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恼羞成怒地喝道:“你想死,我成全你,但是,你死之前,本…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来人!”他猛地一喝,从阴影里如鬼魅一般出现几个蒙面宫人,他们沉默地上前。
“哗啦!”一声,他们往地上扔了一大堆的刑具。
欧阳箬在华宫里,什么没听过没见过?这些刑具她看一眼就知道单单一样,她就能被他们整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蒙面男子见她面上现出惧色,不由得意地哈哈一笑:“怎么了?怕了?”他得意地弯腰拿起一副针状的刑具,逼到欧阳箬眼前,晃了晃。
“这叫‘仙人针’钉在身上,剧痛无比,五脏六腑都要疼得翻过来一般,但是呢拔出来只有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孔,就像…啧啧…就像被蚊子叮的一个小包。真真是好用之极。”他蒙着面哈哈一笑。
欧阳箬惨白着脸,看着这离眼睛不到一寸的“仙人针”抿紧了嘴唇,依然不做声。
蒙面男子见她不说话,更不开口讨饶,心中越发烦躁,扯了欧阳箬的头发恨恨道:“你这贱女人,你以为你是谁?竟然让我来亲自伺候你招供。告诉你!惹毛了我照样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跟着那楚霍天,你以为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么?痴心妄想!你是华国来的贱女人,就算楚霍天一百个喜欢你,到了最后你还不是他手里的玩物,想扔就扔。你最好乖乖跟我们合作,把楚霍天整倒了,你也能安稳地过你的富贵日子,不然的话!你就等着死吧。”
欧阳箬的发髻被他扯得钗环尽落,长长的头发披散开来,似墨一般泼开。
欧阳箬挣了挺起身来,长长的发散在她清冷的面上,显得她若女鬼一般惨白凄厉。她冷冷嘲笑道:“我如你们的愿招了又能怎么样?整倒了楚定侯又怎么样,我还不是一个死字。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的如意算盘。告诉你们,别想我依着你们,为虎作伥!什么荣华富贵,我呸!”
欧阳箬的话彻底惹怒了他。他叫嚣着:“来人,给她上刑!”
欧阳箬惨白着脸,被人压着手脚,一根根“仙人针”钉了下去,口中又被塞了棉布,惨叫声被闷在胸口,痛,好痛好痛!
欧阳箬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似有无数的针在扎着她的心。
几根了?五根还十根。
不知是汗还是泪划过她的面,蜿蜒成一道小溪。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箬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力似被抽得一点也不剩。
这样锥心刺骨的痛似乎永无止境。
她几乎想要开口讨饶,是的,她是凡人,她是个平凡的女人。她好痛好痛。
虚弱的眼皮微微开阖,朦胧中,那些影子鬼魅一般来来往往,她怎么也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怎么样,想通了没有?这还只是一样,若是不肯答应,接下来还有几样,这么个娘们想不到还这么硬骨头。”那蒙面男子嘿嘿冷笑,委琐的眼神打量着她玲珑的身体。
欧阳箬抬起模糊的眼,忽然看到一泛着光亮的事物。她浑浊的脑中闪过一丝亮光,她虚弱地说了几句,那蒙面男子听不清楚,忙急切地把身子凑近些。
欧阳箬似极艰难地抬起头来,慢慢靠近他,喃喃地说了一句:“你去死!”
那句话像鞭子一般抽过他的身体,蒙面男子跳了起来,狠狠地抽了欧阳箬一个重重的耳光,欧阳箬像破的布娃娃一般飞了出去,跌在地上。

第九十七章 宫门血(五)

欧阳箬的头撞上不知是桌子还是椅子的脚,眼冒金星,脑中嗡嗡作响,再也站不起来。
蒙面男子怒极,大步走去,揪起她长长的头发把她拖得半起,恶狠狠地道:“贱人!你今日死定了。”
说着手又要重重挥下,欧阳箬只觉得自己再也提不起一丝气力,见他挥手而来,只得闭着双眼。
忽然有个沉闷的女声喝道:“住手!谁叫你打她的脸的?!”欧阳箬心头重重一跳,这声音似曾听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蒙面的男子一怔,恨恨地把欧阳箬往地上一掼,回头对声音来处怒道:“这贱人骨头硬得很,依我看,干脆将她沉池好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谁也找不到。”
那女声模糊地说:“这么一个女人你也搞不定,还说什么宏图大业,我看你也别丢脸了,让我来。”
欧阳箬微微抬起头,脚步声渐渐走近。
欧阳箬奋力想抬头,却只看到一双藏在裙裾里的绣花鞋子。
那女人似仔细地打量了欧阳箬,忽然道:“你给她用过刑了?她还不肯答应么?”
蒙面男子冷冷哼了一声:“用过了,‘仙人针’扎了一十八根。她还是不肯。”那女子“咦”了一声,惊讶道:“换别的人,只用三根祖宗八代都交代出来了,她竟然能挨那么久?”
蒙面男子不接话,只是冷笑。
那女人又仔细地看了看欧阳箬,见她似死一般趴着一动不动,蹲下身,抬了抬她的脸,嫌恶道:“又是一个贱女人,你就是蠢,既然酷刑她都不肯招供,就要找她的软肋。”
说着,扯着欧阳箬散乱的长发,揪得她的脸抬了起来,欧阳箬眼睛微闭,满面的冷汗淋漓,唇上已是一片苍白,五道红肿的手指印印在脸上,清晰可见,“你我同是女人我就不为难你了,最后再问一句话,这张你是签还是不签?”她冷冷地道,拿了那张纸在她面前晃了晃。
欧阳箬的眼勉强睁开,模糊的视线中只见一个蒙面的女子正盯着自己,目光若毒蛇的眼,闪出令人心寒的微光。
欧阳箬不答,只是低低地笑,笑声在空荡破败的殿堂里显得格外阴森。她笑了一会,才哑着声音道:“你们…这些罪名你们竟也捏得出来,什么在华宫私造龙袍,私刻玉玺,以君臣之礼见各位将军…欲划江自立…私募兵士…这一条条,似模似样,宛如亲见。佩服,佩服…”欧阳箬说着挣扎地抬起头来,苍白的面上嘲讽之色似刀一般凌厉。
“你们今日想谋害楚定侯,还骗我说什么荣华富贵,我这棋子只要一用完,就被你们杀人灭口,反正左右都是死。我欧阳箬死也不让你们称心如意!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蒙面男子闻言又要发作,那女人却是不恼,收了那张纸,冷笑道:“你想得太多了吧。怎么会杀你灭口呢。你只是一只蚂蚁,要捏死你,还嫌费力气呢。听说楚霍天对你甚好,你该不会是…对他动了真情了吧。啧啧…你这华宫里出来的淑妃娘娘,果然就是不一般,你的前任夫君还在凄惨地关在‘敬元殿’里,你就巴巴地贴上了楚霍天。啧啧…这功夫真是不同凡响。”
欧阳箬闻言,浑身一颤,幽深的大眼透过散在额前的乱发狠狠地盯着她怒道:“我欧阳箬虽然是华宫出来的,可是我所作所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总好过你们狼子野心,想要谋朝篡逆!”
“谋朝篡逆!”四个字若平地惊雷直炸得那两人愣了好一会。
蒙面女子眯了眯眼睛,忽然哈哈大笑,她的笑声凄厉,似自嘲又似是怒极反笑,在大殿里回荡,更觉得恐怖异常。
“哈哈,是,我们谋朝篡逆又如何?这江山有能者居之,既然你死不回头,也怨不得我了。你不是怀着楚霍天的孽种么?我今日不拿你的命,可是…既然你这么不合作,总不能让你如此一了了之,这孩子…你保不住了。来人!”
她喝道。片刻过后,有个嬷嬷模样的人,低着头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
欧阳箬的瞳孔猛地一缩,不知哪里来的气力,颤抖地挣扎坐起来,慌忙往后退去:“你…你莫不是疯了…疯了…你就不怕侯爷会来查…不!你这个疯子…侯爷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疯子!”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捏住她的心脏,每一个次跳动都让她觉得难受极。
不,这个女人是疯子,是疯子!!她惊慌地向门边退去,只盼离得一步便是一步。
她的孩子,不!这是她的孩子,这是她与楚霍天的孩子!
虽然一开始她并不期待它的降临,可是它总归是她的一块血肉,是她的孩子啊!
惊慌的泪水在她面上肆意蔓延,长长的发散在她身前,像海藻一般,更似她的绝望缠绕着她。
那蒙面女子见她惊慌失措,更是得意:“怎么样?考虑好了么?同是做母亲的,我也不忍心打掉你的孩子,可是,怎么办呢?你我势不两立。不过你既然那么爱这个孩子,就稍微牺牲一下,在这张纸上画个押,随我们去金銮殿上告诉皇上楚定侯的所作所为,我们不但给你安排得好好的,还能让你与你的孩子生活得富贵无忧?再想想吧。”
她的声音若从地底下传来的催命符,欧阳箬浑身不停地发抖,只喃喃地道:“你这个疯子,疯子…”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蒙面女子不耐烦地喝道,手一挥,那端着药的嬷嬷就趋上前去。
欧阳箬惊叫一声,急忙往后退,背贴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本来我这是最后一招的,你若不肯答应,那就只能怪你自己了。来人,捉住她!”她话音刚落,阴影处闪出几个内侍牢牢地把欧阳箬架住,让她动弹不得。
冒着热气的药逼到哦欧阳箬的跟前,欧阳箬颤抖看着这一碗夺命汤,眼中的泪却是不住地滚落下来。
“这个…是不是…算了。”蒙面男子似不忍道。“毕竟楚霍天要是知道的话…我怕…”
他还未说完,蒙面女子忽然回头一瞪:“怎么?心软了?你忘记楚霍天平日是如何压制你们的了?如今打掉他的孽种只是还以颜色罢了。”
她说完,逼近欧阳箬,一双眼中射出阴狠而绝然:“最后一次,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欧阳箬死命地瞪着她,艰难地开口道:“不!”
蒙面女子一愣,忽然笑道:“好好!我成全你!”
手一挥,那药慢慢的逼近,逼近…
德轩找到欧阳箬的时候,她正被一群宫女太监围着,面无人色,只紧闭了眼睛不说话靠在一棵大树边。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让奴婢好找啊。夫人!”德轩跪在她面前,小心地摇着她。旁边的宫人窃窃地道:“我等经过这边的时候发现这位夫人躺在这里呢。似乎是晕了…”
德轩越发焦急,清俊秀美的面上冷汗冒了出来:“夫人,您别吓奴婢,夫人…”
欧阳箬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忽然轻浅一笑:“是你啊…德轩,扶我回去。”她的笑虚无而脆弱,看得德轩忍不住心痛。
德轩忙冲旁边的宫人道:“快去抬肩撵,她是楚定侯的七夫人,方才楚王妃找得急坏了,快抬过来。”
一旁的宫人忙退下去抬肩撵。
德轩小心地扶起欧阳箬,他只觉得她浑身冰得很,时不时地还在微微发抖,心中咯噔一声,忙问道:“夫人,你怎么了?走到哪里去了?奴婢怎么也找不到…”他话没说完。
欧阳箬却是越抖越厉害,德轩几乎撑不住她的身体。
“夫人,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德轩惊慌无措地叫了起来。
欧阳箬冰冷地手扣住他的手臂,颤抖着道:“回去,回去…”
此时肩撵抬来,德轩忙把她扶到肩撵上,急急地道:“快抬出宫!回定侯府!快!”
一行人忙抬着欧阳箬出了宫。
到了宫门侧门口,肩撵放下,德轩见欧阳箬紧闭着双眼,忙摇醒她:“夫人,换轿子了,夫人!您可以起来么?”
他唤了半天,几乎急得要跳起来了,欧阳箬才幽幽睁开眼睛,把手搭上。德轩见她神智还算清醒,大喜,忙扶着她走向轿子。
正在此时,远远的飞奔几骑人马,当先一人,马未停稳便翻身下马,金冠青衫,面上忧色重重。正是楚霍天。
欧阳箬机械地抬头望去,他的金冠闪闪发亮,刺得她的眼几乎都睁不开。
下一刻,她就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箬儿,你怎么了?到处找不到你。…箬儿!”他搂着她,似失而复得的珍宝,急急地道。
欧阳箬抬头恍然一笑,手抚上他紧紧皱的眉喃喃地道:“霍郎,你终于来了…”
说完眼前一黑,昏在他的怀里。
楚霍天一颤,连声唤她,德轩忽然惊叫道:“不好了!夫人流血了…”
楚霍天心中大惊,却看到欧阳箬身下一滴滴鲜红得刺目的鲜血,慢慢地滴在地上,触目惊心。
“箬儿!——”他大喊一声,若受伤的野兽,声音激荡出去,久久不绝。
肃穆的朱漆宫门正在不远处,冷冷地立着,冷冷地看着。

第九十八章 寸心灰

欧阳箬似乎坠入了无尽的迷雾之中,似乎有许多许多人不停地在她身边走动,叹息,隐约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似乎有人十分难过伤心。
然后是痛…无尽的痛,像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袭来。
再然后就是一碗又一碗的药被灌进自己的嘴里,十分苦涩,苦得她咽不下去,最后只能闭紧了牙关。
“这…这…怎么办,喂不下去…奴婢…”有人带着哭音无奈又焦急。
“混帐,让本侯来!”似乎是侯爷的声音。欧阳箬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死死地揪住一片衣裳,揪得那么紧,似乎想嵌入自己的血肉里。
一个声音在耳边温柔地说:“喝下去,箬儿…喝下去…”
欧阳箬颤抖着摸索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牙关依旧是紧闭。那个声音不屈不饶,刺鼻的药味缠绕在身边。欧阳箬终于勉强咽了一口,却又“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什么庸医!快去派人叫宫里的御医来!怎么喝了会吐!快去!箬儿,你坚持一下。府中的大夫都是蠢货。”楚霍天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急切地吼道。
一滴晶莹的泪沿着她的鬓角落下,落在他的手上,灼热而令人痛心。
楚霍天望着自己怀中似毫无生气的人儿,忽然俊目中雾气升腾,鹰目中。
他猛的捉住欧阳箬的瘦削的肩膀喝道:“欧阳箬!你给本侯乖乖地喝下去!听到没有!喝下去…”
“侯爷,侯爷,夫人是长时间受了凉,胃中翻滚,喝不下去。侯爷莫逼夫人了…”似是德轩的哭声。纷纷扰扰,欧阳箬只觉得自己的魂都离了自己的身,再也受不了,彻底地昏了过去。
昏沉中,有一股热流溢入她的口中,她想要吐,却有两片温热的东西堵住,再也吐不出来。
就这样,喝下去,堵住,再喂,再吐…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直到再无任何人的声音。

一切又归于寂静。
当欧阳箬能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三天后的清晨。
清晨的阳光干净而温和,透过雕花的窗棂,班驳地打在她的面上。欧阳箬睁开眼睛,迷惘地转了转酸涩的眼睛。
一回过头,却见宛蕙正埋了头趴在她的床边,睡得正香。
欧阳箬刚想抬手摇醒她,却怎么也没有力气。正踌躇间,推门而入的鸣莺猛地一见,突然尖叫一声,扑上前来:“夫人醒了,醒了…”
宛蕙一个哆嗦,忙抬起头来,见欧阳箬睁着清亮的双眼,又笑又哭道:“夫人终于醒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德轩闻声,踉跄着进门,见状也是哭着跪到了地上:“夫人,奴婢该死,没有保护好夫人…”
欧阳箬无语地看着他们一屋的人哭泣着,想开口却嗓子干哑得很。
还是宛蕙最先回过神来,忙把一屋子的人都赶了出去,才抹着泪对欧阳箬轻声道:“夫人想吃什么,喝什么,奴婢去弄来。”
“水,姑姑,水…”欧阳箬沙哑地道。
宛蕙回过神来,忙端来一碗水,送到欧阳箬的嘴边。欧阳箬一喝,狐疑地看着这水,虚弱地问道:“这是什么水?一股子甜腻味。”
宛蕙擦了擦眼睛,道:“夫人…如今喝这个好。”
欧阳箬惨白的面上忽然露出恍惚的笑:“是了,这是红糖枸杞红枣水…姑姑,孩子没了,是么。”
她的眼干枯流不出一点泪来,只是眼中的血丝红得吓人。
宛蕙眼中的泪更快更急地流了下来,她握紧了欧阳箬的手,哭道:“夫人,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夫人还这么年轻…以后…以后还会有的。”
欧阳箬轻声地笑着:“没了,没了…他们好狠,好狠…”
宛蕙闻言大惊:“夫人,告诉奴婢是谁害夫人这样?是谁?!”
欧阳箬依旧只是笑着,只是那笑声含了刻骨的恨:“不知道是谁,他们都蒙着面,可是…咳咳…我会知道他们是谁的…我会知道的。”
她的声音终于低了下去,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翠绿的树枝,窗外生机盎然,可是她的心却已经千疮百孔…
宛蕙愣了一会才忽然狠狠地道:“夫人别难过了,侯爷会为你报仇的。那日夫人你喝完药,却依然昏迷不醒…侯爷当夜就提着剑闯进了宫里…那模样可吓人了…苏将军怎么也拦不住,几个将军也拦不住。听后来的人说,侯爷一路闯进了宫里,一直到皇后的跟前…”
欧阳箬终于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他…怎么样了?”
宛蕙顿时噤了声。欧阳箬挣起了身,一双大眼中闪着怒火:“说!他到底怎么样了?”她沙哑的声音刺耳拔尖,似利刃划过空气,压迫而凛然。
宛蕙被她的声音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道:“受了伤,听说是被宫里的御林军给砍伤了手臂,还有…还有腿上也一处。这件事闹得很大,连皇上都惊动了。”
欧阳箬顿时瘫在了床上,闭了眼,不再言语。
宛蕙擦了擦眼,退了出去。屋子里又恢复一室寂静。

又过了五日,欧阳箬渐渐恢复气力,能半躺着起身喝药。她面色依然苍白,原本一双清澈的大眼越发幽深,只是那眼神越发让人看不明白。
她常常会独自出神,半天才回过神来,又或者闭了眼睛半天不理会人。
宛蕙心里担忧不已,但是却不敢再劝。德轩把赵清翎那边的差事告个假,找个人顶替,便日日过来为欧阳箬抓药煎煮,伺候跟前。
欧阳箬似沉浸在自己狭小而孤立的空间,对外界不再理会,也不理他们几个。药拿了就喝,给的膳食也照吃。
只是很少再开口说话。
楚京中因楚定侯冲冠一怒为红颜,提剑杀入宫中责问王皇后之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也有人叹一声,说楚定侯太痴情,也有人惋惜他一世英明竟过不了美人关。
也有人说他居功自傲,竟不把皇上皇后看在眼中…
言官们亦是议论纷纷,参的参,保的保。
只是这一切都被隔绝在“静云阁”之外,与欧阳箬没有了一丝关系。她安静异常地养着身子,没有再哭也没有闹。连楚霍天来看她,二人亦是长长地沉默以对,似再也没有提过这事。
日子似死水,就这样掩埋了所有的真相。
于是…楚乾德四年的七月就这样热热闹闹的过了。

第九十九章 花明现

到了八月,天气越发热了,似是天上的火球露了真身,不留余地地烘烤着大地。侯府里的“静云阁”因树多花多,靠近府后面一座小小的山而清爽依然。
楚霍天几次说要将她的搬到别处大的院子,欧阳箬却是婉言谢绝了。
“你怎么这般执拗,这地方阴湿,对你的身子不好。偏偏就不搬。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楚霍天搂着她,坐在窗前,细细抚摩着她一头秀发,淡淡的语气中带着埋怨。
彼时,楚霍天身穿淡青色绣暗草叶暗纹长衫,头束同色玉冠,另插了一枝玉簪,玉颜修身,神态慵懒随意。
欧阳箬散了头发,身上着一件鹅黄绿绣柳枝飘絮长裙,身子依然是瘦的,但是却不是惨白,而是肌肤看起来竟似奶色中泛着红,瘦瘦的面颊上也有了两抹红,想是小产后月子做得好,渐渐补了回来。
二人一起静静坐着,看着竟似画中走下的神仙眷铝的模样。
欧阳箬听得他埋怨,轻轻一笑道:“侯爷也知道妾身执拗就不必再提了,住这里挺好的,王妃不也搬出了‘漱玉斋’到了外边‘行幽别院’避暑了么。怎么地还要妾身搬住处?”
楚霍天听得她提起楚妃,冷冷一哼,便不再说话。
那日欧阳箬去宫中赴宴后回来小产,他不单是提着宝剑杀到皇宫,逼得王皇后面无人色,回到府中亦是发了好大一阵脾气,把楚妃责骂了许久,直说得她哭得天昏地暗。过了五六日,许是楚妃觉得自己在府中没面子,便收拾了行李,带着大郡主跑到“行幽别院”住下了。到了今日一共是二十一天。楚霍天也不理会她,更不派人去问询,他向来说一不二,旁人亦不敢劝他。
欧阳箬渐渐恢复,听得宛蕙如此说道,便想个法子想劝楚霍天去接楚妃回来。只是楚霍天似铁了心,任她旁敲侧击都不不太奏效。
欧阳箬见他面色冷然,方才还生动的面孔又如石雕一般冰冷,幽幽叹了气道:“侯爷该发的火也发过了,该骂的人也骂过了,若还是这般,妾身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说着想到伤心之处,泪便缓缓地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