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鸣莺香叶见了,均张了口呆住道:“娘娘美得跟画中走出来似的,奴婢们都看呆了。”
欧阳箬淡淡一笑,对着一面的大的镂菱花葡萄铜镜,细细看了并无不合宫规之处,才放了心道:“嘴那么甜,可是偷吃了蜜么?年前不是给你们制了好几身衣裳,拿出来穿一穿,对了鸣莺,你打扮打扮也是一个清秀佳人,赶紧拿出来穿穿。”
鸣莺笑嘻嘻地回道:“娘娘给的太多了,香叶香灵几个丫头都瞧得眼红了,奴婢不好意思穿啊。再说天天抱小帝姬出去玩,蹭来蹭去的,好衣裳都平白无故地糟蹋了。”
欧阳箬闻言看了她一眼,却但笑不语,鸣莺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只得问道:“娘娘这般看奴婢是为何?”
欧阳箬整了整两边的翡翠明月铛笑道:“过了年你又长了一岁,宫外的女孩们似你这般年龄早就该嫁了,你心中可有什么人?若有的话本宫为你做主,可不能让你的青春虚度了去。”
鸣莺听得脸都臊红了,半晌才道:“娘娘就爱笑话奴婢,哪里来的心头人呢。”
欧阳箬听了却正经道:“没有便好。”听得鸣莺又是一头雾水。
披上一件绯红色缎面轻裘披风,她看了看天色还早,便上了肩撵,一路往中宫而去。到了那边却发现自己并不是最早的,在主位左手边,是柳国夫人,她一身玫红色宽百摺长裙,上面用金丝银线细细绣了百鸟闹春图,花样翻多却又巧妙地错开,并不显得累赘,远远看去十分雍容华贵。头上簪了两支金凤衔珠子步摇,那珍珠硕大,犹如指拇大小,竟似与皇后凤冠上经常戴的大东珠一般。其余又簪了不少珍珠花钿,一颗颗浑圆硕大。
欧阳箬心头一跳,赶紧上前给她请安拜年。柳国夫人笑吟吟地上前扶起她道:“欧阳妹妹越发标致了,看得做姐姐的我是又羡又妒呢。”
欧阳箬忙笑道:“柳国夫人别取笑嫔妾了,柳国夫人一身华贵,嫔妾实在是不敢与之相比。”
柳国夫人抿嘴一笑,手搭上她的胳膊往前走,手指上套着的金护甲上镶嵌着猫眼绿宝石,乍一看闪着碧幽的光泽,似眼一般。
欧阳箬不敢与她并肩,只好僵着胳膊引她到位上坐了。
柳国夫人拉了她坐在身边,欧阳箬连称不敢。她作势微嗔道:“这时候还早,妹妹就且坐一坐,还怕了她们几个不成?再说,妹妹要升上来还不是早晚的事,先坐一坐打什么紧?”
欧阳箬只觉得心里一凉,笑也笑不出来,只得干笑道:“柳国夫人说笑了。”
欧阳箬只觉得头又开始痛了,这柳国夫人果然话里有话,实在令人费解。
柳国夫人转过脸来笑道:“对了,前些日子宛昭仪来找我商议她临盆之时想叫你去帮衬下,我也想找个妥帖的人去照料她,不然那些下人粗手粗脚的,本宫不放心。”
欧阳箬心有疑惑却道:“是,是宛昭仪娘娘说第一次生子心中还是不安,想找个熟悉之人在一旁照料。嫔妾不才,只好应承了下来。”
柳国夫人一笑,眉眼弯弯十分温柔模样只连连道:“欧阳妹妹在就好了,到时候那些下人就交给你去吩咐了。”
欧阳箬连忙应了。
二人说了一阵话,欧阳箬才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过了一会,众人都齐了,皇上与皇后也出来了,三呼万岁之后,楚霍天照旧例按位份品级赏赐了不少东西下去。
皇后见众人喜气洋洋,忽然缓缓开了口:“今日新年第一日,本后边讨个喜庆,算好了时日,想将几位的姐妹的宫挪一挪,因再过四个月,新人便要入宫了,到时候就怕人多,不够住。”说着她便着身边的小内侍念了手中的锦面小册。
玉充华因有孕,便搬过去“浣碧宫”与宛昭仪同住,说是一应照料方便云云,欧阳箬也搬到“云香殿”,其余几位夫人并无改变。
欧阳箬不知“云香殿”是在何处,却看见几位妃嫔眼中射出妒忌之色,想来定是不错的。
皇后见小内侍念完,又受了几位的礼才道:“这样处置是为了迎新人入宫,几位宫中主位的也要好好准备下,下人该教导的一定要教导好。”
她说完,底下妃嫔皆称是。欧阳箬因昨夜未睡好,今早又太早起身,便神色倦怠,楚霍天在主位上话并不多,都由皇后一人说了,他淡眼扫过底下众人,到了欧阳箬面上略停了停,忽然道:“今日就到此吧。昨夜守岁也都累了,早些回去歇息。”
皇后有些诧异,顿了顿才道:“也是,都退下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自难忘(二)
众人退下了,欧阳箬与宛昭仪携了手一路去了。
欧阳箬想起方才与柳国夫人的话,轻声问宛昭仪道:“姐姐去找了柳国夫人了?”宛昭仪眉间忧色深重,握了她的手道:“是,不过我没明说,只说第一次生子忧虑甚重。她那般聪明,自然会明白。”
欧阳箬心里叹道:“姐姐且放宽心事吧,生龙生凤还不一定,先别自己吓自己了。”
宛昭仪闻言拉了她快走几步,将身后的宫人都远远地撇下了才神秘地道:“秦太医看过了,是龙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将欧阳箬的手捏得紧紧的,几乎渗出微薄的汗意来。欧阳箬大惊,在楚宫中是不允许为怀孕的妃子断龙胎性别的。
“林姐姐可不是疯魔了?万一被人知道了…”欧阳箬脸色有些发白,她知道有些人医术精湛是可以断人腹中胎儿的性别的,只是很少医者会这般做,只因为很多人相信这是泄露天机,会遭天谴的。
宛昭仪见前面有个小亭子,拉了她走了进去,低声道:“我也是求了他好几次,他才肯给我看。而且我还立了誓,以后不许叫他再看此类。他勉强帮我看了。”
欧阳箬顿时无语,叫了渐渐走近的宫人拿了软垫放在石凳上,扶了她坐下。
宛昭仪看了看远处的重楼高阁,朱墙翠瓦,轻叹了口气,忽然又笑道:“欧阳妹妹放心吧,我会好好地过下去,我还要看着我的孩子一点一点长大,会说,会笑…长大以后生子育女。想想这些我就有勇气继续下去。”她说完爱怜地摸了摸肚子,脸上浮现慈和的微笑。
欧阳箬看着她,猛地触动自己的心事,更是无言。
此时,路上走来几个小内侍,走到亭前道:“内务府请柔嫔娘娘去一趟,说是换了宫,宫女内侍挑几人过去伺候,请娘娘移玉步过去看看挑些合意的。”
欧阳箬只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怎么这般快?皇后不是说等‘元宵’过后再合计迁宫事宜?”
那内侍似早有计较,只道:“内务府总管公公说了,那些宫人还需调教些时日,请娘娘先选好了,再逐一训导。”
欧阳箬想了想也在理,便别了宛昭仪叫了宛蕙等宫人一起跟他们走了。
欧阳箬由他们领着,走着却不是内务府的方向,而是两边渐渐出现不曾见过的陌生景物。她心中一凛,住了脚喝道:“你们带本宫去往哪里?这可不是去内务府的路。当本宫好欺瞒的主吗?!”
宛蕙闻言也警惕地四处看看。
那三四个小内侍面面相觑了下,回头见欧阳箬脸色阴沉,不由跪下颤声道:“奴婢不敢,奴婢是带娘娘往‘云香宫’去,那边有人在等着娘娘…”
“那人是谁?”欧阳箬缓了面色继续追问。
“奴婢不敢说,娘娘恕罪啊…”小内侍苦着脸不停磕头。
“娘娘,奴婢看他们也不敢使什么鬼主意,我们且去看看。”宛蕙见他们似有苦衷,又见是青天白日谅他们不敢装神弄鬼,才对欧阳箬如此道。
欧阳箬点点头,叫德轩几人跟紧,这才上了肩撵跟随他们而去。
果然是到了“云香宫”的路,拐了两三个弯,便看见这三个小篆涂了金字悬挂在宫门前。下了肩撵,欧阳箬一路走近,只见亭台楼榭,曲廊回转,假山花园一应俱有,难得的是,这一宫的楼阁花园还带了三分华地园林的味道,欧阳箬一见便心中十分欢喜。
难怪当皇后将此宫拨给她住后,众妃嫔面上妒色深深,果然是个好地方。
穿过了几处走廊,忽然见前面的暖阁里有内侍宫女走动。欧阳箬心中疑惑,扶了德轩上前去看。
那内侍宫女见她过来,忙跪下请安。暖阁内炉火旺盛,热浪扑面而来,还带着一股清新的香,似有人在此住着一般。不是说“云香宫”目前尚无人居住么?怎么会…
欧阳箬越发搞不清楚状况,只得进去,只见窗前一人穿着极淡的青色长袍,拿了一册书,正含笑望着她。
“皇上…”欧阳箬不由惊呼道,身后德轩早就带着宫人跪下了。
“哈哈,箬儿被朕唬了一跳吧。”楚霍天哈哈一笑,大步走前来,拉了她坐下。底下的宫人奉上热水巾帕便退了下去。
欧阳箬见是虚惊一场,粉面上含了微恼道:“皇上不是忙得很吗?怎么有空来吓臣妾?”
楚霍天含笑搂过她,帮她褪下身上的披风才道:“这些日子都在忙祭祖祭天大典,已经好些日子没去看你了。好在你肯搬个宫住,我那便挑了这个宫给你,又叫皇后出面拨给你,这样别人可就说不得什么了。”
欧阳箬心中感动,却道:“皇上英明神武,怎么也怕别人口诛笔伐?”
楚霍天却皱了眉头道:“后宫朕是不太理会的,就怕前朝那些老古董心里不服气,若见我宠了你,不知又要往后宫塞几个女人过来。总归让朕不能独宠了你一人才罢休。这年才刚刚开始,就有好多臣子上了折子要朕广纳后宫,沿袭龙脉了,哼…都被朕给狠狠地批了一通,”
欧阳箬心里一叹,如楚霍天这般人物也头痛的话,怕是不简单了。她曾风闻过楚国世族势力之大,关系之深,已经是让许多寒门子弟无望仕途了。
她只不过是一介亡国妃子,若是真让楚霍天独宠了,前朝堂之上不知道该有多少人会跳脚了。
第一百八十章 自难忘(三)
欧阳箬抬起头来,见他眼角已有了细碎的纹路,眼睑之下隐约可见黑影。知道他这几日定是累极了,便默默俯在他胸前,不发一语。
楚霍天亦是搂了她,静默一阵才含笑道:“你这一路进来,觉得这‘云香宫’尚可入眼?”
欧阳箬笑道:“回皇上,臣妾十分喜欢呢。”怎么会不喜欢呢,看惯了楚宫大院高阁,忽然能见到华地小巧的亭台楼榭,她做梦都会笑醒了,思乡之情也稍稍慰藉了。
楚霍天扶了她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指着几处景致笑道:“如今是隆冬,若到了春夏,这里便有绿树红花,还有小桥流水,另有一番别致的景致。”
欧阳箬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处,仿佛可以看见柳荫蔽日,花影浮动,想着不由眼中泛起湿意,半晌才笑道:“皇上可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了。臣妾不知该说什么好…”
楚霍天望着她,轻叹一声:“若朕不为你费些心思,你一人在宫中可怎办呢?不过这次皇后倒是好说话,也不拿什么大道理来糊弄朕了。”
欧阳箬心中一动,皇后卖了这么大的人情给楚霍天,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将人情讨了回去。心念转动间才淡笑问道:“臣妾是要谢谢皇后娘娘,为臣妾费了这般心思。”
楚霍天点了点她的额头又笑道:“难道你不谢朕?”说着也不容她言语,深深吻上了她。这个吻缠绵辗转,他的唇舌牢牢与她纠缠,不放过她的每寸芬芳。
欧阳箬措不及防,嘤咛一声陷入了他的温柔之中。他似轻声谓叹,抱了她转入了屏风之后。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褪下身上的袍子,拥着她,点点轻吻似蜻蜓点水落在她的面上,胸前,一层层褪去她的红妆。
四目相交,尽是缠绵的情意。
他轻含她小巧的耳珠,细细啃咬,欧阳箬只觉得浑身发热,两日的困倦又涌了上来,他的温柔伴着这浑身的倦怠,如身置在温泉之中,随着他的韵律,轻轻晃动。
他动作很轻,似身下的她是瓷做的人一般。
一番缠绵之后,两人都不想说话,只静静搂着。他轻吻她的鬓边。忽然开口道:“给朕生个孩子吧。就养在这‘云香宫’离朕的“乾德殿’也近。”
欧阳箬点点头,搂了他的颈,美目流转,似江南那悠悠春水,荡漾涟漪。楚霍天平日冷肃的眉目都化开了,抚上她的眉目松了口气:“朕就只有在你这边才得片刻轻松,可是朕又不能多陪你,国事后宫样样都不省心,如今秦地那边又蠢蠢欲动,似那个黄毛小儿掌了大权。他年纪这般小,没想到却有这等魄力,以后定是我楚国的大敌。”
欧阳箬依如往日一般听得他细细说着心中的烦恼,偶尔应几声。暖阁子内温暖如春,她终于撑不住倦意,渐渐地沉入了深沉的睡眠。
楚霍天望着她纯净的睡颜,鹰眸闪过一丝怜惜。
在那城楼之上的万民膜拜,举国欢庆之时,他却看到她神情落寞,脸上的神色竟是哀戚悲痛,她在想什么?难道她在他面前的巧笑倩兮只是伪装,其实她的心里一直是沉痛悲伤?
是啊,他不能忘记,是他,挥兵十万,攻入了那奢华瑰丽的华国宫廷,灭了她的国,毁了她的家;他亦不能忘记,是他,将她带出那个锦绣富丽的鱼米之国,来到这北风凌厉的楚地。
可这一切,她都不曾怨恨,甚至不曾抱怨。一颦一笑云淡风清,温柔缠绵之时亦是似水一般。
即使她这般温顺,他却发现自己越发不了解她,她似最坚韧的蒲草,用自己柔弱的身躯站在这楚国后宫之中,默默生长,沉默等待。
…
楚霍天与欧阳箬一觉睡到傍晚,才由宫人轻声唤醒说道晚上的宴席的时辰将至了。楚霍天起身梳洗,欧阳箬亦是在一边伺候。
两人正说笑间,忽然有个宫人满头大汗的跑进阁子外边,扑通一声跪下道:“皇上…不好了…玉充容不慎摔倒,听太医说动了胎气!皇后已经赶过去了,特叫奴婢过来请皇上一同过去瞧瞧。”
欧阳箬正给楚霍天梳头束发,忽然间闻得这消息,手中玉梳一抖,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楚霍天亦是惊得站起来,拍了桌子怒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好的人会摔倒了?”
欧阳箬亦是失声道:“现如今是怎么情形?可有见红?”
那小内侍何时见过楚霍天这般气势,吓得连话也说不清楚:“奴婢不知…请皇上娘娘恕罪…皇后叫奴婢过来请皇上过去看看…”
欧阳箬忙对楚霍天道:“皇上赶紧去看看吧。皇上福泽深厚定能让玉充华化险为夷。”
楚霍天早已镇静下来,皱眉道:“朕自然要去的。对了,”他指了跪在地上的内侍又道:“你,再去传太医院的太医们,多传几个,将院正也一起叫上。摆驾!”
他说完,门外一队宫女内侍赶紧上来为他更衣梳洗。楚霍天面沉如水,任由宫人伺候。欧阳箬心中也是忐忑,她平日与玉充华交好,十分喜欢她的爽直泼辣,如今她有事,她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
“皇上,臣妾也想去看看。”欧阳箬道。
楚霍天点点头:“也罢,你与朕一起前去便是。”欧阳箬忙推辞道:“臣妾稍后跟上便是,皇上先一步吧。”说着便唤自己带来的宫女帮自己梳洗。
楚霍天也不多言,穿上龙袍便匆匆去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青云路(一)
欧阳箬到了玉充华所在的“锦华宫”之时,楚霍天与皇后正端坐在殿上。楚霍天面色倒如常,只是皇后却是忧色重重。
欧阳箬见过礼只后便坐在一侧,宫人们神色紧张,来来去去,不断拿了巾帕热水之类,内殿里似还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呼痛之声。
欧阳箬心突突地跳,她见到端出的面盆并无血色,这才稍微放了心。坐在下首的王贵人此时上前娇声道:“皇上皇后请放宽心,李姐姐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恙的。”
楚霍天闻言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并不回话,皇后亦是没有理会她。王贵人这才悻悻地退了回来。
此时内殿的帘子撩开,几位老太医满是愁容地出来,跪下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微臣们等已经尽力,但是充华小主太过紧张,一直呼痛,恐怕…保不住了…”
赶来的众妃嫔齐声惊呼。欧阳箬心一跳,诧然抬头。楚霍天面色铁青,握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捏得骨节渐渐发白。皇后亦是面色如雪,只轻声问道:“真的保不住了吗?这过年第一日便见了血光,可是大大不吉啊…”她说完深深叹了口气,满面的可惜失望之色。
她说完,底下几位妃嫔亦是窃窃私语。柳国夫人皱眉道:“可惜了,要不今年定能抱得两位龙子呢。”说着拿了帕子轻轻压了压面上的粉。
楚霍天不语,忽然立起身来转入内殿去看望玉充华,里面的呼痛声这才停了。过了一会,楚霍天转了出来,对太医道:“朕已经劝了她,你们再想想如何保住龙胎,这事关重大,千万千万…”
他说完看了看天色,转头对皇后道:“皇后辛苦下,在此处侯着看情形如何。等等还有一场宴席,朕先去下,如钰也随朕去吧,其他几位没事都回宫吧,人多手杂的反而添乱。”
他说完,皇后与一干妃嫔都便躬身应了,欧阳箬犹豫了下,上前禀道:“请皇上恩准臣妾陪在玉充华身边,帮忙照料。”
楚霍天面色微和,轻轻握了她的手,才转身走了。
众人跪下恭送,欧阳箬等楚霍天走了后,才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妾想进去看望下李妹妹。”
皇后点点头,便允了。欧阳箬转身进了内殿,见玉充华面色如土躺在塌上,几位宫女嬷嬷在一边为她净身拭汗。
欧阳箬急步走到她身边,连忙问旁边的宫人道:“玉充华现在如何?”
一位年纪稍大的嬷嬷低声道:“回柔嫔娘娘,刚回来的时候见了血,但现在还好些,只是小主受了惊吓,一直说腹痛,方才又哭闹了下…”
欧阳箬闻言,清丽的面上浮起忧色。此时玉充华听见欧阳箬的声音,睁了眼刚叫了一声:“欧阳姐姐…”泪便滚了下来。
欧阳箬忙道:“哭什么,孩子还好好的在你肚子里呢。你这做娘的怎么这般不经事,只是摔了一跤而已,不打紧的。”
玉充华一听这才收了泪,睁着眼睛巴巴地问道:“真的不打紧么?可是都流了血了,太医都说保不住了。”说完又呜呜地哭起来,似小狗一般可怜。
欧阳箬见她小孩子心性,哄她道:“太医看你喊痛喊得厉害,只能说保不住了,你且挺一挺,过了今日不流血了便保住了。”
玉充华睁了大大的泪眼问道:“真的?!欧阳姐姐不许蒙我。”欧阳箬心中叫苦,却不得不笑道:“不蒙你。看你平日一副泼辣样,竟跟小孩子似的。”她的笑云淡风轻,似自信满满。
玉充华这才破涕为笑了。其实她进宫来还只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初次有孕心中一直忐忑,如今不小心摔了一跤,心中过分紧张胎儿,平日积在心中的害怕一起爆发,这才如此情绪崩溃。
欧阳箬见她笑了,心才放下一半,此时宫人端来汤药,欧阳箬接过,正欲喂玉充华,忽然心念一转道:“玉充华怕苦,你们去拿些蜜饯果脯来。还有,将本宫侯在殿外的德轩叫来,本宫有事情吩咐。”
她说完,又一一指使了屋内的几位宫人出去,德轩进来,欧阳箬见四下无宫人,忙道:“你且品一品这药对不对。”说着便叫他尝药。
德轩拿了银勺喝了一口,细细思索了下才道:“味道是对,都是保胎的。只是奴婢药性不够熟,就怕…”
欧阳箬也犯了难,想喂玉充华喝又怕不妥。想了想,才问道:“方才你进来之时,可有看见皇后娘娘?”
德轩道:“皇后娘娘移驾到偏殿暖阁休息了。”
欧阳箬沉吟下道:“也无法了,得去请个旨叫秦太医过来下,我才放心。”说着对玉充华道:“李妹妹且放心,我去请旨叫个妥当的太医过来。这药…”她顿了顿。
玉充华也机灵连忙道:“等一等再喝也不迟。”欧阳箬点点头,转身出去了。德轩便对玉充华道:“小主且先歇着,奴婢就在门外,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说着静静退了出去。
玉充华见他进退有度,不由暗自点头,心里叹到自己怎么没个得力的内侍在身边。
欧阳箬去了偏殿见皇后正斜靠在美人塌上养神,欧阳箬小心上前,行了礼才斟酌着字句道:“启禀皇后娘娘,玉充华还是觉得腹痛难忍,臣妾已经劝了,但是效果甚微…”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皇后的神色。
第一百八十二章 青云路(二)
皇后听得她如此说道,眉头皱得更紧了叹道:“难道真的保不了吗?唉…”欧阳箬见她忧虑不似做伪,才又小心翼翼地道:“臣妾斗胆,想请经常给宛昭仪请脉的秦太医过来看看。听宛昭仪道秦太医学有所长,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