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帝姬,你看到没有?!如果你有一分是流淌着华地热血的话,就该为华地百姓做一些事!”周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痛得脸色发白的凌玉。凌玉被逼着对他对视,一双美目中因痛而显得水光朦胧,但其中又蕴含了一丝淡淡的怜悯。周生本是心中郁郁,不小心被凌玉激了起来,一时失控。若凌玉或拧了脖子再说几句,他说不定便会对她痛打下手,但偏偏凌玉一双明眸只静静看着他。
这一眼,让他发热的神志慢慢恢复了回来。他看了凌玉半响,这才慢慢放开她。
凌玉手得了自由,忍痛踉跄下了高处,掀开衣袖一看,已经是青紫一片,要是周生再激激昂下,说不定就能把她细细的胳膊给拧断了。
还好,还好…她心中暗暗道,周生就是个疯子,以后还是少惹他为妙。
周生发过火之后,手下派去的人已经找来了一艘小渔船。
“上船!若是你想要跳船逃走,论水性,你不是我的对手。到时候水中剑无眼,把你砍了,也怨不得我!”周生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傲凶狠,冲凌玉恶狠狠地开口。
凌玉不敢再招惹他,乖乖上船,只趁他不注意白了他一眼。一行人就这样上了船,一路往南而去。
水路行得极快,不到一两日功夫就到了一座大的城镇。凌玉在船上过得极难受,几个人,除了她这个女子便是男人,船又小得很,休憩之时腿脚都伸不开,而且一想到身边就是男人,她更是觉得难受之极。
“我要上岸!”凌玉看着远远渡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由对周生开口要求。
“上岸?!”周生眼中一闪,终于点了点头:“好!都上岸。反正也快到了…”他说完,便让手下人将船慢慢向岸边渡口撑去。
凌玉松了口气,突然周生一把将她从船头拉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黄黄的事物,似笑非笑地对凌玉开口:“这个,戴上!”
凌玉警惕地想后退,皱了秀眉道:“我不!这是什么!肯定不是好东西!”短短几日相处,她已然清楚了周生的脾气,他非但软硬不吃,更对自己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念头。她知道自己这次也一样逃不过他的整治。
“废话什么,叫你戴上就戴上!”周生不理她的挣扎,手上疾点两下,制止了凌玉的挣扎,将那张黄黄的事物贴在了她的脸上。
凌玉浑身不能动弹,只得任由他在自己的脸上将那事物抚平。一阵冰滑过后,她只觉得那张黄黄的东西已经牢牢覆在了脸上。
周生弄完,又仔细看了看,突然得意地怪笑两声:“这样任谁也认不出你来了。”
凌玉一听,恍然大悟,这发黄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江湖中所谓的“人皮面具”!
一想到此处,她几乎要呕。只恨得眼中怒火迸发,恨不得将周生浑身上下戳出几个血洞来!
周生不理她的眼神,冷笑道:“到了镇上,你乖乖地跟在我身边,装成我患病的娘子,别想跟我耍什么花招!”
说罢,解开了凌玉身上的禁制,凌玉还未张口怒骂,他手中又是疾弹两下,一颗不知名的东西在凌玉张口瞬间已经顺着她的喉咙飞去。
凌玉得了自由,又是怒又是气,不由俯身大声咳嗽,想把自己被迫吃下的东西又吐出来。周生立在一旁,又冷笑道:“放心,这东西不会要你的命,只不过让你暂时头昏眼花,扮得更像而已。”
凌玉咳得喉咙沙哑都咳不出那药,闻言不由恨恨抬头,瞪了他一会,忽然冷笑道:“我道你周峰是什么英雄好汉,不过是逼迫弱女子的无耻小人而已。别说你要成什么大事,就看你的无耻卑鄙,什么事都只会是落花流水,一事无成!你这般对待我,若到时候需要利用我凌玉的时候,你就看我到底肯不肯!!”
周生被她的话说得一怔,眼中不由闪过犹豫。随即他又恢复常态,嘿嘿一笑:“你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重要,我们‘兴华会’到时候举事,你只不过是一张幌子而已…”
他说着,又猛地俯到凌玉耳边,一字一句的道:“而幌子,是不需要说话的。只需要乖乖地坐着,让一干人参拜而已。”
第四百二十二章 江湖游(二十)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凌玉沙哑地冲他喊,要不是人皮面具遮着,她面色一定看起来苍白如雪。
“没怎么样,只是需要你凌玉帝姬的正统的皇家之血而已。”他看着坐在船边的凌玉,不屑地开口,说完返回船里整理包袱。
凌玉听得他桀桀的怪笑,心里冰冷一片,不由捂了脸,触手处一片粗糙不堪,想要揭下来,突然觉得脑中一片眩晕,手脚发软。
周生见她药效发作,也不再与她多说,只定定地看着那渡口渐渐靠近,以及那越来越多的人潮。
到了小镇,凌玉由周生扶了,慢慢走到城门。周生又变回了那唯唯诺诺,酸气迂腐的书生,而凌玉,不消说,成了容色蜡黄,病体吁吁的小娘子。这小镇人来人往,也算是个稍大一点的小镇了,凌玉未来过此处,也不知道这是属于楚地还是华地,也许是两者之间的交汇边镇吧。
她一边打量,一边暗自揣测。
周生扶了她先到了一家卖面的摊子坐下歇息。
一人一碗大大的阳春面,凌玉这几日只吃干粮馒头,又跟周生怄气绝食过一次,好久不曾吃过正常一点的食物了,看着这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恨不得立刻倒在肚子里才好。她颤巍巍地拿了筷子,手却不由抖了几抖,筷子啷当落地。这是什么劳什子的药?让她手足酸软不堪,现在可好,连筷子都拿不稳,这可怎么吃东西!
一边吃面的周生见状,慢慢地俯下身子捡起筷子,在自己袖口上擦了擦,温声对凌玉道:“娘子,再且忍一忍,等等为夫为你寻得好郎中,你的病就好了,来!多吃一点。”
他说完,就一筷子一筷子地夹起面来要喂凌玉。凌玉一呆,撑着力气侧过身去,眼中不由滚下委屈的泪来。
她虽不是金枝玉叶,但也从未受过这等羞辱。周生那一口一个小娘子叫得她心中一阵恶心。
周生见凌玉不理他,似有些无奈地开始手足无措,端了面碗转到凌玉面前,又好声好气地劝她吃面。
凌玉无法只得低头垂泪,两人正在僵持不下,忽然远远地有人骑了马过来,当先一人下了马,大步走到面摊老板面前,似拿了一张画像之类的给老板看。
“老板,有没有看见像这画上的少女经过?”那人声音有些严厉。
面摊的老板正忙着招呼客人,正打算不耐烦,回头一见那人身上衣着不凡,只得随意看了两眼:“没有,真的没有,这姑娘漂亮得很,要是小老儿见过,一定记得住的。”
凌玉正在垂泪,闻言便侧头看过,忽然浑身一震,张口欲呼,那些人的马鞍上分明有一个金光闪闪的印记,那印记她太熟悉了,他们是楚宫大内的带刀侍卫!
是!一定是母妃派人来寻她了!
凌玉浑身颤如抖筛,想要站起身来,奈何无法立起,口中欲呼,却不知被什么哽住了喉咙,只能发出“荷荷”的声音。
那人见到这边的异状,不由回头看。凌玉手一推,整个人就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面摊上的客人们顿时议论纷纷,那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狐疑,慢慢地走了过来。
快了,快了,只差一点点就能脱离周生这个魔头的控制,回到母妃身边!只差一点点,就能让叫母妃去找展大哥的下落。
凌玉竭力地想向那人爬去,正要抬头,一双冰凉的手突然就扶起了她,随之还有令她作呕的声音:“娘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病了?!这可怎么办啊!娘子!娘子!…”
他扶了她,惊慌失措地喊着,手足无措的样子看得周围的客人同情不已。不少人围了过来纷纷问询,又说了不少镇里有名的郎中,命他们去看看。
周生唱做俱佳,扮了一个无用却又善良的书生,带了自家的娘子到镇上看病,却不巧自家娘子突然发病…
凌玉被周生紧紧地抱在怀里,浑身不能动弹,只好用眼睛去急切地找楚宫来的大内侍卫。可是她没料到,那楚宫出来的侍卫只扫了她面上一眼,便了无兴趣地走开了。
凌玉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弹,耳中听得他们的马蹄声声渐渐远去了,心中那一点火苗也渐渐熄灭。
周生将她小心扶在椅子上,对周围关心的人们团团作揖,口中感谢,又转头对凌玉道:“娘子,若你实在吃不下,那为夫带去看病吧。”凌玉闻言抬头,只见周生的眼中划过一丝警告。
她看着那远去的几骑楚宫大内侍卫,看着周生的眼睛,只得慢慢地点了点头。周生眼中的凌厉神色这才慢慢放缓,丢了几文钱在桌上,将凌玉扶起,与那些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小镇街上人潮拥挤,渐渐地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人潮之中…
楚京。
“嫣红阁”内,一片莺声燕语,歌舞升平。
在其中一座的院落里内厅里,一进门,就见一幅一人宽的画屏,薄薄的红绡蒙了画屏上的半裸仕女,一幕一幕的漫天桃红色的红纱飘下,似云似雾,一层一层将里面与外间隔开。
隐约听得里面里有男女调笑的声音传了出来,女的娇嗔嘤嘤,男的笑声朗朗,似听到了极开心的话。
“查相,这般美妙的所在你也找得出,本王真是佩服了…呵呵”有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的醉意,“王爷,都说好了,在私底下,你我不必这般疏离才是,来,映月,去给王爷斟酒,满满当罚一大白也…”有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悠悠荡荡地传出,懒洋洋的,带了三分的魅惑,七分的沙哑,听起来似在心中不经意地一挑,挑动最隐秘的一根弦。
第四百二十三章 江湖游(二十一)
“嫣红阁”新来的丫鬟灵春有些踌躇地站在门口,向里张望,只见纱帘漫漫,影影重重,脂粉香四溢,充满了暧昧气息。终究是脸皮子薄的姑娘,见里面笑声阵阵,更是不敢进去。
“这位姐姐怎么了?”有一道轻软的声音在身边传来,灵春闻言回过头去,只见一位身着绯红色的丫鬟正带了好奇之色打量着她。
“没…没…嬷嬷叫我来送酒水,可是…”灵春被她一双乌黑清澈的大眼中微微有些被瞧破心思的尴尬。
“姐姐是不好意思进去吧?是新来的吗?”那丫鬟咯咯一笑,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漆盘:“没事,就是送酒水就是,又不会把姐姐吃了。姐姐怕什么?”
“我帮姐姐送吧,下次可别这般害羞了,这阁子里,像姐姐这般脸子薄的还真少。”她笑嘻嘻地道,在灵春听来,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屑。
她刚想辩驳什么,却又黯然垂了头,辗转被卖了几任主家,仗着还有点眉清目秀,还不至于被配个下等的小厮,被主家卖个高价,可是没想到竟是被卖到这里,如今到了这烟花之地,什么心思都绝了。
她正想着,那丫鬟早就笑嘻嘻地端了酒水进去,灵春看了一眼,正准备回厨房,眼角瞥到一个事物,却不由怔住。
只见那丫鬟脚上着了黑靴,衣裙晃动下,一点寒光缠在腰间。再仔细看时,却是没有。她心头微微一紧,不由多看了几眼。
她在“嫣红阁”也不过月余,虽不太熟悉,但是从小便是察言观色惯了,人只要过了她的眼前,基本上都能记得住,这个丫鬟虽热络,可是面容却是十分生,再说,在“嫣红阁”中,嬷嬷为了让丫鬟们走起路来轻盈,从来都是挑最轻软的绣花鞋让她们穿,即使好是寒冬腊月亦是不许她们穿棉靴。可是面前的丫鬟却是着了劲装靴子…
灵春心中疑虑重重,还未想个明白,就悄悄随了她身后走进去。内厅里的声响渐渐大了,那道好听的男子声音参杂在其中,玉声凛冽,格外不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进来,单单是为了那陌生丫鬟腰间的一点寒光,还是想进去瞧个分明,那样声音魅惑的男子究竟生得如何面貌?
她心头纷杂一片,乱哄哄的,更是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要做些什么。
纱帘撩开,席上的人早就有了七分的醉意,一个个歪在美人怀中,各自调笑。灵春看着那丫鬟上前,换上酒水,待到上席,有个男子声音又响起:“这个丫头长得不错,特别是那双眼睛,王爷瞧瞧,可否像是黑珍珠一般。”
他声音轻慢,修长的手一指眼前的丫鬟,哈哈笑起来。左首席上的王爷闻言斜了眼看,口齿不清地道:“好…本王看看,哎,喝得眼睛都花了,来来!走过来让本王看看…看…看是什么珍珠假珠的…”
众人都哄笑起来,在烟花之地,这样的调笑戏弄本是寻常。灵春看那丫鬟立在众人之间,脸红如秋柿,不知所措的样子。这样的境地本是意料之中的。灵春心中不忍,连忙悄悄走到右席,执了酒壶给那男子倒酒:“公子请慢用。”
那男子微微瞧了她一眼。只一眼,灵春便觉得心仿佛在一刹那停了一下,那人面容俊美无铸,一双丹凤眼妩媚似女子,眼梢微红,似胭脂晕染开来,薄薄的红唇似血,玉面红唇,说不出的妖媚无双,那似笑非的神气更是摄人心魄。
“查相!你瞧瞧,这美人看不上本王呢。”那位王爷在一边唤他。灵春心中一震,回过神来,身边的这位男子竟然是名满楚京的“查三少”——查相爷!
“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王爷可就不懂了。”查三少哈哈一笑,搂了身边的迎月的纤腰笑得放浪形骸。
那王爷一愣,哈哈一笑,果然真的就踉跄上前拖了那丫鬟入席。灵春心中大急,身子一挺,就要上前去解围,却不料衣角微紧,却是被那查相爷坐在了身下。
如果要起身势必要让他让一让,可若真要如此,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所以她只好惶恐地坐回他的身后。
查相只顾嘻嘻笑着与迎月调笑,那边王爷也搂了那丫鬟哈哈劝酒,大凡风月场上的男子偏偏喜爱看青涩姑娘为难娇羞的模样,一旦她们被逼无奈喝了,总是觉得做成了一件极得意的事。那丫鬟几番挣脱不得,只得喝了好几杯,又似因不胜酒力呛得连连咳嗽。
灵春跪坐在查三少的身后,看着他们一个个笑得张扬,或露骨或者隐晦的话在席上讲来,直羞得她如坐针毡。身前,一股淡淡若有若无的杜若香幽幽传来,在甜腻的脂粉味中独有一份微苦清冽。她辨认半天,才发现是前面的查相身上的味道。
她看着自己的裙摆在他的身下紧紧压着,只能无可奈何继续跪坐着,百般无聊之中,她盯着身前的权倾朝野的查相,不由想起了楚京中对他的传言。
都传道他才高八斗,位极人臣,但偏偏好男色。可是,今日所见,她却越发糊涂,怎么查相搂着迎月姑娘却半分“兔子相公”的神态都无?她想罢又觉得失笑,难道每个性好男色的男子都在自己的额上写明吗?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倒不觉得时间那么难过了。正在此时,那王爷似玩厌了怀中的丫鬟,手一推,有些不耐:“查相,你来调教下这丫头,怎么这般不解风情。”原来他又要灌那丫鬟酒,她却是再也不肯喝了。
那丫鬟被他一推,就推到了查相的席前。查三少醉眼朦胧,手略抬,便抬起了那丫鬟的脸:“啧啧,这么个小丫鬟,本相看也不怎么识趣,还是叫嬷嬷来调教才是。”他说完,转过头笑嘻嘻搂了迎月。
灵春正好在他身侧,抬头看去,只见那丫鬟正艰难站起,似脚踝受伤,不支地向前一歪。一道寒光闪过,灵春不由尖叫一声。
第四百二十四章 江湖游(二十二)
只见那丫鬟眼中寒光陡然乍起,手摸向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就直刺查三少的心口。灵春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猛地将查三少向后拉。她平日干过不少粗活,手劲不小,这一下子,将查三少猛地拉后两尺多。
剑光闪闪,变乱顿起,迎月尖叫一声,竟吓得昏了过去。灵春只觉得身上被重重撞上一具充满杜若香气的男子躯体,还未回过神来,本是醉醺醺的查三少一个打滚,迅疾无比地滚到一边。
他冷哼一声,长袖子一震,雕刻了精美图案的红木案顿时飞起,迎面接下了那假扮丫鬟女子的第二剑。满桌案上的酒水菜肴“哗啦”掉了一地。顿时本来歌舞升平的内厅一片惊叫和奔逃声。
灵春只觉得面前寒光四射,那柄软剑就在她跟前堪堪扫过。她吓得浑身发抖,只能紧闭双眼,不敢去看。
耳边听得那丫鬟怒喝一声:“你这楚贼!受死吧!”她说完,长剑一振,就跃到查三少跟前,剑招凌厉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查三少步履微斜,冷冷一笑,似血红唇吐出一句话:“自寻死路!”他手完,手中的长袖漫卷,袖底呼呼生风,挥洒格挡,长剑虽凌厉,却始终进不了他身侧半尺。
门外凌乱的脚步声渐多,有人高喊着“拿刺客!快拿刺客!”灵春一听,这才回过神来,抖抖索索地缩在柱子后面,偷着眼睛张望。
只见剑光中,查三少身形潇洒,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恍若天人,一招招凌厉的剑招攻势均在他看似漫不经心的挥手中化于无形。
暗杀的女子额上渐渐渗出冷汗来,手中的长剑越发舞得寒气逼人。灵春只看得手足冰冷,她长这般大还未见过这种场面,但心中却莫名有种兴奋的感觉,似不敢看,又不很想看的矛盾心情。
查三少在剑光中,一点不觉急迫,他身形飘逸,那一套格挡只守不攻的套路犹如舞蹈一般,十分漂亮。
灵春看得都呆了,若不是眼前是一场暗杀,她几乎以为两人是合谋好的切磋喂招。屋外的护卫渐渐将四周包围起来,待灵春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整个内厅除了查三少与那女刺客,便是自己了。
“你逃不了了!”查三少长袖一震,一股强劲的内力将那女刺客的剑尖震得偏离半尺:“来人,捉住她!”
他说完,冷冷一笑,飘身退开。护卫一拥而上,顷刻将那女刺客团团围住,长剑长刀纷纷向她身上招呼。
不到半刻,那女刺客终于束手就擒。内厅已是狼藉不堪。查三少面上酒气未散,红霞染颊,衬着俊颜,越发魅惑无双。
“说!是谁指使你来行刺本相!”查三少上前,冷声喝问,声音寒洌,与方才席上的慵懒魅惑的语调完全不同,灵春只觉得寒毛倒立,惊出一身冷汗。
那女刺客怒喝一声:“你这楚贼,人人得而诛之!”她说完,牙根一咬,查三少神色一怔,没想到她刚烈如此,正要错开她的下颌已是来不及了。
不到片刻,女刺客毒发身亡,灵春缩在柱子后面惊恐万状地看着她七窍流血的模样。她临死前,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死死盯着她。
灵春心头一阵发寒,不由抱了双肩瑟瑟发抖。周遭一切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飘渺,她也不知道自己坐在地上多久,面前一道阴影覆下,她有些懵地抬头看去。
查三少冷眼看她一会,慢慢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嗓音清冽,似雪水冰冷。灵春慌忙跪下:“奴婢…奴婢叫灵春,是新来的婢女。”她连连磕头,不明白这位高高在上的年轻相爷为什么会单单来询问她的名字,难道他怀疑她与女刺客有关?…
灵春心中一激灵,冷汗涔涔冒了出来,想要辩解却不知该说什么。查三少看了她一会,这时“嫣红阁”的嬷嬷急匆匆过来,连连赔罪。
查三少静静地听着,不吭一声。半天他才问道:“王爷都安置好了?”
“是是,王爷由人护送着回府了,查相放心。”嬷嬷连忙回道。
“这个婢女是新买的?”查三少指了灵春,嬷嬷一怔连忙回道:“是是,才刚来嫣红阁月余,她手脚还算勤快,是不是得罪了查相?还是与那刺客有关?尽管抓去讯问,老身没有半句说的。”
灵春心一凉,还未喊冤,查三少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把她的卖身契拿来,本相买了她。”
他说着又看向灵春:“你拿了卖身契,就可以走了,来去自由,不必为婢。”
灵春顿时呆了,心念念的自由就在眼前,可惊喜这般大,却不知是不是身在梦中。一旁的嬷嬷连忙按着她的头:“哎呀,还不赶紧谢查相爷,这个死丫头,真不懂得规矩。”
灵春被她按得磕了几个头,起身后亦是直直地看着他,不知避讳。查三少也不以为意,淡笑道:“也罢,你救我一命,我还你自由,这样你可满意?”
他目光灼灼,似一年最后的春光皆在他的眼中,灵春怔怔地开口:“可是,奴婢没有家人了。相爷要奴婢走,奴婢也不知道哪里可以安身立命。”
她泪水滚落下来,竟是止不住。查三少一怔,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买下她,还她自由,以为是一报偿还还一报,没想到却是断了她的生路。
“那…你就在本相身边伺候,到时候存够盘盘缠了,想嫁人了,本相自然会放你走。”他温声对她说:“本相看你刚才反应灵敏,也许这是你的长处呢。”
灵春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心中一时悲喜交集,不知从何言说。查三少见这事处理完了,便随低头查看那女刺客的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