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坐的是邪王,比女人还美的英俊男人,此时也嘴角挑起一朵若有若无的笑花,面容在明亮的灯光下散发着妖邪的魅力。
显然,对于邪君楚弈的到来,阁昱并不怎么欢迎。
“你不是在边境,为何突然来到茶溪镇?”阁昱冷声问道,他发现自己一直在极力隐忍着咏唱与楚弈的对视,“难道…你来找她?”
阁昱将目光转向咏唱,没察觉自己口中的酸气。
美人与美男对视一笑,这一笑竟然多了种心照不宣。
楚弈把一双凤眼微微眯上,自眼角睐出了点薄薄的笑意。烛光下,他的眼眸是浅黛色的,瞳仁深处一片晶芒,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浸到那一泓潋滟无方的碧潭里去。
这么妖异的一双眼睛,再看他的脸,俊美的五官常常不自觉地露出一点嘲讽之态,他是骄傲的天之娇子,他从来不惧怕什么。
“阁兄所指的她是指何人?”难得看到阁昱如此特别的一面,楚弈忍不住拔拔老虎毛。
咏唱娇笑着等他回答,阁昱却没有看她一眼。
“你来此难道不是为了女人么?”他的声音比外面草地的白霜还要冷。
“呵呵,阁兄真是了解我,此番特意前来拜访,的确是来为了一个女人。”楚弈不以为意地笑着,“不过不是你所想的那个,而是…另外一个女人。”
阁昱浓眉一抬,闪过一丝窘迫。
“别跟我拐弯抹角!”
楚弈正坐,突然也变得正经起来。
“我特来找阁兄,是想亲自了解一些重要之事,请阁兄能坦诚告知。”
咏唱见阁昱不予回答,便连忙调节气氛,道:“楚大哥有事请说,我想阁王会告诉你的。”
楚弈看了她一眼,注视着阁昱。
“阁兄,听闻先王在世之时,曾经请过高深隐士,对我等三诏太子下过生死诅咒?”
阁昱瞥了他一眼,扯唇一笑:“楚王你听谁胡言?”
“究竟是不是胡言,小弟不是在亲自求证吗?”
阁昱霍然起身,高大的体魄散发出冷冽之气,关于诅咒之事,他从来不愿意多做回应。
咏唱惊讶地张大眼,一时忘记了维持自己的优雅姿态,问道:“那个诅咒…究竟如何?大王你快说来听听啊。”
楚弈紧追问:“看样子是真的了。”
阁昱从容不迫地回视着他,冷笑了一声:“你放心,就算先父曾有请隐士布下诅咒,楚弈你身上也绝对是没有的。”
楚弈俊美无比的容颜上染上一抹浓郁,语音也沉了下来。
“这么说,传闻是真的了?可笑我十五年后才听人说起。”他再嘲地笑了笑,“这么说殇烈和银冀都中了诅咒,命将不长了。”
阁昱黑眸暗沉不见底,他原本见楚昱未中诅咒,特挑咏唱前去和亲,以达到控制北诏的目的,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很多情况发生了变化,自己的意志也在慢慢地产生变化。
咏唱抓过阁昱的袖口,仰起小脸急问:“楚大哥说的是真的吗?殇烈中了什么要命的诅咒?”
阁昱点点头。
“我为什么没有中诅咒?”楚弈问。
阁昱摇摇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如温玉般俊美的容颜,讥诮道:“或许是因为你真的很幸运,又或许是北诏王宫有一个可以为你避咒气的女人。”
阁昱自然不可能说出全部。星回节之后,他有听须乌子提过,当年北诏王宫里之中确实有人中了诅咒,却不是太子楚弈,后来调查才知道曾有高人指点为楚弈定下一位命中可以帮其镇咒的国妃。
楚弈无法再恬淡自若,原来困饶自己多年的跛脚国妃就是这样来的…
咏唱最关心的却是殇烈,因为殇烈若有什么事,那蓝倪怎么办?她们还说要做要指腹为婚的呢。
“阁昱,你说,诅咒可有解救之法?”咏唱替蓝倪和殇烈问道。
阁昱板着脸对上她:“这不关公主你的事。”
“可是关蓝倪的事啊。”
“公主说的是殇烈的国妃娘娘吗?”楚弈拢眉问道,他对那个小女人印象深刻,娇小的身材,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咏唱肯定地点点头:“恩,如果殇烈发生了什么事,蓝该怎么办?阁昱,你难道见死不救吗?”
阁昱扯开嘴角,当年先王请人施法布咒,本来就是为了三诏后继无人,现在又怎可救他们?
咏唱不依地扯住他的衣袖。
阁昱冷眸一暗:“别问了,根本无法可救!”
“啊…”咏唱呆住了,她不敢相信,如此说来…天啦,这太残酷了!
须乌子有说过,除了同是中咒之人的血,其他根本无法可解。而银冀已经中咒已深,殇烈或者银冀同是君王,又怎么可能牺牲自己而救对方?
所以,根本无法可解!
阁昱看向咏唱黯然焦急的小脸,心口蓦然一疼。
楚弈优美的眉头没有松开,轻叹道:“唉,不知道我该为自己的幸运庆喜,还是该为他二人的不幸而哀叹。不过,阁兄,你父王的这一招果然狠!”
二位差不多高大的君王无言地对视,剩下一旁的美人一脸的焦急与无奈…
[刖夙篇——暴君·邪妃:063 被劫]
天明,白茫茫。
一层白纱似的浓雾将整个茶溪镇都笼罩了起来,丈余之外根本难以看清东西。
推开窗户,一抹清新的雾气荡进屋子,外面朦胧一片,蓝倪不禁闭了闭眼睛。
昨夜与银大哥相谈甚欢,他告知她关于红瓦儿的故事,她告诉他正在寻找自己的身世,而今天他们要做一件共同的事,就是去找恶君阁昱,那个可怕的诅咒如鬼魅般缠绕着人的呼吸。
银翟一袭白衣,玉树临风,咫尺之外,对她微笑。
“银大哥,早。”打开门,蓝倪打着招呼,“谢谢你昨夜为了安排了房间,否则我要露宿街头了。”
银翟淡笑:“你我都结拜为兄妹了,你又何必客气。我等订了好几个房间,空一间出来给你住是极方便之事。”
是的,他们昨夜交谈,越来越投机,于是举杯邀月,结为异姓兄妹。
蓝倪稍微收拾了一下行李,与银翟一同走出门外,他们要去找阁昱。
并肩而行,蓝倪看了看后面白雾一片,不禁问道:“适才楼下早膳,除了银大哥的部下,我看其他那两桌坐的人也都非善类,银大哥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都有。”他简单地回答道。
“都有?”蓝倪不明白,问,“都有谁?”
“其他三诏的人。”
蓝倪不觉一惊,难道刖夙国也有人住在此“闲云客栈”?
银翟顿了顿脚步,不急不徐地说道:“恩。虽然他们已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但有些习惯他们却是忘记了掩饰。比如说,蒙舍国位于四诏最南的位置,他们习惯了精美小块的食物,所以刚刚抱怨小二上的肉片大块的,便是蒙舍之人。”
“银大哥你观察真仔细。”蓝倪一边听一边回想当时的片段。
银翟继续道:“你可有注意到,坐我们旁边的那桌人,黑色的袖口上都暗绣着一只小小的灵兽?这个你应该能想到吧?”
“刖夙国的灵兽?”蓝倪水眸一漾,越发吃惊,“难道…他已经知道我的踪迹?”
银翟笑了笑,道:“你以为殇烈会放任你在外好几天?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从他一发现你离开,应该就开始派人跟踪你的足迹了。”
蓝倪再次回首看看,除了一片白茫茫之中偶尔走过几个人影,并未见其他异常。
银翟轻敲一下她的脑袋:“别看了,刚刚不是让你等我会吗?我已经将他们打发开了。”
蓝倪看着他嘴角挂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松了口气:“还好银大哥机警摆脱了他们。这四诏的人都齐聚闲云客栈干什么?”
银翟轻拥着她的肩头,继续前行。
“如果我没猜测错的话,应该每个客栈都住上了四诏的人。呵呵,放心,他们并不是要兴兵惹事,只是在查探情况而已。谁叫大人物都在茶溪镇聚合了呢。”
蓝倪身子僵了僵。
那么,烈也要来了吗?
在过了这么多天后,他要亲自来找她了?
他的诅咒真的发作了?
那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眼前浮现起殇烈憔悴苍白的面容,英挺的眉头紧皱,一副有力无力的样子…
她的心脏便紧紧地抽痛起来。
这一瞬间,她真的好想见到他,看看他到底是否安然无恙?
她在心底深情地呼唤。
银翟敛住笑意,关心地问:“倪儿怎么了?”
蓝倪抬起小脸,目光在白雾中更加迷离,小嘴轻颤:“我想他!”
“唉…”白衣耀眼的男人轻叹一声,她一句“我想他”让他感慨万千,如果小瓦儿也有一天这么想自己,他银翟真是死而无憾了。
“我也想她。”银翟的笑容再次升起,流露着一股未知的忧伤,“走吧,为了我们所爱的人,我们得快点去阁昱的别苑,希望他还在那里。”
清冷的街道中,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影。
一抹白影急促地穿过大街,往他们的目的地走去。
当殇烈与巴都快马加鞭踏入茶溪镇境地,浓雾仍然弥漫着整块大地。
数位乔装的部下已经在镇口等待,一见马背上的大王,连忙出来施礼。
“属下参见大王。”
殇烈翻身下马,气都不喘一口,问道:“这里情况如何?”
“报告大王,茶溪镇近日各方人马齐聚,据说恶君与邪君都已来此。”那侍卫匆匆报到。
殇烈皱起浓眉,那二王在此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他此行的目的却不是为了其他,他最关心的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
巴都见大王不便开口询问,便跨出一步道:“可有国妃娘娘的下落?”
一商人打扮的侍卫拱手道:“禀大王,属下接到宫中急令,就开始四处暗中查探,在一见闲云客栈确有发现一白衣女子,但不敢断定是否为国妃娘娘。”
殇烈站在一旁,高大的体魄给人强烈的沉重感,侍卫们不敢看大王的脸色。只听他抑制住满腔的激动,沉声问:“她现在人在何处?”
“那女子一早便与一白衣公子出门,属下已派人跟踪他们了。”
跟白衣公子一道出门?
那女子会是蓝儿么?如果她是蓝儿,那白衣公子又是谁?
殇烈沉默不语,脑海浮现出蓝倪美丽的小脸。
巴都转身道:“大王,我们是先去闲云客栈,还是去拜访两位诏王?”
谁都知道,茶溪镇是蒙舍与北诏交界之地,他二诏在此地均建有行宫别苑,驻守此处兵士最多的也是此二国,如今殇王来此,若前去拜访也是符合礼仪之事。
殇烈沉吟了片刻,摆手道:“先去找人。”
他要找的人,自然是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国妃娘娘。
巴都看了一眼大王,对几位部下道:“你们先行散去,继续密切留意,我与大王有事自会联系你们。”
“是,属下先行告退!”那几个人匆匆散开,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白雾里。
不等巴都开口,殇烈注视着朦胧的远方,叹问:“你说,那女子会是蓝儿么?”
巴都抓抓脑袋,看了看大王的脸色,答道:“大王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吗?是也好,不是也罢,娘娘总是平平安安在茶溪镇的。”
“恩,平安就好。”殇烈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定定地看向前方,“平安最重要。”
蓝倪与银翟并肩走着。
看来银翟对茶溪镇甚为熟悉,大街小巷,他都了若指掌。
太阳缓缓从树林的那头升起,照在街上的浓雾之上,雾被照射出一道道光圈,晕黄,闪亮。
“银大哥。”
见银翟突然停住脚步,蓝倪刹时敏感起来,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银翟黑眸转动,谨慎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倪儿,你先走,往前直走再左拐就到蒙舍的别苑了。在门口等我。”
“银大哥,又有人跟踪了吗?”蓝倪抓紧袖口,话语里多了份紧张。
银翟不动声色地笑笑:“别多想,是一位老朋友跟来了,银大哥想先会会他。”
蓝倪眨了眨眼睛,清澈的水波里荡漾着一抹了解。
“那银大哥小心点。”
“恩,你先走。”银翟笑着朝她点点头,直到那白色的身影匆匆消失在数丈之外的雾色中,他才缓缓的转过身,眼中的笑意瞬间全部化为凌厉的杀气。
白色的绣鞋,白色的狐皮外衣。
乌黑的秀发在雾色中跳跃,冲破浓雾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
眉眼、发稍全都镶上了一道金色的光芒,像小河里荡漾着无数的水晶般的璀璨。
突然,她停止了动作。
定定地站住,眼睛睁得大大的,清澈而勇敢,注视着挡在面前的黑衣人。
“你们要做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镇定,反倒让黑衣人吃了一惊。
蓝倪大胆地直视着他们,从刚刚跟银大哥分开后,她就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拦截自己的人,竟然是黑衣人。
“跟我走!”黑衣人没有蒙面,正是“独斋居”里的那个中年男人。
她回视着他,清晰地说道:“不。”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他走,因为他可以解答她很多疑惑。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需要从他那里知道任何消息了。
她根本不会傻得去相信这个黑衣人会帮助自己,他忽闪的黑眸暗藏杀机,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想轻易妥协跟他走。
黑衣人面色一沉,声音里迸露危险的气息:“你不想破解诅咒?”
闻此,蓝倪眼中突然闪过一道蓝光,她反而扬唇一笑:“还拿诅咒来诱惑我?我想,这个世界上有人比你更懂得破解之放。”
黑衣人缩起了眉:“你以为恶君会帮你?”
“我没那样认为。”她说得很平静,仿佛早已看开了这些。
其实,她心里早已做好了打算,如果自己的诅咒真会继续害人,那么就面对自己的心和感情回到殇烈的身边。
如果,殇烈真的诅咒发作,那么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救他,哪怕是要让自己的鲜血流尽,她也不会害怕。
他是一国之君,她只是一个会害人的女子而已。
孰轻孰重,如何解脱,她已经想得非常清楚。
黑衣人再说什么,也诱惑甚至威胁不了她。
带着浓浓的杀机,黑衣人大步走近她。
她因他眼中陡现的杀意而被迫往后退,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后退。
不行,不能就这样被他杀掉。
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那烈又怎么办?
蓝光照亮了她漆黑的瞳眸,乌黑的发丝被冷风吹得左右飘摇。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感受到杀意越来越近,几乎要笼罩住她娇小的身躯,她突然伸手大喝一声:“慢着。”
黑衣人停住脚步:“你改变主意了?”
“你为何要带我走?”
“带你去见一个人。”
“你娘!”
娘?
蓝倪惊骇无比,娘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声音激动:“我娘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你就不想见到了么?”黑衣人突然邪恶地一撇嘴,目光似要喷出火来,声音也变得尖锐,“死了你也可以见到!”
剧烈的疼痛。
疼痛袭上了她的头,眼前一片朦胧。
天旋地转。
她晕了过去。
清冷的巷子里很清冷,地上只留下一件雪白无比的狐皮外衣,外衣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温热,散发着清雅的荷香,而它的主人已经芳影无踪了。
银翟抓紧手中的衣裳,两道修长的浓眉几乎要迸出寒冷的冰光。
蓝儿不见了…
她一定是被人带走了!
荷香,淡雅地几不可闻,银翟心中一动,急速地凭着一股直觉望白雾那头奔去。
茶溪镇边缘的林子里。
浓雾缭绕不散。
雾气打湿了她的发,黑发纠结,微微贴上脸颊。
穿过树枝投射而下的阳光似有无限的魔力,将她粉嫩的肌肤映成了半透明,细致无暇。
穿过树林,来到一处崖边。
崖口刮来刺骨的冷风,冷风飒飒,将黑衣人的袍子吹得凌空飞扬。
崖边的岩石上,躺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寒风肆意地吹在她的身上,仿佛无法承受般,她无意识地弯起了身子。在一阵疾风吹来,水一般明亮的眸子刹时睁了开来。
苍茫的天空,朦胧的阳光。
蓝倪飞快地坐起身,看到崖口边那个如同黑夜鬼魅的中年男人。
“这是什么地方?带我来这做什么?”她环抱着自己的身子,牙齿因冷冽而格格发抖。
黑衣人缓缓回过身,带着种愤恨瞪着她。
“带你来这见你娘!”
“我娘在哪?”她的声音几乎要被风吹散。
“哈哈,你娘在哪,你不是早知道了吗?”黑衣人塌着大步走近,“十多年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么?”
蓝倪摇摇头,他的话让她从心底觉得发寒,冰冷仿佛要冻结她的心跳。
他是在指责,当年因为自己中了诅咒,所以害死了自己的娘么?
不,这太残酷了!
尽管她早已经知道这一切,可是,她一直压抑着,把这些过去的悲伤全部埋藏在心底,她只想未来的生命能够活得好好的。
未来,她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爱护身边的人,去改变这难以抗拒的命运。
她刻意选择了遗忘。
过去,她无法改变,她只想改变将来。
[刖夙篇——暴君·邪妃:064 前缘]
蓝倪僵直着身躯,觉得自己呼吸都便得困难起来,她的心开始不住地紧缩。
为什么黑衣人的话如一把利刀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将她尘封的所有的记忆一一挖了出来,鲜血淋淋。
每听到有人提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就觉得自己比死了还要难过,所有的沉重几乎让她窒息。
黑衣人咬着牙,面目狰狞。
“你怎么可能忘记?那时你也有五六岁了,你怎么可能忘记?”
蓝倪惊慌地往后退,她咬着牙抑制着自己的颤抖,努力让自己挺直着脊梁。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不能弥补。
她不能因为他的话而再次陷入绝望。
她望着他,瞳孔张得很大,透明的晶瞳里映着黑衣人的身影。
你好不容易摆脱过去的阴影,好不容易站起来,你不可以就这样被击倒。
面前这个人居心不良,他只是一再利用你,想借此发泄而已。
蓝倪,勇敢点,只要你永远秉着一颗善良的心,老天爷会帮你的。
蓝倪死死地盯着他,不住地在心里给自己鼓励。
黑衣人的眼睛越眯越深沉,话语也越来越残酷。
“蓝倪,你想骗自己,可是却骗不了别人,你五岁开始就害死了身边的宫女,害死了你的奶娘,然后害死了你的亲娘…哈哈。”黑衣人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又带着某种悲愤。
蓝倪几乎要站不住脚跟,风大得似乎要将她单薄的身子给吹走。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模糊的记忆一幕幕闪过脑海。
曾经很多次她有梦见富丽堂皇的王宫,很多次碰见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可是,她一直以为那是梦,她的生活中一直只有雪婆婆而已。
咬着牙,蓝倪硬是在风中站直了身子。
她直视着黑衣人,握着拳头道:“你又说这些做什么?你说的我都知道。”
黑衣人见她如此镇定,像被击怒了的野兽般咆哮起来。
“你是个妖女,邪女,你还敢如此大言不惭?你出林子后害了那么多人,你还敢这样说?”
蓝倪的脸色已经毫无一丝血色,清澈的大眼里呈露出一片悲伤,悲伤很多闪过,她定定道:“那是诅咒害人,我也只是受害人,难道要我以死谢罪?我不会那样做的!”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这一刻他才发现眼前的蓝倪完全变了。
变得与从前完全不一样,以前的她虽然善良,但是软弱无措,不似现在这般,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坚定,一种让人恨不得摧毁的坚定。
只听蓝倪的声音再次飘了过来。
“我曾经也想过就那样死了,可是死了又能弥补什么?人,只有活着,才能去弥补!活着才能去做有用的事,你不明白吗?”
黑衣人震住了!
这样的蓝倪再也不可能听自己使唤了,再也不可能被利用来做挑拨四国间的棋子了。
杀了!
不如杀了!
替蓝妃报仇!
杀机在清晨的空气中穿透薄雾,直射到她的胸口。
蓝倪转动灵眸望向四周,身后树木郁郁森森,而山崖那边则云雾缭绕,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要逃,真的不容易,几乎没有希望可言。
黑衣人冷笑起来。
“想逃?劝你还是放弃吧!今日我就送你去蓝姬那忏悔!”
“慢着!”蓝倪见跑跑根本无望,反倒瞬间完全平静了下来,她再后退反倒往前走近了一步,问道:“你要杀我前,能让我明白一些事情吗?”
黑衣人见状,收起了冷笑,抬眉问:“你想知道什么?”
“你跟我娘的关系。”