝姬,如何自杀殉国不成最后如何成了当时父皇的妾室,毫不隐瞒地慢慢说道。
她问:“试问两位帝姬,若你们在此等情况下该如何做?凌湘帝姬,娘娘为了你,为了我们几个从华宫来的人咬着牙,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她就是想着有生一日能见到自己的亲生骨肉,见到凌玉帝姬啊…”她拭了泪又道:“这十几年,娘娘没有一刻忘记如何去找她心心念念的孩子…”
姑姑又说了几件母妃在宫中的秘事,真是字字血泪。听着我们俩都抽泣不已,凌玉姐姐更是哭得不能自己。我这才知道母妃这些年是多么难熬,而我又是多么幸运。
姑姑说完,又转身搬出一个小红木箱子,打开对着凌玉姐姐道:“娘娘每次给凌湘帝姬做衣服,定有你的一份,按着自己的想象,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缝制。这只是其中一个,另外好几个箱子都存在库房之中,谁也不能动。”
我探头一见,只觉得金光耀眼,那一件件皆是绣金盘银,料子都是上乘。凌玉姐姐一见,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姑姑擦了泪又道:“就算不说这些,当年娘娘拼死送你出宫亦是要保得你性命,你看看其他华国帝姬宗姬到现在有几个好下场的,除了凌湘帝姬是随着娘娘身边,又认皇上为父,不然亦是艰难。娘娘对奴婢说过,在她那日自杀殉国之时,她与华帝便是夫妻恩断情绝,各走各路。可怜天见的,竟然死不成…”
凌玉姐姐哇地一声,转身出去了。我又要去追,宛蕙姑姑却拉住我道:“别去了,让她好好想想,娘娘的心结还需她来解。”
我想想也是,抹了泪靠在姑姑温暖的怀抱,一动都不想动。

我的故事快要讲完了。就像日升月逐,人生也有悲欢起伏,我只庆幸我的母妃终于找到她自己的孩子,我亦庆幸我这一十四年能得母妃的悉心照顾,快乐无比,她给我无比的母爱之时亦给了我尊荣无比的身份。
凌玉姐姐与我在一日黄昏终于去了“齐云殿”看望我们的生父,他已经老得不能再认人了。母妃虽然不愿意见他,但是亦是有暗中派人照料他的生活。只是他的精神早就垮了,衣着干净,面容清雅,只是不再有了任何表情。我们俩无语相视,最后对他深深磕了一个头,转身出了“齐云殿”。
我们俩的心中再无仇恨,更无遗憾。华地现在已经完全地与楚地交融在一起,源江亦不再是两国的分界线,两国互补往来,兴盛异常。
而我…也要出嫁了,秦鸣凰亲自到了我父皇跟前,用彩礼千担,请求和亲,要娶我为秦国的皇后。
我在珠帘之后看着他那张并不算十分英俊的脸,含着笑答应了。
不管过了多少年,即使我走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依然记得那日我出嫁的盛况。
出嫁前一夜,大皇姐果然送了我一份我收过的最最珍贵的礼物。她为我亲手绣了一件美丽无比的大红嫁衣。
大红色的光面绸缎上用金丝银线细细绣了五只形态各异的五彩凤凰,金黄的金线勾勒出凤凰长长的凤羽,凤凰身上的每一处的不同的羽毛都用不同的孔雀毛缠成的线细细绣了,然后小心地将毛刷出,远远看去,真似真凤一样。
大大的裙摆呈扇形铺延开来,各种鲜花都绣在了凤服之上,外边又套了一件同色的镂空提金线绣五彩祥云外披。
整个裙子一穿上,华贵无比,我便如同那只最美丽最骄傲的凤凰盈盈立在那片红海之中。
大皇姐欣慰地看着我,哽咽道:“大皇姐说过,等到你嫁人那日,我要送你一份礼物,这件凤服装,花了我三年工夫才制成,你穿着可觉得合适么?”
我顿时潸然泪下。
第二日清早,清晨的霞光万丈,金色的霞光映着我的出嫁凤服,我浑身上下金光灿烂,那身上一只只凤凰似活了一般流光溢彩,我能听见我所路过,两旁的宫人压抑的惊呼之声,以及面前父皇母妃欣慰的眼光,而他们旁边,便是我的夫君——身着红色龙袍的秦鸣凰。
他的眼中满是惊艳以及那深深的温柔。
我对着父皇母妃拜下,三跪九叩,只说了一句:“女儿就此辞别父亲母亲,要嫁往秦国,愿父亲母亲福寿齐天,身体康健!”是的,他们只是我的父亲母亲,在这一刻。
说完,我的母妃终于含笑落泪,一向不苟言笑的父皇亦是动容,将我牵到他的手上。
我的手微微的凉,他的手温暖干燥,我透过珠冠冲他嫣然一笑。他亦是紧紧地扣住我的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结局。
我一日一日坐稳我的皇后位置,与那“看起来不算老”的夫君一同治理着秦国,只有偶尔的时候我会含笑想起当年的任性与快乐。
凌玉姐姐在宫里陪了我母妃三年,终于在一日清晨留书出走,说要闯荡江湖。而这,已经是她的另一个故事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帝王侧(二)

此次宴席,楚霍天格外慎重,欧阳箬听席间似有人谈起,是秦国的什么王爷过来了,商讨边界事宜。
再看他们的神色,竟好象与楚霍天熟悉很久一般。欧阳箬时不时地瞟了一眼底下那人,他似也感觉到欧阳箬的视线,在无人注意之时,微微抬起手中的黄金酒樽,朝了她的方向略点了点头。
欧阳箬见他眉眼间长大不少,英姿挺拔,小小年纪,身上的气势浑然天成,贵气与霸气巧妙地糅合在一起。那次欧阳若与林氏在楚霍天的别院修养之时见到他还不过是半大的孩子,如今竟长大了。
他相貌不算太英俊,既没有华人的清雅秀气,也没有秦国人常有的浓眉大眼,只是有些像胡人的高鼻深目,五官深邃。
欧阳箬识人甚清,见他隐约有帝王气,不由对他另眼相看。心中只道那秦国之中人才济济,竟有这等人物,若他真是皇帝也就算了,若是皇族亲贵,不知对秦国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她尤自沉思,皇后见她神思不属,忽然笑道:“说来本后还未与柔嫔妹妹对饮一杯呢。”说着端起面前的玉杯只含笑着着她。
欧阳箬慌忙端起酒杯起身道:“皇后娘娘言重,嫔妾哪里敢与皇后娘娘对饮?借此机会嫔妾敬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千秋康健。”
说罢满饮了杯中之酒,这才坐了上去。
皇后盈盈一笑,亦是喝了。楚霍天心情大悦,笑道:“贵客从远方而来,朕定要与贵客不醉不归!”说罢示意了下,便叫礼官传歌舞,奏礼乐。
一殿的歌舞,红纱翻飞,裹着舞姬曼妙的身材,香风阵阵,藕臂轻举,合着那清脆悦耳的曲声。
欧阳箬随着楚霍天与皇后下来与秦国来使敬酒,她雪白的素手端着酒壶,见楚霍天与人对饮了再添上半小杯,她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十分谨慎卑谦。
皇后看了她好几眼,眼中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酒过三巡,舞曲换了四五支。秦国来客都看得兴致盎然。欧阳箬欣赏一阵忽然觉得有些乏了,再看皇后,身板却依然挺直,丝毫不露一丝倦色,心中不由暗自佩服,果然是大家闺秀出来的人物,这般行为当真算得上是完美无缺。
楚霍天心细,见她微露倦色,对着她耳边道:“若累了便下去歇着吧。晚上宴完客人,我便与你一同回去。”他口中酒气浓重,当真是喝了不少。
欧阳箬见他贴得靠近,脸不由红了红道:“那臣妾…就在偏殿等皇上…”说罢也觉得这话容易让人有歧义。果不其然,她微微一抬头,就见楚霍天喝得有些发红的俊颜上含了一丝暧昧的笑。
欧阳箬的脸轰地一声红了起来。皇后就在楚霍天旁边,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忽然笑道:“皇上说什么悄悄话给柔嫔啊,看她闹了个红脸。”
低下坐得近的秦国客人闻言都嘿嘿地暧昧笑起来。
楚霍天许是喝高了,挂了一丝浅笑:“她累了,朕叫她先下去歇息。”
皇后微微一笑,看定欧阳箬道:“那妹妹既然累了,赶紧下去歇息吧。不然皇上该心疼了。”
欧阳箬只得领命退下,再三拜了拜才出了殿,似还能听见那秦国客人说什么“齐人之福”“艳福无双”之类的,然后又是一阵敬酒之声。
欧阳箬出了殿,由待在外边的德轩扶了,前面两个内侍领了往偏殿而去。
德轩见欧阳箬神色倦怠,帮她解了披风问道:“娘娘可要人来伺候下?”
欧阳箬由他扶到了软塌上点点头:“你去叫几个小宫女过来帮我松松。”欧阳箬扶了额头道。
德轩领命径直去了。欧阳箬歪歪地躺在美人塌上,过了一会,德轩叫了几个宫女进来帮她松了发,褪下几只发钗,又端来热水让她净了面,欧阳箬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她喜静,叫宫人都出去了,自己一人静静躺在塌上,细细思量着。耳边传来主殿的歌声,在这夜中传得甚远。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想着。忽然门“喀嚓”一声,有人进来了。
欧阳箬听得开门声有些大,只见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进来。两边的门忽然又自己关了上去。
那人晃进来,似饮多了酒,一身酒味熏人欲呕。欧阳箬扬了扬秀眉:“你是何人?”他晃了晃,抬起趴在桌上的脸,欧阳箬一惊,竟然是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欧阳箬再问,语气中已然有了冷意,正想要叫人。
那人醉眼朦胧忽然亮了亮,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竟奇迹般的恢复清明,他无声地裂嘴笑了笑,道:“姐姐别来无恙啊?”
欧阳箬哼了一声,见他无醉,这才道:“我竟不知你是秦国之人。而且还是秦国皇族呢。那次在别院,你们还扮成商贩呢。”
他笑了笑,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那次可是秘密进楚京,与你们皇上有买卖要做,自然是扮做商贩了,他要我们出兵为他呼喝几声,好找个理由离开楚京,我呢需要他做另一个事情…嘿嘿,两不相欠。”他笑得很得意。
欧阳箬又冷哼:“哦,我也懒得猜你们有什么买卖,不过两次你们都是客,我是主,敢问一句,楚宫里的床你可睡得安稳么?”
他尴尬地笑了笑:“很好很好,为了改掉这个坏毛病,我可是在秦国努力换了十几张床呢。难为姐姐还记得。”
欧阳箬神色一冷,忽然道:“那你为何跑到我这休息的地方,也不怕别人看见?”

第一九百九十九章 帝王侧(三)

他一愣,疑惑道:“难道这不是我休息的房间么?”
欧阳箬心中一凛,他亦是微微动容,两人都是墨缸浸透出来的人精,只想到一处,那便是:有人要害他们。两人对视间皆看明白对方的担忧。欧阳箬皱起秀眉,是谁要这样做?
而他连残存的酒意都没了,双目寒光一闪,推了推门,门从外锁了上去,又推了推窗,亦是从外边被栓上了,他一愣,忽然露出与年龄不符的精明的笑,干脆道:“姐姐,我先走了。有空再找你聊天。”
说罢,从手中翻出一把短刃撬开窗户,贴着墙就纵入了黑暗之中。
欧阳箬眸光渐冷,看着那扇大开的窗户,慢慢走到窗前,冰冷入骨的寒风逮住这个机会拼命地往温暖如春的房间里灌去,吹散了一室的温度,亦是吹散了方才那少年的酒味。
欧阳箬等了一会,才慢慢关上窗户,闭了眼依旧躺回塌上。
门外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她心中冷笑,那门“砰”地一声急迫地打开,几位内侍宫女闯了进来,欧阳箬这才睁开眼睛,一副刚刚被打扰的模样怒道:“外头走水了?这般心急火燎的样子?”
那几位宫女内侍却低头不吭,只用眼睛四处乱瞄。欧阳箬慢慢站起来,走到他们跟前似有话要问,有个内侍忽然上前道:“回柔嫔娘娘,有位秦国使者约莫是走错了,奴婢们过来看看是不是走到这里了,就怕他惊扰了娘娘的休息。”
他说完,又抬头四处张望。欧阳箬手一扬,“啪!”地一声,一巴掌扇到了他的面上将他扇得一个踉跄。
“狗奴才!”欧阳箬咬牙切齿恨恨地骂了一句。
底下众宫人都被她的怒气吓得跪了下来,那内侍更是捂着半边脸吓得发抖。
欧阳箬神色冷若冰霜,冷然道:“心里先想想本宫为何要打你。本宫懒得跟你们废话。去将德轩叫来,本宫要起驾回宫!皇上宴席过后若问起,就说本宫受了惊扰,身体不适。”
他们几人只跪在地上无人敢接她的话头。
“妹妹这是怎么了呢?”门外脚步凌乱,还有个女声高声问道。欧阳箬心中冷笑不已,迎了出去,指着屋子里的一干宫人对来人拜下道:“皇后娘娘来得正好,如今这些宫人越发不将臣妾放在眼中了。不说他们将贵客伺候得丢了,连臣妾的休息之所不经通传也要闯进来。臣妾就在想在这宫里哪里还有臣妾的地位…”说罢就跪在门外,任寒风吹着她单薄的外衣,纤柔的双肩一颤一颤地,寒风吹过,她的衣襟飘拂,楚楚动人。
皇后大惊,要拉她起身,欧阳箬拒不起来,只泣道:“皇后娘娘可不知道,他们一个个如狼似虎的闯了进来,一口咬定那个什么人就在臣妾房中,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岂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会在房中藏个什么陌生…”她边说边哭道,单薄瘦削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皇后终于醒悟过来事态的严重,凤目一闪,射向那屋子里的宫人,怒道:“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当值的?!客人不见了就赖在柔嫔娘娘身上?且不说如今前面都是秦国使者,传出去有损大楚国的国体,就是搁在平日也能让你们这等嚣张跋扈?还不赶紧向柔嫔娘娘谢罪!”
她骂完,那些宫人连忙连滚带爬地过来纷纷哀求:“柔嫔娘娘,奴婢错了,奴婢该死…”求饶之声此起彼伏。
欧阳箬浑身冷如冰,不住地发抖。但一丝报复的快意却慢慢在心中悄然滋长,她依旧跪在寒风之中,冷冷的哭,不说话也不起身。
皇后似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一白,低声劝道:“好妹妹,快些起身。在这里岂不是冷坏了?”
欧阳箬面上两行清泪,抬头凄然一笑:“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心领了,臣妾受小人诬陷,自认为是自己德行有亏,跪在此地以惩戒自己。”
她说罢又低头啜泣。
皇后听了呆了一呆,冲身后的宫人怒道:“你们都是死人啊。看着柔嫔娘娘跪着冷得发抖,不懂得去搀扶去拿披风,快去啊!”
很快便有宫人拿来暖炉披风,给她围上。百般劝慰,欧阳箬就是不起。
皇后急得无法,只急得六神无主。
此时,远远的一行宫灯蜿蜒过来,原来竟是楚霍天过来了。
众宫人连忙跪地迎驾,欧阳箬心中大定,哭着膝行到楚霍天面前道:“皇上,你可得为臣妾作主啊——”
楚霍天见她绝美的面庞冻得一片发青,连忙一把将她抱起,冲地上跪着的皇后怒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面色越发难看,只狠狠瞪了一眼那领头的内侍怒道:“皇上问话呢,还不赶紧回话。”
那当先闯入欧阳箬房中的内侍早就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不断磕头求饶。欧阳箬把头埋在楚霍天怀中低声饮泣,半晌才道:“皇上,那些奴才们是不是看臣妾不起,自己伺候的贵客伺候丢了,就硬说在臣妾房中,连通报一声都没有,就径直闯了进来…臣妾被他们这样一诬赖,就是跳进了黄河也洗不清了…”说罢又哀哀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